正文 第十章 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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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修远醒来的消息，修家夫妇喜极而泣，尤其是修母，她伏在修远的床前，哭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修远默默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父母，嘴角虽然挂着笑，可眼睛却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
修母断断续续的道歉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挂了糖的刀子，一下一下，狠狠地剜在柔软的心上。
在那样的紧急的一个情况下，他不是不能理解父母艰难中做出选择的决定，只是——
理解是理解，可原谅，却很难做到。
尤其是，第二次发生。
负责修远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少年的情况，松了一口气地让修父放下心来，随后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轰走了激动的二人。而杨婉看了看形势的转变，非常有眼色地也离开了。
短暂的喧闹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修远和路漫两人。
修远补充了些水分，身体里的力气回复了许多。他身子不能动，但头却恢复了灵活，他一直侧头看着路漫的方向，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干嘛一直看着我？”路漫有点尴尬。
“因为感觉有很久没看到你了。”
“”这人是不是每出一次事，情话等级就要提高好几个标准？！路漫红着脸清了清嗓，握着修远的手加重了力气：“一辈子都会在你视线里的，不用贪图这一时。”
感受到路漫的温度，修远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才不会，倒是你，如果再敢像这次这样吓唬我，我就！”她伸出空着的右手，在空中挥了挥拳。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修远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但这个微小的变化却被路漫捕捉到了。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没有。”修远摇摇头，捏了捏路漫的手：“我在想，要不要借此机会和爸妈坦白我们两个的关系，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路漫一怔，是啊，修远一直在昏睡，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把他们的关系跟他父母摊了牌，更不知道那一天夜里魏医生已经将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他不是修家亲生的儿子。
要不要告诉他。
路漫纠结地想，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无需再去考虑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可是，她又不敢和他说，刚刚苏醒的身体太过虚弱，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承受怎样的打击。
“你皱眉干什么？”修远奇怪地问。
“啊？有c有吗？”路漫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她回避似的躲了躲眼神，露出无奈地笑。
好在修远现在的精气神还不足以让他深究路漫的情绪变化，他叹了口气，低声说：
“因为爸妈现在对我很愧疚，所以就算是为了弥补我，也不会去为难你的。”
“你们在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远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晰地讲了出来。
“我真的以为我会死。”修远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整个座椅都变形了，修杰被拉出去后，那些救援的人试图把我也拉出去，但是失败了。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吗？是我明明痛得要死，意识却一直是时断时续的，每晕过去一次，没几秒钟就又会被痛醒，当时真的觉得，不如直接死了算了，这种煎熬的感觉，真的”
“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为什么又把死提在嘴边？你才不会死，这次从鬼门关回来，我路大仙为你算上一卦，以后一定是顺风顺水，福大命大！”
路漫打断修远的话。她不想看到那个人在提到死字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释然表情，虽然知道正是因为幸存才能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个字，可是她真的怕，爸爸妈妈已经离开，她不能再失去任何她所爱着的人。
“或许我真的是命比较硬吧，如果真的要死，七岁那年，我就已经不在了。”修远说。
七岁那年？
“绑架吗？”路漫想起了魏军教授的话。
“你怎么知道？”修远瞪大了眼睛。
“我哥哥嫂子在你昏迷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路漫有些慌，随口扯了个谎。
“他们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提了这件事。”
“”修远定了定神，继续说：“当时我和修杰都被抓了去，可是过了很久，无论绑匪怎么要挟，我爸妈一直没有按他们的要求把钱送到指定地点。后来绑匪急了，就派其中一个人带着修杰出去做诱饵，把我留在那算是个筹码。可是没想到，绑匪一露头，警察就迅速地出现，抓住了那个坏人，救走了小杰。”
“那你”
“差点被那个绑匪头子掐死。还好那个人当时药瘾犯了，有些神志不清，他那个同伴怕担人命，就把我带了出去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哈哈，我也是睡过垃圾桶的男人。”
说到这里，修远居然笑了出来，可是这张笑脸在路漫看来，却依旧隐藏着无法走出的黑暗与恐惧。
“然后我刚一醒就和一只流浪狗来了个亲密接触，那只狗瘦得皮包骨，但是很大，我哪有什么力气和它打，就只能看着它朝我龇牙咧嘴的，但是它也胆子小，最后也没敢上来咬我，然后我就被警察发现了。你不是问过我额头的伤疤吗？就是那次绑架中留下的。”
“可你上次不是说是摔的？”
“因为我不想把这些事告诉你啊。过去的终归过去了，除了会让现在得知它的人感到难过以外，没有任何需要被提起来的意义。可是我没想到，类似的事情，居然还会发生第二次。”
“你恨你爸妈么？”
“谈不上恨，他们对我很好，如果恨的话就太没良心了，但是可能更多的是失望吧。”修远舒了口气，说了太多的话，他有点累了：“小时候那次绑架后，我在家里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出门，也不想和爸妈说话。为什么他们不来救我，我每天都在心里不停地问，我怪他们，是真的怪。可是那时候终究是个小孩子，那次事件之后，爸妈把他们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我身上，那群警察也没事就登门，整天洗脑我是个勇敢的孩子，你懂的，那样的话听多了，我也就不那么在乎爸妈不来救我的事情了，而且想一想，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不是么？直到出车祸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可能是错了。”
“怎么了？”
“我们两侧的车门都被损毁得非常严重，我在外侧，修杰在里侧。堵在外侧的大货被转移了之后，在救援人员明确告诉我妈我的那一侧比较容易开展施救之后，我妈还是选择了修杰。”修远闭上眼睛，他的声音轻轻的，极好地隐藏了颤抖：“所以那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那次，如果当时我被带出去当诱饵，我爸妈会不会选择救下我，用修杰做那个所谓的勇敢的孩子。”
不会。
答案显而易见。
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之后，修远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蹙起眉头咳了两声，费力地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路漫，可是视线中的少女，却让他立刻慌了神。
“你怎么又哭了，早知道我不说了”他抬手想去替路漫擦眼泪，可手刚抬到一半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立刻满脸惨白。
“你别动！”心脏被揪着一样地疼了起来，路漫急忙将脸上的眼泪抹去。
她的这番眼泪不是为修远难过，不是为修远心疼，而是掩藏不住的愤怒。
危急时刻见真章。无论平日里如何对待兄弟二人，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刻，那对夫妻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偏向了一方。
路漫的天平也一样。
未曾知晓的真相在短时间内一股脑奔涌而出，路漫看着修远额头冒起的细汗，终于忍不住了。
“小远，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是”
“路漫！”
可修父的声音却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洪亮得像一口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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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远默默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父母，嘴角虽然挂着笑，可眼睛却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
修母断断续续的道歉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挂了糖的刀子，一下一下，狠狠地剜在柔软的心上。
在那样的紧急的一个情况下，他不是不能理解父母艰难中做出选择的决定，只是——
理解是理解，可原谅，却很难做到。
尤其是，第二次发生。
负责修远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少年的情况，松了一口气地让修父放下心来，随后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轰走了激动的二人。而杨婉看了看形势的转变，非常有眼色地也离开了。
短暂的喧闹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修远和路漫两人。
修远补充了些水分，身体里的力气回复了许多。他身子不能动，但头却恢复了灵活，他一直侧头看着路漫的方向，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干嘛一直看着我？”路漫有点尴尬。
“因为感觉有很久没看到你了。”
“”这人是不是每出一次事，情话等级就要提高好几个标准？！路漫红着脸清了清嗓，握着修远的手加重了力气：“一辈子都会在你视线里的，不用贪图这一时。”
感受到路漫的温度，修远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才不会，倒是你，如果再敢像这次这样吓唬我，我就！”她伸出空着的右手，在空中挥了挥拳。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修远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但这个微小的变化却被路漫捕捉到了。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没有。”修远摇摇头，捏了捏路漫的手：“我在想，要不要借此机会和爸妈坦白我们两个的关系，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路漫一怔，是啊，修远一直在昏睡，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把他们的关系跟他父母摊了牌，更不知道那一天夜里魏医生已经将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他不是修家亲生的儿子。
要不要告诉他。
路漫纠结地想，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无需再去考虑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问题，可是，她又不敢和他说，刚刚苏醒的身体太过虚弱，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承受怎样的打击。
“你皱眉干什么？”修远奇怪地问。
“啊？有c有吗？”路漫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她回避似的躲了躲眼神，露出无奈地笑。
好在修远现在的精气神还不足以让他深究路漫的情绪变化，他叹了口气，低声说：
“因为爸妈现在对我很愧疚，所以就算是为了弥补我，也不会去为难你的。”
“你们在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远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晰地讲了出来。
“我真的以为我会死。”修远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整个座椅都变形了，修杰被拉出去后，那些救援的人试图把我也拉出去，但是失败了。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吗？是我明明痛得要死，意识却一直是时断时续的，每晕过去一次，没几秒钟就又会被痛醒，当时真的觉得，不如直接死了算了，这种煎熬的感觉，真的”
“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为什么又把死提在嘴边？你才不会死，这次从鬼门关回来，我路大仙为你算上一卦，以后一定是顺风顺水，福大命大！”
路漫打断修远的话。她不想看到那个人在提到死字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释然表情，虽然知道正是因为幸存才能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个字，可是她真的怕，爸爸妈妈已经离开，她不能再失去任何她所爱着的人。
“或许我真的是命比较硬吧，如果真的要死，七岁那年，我就已经不在了。”修远说。
七岁那年？
“绑架吗？”路漫想起了魏军教授的话。
“你怎么知道？”修远瞪大了眼睛。
“我哥哥嫂子在你昏迷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路漫有些慌，随口扯了个谎。
“他们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提了这件事。”
“”修远定了定神，继续说：“当时我和修杰都被抓了去，可是过了很久，无论绑匪怎么要挟，我爸妈一直没有按他们的要求把钱送到指定地点。后来绑匪急了，就派其中一个人带着修杰出去做诱饵，把我留在那算是个筹码。可是没想到，绑匪一露头，警察就迅速地出现，抓住了那个坏人，救走了小杰。”
“那你”
“差点被那个绑匪头子掐死。还好那个人当时药瘾犯了，有些神志不清，他那个同伴怕担人命，就把我带了出去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哈哈，我也是睡过垃圾桶的男人。”
说到这里，修远居然笑了出来，可是这张笑脸在路漫看来，却依旧隐藏着无法走出的黑暗与恐惧。
“然后我刚一醒就和一只流浪狗来了个亲密接触，那只狗瘦得皮包骨，但是很大，我哪有什么力气和它打，就只能看着它朝我龇牙咧嘴的，但是它也胆子小，最后也没敢上来咬我，然后我就被警察发现了。你不是问过我额头的伤疤吗？就是那次绑架中留下的。”
“可你上次不是说是摔的？”
“因为我不想把这些事告诉你啊。过去的终归过去了，除了会让现在得知它的人感到难过以外，没有任何需要被提起来的意义。可是我没想到，类似的事情，居然还会发生第二次。”
“你恨你爸妈么？”
“谈不上恨，他们对我很好，如果恨的话就太没良心了，但是可能更多的是失望吧。”修远舒了口气，说了太多的话，他有点累了：“小时候那次绑架后，我在家里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出门，也不想和爸妈说话。为什么他们不来救我，我每天都在心里不停地问，我怪他们，是真的怪。可是那时候终究是个小孩子，那次事件之后，爸妈把他们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我身上，那群警察也没事就登门，整天洗脑我是个勇敢的孩子，你懂的，那样的话听多了，我也就不那么在乎爸妈不来救我的事情了，而且想一想，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不是么？直到出车祸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可能是错了。”
“怎么了？”
“我们两侧的车门都被损毁得非常严重，我在外侧，修杰在里侧。堵在外侧的大货被转移了之后，在救援人员明确告诉我妈我的那一侧比较容易开展施救之后，我妈还是选择了修杰。”修远闭上眼睛，他的声音轻轻的，极好地隐藏了颤抖：“所以那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那次，如果当时我被带出去当诱饵，我爸妈会不会选择救下我，用修杰做那个所谓的勇敢的孩子。”
不会。
答案显而易见。
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之后，修远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蹙起眉头咳了两声，费力地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路漫，可是视线中的少女，却让他立刻慌了神。
“你怎么又哭了，早知道我不说了”他抬手想去替路漫擦眼泪，可手刚抬到一半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立刻满脸惨白。
“你别动！”心脏被揪着一样地疼了起来，路漫急忙将脸上的眼泪抹去。
她的这番眼泪不是为修远难过，不是为修远心疼，而是掩藏不住的愤怒。
危急时刻见真章。无论平日里如何对待兄弟二人，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刻，那对夫妻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偏向了一方。
路漫的天平也一样。
未曾知晓的真相在短时间内一股脑奔涌而出，路漫看着修远额头冒起的细汗，终于忍不住了。
“小远，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是”
“路漫！”
可修父的声音却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洪亮得像一口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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