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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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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空亘古不变,亦如时间停止,一晃而过的百年生命,却未在乔德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年轻了几分,他偶尔看着自己镜中的脸庞和墙上唯一能体现时间流逝的数字,忍不住自嘲,冻龄,自己可真的是冻龄了。

    力场柱的坏点仍然没有完全修复,整个力场柱的数据非常庞大而惊人,共有2000个分区,管理员每次将一个区的点阵拷贝回来,交给程序扫描检查,如果其中发现问题就会告诉管理员,布兰卡根据信息去更换那个区的坏点,然后又将下一个区的点阵取回来。如此周而复始,每个区光是检查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如果更换点阵还要多加几日,加上往返时间,总消耗是惊人的。联盟管理员虽觉得烦琐耗时,但他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由不得他不做,因为只有所有坏点被更换后,力场柱才会重新启动。

    从力场柱的基本情况中乔德猜测,力场柱的坏点起因不明,但可能通过阿尔米联星上电子对撞,将原本前哨星和联盟的时空通道,变成了与阿尔米联星上的光幕相连,而至于阿尔米联那边光幕如何形成,现在则是未知的谜,谁也不清楚,包括程序本身。所能知道的是,只要前哨星的管理员修复好了坏点,那么和阿尔米联星上的通道自然就会关闭,两边想要穿越,只有等下一次光幕和坏点再现。

    乔德早已经恢复在定南城的训练模式,十公里越野,两套拳术,由于没有单杆,臂力腰力腿力的训练改成了举大石,这石头还是他从几公里外的一处石山上背回来的,足足有两掌合围粗,一条手臂那样长,但感觉比阿尔米联星上是石头沉的多。可惜他隔上两天还是需要进去抗重力房间歇个几小时,以舒解长时间在超重力,微呼吸导致胸腹之中的闷痛。不过他身体四肢已能够适应那异常的重力压迫,他想如果有充足的气罩,相信在外面呆上几个月根本不受影响。他渐渐明白了隆的绝望,隆练习了那么多年,发现自己离目标依旧是遥不可及,在他想象中生活在大西国家人朋友早已死亡,他又有何可恋。如果不是乔德明了这一切,所谓百年光阴,不过是山中一梦,说不定他也会承受不住,走上和隆一样的道路。

    偶尔乔德会跑到高地上面去,呆呆的看着远方另一处山脊,幻想着翻过那片山脊,下面便是大湖,便是力场柱,可终究这些都是幻梦,当有一天他能跑那里时,站在山脊处时,望过去的又是一片更高的山脊。有时候他想应该屈服于命运还是勇于抵抗命运,自己的坚持是否会有好的结果,其实并不知道,也许终其一生也难于跑到力场柱边,也许当他能跑到时,坏点也已修复,通道关闭,最终再不会打开。乔德不知道,只是心头些许怀疑过后,便是执拗般的坚持训练,百年的岁月,他的意志已被打造成了坚强的钢铁,回家,一定要回家去。

    每次布兰卡去力场柱时,乔德都会拜托他在发现自己的周围转一转,也许还有阿尔米联星人会过来探险,然后被困于某个地方。如果真是来了人怎么办,万一是美莲娜,自己能抛下她就走吗。他觉得自己做不到弃之不顾,想了几日,想明白自己应该教授给来人以经验,告诉后来者应该如何训练,如何保持希望,最终返还故乡。虽然每次都是幻想,布兰卡从没带回半个人,也没有带回半点阿尔米联的物品。可乔德还是开始了他的计划,每天他练功结束后,就让程序将他写的回忆给记录下来,留给后来人参详。

    管理员布兰卡已经很少来听乔德讲故事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辛苦训练的乔德,有些感动又有些不明白,联盟人从来没有这样刻苦过,甚至都没有刻苦这个词汇,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乔德的状态,他只能从隆和乔德讲给他的故事中去体会,去找寻对方如此拼命的答案。故乡真的如此重要吗,能让一个人宁愿抛去生命,用灵魂去返回,能让一个人忘我的训练,不敢稍作半分放松。布兰卡也开始回想,自己的故乡在那里,是什么模样,家里有父母吗,他们又是什么模样,现在好不好,可他却一点也想不出来。

    程序显示坏点只剩下一个了,布兰卡有点莫名的失落,也许再换一个区的数据,就能发现最后的坏点,力场柱将完成最后的修复。那名叫乔德的旅行者将不得不留在这里,也许一千年,也许一万年,才会有新的坏点出现,他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吗,会不会也想隆一样,停止服药,迅速的衰老死亡。他有些犹豫了,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力场柱,修复坏点,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出门。

    乔德也从程序那里得知了坏点即将修复的消息,他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办,凭现在的能力肯定是跑不到力场柱,可就此放弃吗,等待下一次坏点,那要等几百年,几千几万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办。他知道冒险出去肯定是九死一生,飞行车从这里到力场柱,来回都要7天时间,而自己最多也就坚持的住两到三天。如果能找到类似氧气罩的密封容器,也许可以多坚持些日子,乔德决定出去试一试,这次他要走远一点,去一个从没有去过的反方向,或许找到什么物体,能够存储一些空气。虽然希望不大,可他已经不愿意在等下去,怎么也要去搏一搏。

    正当乔德调整着呼吸状态,深深的吸了着气,不停在体内运转,布兰卡来到了他的门前。他直视着乔德的双眼问道:“又想要出去试一试吗。”

    “是的,坏点已经快修复好了,我等不下去了。”长时间的相处,乔德已经和他有了些默契,知道对方并不干涉自己,所以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

    布兰卡眼睛微眯说:“你的身体支撑不到你,半路上你就会陷入危险。”

    乔德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像你们,我等不了几千年,也许我也该像隆一样,自然的老去死亡,让灵魂回归故里,彻底的休息。”

    提到了隆,布兰卡眼里有些伤感,两千年前隆的决绝,仿佛就在昨天,而陪伴了他百余年的乔德就和隆一样,在布兰卡的心底扎了眼,种下友谊的种子,虽然发芽很慢很慢,可种子毕竟是种子,留下点东西的心里总会让人心变得不和以往一样。

    “走吧,我送你去力场柱。”

    听着布兰卡的话,乔德内心不亚于被惊雷劈中,一时间哑口无言,说不出半句话,一百多年的等待,愿望突然满足时的心情,如何能用言语诉说表达。他点着头茫然的说话:“好的,谢谢。”

    “乔德先生祝您一路顺风。”房间里程序用它那平和的声音说道。

    乔德已经快忘记和朋友告别时该怎样说祝词,更何况对方只是段程序,没有愿望,没有生死,他喃喃的回应:“谢谢,也祝你···,祝你什么好呢,祝你顺利吧。”

    “好的,顺利是个好词,寓意很好,我很喜欢,再见了乔德先生。”

    “再见吧,程序先生。”程序本身具有的思考能力,让它倾向于智慧生命,只不过没有实体而已。乔德能渡过百年孤独岁月,多少都有程序的功劳,不论无聊时说说闲话,还是对乔德提出问题的解答,或者一些比如剃发,洗漱的帮助,都让乔德从没有把程序当做一段冷冰冰的代码,而是一个活物,一个藏于房间各处的程序先生。

    “再见,乔德先生。”

    飞行车划过了前哨星的天际,前哨星各处雕琢如画的美景在车底下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欣赏,何况思乡的乔德也无心流连。坐在车内轻飘飘的如失重般的感觉,应该是某种科技将车体周围重力抵消达到平衡,让飞行车能悬浮在空中,再利用巨大的重力差推动飞行车向前飞行。整个车身从里向外看,是完全透明的,仿佛坐在巨大的玻璃蛋中间,望着车顶上星空的位置微微做着改变,知道回家的路已然就在前方。回家的期待,彻底打开了乔德久久关闭的情思,远在小镇的母亲最近怎么样了,对待学生还是那样严厉又满是关怀吗。吴中萍在美肯区学习生活如何,有没有人找她麻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最亲的两个人,说起来前哨星生活的这些年,他从不敢认真想念家人,如今就要回去了,恍如隔世的爱恋,让五味杂陈情绪如滔滔江水,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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