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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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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道,柳救人,絮成害,扬时四月雪。

    柳花开,红黄兮,待成柳絮乘风扬,上万兄弟姐妹散,齐名柳絮不同命,各奔前程重生根。

    大江边,十株柳,絮儿不定时高飞,毛绒轻盈,见火便着,有人欣赏有人畏。数不尽的柳絮沾紧母树,即便风来也不放,无奈成熟了,总要背着行囊远走高飞,自力更生,有的两手空空便出外打拼,生死由命。

    无风之下,絮儿们只是落满地,兴许会被清理或同归于尽,决定在临别前聚一聚。然而,涉世未深终究天真,来的并非被清理,而是一阵强风,絮儿们开始离面,仿佛不断挣扎,离别依依,飞得甚是慌乱,有的直接落江,若有幸,流水带往别处生根,若不幸,自然溺毙或飘到不能生长处。

    有一絮儿越飘越高,几乎接近九重天,彩云之上,灵气旺盛,风也没那么大。新奇之际,下方兄弟姐妹们也试着上来,未料下方再次扫过一股强风,全都往下散,仿佛不受欢迎被驱赶,有落江、回原地、甚至卡在母树等,那絮儿欲下去关心,未料控制不了风向,横冲直飞,前方有个灰白身影,似人类,又似神仙,正面越来越近,眨眼撞上。

    絮儿昏昏沉沉滚落,以为掉江必死无疑,奇怪的是,等了许久未觉湿润。调清视线,竟还在九重天,身子滚落在似人似仙的掌心。

    絮儿盯着那高大的身子,是个五官精致的霸气俊俏儿郎,虽说涉世不深,但人类常于柳树下徘徊,男女美丑还是分得清。

    下方兄弟姐妹们吵着嚷着要向破坏聚会的家伙宣战报仇,絮儿隐约闻儿郎略哀伤道:“白白毛绒?柳絮?唉,都是命,谁会希望如此飘浮不定?”

    絮儿回视他却没法回应,下一刻,只见他另一掌发出白灵光朝下方挥去,絮儿方知这儿郎便是控制风的“幕后黑手”,决定报仇,何况下方兄弟姐妹把希望托付予他。

    须臾,儿郎无情的把它放飞,恰好卡在玉冠,儿郎居然没发现,它自然不会放弃复仇机会,认定只要跟着这儿郎,便能随时出手。

    儿郎腾云驾雾遍地放风,絮儿沾紧玉冠,干脆塞进玉冠更里端些,至少还有发髻顶着助挡风。

    缠着飞着,絮儿不觉睡着了,待清醒,暮色金黄照世,虽于大江日日可见,但从未上九重天欣赏,对絮儿而言长知识了,顿精神。

    儿郎悠闲缓慢抬头挺胸腾云驾雾,但没放风了,却到一宝殿,且已入夜。门楣挂着“北风神殿”,絮儿不识字,便不当回事,继续观赏周遭,路过的人都唤儿郎“风神”。

    进入宝殿,风神儿郎宽衣解带,发冠一抽,絮儿一个没捉稳,随直滑的发丝垂,好在它反应快,把粘母树的功夫都用上了,风神儿郎觉发丝被微微一扯,方知絮儿跟着。

    风神披头散发来到后院,指尖微施灵力,便把絮儿种入土,那里灵气旺盛,絮儿很快便生根萌芽,出土十寸,风神儿郎面露满意,转身离去备泡澡,絮儿无法动弹,愣了,但若离土,必死无疑,此时方知母树一直没自由。

    天界没有狂风暴雨,仙风暖暖,星河很近,仿佛伸手可及,但絮儿根本碰不着,既而意识到如此便报不了仇。慌了,无趣了,睏了,不觉入睡。

    翌日清醒,絮儿离地面远了,一夜间高大得可遮凉,仙风嗖,垂叶飘,再高可见全九霄,可惜已是极限。风神儿郎缓缓行来,宽袍飘逸,无风自扬,抚着柳杆半腰,淡淡道:“抱歉,没得你同意便把你种下,但总比凡间好。既然住在天界,好好修行,定能修得仙躯,你以絮态与我相遇,不如就唤你柳絮罢。”

    没诚意又草率,絮儿不喜欢却无法回答,风神儿郎闲暇时日日来说教,且提前教他修得仙躯该如何如何,天地人规,道理漫天飞,从而得知,风神儿郎名叫扬兮。

    不觉三百年,也习惯被唤柳絮,终于在无仙见证下修得仙躯,是位公子,长得慈眉善目又斯文且沉稳,仙风道骨,以柳叶化宽飘绿袍,银冠雕刻以柳状为主。

    三百天年,柳絮不忘报仇,与兄弟姐妹们分开,莫名被种到风神殿,失去自由,孤独多于听道。

    后院天崖辽阔,彩云随仙风指定方向飘游,似受控制,又期待离开,柳絮觉它们与自己相似。

    “罚站”三百年,腿力由此练成,走起路来很有劲,却不适应,唯缓小步而行,很有耐心在原地转了两个时辰。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回首望去,扬兮欢喜盯着,柳絮愣了,忆三百年前无数兄弟姐妹们离散,脑海除了报仇,还是报仇。手掌捏成拳,修为不及他,决定以退为进,一步一步慢慢来,柳絮可有耐心了。

    但以辈分来算,扬兮始终是前辈,柳絮方要上前请安,未料脚没站稳,一个娘腔向前扑,扬兮见状,瞬移上前,单手揽住他腰,还细声惊讶道:“好轻啊……”

    二人站好对视,柳絮发现仙躯竟比扬兮矮半个头,略失望又嫉妒。

    回想三百年间学到的佛法道义,迅速收拾坏心思与心情向扬兮敬礼道:“柳絮拜见风神君。”

    扬兮把他扶正,傻愣愣伸手替他把松散的鬓发搬到耳后,既而一脸难置信:“男子……怎也能如此好看?”

    三百年间,柳絮常听他说趣事,七情六欲,男欢女爱如何如何等凡尘俗事,却不知男子之间也能如此暧昧,兴许是挚友,但刚相识,还不知对方性子,称挚友太草率,速后退两步,再敬礼道:“多谢风神君三百年来的教诲,佛经道义非常实用。”

    扬兮回神,笑道:“客气。对了,你方修得仙躯,切莫离树身太远,否则会失去感应,断根而亡,你现在还得依赖它,再过些时日,修为高了,你再反过来控制树身罢。”

    柳絮沉稳再敬礼道:“多谢指点。”

    后院甚至风神殿仅两者,冷清却温暖,扬兮毫无戒备将风神殿里里外外介绍予柳絮,而柳絮目前对那些书籍感兴趣,认定只要翻遍这些书,定能找到不按修为高低的复仇法。

    扬兮给他备了寝室,观赏了解之余,途经一面铜镜,柳絮照照自己,方意识到慈眉善目斯文下有颗恶毒的心,顿缩一下,险撞上扬兮。

    “怎么?”扬兮顺手将他扶一把,同凑到镜前,再道:“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吓着了?还是说,你有心事?”

    柳絮本性善良,顿时不知如何面对心事被戳穿,却依旧淡定道:“柳絮三百年来只知道自己是一株柳,何况方得仙躯,对模样自然好奇,让风神君见笑了。”

    扬兮笑道:“怎会见笑?今后这便是你的寝室,来,给你介绍别处。”

    柳絮跟着他走遍风神殿,甚至了解整个天界及众仙,但最让他感兴趣的,莫过于一位活了二十六万年,仍是小少年模样的安飞生上神。

    从凡柳成天柳,修得人躯得仙缘,感觉太顺利,但天界规矩与禁区太多,初出茅庐,扬兮很有耐心指导,柳絮也愿意学,这又让事情顺利大半。

    柳絮过得蛮悠闲,时而抄经文了解佛经道义,扬兮值班期间,却不知向谁解答疑惑,唯靠自己领悟。

    识字写字部分,扬兮早在三百年前就提前指导,柳絮在树身里不断练习,可说刮自己的皮练字。

    不觉入夜,柳絮待扬兮归来,阅着佛经道义睡着了,毕竟对大道理没甚兴趣,来此真正目的是报仇,距离是近了,可不知为何下不了手。

    翌日清醒,竟在床上,淡定坐起,视清四周,是自己寝室,但从书案飞到床上有点玄,何况自己已非飞絮状。

    方下床,扬兮便闯入,嘴角微扬:“昨夜睡得可好?”

    柳絮方悟,是被他抬上床,速立身敬礼:“劳烦风神君了,下次柳絮会注意的。”

    扬兮又笑一声:“只是歇息地,絮儿何必自责?也别一副认真严肃,风神殿没那么多规矩,怪把我吓的,以后不必待我归来,入夜困了就先歇息罢。”

    柳絮难置信,原来扬兮并没想像中邪恶,悄悄将他打量,略低头:“絮儿并非想认真严肃,而是若在家都没涵养,出了外边也太虚伪,所以,絮儿想凡事从家开始学起,养个习惯,日后自然而然就能守住规矩。”

    寝室冷场半晌,扬兮认为他想成为有家教的仙使,如此便不会给风神殿丢人现眼,果然三百年没白教,满意点头:“那就如你所愿罢,我待会儿没值班,不如今日学点武功剑法?”

    柳絮眼前一亮,速点头,心里谋划着,若懂得武功,离报仇又近一步,但武功是扬兮亲自传授,定会轻易被识破,唯打消念头,除非哪日能研制出自己的剑法,否则一切为空想,再加上活在天界,若北风神扬兮出事,定会追查到底,届时真是天大地大,无容身处。

    淡定回视扬兮:“那……絮儿先去洗把脸。”

    柳絮敬礼,未待扬兮回应便匆匆朝浴室奔去,扬兮浅笑:“真有活力。”

    风神殿后院,柳絮真身依然竖立原地,随仙风不同方向摇曳,扬兮瞥一眼,柳絮则立一旁。待课期间,于天崖瞥向凡间,心想若凡间同胞们还活着,应有十万九千五百多岁了,论修为与功力,说不定在自己之上,顿后悔上天界。

    “怎么了?”扬兮凑来,柳絮仍盯着凡间:“住在凡间的柳儿们应该十几万岁了罢?”

    扬兮亦瞥一眼:“在凡间能活上几万年已经是奇迹,而千年柳还算常见,毕竟凡间有四季,气候多变,又有瘟疫,万一承受不住被感染,又没解药,必死无疑。”

    “那怎么办?”柳絮略慌回视,扬兮转身行回内侧:“看造化。”

    柳絮略不悦瞪他背影,掌已捏成拳,见他将回眸,速收神,显淡淡忧伤回视凡间:“难道这就是命吗?”

    扬兮沉默半晌:“别多虑了,说不定他们过得比你好,来练剑罢。”

    柳絮上前,接过扬兮特雕的木剑,开始跟着扬兮的剑法脚步,过目不忘,用三日加强速度,稳住步伐与剑法甚至挥舞得越发顺利,在扬兮眼里,那是勤快,在柳絮眼里,空荡的眼前是扬兮,刺向他是无比的痛快。

    第七日,柳絮趁扬兮值班,窝在屋里悄悄研制自己的剑法,由于扬兮的剑法较刚,柳絮决定用柔与之相克,当研制到一半闻脚步声,速用书卷遮挡,因此从来都不会研制得太投入。

    柳絮用一本正经掩盖心思,见扬兮没质疑,多次松口气,由于经上回扬兮将他悄悄入屋抬床上,因此学会将研制出的剑法藏枕下一同入睡,每日清醒迷迷糊糊,沐浴水温恰好,了事都会整理衣冠梳妆,脑袋空空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每次半个时辰才会彻底清醒。

    坐到书案前,方想起研制剑谱还在枕下,顿精神。方要掏出,扬兮敲门,柳絮速放回,淡定开门敬礼:“风神君安好。”

    扬兮略点头浅笑,既而一脸失望:“抱歉,今日须值班,无法陪你练剑了。”

    柳絮偷乐,外表则失落苦笑:“可惜了,原本还想请教风神君其他剑法和检查絮儿的学习进度,既然公务在身,只能下次了。”

    扬兮轻抚他双肩:“嗯,等我回来。”

    柳絮带着微笑送走他,视着他远去,心想既然不能伤他,就让他也体会絮儿们的离散与无奈。然而,正当柳絮投入于研制剑法及计划复仇的数月里,扬兮早看穿他心思。

    铜镜看似普通,但与扬兮心灵相通,为避免柳絮哪日被度化,放弃报仇,与同胞们相逢之时提及复仇而为难,决定替他把他们杀个根毛不留。

    愿他来日安好,不惧成疯神,贬凡尘。

    殊不知,这是错误的开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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