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话今朝》正文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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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军和张有香在铁路上的朋友帮助下，一路上都很顺利。从江州上火车，到达济南，又转了火车，马不停蹄赶到了烟台，找到了海军407医院。这所医院，始建于1960年，北临黄海之滨，风景秀丽，环境优美，是一所集诊疗与疗养为一体，有光荣历史的部队综合性医院。唐山地震之后，几十万伤员被送往全国各地救治和康复，烟台海军407医院就是接收地震伤员的医院之一。
刘建军到医院后，找到了给他打电话的丁主任。丁主任一身军装，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个子大约一米七左右；瘦削的身材，配上瘦削的脸庞，显得特别精干；脸上镶嵌的五官不大也不小，恰到好处。微笑常挂在脸上，给人温暖、亲近的好感。
丁主任把急迫的他们俩按在了椅子上，让他们别急着去认亲人，先听自己把情况说一下，心中有底了再去不迟。
“这批地震伤员，是在唐山地震后，经临时救护处置，辗转送到我们医院的。”丁主任开始了他的讲述。
“其中有一个小男孩，左手桡骨骨折，伤势较轻，本来很快就可以出院返乡。可是他却患上了震后抑郁症，问他什么都不说，只在梦里喊妈妈、爸爸。我们医院没有治疗这种病的经验，但凭我多年的见识，就不能让他独处。于是，我就随时把他带在身边，帮忙跑跑腿，让他送个化验单，取一下检验报告，喊喊护士。经常下班后，我把他带回家里，让他感受家庭的温暖和热热闹闹的气氛。
三个月过去了，他的夹板也取了，与医院的医生、护士也熟悉了，偶尔还有了笑容，但还是不怎么说话。问他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在哪个单位上班？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我们从他梦话和偶尔很少说的几个字句，大概听出来他不是唐山人，有点像川北口音。早先，大家叫他9床，后来都亲切地叫他小川儿。”
听到这儿，刘建军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想马上去见这个男孩。
“丁主任，他可能就是我的儿子刘小军。我们马上去认认吧！”
“他确实是你的儿子刘小军。”丁主任肯定的说。
刘建军和张有香一下子愣住了，还没有认就这么肯定？之前丁主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为什么又不直接带我们去见呢？日思夜想，苦苦煎熬，难道丁主任不能体会寻找亲人的急切心情，还有意卖关子吗？
丁主任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但并不急于解释，而是继续娓娓道来。
“二位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还是必须听我把话讲完。”
刘建军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表面上还算镇定，可心跳得咚咚作响。张有香看了看姐夫，又把视线转回丁主任，一脸的茫然。
“地震伤员们陆陆续续出院了，他们领到政府发给的《 唐山地震伤员回乡免费乘车证》，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了，只剩下小川儿一个人。后来，从市里其它医院陆续转过来几个需要康复疗养的地震伤员，其中有一个女性植物人，我们叫她35床。她的生理特征平稳，每天只需要吃药，做做理疗。
35床转过来的第二天上午，我去查房。小川儿可能想看看新来的这位难友，就跟着我进了35床的病房。当我们走到她的跟前，小川儿突然扑到她的身上，大声地哭喊着妈妈。我一下子愣住了，真是巧遇啊！冥冥之中让母子相遇重逢，虽是这般的病重，却也不幸中有万幸呀！”
只见刘建军和张有香都张大了嘴巴，一脸惊喜和焦虑纠缠在一起的表情。 妻子还活着？姐姐找到了？
“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急于让你们去见亲人了吧？我是要让你们事先有一个心里准备。”丁主任看着二人说道。
“小川儿见到妈妈以后，我们对他说，你要天天对妈妈讲话，妈妈听到后，或许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我们将小川儿安排到36床， 随时和妈妈在一起，他从此开始讲话。他给妈妈讲故事、背课文；也给妈妈讲家里有哪些人，住在哪里，都叫什么名字，分别有些什么爱好等等。我们也因此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刘小军，他妈妈的名字叫张有蓉，以及家在川北的江州。他还告诉我，他的爸爸叫刘建军，在江州地区军分区工作。这样，我们才找到了你。”
丁主任站起身来，面露微笑地说：“现在，我带你们去见亲人。”
刘建军和张有香再也等不及了，立刻跟着站了起来，用手背抹掉眼泪，随丁主任向病房走去。
当刘建军一眼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时，脑子“嗡”的一声，几大步上前，一把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哽咽不停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小军，小军，小军呀，我的儿子啊，你吓死爸爸了！爸爸好害怕啊，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谢天谢地啊！”
爸爸的突然出现，刘小军感到十分惊喜，他在爸爸紧拥的怀抱里大声地哭了起来，“爸爸，爸爸，爸爸呀，我好想你们啊……”
旁边传来张有香的哭喊声，只见她扑在病床上姐姐的肩头，不停地叫着姐姐。刘建军和儿子也来到张有蓉的床前，一起伤心流泪，泣不成声。可不管他们怎么呼唤，张有蓉依然闭着眼睛，纹丝不动，毫无知觉，没有任何反应。
刘建军握着妻子的手，那是一只长期家务劳动磨砺的手，他心痛不已。曾经如花似玉的少女，跟了他，没有享过一天福，却历经磨难。他默默地祈祷：“老天爷啊，谢谢你让我的儿子和妻子死里逃生，一家人得以团聚。老天爷啊，好事做到底，再发一次善心，让我心爱的人醒过来吧！”
也许老天爷这些年听到了人间太多的祈祷，他无暇顾及；也许老天爷顺其自然，根本不会管这档子事儿；更可能的是，这场灾难原本就与老天爷有关。在他的眼里，地球在整个宇宙的运行系统中，几乎就是可以忽略的沧海一粟，更何况地球上的生命。
自然灾害对人们的伤害，大多是无法预料和难以抵御的。人们总是想尽办法，利用不断掌握的科学知识，去认识自然，寻找规律，期望预防和躲避灾难，降低损害。但人类在自然力量面前，始终是渺小和脆弱的，只要一个小概率灾难降临，就足以摧毁一个城市，更不用说一个家庭了。因此，刘建军呼唤老天爷的眷顾，显然是没有用的，只能是自己内心愿望无可奈何的表达。
傍晚，刘建军和丁主任漫步医院外面的海边，两位军人明天就要分手了。张有蓉目前虽然生命体征平稳，但毕竟还未苏醒过来。因此，医院专门安排明天用救护车送他们去济南；也专门托人在济南至江州的火车上，安排了两个下铺的软卧，张有蓉及其护理人张有香能够安静、方便的度过回家的长途旅行。
刘建军非常清楚，软卧只有地师级领导干部才有资格乘坐。仅凭两张《 唐山地震伤员回乡免费乘车证》，是不可能弄到两个软卧铺位的。丁主任为此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动用了多少关系，他不用想都能猜得到丁主任付出的辛劳。
刘建军饱含深情地说：“感谢丁主任对我妻子、儿子的救护和治疗，感谢丁主任为我们一家返回江州劳心费力做出的周到安排。您真是我们家的恩人啦！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的恩情。”
“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何况你还是我们军队上的干部。说到底，我们是战友，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你们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我理所当然应该帮助战友。”丁主任谦逊的宽慰道。
刘建军望着大海，他觉得丁主任的心胸比大海还要宽广。他生平第一次来到海边，静静地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感叹大海的博大精深，神秘莫测。回想自己的人生道路和家人的命运，按耐不住随层层的海浪心潮起伏。他不由地作诗一首，低声诵读：
《遥远的海岸》
来到海边的沙滩
把思绪浸入海水的蔚蓝
望着海天一色
总想望眼欲穿海的彼岸
把希望折成信笺
密封在飘流瓶里面
让它自由地在浪尖起伏 飘远
直到迷缝着双眼 一片云烟
每天清晨到夜晚
遥望着潮起潮落 举目期盼
天天月月渐渐麻木
感叹日积月累的流年
未来的日子 总有那么一天
希望会在港湾重新点燃
载着密封的火种为伴
小船扬帆驶向天边
同样颠簸在波谷浪尖
经历风浪千难万险
一桨一桨划向遥远
咫尺相伴温暖心田
每天日出到日落
霞光异彩渐渐习惯
即使融入大海 那一瞬间
火种亦越来越靠近可望的岸边
丁主任被刘建军即兴赋诗，动情吟诵所感染。对此诗歌称赞不已，两人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彼此敞开心扉，就此聊开了各自的经历。真没想到，一聊起来，两人竟有如此多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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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军到医院后，找到了给他打电话的丁主任。丁主任一身军装，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个子大约一米七左右；瘦削的身材，配上瘦削的脸庞，显得特别精干；脸上镶嵌的五官不大也不小，恰到好处。微笑常挂在脸上，给人温暖、亲近的好感。
丁主任把急迫的他们俩按在了椅子上，让他们别急着去认亲人，先听自己把情况说一下，心中有底了再去不迟。
“这批地震伤员，是在唐山地震后，经临时救护处置，辗转送到我们医院的。”丁主任开始了他的讲述。
“其中有一个小男孩，左手桡骨骨折，伤势较轻，本来很快就可以出院返乡。可是他却患上了震后抑郁症，问他什么都不说，只在梦里喊妈妈、爸爸。我们医院没有治疗这种病的经验，但凭我多年的见识，就不能让他独处。于是，我就随时把他带在身边，帮忙跑跑腿，让他送个化验单，取一下检验报告，喊喊护士。经常下班后，我把他带回家里，让他感受家庭的温暖和热热闹闹的气氛。
三个月过去了，他的夹板也取了，与医院的医生、护士也熟悉了，偶尔还有了笑容，但还是不怎么说话。问他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在哪个单位上班？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我们从他梦话和偶尔很少说的几个字句，大概听出来他不是唐山人，有点像川北口音。早先，大家叫他9床，后来都亲切地叫他小川儿。”
听到这儿，刘建军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想马上去见这个男孩。
“丁主任，他可能就是我的儿子刘小军。我们马上去认认吧！”
“他确实是你的儿子刘小军。”丁主任肯定的说。
刘建军和张有香一下子愣住了，还没有认就这么肯定？之前丁主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为什么又不直接带我们去见呢？日思夜想，苦苦煎熬，难道丁主任不能体会寻找亲人的急切心情，还有意卖关子吗？
丁主任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但并不急于解释，而是继续娓娓道来。
“二位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还是必须听我把话讲完。”
刘建军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表面上还算镇定，可心跳得咚咚作响。张有香看了看姐夫，又把视线转回丁主任，一脸的茫然。
“地震伤员们陆陆续续出院了，他们领到政府发给的《 唐山地震伤员回乡免费乘车证》，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了，只剩下小川儿一个人。后来，从市里其它医院陆续转过来几个需要康复疗养的地震伤员，其中有一个女性植物人，我们叫她35床。她的生理特征平稳，每天只需要吃药，做做理疗。
35床转过来的第二天上午，我去查房。小川儿可能想看看新来的这位难友，就跟着我进了35床的病房。当我们走到她的跟前，小川儿突然扑到她的身上，大声地哭喊着妈妈。我一下子愣住了，真是巧遇啊！冥冥之中让母子相遇重逢，虽是这般的病重，却也不幸中有万幸呀！”
只见刘建军和张有香都张大了嘴巴，一脸惊喜和焦虑纠缠在一起的表情。 妻子还活着？姐姐找到了？
“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急于让你们去见亲人了吧？我是要让你们事先有一个心里准备。”丁主任看着二人说道。
“小川儿见到妈妈以后，我们对他说，你要天天对妈妈讲话，妈妈听到后，或许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我们将小川儿安排到36床， 随时和妈妈在一起，他从此开始讲话。他给妈妈讲故事、背课文；也给妈妈讲家里有哪些人，住在哪里，都叫什么名字，分别有些什么爱好等等。我们也因此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刘小军，他妈妈的名字叫张有蓉，以及家在川北的江州。他还告诉我，他的爸爸叫刘建军，在江州地区军分区工作。这样，我们才找到了你。”
丁主任站起身来，面露微笑地说：“现在，我带你们去见亲人。”
刘建军和张有香再也等不及了，立刻跟着站了起来，用手背抹掉眼泪，随丁主任向病房走去。
当刘建军一眼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时，脑子“嗡”的一声，几大步上前，一把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哽咽不停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小军，小军，小军呀，我的儿子啊，你吓死爸爸了！爸爸好害怕啊，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谢天谢地啊！”
爸爸的突然出现，刘小军感到十分惊喜，他在爸爸紧拥的怀抱里大声地哭了起来，“爸爸，爸爸，爸爸呀，我好想你们啊……”
旁边传来张有香的哭喊声，只见她扑在病床上姐姐的肩头，不停地叫着姐姐。刘建军和儿子也来到张有蓉的床前，一起伤心流泪，泣不成声。可不管他们怎么呼唤，张有蓉依然闭着眼睛，纹丝不动，毫无知觉，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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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老天爷这些年听到了人间太多的祈祷，他无暇顾及；也许老天爷顺其自然，根本不会管这档子事儿；更可能的是，这场灾难原本就与老天爷有关。在他的眼里，地球在整个宇宙的运行系统中，几乎就是可以忽略的沧海一粟，更何况地球上的生命。
自然灾害对人们的伤害，大多是无法预料和难以抵御的。人们总是想尽办法，利用不断掌握的科学知识，去认识自然，寻找规律，期望预防和躲避灾难，降低损害。但人类在自然力量面前，始终是渺小和脆弱的，只要一个小概率灾难降临，就足以摧毁一个城市，更不用说一个家庭了。因此，刘建军呼唤老天爷的眷顾，显然是没有用的，只能是自己内心愿望无可奈何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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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军饱含深情地说：“感谢丁主任对我妻子、儿子的救护和治疗，感谢丁主任为我们一家返回江州劳心费力做出的周到安排。您真是我们家的恩人啦！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的恩情。”
“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何况你还是我们军队上的干部。说到底，我们是战友，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你们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我理所当然应该帮助战友。”丁主任谦逊的宽慰道。
刘建军望着大海，他觉得丁主任的心胸比大海还要宽广。他生平第一次来到海边，静静地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感叹大海的博大精深，神秘莫测。回想自己的人生道路和家人的命运，按耐不住随层层的海浪心潮起伏。他不由地作诗一首，低声诵读：
《遥远的海岸》
来到海边的沙滩
把思绪浸入海水的蔚蓝
望着海天一色
总想望眼欲穿海的彼岸
把希望折成信笺
密封在飘流瓶里面
让它自由地在浪尖起伏 飘远
直到迷缝着双眼 一片云烟
每天清晨到夜晚
遥望着潮起潮落 举目期盼
天天月月渐渐麻木
感叹日积月累的流年
未来的日子 总有那么一天
希望会在港湾重新点燃
载着密封的火种为伴
小船扬帆驶向天边
同样颠簸在波谷浪尖
经历风浪千难万险
一桨一桨划向遥远
咫尺相伴温暖心田
每天日出到日落
霞光异彩渐渐习惯
即使融入大海 那一瞬间
火种亦越来越靠近可望的岸边
丁主任被刘建军即兴赋诗，动情吟诵所感染。对此诗歌称赞不已，两人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彼此敞开心扉，就此聊开了各自的经历。真没想到，一聊起来，两人竟有如此多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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