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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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百余年的沟通，两人该说的话好似已经说尽，分别前再开口也不知从何处讲起，保持沉默是双方最好的选择，只不过车内有些太过安静，让满是心事的乔德有些煎熬难耐。从基地出发，已经整整飞了三天，穿过了辽阔平整的草原，广茂的大森林，还有巍峨的群山，直到飞行车穿过峡谷，眼前豁然出现的是一片开阔地，更远方蓝色的大湖镶嵌开阔地中央地带，湖水幽蓝平静好似面巨大水银镜，宽广且望不到边际。湖边，力场柱应该就在湖边，他虽然没见过，听却听了不少，应该快到了吧，乔德这样想着。
果然布兰卡开口打破了几天来的沉默：“前面就是力场柱。”说着用手一指湖边的一个闪亮的小点说。
当猜想得到证实，乔德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一百多年魂牵梦萦的力场柱已在前方，他眼睛贪婪的看着，有如要将力场柱吞进眼球之中。长时间心如止水的他，而今平静的水面投进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惊天的波澜，将他潜藏在深处的感情和欲望炸翻出水面，瞬间各种情绪流出到面部，他再难控制，眼睛湿润了，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在脸庞上划出两道蜿蜒的痕迹。
记得隆临走时，眼里也饱含着热泪，阿尔米联星人就是那样奇怪，他们的感情太丰富，布兰卡说不上来这算好，还是不好。布兰卡有些发愣，虽然他已经和两个阿尔米联星人生活了两三百年，听了不少他们的故事，可还是搞不清他们心理。就像乔德吧，虽然曾经一度崩溃，可靠着自己又能恢复意志，后期他的刻苦训练近乎到自虐的地步，被重力压迫的再痛再难以忍受，也没见他有过退缩放弃，应该是意志力无比坚定的人。偶尔也听他说过亲人，可说起来也特别平静，不带半分波动，他的心应该也像联盟人那样坚硬。为何他已准备回家和亲人团聚，就算不高兴，也不至于哭起来啊。不是听他们说过，哭是种懦弱的表现，是孩童的行为吗，为何两个人临走是都会像他们所说孩子样的流泪呢。
随着力场柱的壮观的结构慢慢变大，乔德伸手抹了把眼泪，说起来自己已经有一百多岁了，怎么还控制不好自己的眼泪呢。想若是在阿尔米联星上，自己这把年龄，只怕已经进土了，现在回去会不会突然变成个百岁老人。他瞥了眼布兰卡，很想问一问，可估计对方也不知道，力场柱的情况就连基本无所不知的程序也弄不清楚，何况是联盟管理员呢。他的心情从期待变做了担忧，自己身体里的细胞在药剂的作用下，一直保持年轻状态，这是针对所有空间，还是只在联盟的空间。他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临走时再考虑会不会太晚，但他又没法向布兰卡开口要些细胞稳定剂带回去，对方能放自己回家，已经很犹豫了。
乔德心里盘算着，可却没更好的主意，就算布兰卡能给自己一些稳定剂，可每两个月就要服用一次，自己也没法带那么多量的药剂回去，除非有配方能自己制造。但联盟的高科技都是他们所谓的神所创造，管理员和程序完全不知道方法，就算知道又凭什么给你自己。就这样吧，赌上一赌，回去后自己的细胞还是停留在二十几岁，并不受空间的影响。
飞行车的速度很快，不多会就稳稳停在了力场柱前方的空地处，这时乔德才看清力场柱完全是座巨大的建筑群，就像是许多没有窗户高低错落的白色大厦，组成近似三角形的建筑结构。乔德依稀记得，当年在三研所里，严同川拿出的照片，那些建筑好像就是这般模样，但时间太久，有些记不清楚。这片力场柱建筑群是依水而建，一半在陆地，一半则插入湖水之中，站在它的底下仰头望去，竟不能看到顶端，显得十分的雄伟壮观，但有种沉重的压迫感。到是边上蔚蓝的湖水微微泛起鳞光，片片铺着耀眼的亮色，漂亮极了，多看上几眼后，抵消了站在力场柱边压人的不舒服感觉。而且湖边的风永远轻柔而舒畅，能让人感觉到凉爽之意，又不会让人觉得满身寒气，身心能慢慢放松下来。
站在湖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前哨星的空气，算是最后离开前的纪念了吧，乔德这样想着，不知何时布兰卡站到乔德身边，和他一起望向广阔的湖面，幽幽的说道：“我就是在这里送走的隆，我听你和隆都说过，你们的生命很短暂，为什么不愿意留在前哨星或者去联盟，那可活上相当于你们几十万年的时间。”
“对我来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多活上几千年，几万年的时间，而是守护我关心的亲人爱人，虽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正因为生活的不容易和不可预测，才让整个过程多姿多彩。在阿尔米联星上生活中有欢乐，有痛苦，有期待，有失落，正是这些体验组合成了我。我和所有人一样，都只是个过客，终有一天会离开世间，和来时相同，虽然没有任何意义，可毕竟我来过，看过，体验了一场，没辜负自己走这场没有目的地旅途。前哨星我来过，很好，这是阿尔米联星人极少有的体验，但已经够了，我想回家去，陪着母亲和妻子，等母亲老了，离世了，将她好好的送走，不让她最后的一段路显得凄凉孤单。然后我要陪着妻子一起，生上几个孩子，然后慢慢变老，一起死去，最终化为虚无。我有了牵挂，有了向往，我的心便再不能平静，所以在我去世的那一刻，我不想后悔，不想留有遗憾，让心最终也得不到安宁。我和你们不同，你们的生活早在出世以前就安排妥当，就如这里的美轮美奂的风景一样，经过了精心的雕琢，所以你们不用感受我们面对多变世界的无奈，当然也感受不到我们多彩的快乐。”乔德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吐露，轻松的呼了口气，他不知道布兰卡能不能理解，噼里啪啦讲了一气。
“好吧，阿尔米联星来的旅行者乔德先生，愿你的旅途愉快。”
“谢谢你，不管是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还是将我送到力场柱让我回家，我都要真诚的感谢你。”看着野人般模样的布兰卡，想起生活在前哨星的日子，在给布兰卡讲故事的同时，何尝不是在舒缓自己的寂寞。多年的相处，两人虽谈不上有多了解，但已经像两个特殊的朋友，藉慰着相互拥有的孤独。离开就在这会，谁又能无所谓般将对方抛之脑后，像丢弃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土，反正乔德是做不到的。此刻他的眼角又开始有些湿润了，说着话，他给布兰卡鞠了三个恭。又走到布兰卡身边，一把搂住了布兰卡，当他的头伸到布兰卡背后时，眼泪滑落下来。
布兰卡从没有感受过别人的拥抱，感觉很怪异，却又很微妙，他轻轻抬了下手，想学着乔德那样抱住对方，可很快又放弃了。他呆呆站在湖边，怪异的神情盯着乔德的后背，感觉着乔德身上传过来的温度。布兰卡说道：“去吧，力场柱的大门就在那边，再说我也要拷贝坏点回去了。”
乔德松开了手，顺着布兰卡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力场柱正中最高那幢柱子两旁，左右各有一排排长短各异的立柱，中间形成了一条通道。乔德长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布兰卡说道：“如果将来你想到阿尔米联星去看一看，你就来记得找我，我的电话号码程序那里有，只要我还活着，你到了那边只要找部电话，拨通号码，不管在那里，我都来接你。”
“我会考虑的，其实我也很想去你和隆的家乡看一看，但首先要找到接替我工作的人。”布兰卡慢慢说着。
听到这样说，乔德有些伤感，等找人接替他，不知要过多少年岁月，布兰卡真的踏上阿尔米联星土地之时，也许自己早已经灰飞烟灭，又如何能找到自己呢。他喃喃说道：“也许那时我已经死去了，你找不到时可不要怪罪我。”
“好的”布兰卡淡淡的说了句。
收了收涣散的心神，乔德站在湖边好好的看着四周的景象，暗蓝天空中不变的星辰位置，湛蓝幽静的湖面，脚下细软的白色小圆石，远处茂密的树林，整齐的绿草地，五颜六色的野花。他要将这一切好好记下来，将来老了学一学绘画，把这幅景象留在画布之上，给子孙们讲一讲这边的故事，怀念下自己在前哨星的百年岁月。
同乔德道了声再见，布兰卡自顾去收取坏点数据，乔德呆看了会，也返身向着力场柱的通道门走去。他回忆过当年来的情形，也思索着回去后的境地，他的心中祈祷着两件事，一就是光幕别出问题，二就是穿过光幕时自己别莫名死去或者陷入昏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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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布兰卡开口打破了几天来的沉默：“前面就是力场柱。”说着用手一指湖边的一个闪亮的小点说。
当猜想得到证实，乔德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一百多年魂牵梦萦的力场柱已在前方，他眼睛贪婪的看着，有如要将力场柱吞进眼球之中。长时间心如止水的他，而今平静的水面投进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惊天的波澜，将他潜藏在深处的感情和欲望炸翻出水面，瞬间各种情绪流出到面部，他再难控制，眼睛湿润了，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在脸庞上划出两道蜿蜒的痕迹。
记得隆临走时，眼里也饱含着热泪，阿尔米联星人就是那样奇怪，他们的感情太丰富，布兰卡说不上来这算好，还是不好。布兰卡有些发愣，虽然他已经和两个阿尔米联星人生活了两三百年，听了不少他们的故事，可还是搞不清他们心理。就像乔德吧，虽然曾经一度崩溃，可靠着自己又能恢复意志，后期他的刻苦训练近乎到自虐的地步，被重力压迫的再痛再难以忍受，也没见他有过退缩放弃，应该是意志力无比坚定的人。偶尔也听他说过亲人，可说起来也特别平静，不带半分波动，他的心应该也像联盟人那样坚硬。为何他已准备回家和亲人团聚，就算不高兴，也不至于哭起来啊。不是听他们说过，哭是种懦弱的表现，是孩童的行为吗，为何两个人临走是都会像他们所说孩子样的流泪呢。
随着力场柱的壮观的结构慢慢变大，乔德伸手抹了把眼泪，说起来自己已经有一百多岁了，怎么还控制不好自己的眼泪呢。想若是在阿尔米联星上，自己这把年龄，只怕已经进土了，现在回去会不会突然变成个百岁老人。他瞥了眼布兰卡，很想问一问，可估计对方也不知道，力场柱的情况就连基本无所不知的程序也弄不清楚，何况是联盟管理员呢。他的心情从期待变做了担忧，自己身体里的细胞在药剂的作用下，一直保持年轻状态，这是针对所有空间，还是只在联盟的空间。他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临走时再考虑会不会太晚，但他又没法向布兰卡开口要些细胞稳定剂带回去，对方能放自己回家，已经很犹豫了。
乔德心里盘算着，可却没更好的主意，就算布兰卡能给自己一些稳定剂，可每两个月就要服用一次，自己也没法带那么多量的药剂回去，除非有配方能自己制造。但联盟的高科技都是他们所谓的神所创造，管理员和程序完全不知道方法，就算知道又凭什么给你自己。就这样吧，赌上一赌，回去后自己的细胞还是停留在二十几岁，并不受空间的影响。
飞行车的速度很快，不多会就稳稳停在了力场柱前方的空地处，这时乔德才看清力场柱完全是座巨大的建筑群，就像是许多没有窗户高低错落的白色大厦，组成近似三角形的建筑结构。乔德依稀记得，当年在三研所里，严同川拿出的照片，那些建筑好像就是这般模样，但时间太久，有些记不清楚。这片力场柱建筑群是依水而建，一半在陆地，一半则插入湖水之中，站在它的底下仰头望去，竟不能看到顶端，显得十分的雄伟壮观，但有种沉重的压迫感。到是边上蔚蓝的湖水微微泛起鳞光，片片铺着耀眼的亮色，漂亮极了，多看上几眼后，抵消了站在力场柱边压人的不舒服感觉。而且湖边的风永远轻柔而舒畅，能让人感觉到凉爽之意，又不会让人觉得满身寒气，身心能慢慢放松下来。
站在湖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前哨星的空气，算是最后离开前的纪念了吧，乔德这样想着，不知何时布兰卡站到乔德身边，和他一起望向广阔的湖面，幽幽的说道：“我就是在这里送走的隆，我听你和隆都说过，你们的生命很短暂，为什么不愿意留在前哨星或者去联盟，那可活上相当于你们几十万年的时间。”
“对我来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多活上几千年，几万年的时间，而是守护我关心的亲人爱人，虽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正因为生活的不容易和不可预测，才让整个过程多姿多彩。在阿尔米联星上生活中有欢乐，有痛苦，有期待，有失落，正是这些体验组合成了我。我和所有人一样，都只是个过客，终有一天会离开世间，和来时相同，虽然没有任何意义，可毕竟我来过，看过，体验了一场，没辜负自己走这场没有目的地旅途。前哨星我来过，很好，这是阿尔米联星人极少有的体验，但已经够了，我想回家去，陪着母亲和妻子，等母亲老了，离世了，将她好好的送走，不让她最后的一段路显得凄凉孤单。然后我要陪着妻子一起，生上几个孩子，然后慢慢变老，一起死去，最终化为虚无。我有了牵挂，有了向往，我的心便再不能平静，所以在我去世的那一刻，我不想后悔，不想留有遗憾，让心最终也得不到安宁。我和你们不同，你们的生活早在出世以前就安排妥当，就如这里的美轮美奂的风景一样，经过了精心的雕琢，所以你们不用感受我们面对多变世界的无奈，当然也感受不到我们多彩的快乐。”乔德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吐露，轻松的呼了口气，他不知道布兰卡能不能理解，噼里啪啦讲了一气。
“好吧，阿尔米联星来的旅行者乔德先生，愿你的旅途愉快。”
“谢谢你，不管是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还是将我送到力场柱让我回家，我都要真诚的感谢你。”看着野人般模样的布兰卡，想起生活在前哨星的日子，在给布兰卡讲故事的同时，何尝不是在舒缓自己的寂寞。多年的相处，两人虽谈不上有多了解，但已经像两个特殊的朋友，藉慰着相互拥有的孤独。离开就在这会，谁又能无所谓般将对方抛之脑后，像丢弃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土，反正乔德是做不到的。此刻他的眼角又开始有些湿润了，说着话，他给布兰卡鞠了三个恭。又走到布兰卡身边，一把搂住了布兰卡，当他的头伸到布兰卡背后时，眼泪滑落下来。
布兰卡从没有感受过别人的拥抱，感觉很怪异，却又很微妙，他轻轻抬了下手，想学着乔德那样抱住对方，可很快又放弃了。他呆呆站在湖边，怪异的神情盯着乔德的后背，感觉着乔德身上传过来的温度。布兰卡说道：“去吧，力场柱的大门就在那边，再说我也要拷贝坏点回去了。”
乔德松开了手，顺着布兰卡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力场柱正中最高那幢柱子两旁，左右各有一排排长短各异的立柱，中间形成了一条通道。乔德长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布兰卡说道：“如果将来你想到阿尔米联星去看一看，你就来记得找我，我的电话号码程序那里有，只要我还活着，你到了那边只要找部电话，拨通号码，不管在那里，我都来接你。”
“我会考虑的，其实我也很想去你和隆的家乡看一看，但首先要找到接替我工作的人。”布兰卡慢慢说着。
听到这样说，乔德有些伤感，等找人接替他，不知要过多少年岁月，布兰卡真的踏上阿尔米联星土地之时，也许自己早已经灰飞烟灭，又如何能找到自己呢。他喃喃说道：“也许那时我已经死去了，你找不到时可不要怪罪我。”
“好的”布兰卡淡淡的说了句。
收了收涣散的心神，乔德站在湖边好好的看着四周的景象，暗蓝天空中不变的星辰位置，湛蓝幽静的湖面，脚下细软的白色小圆石，远处茂密的树林，整齐的绿草地，五颜六色的野花。他要将这一切好好记下来，将来老了学一学绘画，把这幅景象留在画布之上，给子孙们讲一讲这边的故事，怀念下自己在前哨星的百年岁月。
同乔德道了声再见，布兰卡自顾去收取坏点数据，乔德呆看了会，也返身向着力场柱的通道门走去。他回忆过当年来的情形，也思索着回去后的境地，他的心中祈祷着两件事，一就是光幕别出问题，二就是穿过光幕时自己别莫名死去或者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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