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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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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漫长却又如此飞快,又是一个隆冬季节,连日的积雪正在慢慢融化,山间不时传来滴答的水声。天色黯淡的像是蒙了一层纱布,空气湿的似乎能拧出水来,眼看一场冬雨又要到来了。

    平坦的山间大路上,四个步履蹒跚的身影,举目无望的走着。为首一个肚大腰圆c中等身材的矮胖子,名叫张虎,他似乎早已急不可耐,不时东看西瞧,呼呲呼呲的低着头,像是被霜打过一般无精打采,“师傅,此处倒是个绝佳的位置,三条岔路,必然有人经过,嘿嘿嘿。”张虎眯着三角眼,满脸横肉乱颤,绝路逢生般的兴奋说道。

    张虎身旁突然闪来一人,伸个脑袋,一副油嘴奸滑的模样,谄媚道:“对呀!师傅,师兄就是有眼光。”

    “嗯,老规矩。”说话的是一个灰衣道人,精瘦无比,鼠目鹰鼻,满脸的麻子像是针扎出来一般,他身体略有佝偻,左手拿着白拂尘,腰间挂着一个火红的葫芦。

    他拈了拈两缕细长的飞须,瞅了瞅四周,顿时鼠眼放光,又指了指路边的一处林地,一歪头说道:“张虎,山狗,走”

    二人闻声,随师傅几步走入林中,道路旁留下一个赤脚少年,破旧补丁的单衣裹着瘦弱的身体,瑟瑟的跪在岔路口,正蜷曲着头躲避着寒风,他时而瞟着树林中的三人,时而无奈的看着前方。

    也许是上天垂怜,跪了不到一个时辰,前方一辆马车晃啷晃啷的飞奔而来。少年赶紧跪到道路中央,向着马车飞来的方向,不住的磕头,似乎还有号哭之声。

    “吁”马车急停而止,车夫大骂道:“娘的,不要命了!”

    “求求你给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吃的了,求求你了,大爷。”少年浑身颤抖着,伏在雪地里使劲的磕头,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呻吟。

    “滚开!你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车夫继续大骂。

    “王二,是什么人?”车内一中年妇女缓缓揭开了车帘。

    王二道:“哦,夫人受惊了,是个小乞丐而已!”

    这时车轿之内伸出一只手来,拿着两个馒头,“快,把这个递给他吧,不要耽搁,赶紧赶路要紧。”

    王二气愤的撂下缰绳,下了车,不情愿的接过馒头,一边走来一边愤愤道:“哼,算你个兔崽子走运,也就是我们夫人,宅心仁厚”说着将馒头向少年丢去。

    那少年飞快的捡起雪中的馒头,如获至宝,拿起就往嘴巴里面塞,他真的是饿极了。

    那王二骂骂咧咧的,还未及转身,两个身影,一胖一瘦,早已几个大踏步冲到跟前。王二转身一看,一个凶神恶煞般,手拿一根鞭子,一个尖嘴猴腮,手握两把尖刀。两人奸笑着,掂着手中的武器,一步步逼了过来。

    王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边向后退却,手指颤抖的指着地上的少年,又指了指那两个恶人,眼神悚然道:“你——你们是一伙的”

    话未说完,胖子张虎早已一鞭飞来,重重的打在王二的脸上,笑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这么多废话,哈哈哈!”

    “噗”

    旁边山狗早已一个箭步上来,一刀插入王二的心窝,一道鲜血正喷在一旁少年的脸上,王二瞬时倒地,抽搐不已,眨眼间已气绝身亡,从始至终竟未发出一点声音。

    “寒生,你小子这回干得好,嘿嘿嘿。”不知何时,麻脸老道也已走了过来,淫笑着向着马车走去。

    麻脸道士正欲揭开车帘,一中年老妇早已挽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后门慌忙下车,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请大爷饶命,请大爷饶命,车上——车上的银两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母女二人吧”

    麻脸道人,鼠眼此时已眯成一条缝隙,露出一线淫光,慢慢的逼近母女二人,八字胡须激动的飞舞着。

    突然,老道一脚踢开了老妇,骂道:“娘的,滚开,老子银子和人,全都要,嘿嘿嘿。”

    这时,跪在地上身体发抖的少年像是从梦中惊醒,急忙爬到麻脸道人面前,拼命的磕头,哀求道:“求师傅放过她们吧,放过她们吧”

    麻脸道人向身后略使脸色,张虎一把扯过寒生,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哼哼”一旁的山狗亦鼻息出气的冷笑一声,滴血的刀子在指尖旋动。

    那老妇被麻脸道人刚才的一脚踢翻在地,她艰难的爬起,正欲起身再次哀求,山狗早已几步窜上前去,尖刀正中心窝。

    山狗冷冷说道:“老东西,我看你是不打算活了,敢坏我师傅的雅兴,小爷我就送你归西,哼。”说着,弯腰退下,媚眼不时的斜瞄着麻脸道人。

    麻脸道人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山狗的奉承,更似根本没有听见老妇的惨叫,边曲身走向那个惊魂不定的少女,边急不可耐的解着道袍,面目淫邪无比。

    突然,麻脸道士感觉腿像是被谁给缠住了,低头一看,正是寒生,老道刹那间怒不可遏,他此刻的劲头简直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疯狂的踹着寒生的脸和后背,凶恶的骂道:“滚开,你这个小畜生,滚”但寒生硬是死死地不肯放手。

    此时,张虎和山狗早已冲上前来,托起寒生的双腿使劲的往后拉,未曾想这个十五六岁,身体瘦弱的少年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任凭三人如何拉扯c殴打,仍然紧紧地抓住老道,不肯放松一丝一毫。

    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哪里抵得住三个恶人的轮番攻击,山狗狠狠的卡主寒生的脖子,终于将他拉了下来。

    这突然的变故似乎根本没有影响老道的情绪,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再次转而盯向雪地里的少女,而此时,麻脸老道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等他再次抬头,眼前的那个少女不知何时已将老妇胸口的那把尖刀,插进了自己的腹中,已然挣扎着死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张虎和山狗收拾了车内的财物,便匆匆处理了尸体和车马,在附近的那个林地燃起了一堆篝火。

    老道似乎仍然怒气未消,愤愤的喝着葫芦中的酒。山狗看了一眼蜷在一旁的寒生,向老道媚道:“师傅,我看这小子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忤逆你老人家,呸。”

    “是啊,师傅,你说,十年前要不是你从雪堆里把他捡回来,这兔崽子早就喂了野狗了,我说师傅啊,你这个人,就是心太善。要是以我的脾气,我”

    “嗳!住口,说什么呢!今天如若不是寒生,你我哪有这美酒香肉,白花花的银子,哼,休再多言。”说着,老道一扬手,一个鸡腿丢至寒生面前。

    “谢谢师傅,谢谢师兄。”寒生急忙捡起地上的鸡腿,连连磕头。

    寒生真的是已经饿了三天,为了让他扮可怜行骗,打劫路人,麻脸道人其实一天都未让他吃饱过,因为他深刻知道,寒生白净善良的脸庞,再加上病恹恹的模样,那可是骗人的利器。

    寒生蹲在火堆的一角,大口的嚼着冰冷的鸡腿,双手冷的发抖,眼泪滚落到手背上,竟有一丝的烫。那泪水也许是对这施舍的美食感激涕零,也许是他懵懂的人性让他可怜起那对母女。此刻,谁又能知道,在这个孤独的少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当噼啪的篝火化作最后一缕青烟,山谷的黎明还是如约而至了,麻脸老道一行四人朝着通州城赶去。

    “师傅,这回咱们有钱了,可以去通州城享受享受了吧?我可听说过,这通州城是个无比繁华的地方,特别是美人和美酒,那可是”山狗边说着,边舔了舔口水,那模样倒真真像极了一条狗。

    “哎哎,山狗,你说什么呢?师傅他老人家哪次亏待过我们,对吧,师傅?”张虎瞪了山狗一眼,二人甚有默契的笑着。

    不到半个时辰,四人入了城,山狗早已流着哈喇子,目不暇接,像是一只饿急了的野狗突然落进了骨头堆中。

    通州城,确是方圆几百里第一繁华之处,透过高大的城门已然可以听到街商小贩的叫卖吆喝声。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城内早已是人流川息,热闹非凡,今日的通州城似乎比往日更加人声鼎沸。

    入城不远处的一个公告石牌前人头攒动,早已水泄不通地挤满了无数乡民,所有人目光似乎都在盯着石牌上刚贴出的一张告示,有的人认真的念着纸张上的字句,更多的人则是面露忧虑的相互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办呀,已经是第三个了,唉”“太惨了,据说脑髓都被吸光了,可怜啊,这么小的孩子,造孽啊。”“一定要抓到这个妖怪,用火烧死它,烧死他!”每个看见告示的人无不愁云惨淡,不住的叹气,或摇头,或愤怒。

    这时,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朗声道:“各位乡亲,请静一静,告示大家都看见了,这几日天黑之前请各位乡民务必进城,自家关好门窗,特别是家有幼童的,切记。”

    那官员说完正欲离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叟手住着拐杖,双膝跪地,紧紧抓住他的衣袍,老泪纵横的哭道:“官爷,我的小孙儿,昨夜不见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呀,求求你们救救他啊,把我的可怜的小孙儿找回来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

    未及说完,老叟突然昏厥了过去,寒生急忙拨开人群冲过去搀扶,不料竟与一黑衣装束的人撞了一个满怀,寒生慌忙低头道歉,却无意间从黑衣人面纱之下看见一双凌厉无比的眼睛,鼻息之间似乎还有一丝异香飘来。

    寒生未有多想,急忙搀扶起老叟,不觉然间又回头看了一眼,但那个黑衣人却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官员环顾了一眼乡民,亦叹口气道:“大家放心,城主已发榜,欲重金聘请高人,定能降妖除魔,大家请回吧。”

    官员走后,人群中又再次议论开了,大多数人依然忧心忡忡,却不知还会有谁家再次遭殃。

    是夜,月黑风高,城中的百姓已早早门户尽闭,曾经的万家灯火此刻再也不见了。城门头的两盏大红灯笼在冷风中徐徐飘摇,繁华的通州城俨然一座鬼城一般。

    四野阴风骤起,城外僻静的山谷深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哀嚎。

    一个漆黑的身影,鬼魅般的在林间穿梭,起伏跳跃,倏地在一块高耸的巨石上落下,无声无息。如此幽灵一般的身手除了鬼隐又会是谁。

    岩下山谷之中,为首三个人跌跌撞撞,狼顾而行,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其中一个胖子喘声道:“师傅,我们这次可发大财了,光定金就这么多,还是师傅高明,莫不是你耍个符文小把戏骗过他们,他们怎会给钱。对了,师傅,我们真的要去给他们抓那个吸人血的妖吗?”

    “放屁,当然是开溜了,你小子猪脑袋呀,你没听见白天那些人议论吗?那个东西岂是你我能对付的?”麻脸道士一阵破口大骂,两撮修长的倒霉胡子气愤的竖起,继而又面露邪笑,一脸的得意,“嘿嘿,这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都给我学着点,知道吗?”

    山狗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连声道:“师傅就是高,就是高啊!”

    一干人等做贼似的狼顾飞奔,怀中揣着一袋银两,就像是一只贪腥的猫意外捡到了一条小鱼,一边跑开一边护住口中的食。

    忽然,麻脸老道停住了脚步,后面的张虎张开大嘴巴正欲问话,被师傅一把捂住了嘴,“娘的,快——快离开这里,不是真有妖怪吧?”

    果不其然,老道话音未落间,一声虎啸般的声音传来,犹如一声巨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哈哈”

    麻脸道人心头一颤,脸上的肉也跟着跳动了一下——真是想到什么来什么。

    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迅雷般地跳到了四人身后,足有一丈来高,像是一座黑色的山峰一般,手拿两柄黑漆漆的圆物,腋下像是夹着一个幼童的尸体。

    四人被这突如其来吓得一激灵,无不目瞪口呆。师傅果然是师傅,反应迅速,猛然朝徒弟们大喊一声:“看什么看,还不快跑,”同时从怀中掏出一物随手向前一丢,瞬间一团烟雾腾起,等巨人拨开烟雾,师徒几人早已逃之夭夭。

    “轰隆”

    巨人气的直跺着脚,山谷被震得像是都要崩塌了。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山鬼,还不快追,快追”,声音来自他的肩头,一个矮小的身影,头似枣核形状,牙若锯齿,目露绿色凶光,在大块头肩膀上窜下跳,活像一只狸猫。

    再看那四人,哪里比得过巨人的步伐,三两步就已被追上,巨人“呵呵”一声憨笑,扭头道:“精细鬼,我还不饿,正好戏耍戏耍他们玩”,肩头的精细鬼默而不语。

    这四人哪里见过此等怪物,早惊吓的如仓鼠一般,呆滞着无法动弹。麻脸老道眼看身后早已没有了退路,大声喊道:“张虎c山狗,娘的,快,上啊”

    那二人此刻如何还顾得了师傅,早已拼命的向侧面逃去,突然,只听“噗噗”两声,张虎c山狗二人像是被什么利器击中,两道血光穿胸而出,当场气绝身亡。

    麻脸道人这次真的是害怕了,他抓起背后的寒生挡在身前,颤声道:“寒生,这次就只能牺牲你了,两位大爷,这——这个小子的肉可香啦,要吃就吃他吧”

    说着,麻脸道人将寒生猛然向前一推,趁机一个纵身向右边奔去,那逃命的丑态似乎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来。几乎在同一时刻,巨人一把抓起寒生的脖子,悬在半空,肩上的精细鬼也早已一枚暗器打向麻脸道人,那无耻的道人应声倒地,而寒生此刻却在巨人的手中挣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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