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时代》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举火前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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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人有多少颗牙吗？”
梦魇把带着血丝的牙齿小心地摆放在案台上，这是新鲜的牙齿，还带着主人长期抽烟的暗黄色牙垢，房间里面有抽风机一直在向室内输送寒冷又潮湿的空气，他穿着一身正装，看起来颇像一名旧派的贵族，带着圆框的眼睛，正在灯光下按照大小给牙齿排顺序。房间里面还播放柔软的着轻音乐，梦魇数了数，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牙齿一共三是一颗。
“一共有三十二颗，你应该记住的，因为你似乎只有三十一颗，少张一颗牙齿在我的家乡是不祥的征兆，被视为短命的象征，现在看来似乎确实如此。”
牙齿的主人此时正躺在他的手边，粗声地喘息，他向说话，想求饶，但是除了嗯嗯啊啊，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两根细线穿过他的上下嘴唇，细线的两头牢牢地系在桌子的两端，他的四肢都被钉在桌子上，梦魇用了点小手段，让它们都不再流血。
男人的视线早就从仇恨变成了哀求，他的所有牙齿都被梦魇一根根拔了下来，整个过程中，梦魇神情专注，就像在完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他努力地向梦魇传达自己的哀求，梦魇想了想，把他下嘴唇的细线取了下来，轻声细语地问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根本没想过呼救，他甚至没想过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但是在死之前，他想知道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抓我？”他最开始当然是认为和他负责的那批货物有关，但是梦魇在他睡梦中把他从家中的床上绑架过来，除了折磨他，没有问他一句话，他知道外面现在应该有无数人在找他，他不可能等到那时了，但是死之前，他想知道为什么。
“哦。”梦魇恍然大悟，“你想问的是这个。”
男人嘴唇艰难地合闭，说出来的话就像漏风的皮鼓，“你是不是想得到那批星尘铁。”
梦魇想了想，告诉他也无妨，“让你猜到了。”
“哈哈哈。”男人癫狂地笑了，随着他的笑声，他的嘴角裂开，看起来有些可怖，“可是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我们谁更绝望了？”
“没事。”梦魇没有如他所愿，笑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已经有人去百山城等待那批货物了。”
躺在桌子上的人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绝望，他确实不知道梦魇说得是真是假，因为货物最开始就不是真正由他操纵的，他只是明面上的幌子而已，但是他在某个偶然的机会里得知，那批星尘铁的中转站确实是百山城，他表示出如此的决然，就是希望能有机会从梦魇手中活下来，起码不要如此悲惨的死去，但是他手中已经没有了底牌，如今他只是躺在案板上的一块肉罢了。
“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他不甘心道，“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不。”梦魇摇头道，“你不仅仅是个商人，你是审判庭在薪火科中的眼线，星尘铁就是由你从薪火科中拿出送去审判庭的圣城，只要到了百山城，那里就有审判庭的人接手了。”
最隐秘的事情被梦魇一口说出，他就知道今天没希望能活下去了，“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梦魇没有理他，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然后拿出一把小刀，说道，“我知道你其实已经发出了信号，救援的人大概在十分钟之后回来，这是我这几天观察出来的，误差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所以我现在在你的动脉上隔开一个小口子，大概九分钟，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男人破口大骂。
“我有止血的药剂，所以也有失血的药剂，我对你的身体比你自己还要了解，所以不必要怀疑我的精确程度。”
各种污言秽语从男人嘴中蹦出来，极大的丰富了梦魇的词汇量，他温柔地在男人手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艳红色的鲜血顿时汨汨流出，梦魇随手拿起一点盐，放在伤口上，关掉了音乐，神情平静地离开了这间房子，只剩下这个男人继续用难听的声音大声骂着。
确实如梦魇所说，十分钟左右，雷切就带着人赶了过来，他冲开大门的时候，男人已经死去了。
他忽视了男人的惨状，检查他的死因，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四肢有剧烈挣扎的损伤，面容扭曲，牙齿被全部拔下来，但是他身上所有的伤也不足以杀死他。
副官说道，“是吓死的。”
雷切打了个冷颤。
他随着副官的手指看去，在桌子上面，有着三十一颗牙齿，所有的牙齿被摆成了一个诡异的笑脸。
“给我查这间房子的归属权，为什么这片区域城防军查了三次都没有查到这间房子。”雷切阴着脸，“一直给我查到源头。”
副官挥退了其他人，对雷切说道，“我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个。”
雷切接过那枚徽章，神色微变。
那是审判庭的徽章。
————————————————
梦魇心情不算坏，追查商人这条线费了他挺久的时间，还在属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星尘铁确实还有剩余，却是在薪火科的掌控之中，这个商人是薪火科放在城市之间运输行业的眼线，但是其实他是双面眼线，早在进入薪火科之前
，他就已经是审判庭培养的间谍，他从上司那里得知了星尘铁的去向，报告回了审判庭，然后又被梦魇从中截了下来。
杀那个男人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嗜血欲望，虽然有一部分是这样，但是他更想看到因为这个双面间谍，审判庭和薪火科都会怎么反应，所以他留下了那枚徽章。
接下来无论是星尘铁去了那里，薪火科只会把帐记在审判庭的头上，一次行动得出了这么多结果，梦魇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做起来就会轻松一些了，他甚至有些期待。
他站在街边，挥手唤来了等在前面的马车，坐着马车来到了奥丁街三号，他整理衣服下了车，门两旁都有守卫，见他来，开了门说道，“老爷你回来了。”
他含笑点头，走进了屋子里，管家上前给他脱去了外套，问道，“老爷，今天歌林家发来了请帖，邀请您过去赴宴。”
梦魇点点头说道，“我回来之后还没有拜访过歌林伯父，是应该去一次了。”
管家说道，“上午有几个人过来，询问了一下老爷的事情。”
梦魇没有惊讶，问道，“是薪火科的人还是城防军呢？”
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的老管家笑道，“在千鸟城，这两者也没什么区别，是城防军，他们对老爷回千鸟城似乎很感兴趣。”
“哦。”梦魇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们问了什么？”
老管家看起来也有些疑惑，“问得很奇怪，具体到老爷什么时候离开过千鸟城，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再确认了时间点。”
“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照实说呗，老爷您是出去上战场杀恶魔的，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把您出去的时间和证明都给他们看了，还有几枚勋章，都是老爷您死里求生得来的，虽然您现在不做猎魔人了，但是您的荣誉是不容抹消的。”
“那都是虚名罢了。”梦魇说道。
老管家感慨道，“不是虚名，您是海科家的骄傲。”
等到了歌林家的宴会上，梦魇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脸，端着酒靠在楼梯旁的雷切默默地在品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落在最东边的千鸟城，作为一个小城市却在整个大陆都享有一定的名气，除了建在山上奇特的风景和构造，就是这里出了名的奢华和铺张，这是整个大陆上唯一冬天也能偶尔看到太阳的城市，也是整个大陆上唯一一座在每个夜晚都灯火通明的城市。
宴会盛大的进行着，歌林是城防军的上任军团长，在千鸟城的名气很大，卸任之后依然有很强的号召力，他举办宴会，来了很多有名望的人，宾客们觥筹交错，都穿着华丽的服装，彬彬有礼地向彼此问好，梦魇注意到，参加宴会的大多都是穿着正装的年轻男子。
梦魇找到苍老的歌林，吻了他的手背，说道，“歌林阁下，很久没见到你了，你的身体还像以前一样好。”
满脸都是皱纹的歌林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有些怀念的说道，“你的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你和他年轻的时候，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梦魇笑道，“我已经不年轻了。”
歌林笑着说道，“那也得看在谁的面前，你在我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梦魇轻轻和他拥抱了一下。
歌林说道，“我听说你的事情了，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懂事，找到你头上了，我听说了之后给他们训斥了一顿，毕竟你的猎魔人徽章还是我亲手授予的。”
梦魇说道，“现在没有猎魔人了，所以我回来了。”
歌林点点头，“我知道，时代变了，猎魔人存在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误会解开就好，我没事的。”
歌林叹息一声，“也不能怪他们，如今千鸟城形势错综复杂，所有人都得格外注意一点，你从猎魔人那里退役回来，现在想好接下来干嘛了吗？”
这是在招揽自己进薪火科吗？梦魇想道，歌林是薪火科的人不是什么秘密，他对这个老人也抱有几分敬重，于是摇头道，“我还没想好，等我考虑好了，我会向您说的。”
这就是拒绝了，歌林明白了他的话，没有很失望，他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海科，我从小看你长大，知道你一直都很有主见，不要让那些事情伤了你的心，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梦魇岔开了话题，开玩笑道，“我看到您今天请来了很多小伙子，怎么，是您的孙女嫁不出去了吗？”
“臭小子。”歌林笑骂一声，说道，“不过你猜得不错，我的那个顽固孙女现在怎么都不愿意嫁人，我就趁这个机会，看看她能不能看上那个年轻人，他的父亲都要给她宠坏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嫁人，她叫水望，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他虽然在抱怨，但是神情颇有几分骄傲，看来对这个孙女是很喜欢的。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梦魇说道，“水望小时候很可爱，现在也应该长成大姑娘了。”
“就是脾气差。”老人笑道。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梦魇重复道，他跟着老人一起笑。
“行吧。”歌林说道，“你很久没回千鸟城了，别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去和那些年轻人聊聊天吧。”
梦魇点头告别，他找到人群中格外显眼的雷切，周遭的女孩子都在盯着他看，却没人敢上去搭讪。
他一屁股坐到雷切面前，说道，“一个人喝酒不会无聊吗？”
雷切抬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自然想不到自己苦苦追寻的人会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你是？”
“唐突了，还没有介绍自己，我是海科，曾经是一名猎魔人。”
雷切想了想，从脑子里面搜索出来了这个名字，“我知道你，我还曾经调查过你。”对于这个事情他倒没有遮掩，“不是针对你，我们调查过最近所有回到千鸟城的人，不过还要和你道歉一声，如果给你造成了麻烦的话，对不起了。”
梦魇说道，“公事公办，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雷切打起精神来，问道，“请问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梦魇拿起了酒杯，倒了一杯杜菲酒，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和你聊聊天而已。”他指指四周，“大家都有同伴，只有我们俩孤零零的。”
雷切摇摇酒杯，“你是因为刚刚回来，我只是不讨人喜欢而已。”
梦魇假装习惯性的擦了擦酒杯，这是在模仿猎魔人的习惯，因为他们经常接触到恶魔，手上经常沾满恶魔的鲜血，所以喝酒的时候，会刻意擦去杯子上面沾上去的恶魔血迹，至于他自己，早就抛去了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习惯。
大概猜到了梦魇的疑惑，雷切解释道，“我不喜欢和人交流，尤其是那些无聊的人，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愿意和我说话了。”这张与生俱来的俊美相貌，给他带来的是困扰而非优越，因为他渴求的志向和理想，都会被这张脸的光芒遮掩住。
两个人喝着酒说得还算投怀，同是擅长技道的骑士，其实有很多共同话题，雷切更加相信眼前这人是一位曾经的猎魔人，因为他对恶魔的弱点和种类都如数家珍，更是对技道有着独特的理解，他也和梦魇分享了自己的一些经验，两个人越聊越尽兴，时常开怀大笑，梦魇倒是遭到了几个想上来搭讪的女子的白眼。
“看来之前确实是错怪你了。”雷切真情实意地道歉，“你绝不会是一个残忍的嗜杀者，而是一个高尚的骑士。”
梦魇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笑着说道，“我觉得接下来有时间我们可以较量较量，只是这么聊没什么意思。”
雷切眼睛亮了起来，“我正有此意。”
他正要说话，突然旁边安静了下来，两人转身望去，一个身穿长裙礼服的女子，从楼下走了下来，今天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短暂的安静后，宴会更隆重地进行了下去，所有的年轻男子都像孔雀一样展开了自己的孔雀屏，试图吸引到主角的注意力。
此时优美的音乐响起，大厅中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想要邀请水望下场和他们跳上一场舞，主角很有礼貌，但是一一拒绝了，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默默的喝着果酒，她不经意间看到了雷切，眼神一亮。
雷切有些不屑地看着那些人，说道，“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和他们待在一起我都觉得恶心。”
他声音不小，但是附近几个听到他说话的年轻人都没有对他怒目，而是走到了更远的地方去。
“这么愤世嫉俗啊？”梦魇说道，“这种事情看多了，应该就习惯了。”
雷切笑道，“你说话的口气很像我父亲。”
梦魇耸耸肩，“我的年纪做你的父亲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雷切看来不喜欢这个话题，说道，“约个时间吧，你教教我怎么做一个猎魔人。”
梦魇说道，“猎魔人早就没了，何况你放着城防军不做，跑去做又累又苦的猎魔人干嘛？”
“什么事情都和我想得不一样，我以为我进城防军就能放手做一番事业，但是没想到这里也全是错综复杂的关系，想要做个什么事情都要受限制，不仅是内部的限制，还有……”他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喝了口酒掩饰了一下，“如果有选择，我宁愿去做个猎魔人，杀一个恶魔，就是一点成就。”
“杀恶魔的方式有很多种。”梦魇说道，“无论是火烤还是冰冻都是杀，但是我们的力量更多的都用在内耗上面了，如果能把这股力量聚集在一起，恶魔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说起来容易啊。”雷切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说道，“但是小小的千鸟城里面，都是明争暗斗，想要所有人都团结起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只要最终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冲着一个目标去不就行了？”
雷切低头考虑了片刻，不明白梦魇为什么要说这种理想化的话，“这比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还难吧。”
“关于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讨论吧，现在我想你有别的事情要做了。”梦魇端起酒杯离开了。
雷切正茫然，一道香风扑面而来，面前换了一个人，水望站在他的面前向他邀请道，“你可以邀请我跳支舞吗？”
雷切愣了片刻，在旁边的人嫉妒或者羡慕的眼神中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去，梦魇已经消失在人群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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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把带着血丝的牙齿小心地摆放在案台上，这是新鲜的牙齿，还带着主人长期抽烟的暗黄色牙垢，房间里面有抽风机一直在向室内输送寒冷又潮湿的空气，他穿着一身正装，看起来颇像一名旧派的贵族，带着圆框的眼睛，正在灯光下按照大小给牙齿排顺序。房间里面还播放柔软的着轻音乐，梦魇数了数，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牙齿一共三是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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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齿的主人此时正躺在他的手边，粗声地喘息，他向说话，想求饶，但是除了嗯嗯啊啊，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两根细线穿过他的上下嘴唇，细线的两头牢牢地系在桌子的两端，他的四肢都被钉在桌子上，梦魇用了点小手段，让它们都不再流血。
男人的视线早就从仇恨变成了哀求，他的所有牙齿都被梦魇一根根拔了下来，整个过程中，梦魇神情专注，就像在完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他努力地向梦魇传达自己的哀求，梦魇想了想，把他下嘴唇的细线取了下来，轻声细语地问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根本没想过呼救，他甚至没想过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但是在死之前，他想知道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抓我？”他最开始当然是认为和他负责的那批货物有关，但是梦魇在他睡梦中把他从家中的床上绑架过来，除了折磨他，没有问他一句话，他知道外面现在应该有无数人在找他，他不可能等到那时了，但是死之前，他想知道为什么。
“哦。”梦魇恍然大悟，“你想问的是这个。”
男人嘴唇艰难地合闭，说出来的话就像漏风的皮鼓，“你是不是想得到那批星尘铁。”
梦魇想了想，告诉他也无妨，“让你猜到了。”
“哈哈哈。”男人癫狂地笑了，随着他的笑声，他的嘴角裂开，看起来有些可怖，“可是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我们谁更绝望了？”
“没事。”梦魇没有如他所愿，笑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已经有人去百山城等待那批货物了。”
躺在桌子上的人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绝望，他确实不知道梦魇说得是真是假，因为货物最开始就不是真正由他操纵的，他只是明面上的幌子而已，但是他在某个偶然的机会里得知，那批星尘铁的中转站确实是百山城，他表示出如此的决然，就是希望能有机会从梦魇手中活下来，起码不要如此悲惨的死去，但是他手中已经没有了底牌，如今他只是躺在案板上的一块肉罢了。
“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他不甘心道，“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不。”梦魇摇头道，“你不仅仅是个商人，你是审判庭在薪火科中的眼线，星尘铁就是由你从薪火科中拿出送去审判庭的圣城，只要到了百山城，那里就有审判庭的人接手了。”
最隐秘的事情被梦魇一口说出，他就知道今天没希望能活下去了，“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梦魇没有理他，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然后拿出一把小刀，说道，“我知道你其实已经发出了信号，救援的人大概在十分钟之后回来，这是我这几天观察出来的，误差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所以我现在在你的动脉上隔开一个小口子，大概九分钟，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男人破口大骂。
“我有止血的药剂，所以也有失血的药剂，我对你的身体比你自己还要了解，所以不必要怀疑我的精确程度。”
各种污言秽语从男人嘴中蹦出来，极大的丰富了梦魇的词汇量，他温柔地在男人手上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艳红色的鲜血顿时汨汨流出，梦魇随手拿起一点盐，放在伤口上，关掉了音乐，神情平静地离开了这间房子，只剩下这个男人继续用难听的声音大声骂着。
确实如梦魇所说，十分钟左右，雷切就带着人赶了过来，他冲开大门的时候，男人已经死去了。
他忽视了男人的惨状，检查他的死因，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四肢有剧烈挣扎的损伤，面容扭曲，牙齿被全部拔下来，但是他身上所有的伤也不足以杀死他。
副官说道，“是吓死的。”
雷切打了个冷颤。
他随着副官的手指看去，在桌子上面，有着三十一颗牙齿，所有的牙齿被摆成了一个诡异的笑脸。
“给我查这间房子的归属权，为什么这片区域城防军查了三次都没有查到这间房子。”雷切阴着脸，“一直给我查到源头。”
副官挥退了其他人，对雷切说道，“我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个。”
雷切接过那枚徽章，神色微变。
那是审判庭的徽章。
————————————————
梦魇心情不算坏，追查商人这条线费了他挺久的时间，还在属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星尘铁确实还有剩余，却是在薪火科的掌控之中，这个商人是薪火科放在城市之间运输行业的眼线，但是其实他是双面眼线，早在进入薪火科之前
，他就已经是审判庭培养的间谍，他从上司那里得知了星尘铁的去向，报告回了审判庭，然后又被梦魇从中截了下来。
杀那个男人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嗜血欲望，虽然有一部分是这样，但是他更想看到因为这个双面间谍，审判庭和薪火科都会怎么反应，所以他留下了那枚徽章。
接下来无论是星尘铁去了那里，薪火科只会把帐记在审判庭的头上，一次行动得出了这么多结果，梦魇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做起来就会轻松一些了，他甚至有些期待。
他站在街边，挥手唤来了等在前面的马车，坐着马车来到了奥丁街三号，他整理衣服下了车，门两旁都有守卫，见他来，开了门说道，“老爷你回来了。”
他含笑点头，走进了屋子里，管家上前给他脱去了外套，问道，“老爷，今天歌林家发来了请帖，邀请您过去赴宴。”
梦魇点点头说道，“我回来之后还没有拜访过歌林伯父，是应该去一次了。”
管家说道，“上午有几个人过来，询问了一下老爷的事情。”
梦魇没有惊讶，问道，“是薪火科的人还是城防军呢？”
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的老管家笑道，“在千鸟城，这两者也没什么区别，是城防军，他们对老爷回千鸟城似乎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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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看起来也有些疑惑，“问得很奇怪，具体到老爷什么时候离开过千鸟城，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再确认了时间点。”
“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照实说呗，老爷您是出去上战场杀恶魔的，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把您出去的时间和证明都给他们看了，还有几枚勋章，都是老爷您死里求生得来的，虽然您现在不做猎魔人了，但是您的荣誉是不容抹消的。”
“那都是虚名罢了。”梦魇说道。
老管家感慨道，“不是虚名，您是海科家的骄傲。”
等到了歌林家的宴会上，梦魇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脸，端着酒靠在楼梯旁的雷切默默地在品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落在最东边的千鸟城，作为一个小城市却在整个大陆都享有一定的名气，除了建在山上奇特的风景和构造，就是这里出了名的奢华和铺张，这是整个大陆上唯一冬天也能偶尔看到太阳的城市，也是整个大陆上唯一一座在每个夜晚都灯火通明的城市。
宴会盛大的进行着，歌林是城防军的上任军团长，在千鸟城的名气很大，卸任之后依然有很强的号召力，他举办宴会，来了很多有名望的人，宾客们觥筹交错，都穿着华丽的服装，彬彬有礼地向彼此问好，梦魇注意到，参加宴会的大多都是穿着正装的年轻男子。
梦魇找到苍老的歌林，吻了他的手背，说道，“歌林阁下，很久没见到你了，你的身体还像以前一样好。”
满脸都是皱纹的歌林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有些怀念的说道，“你的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你和他年轻的时候，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梦魇笑道，“我已经不年轻了。”
歌林笑着说道，“那也得看在谁的面前，你在我面前，永远是个孩子。”
梦魇轻轻和他拥抱了一下。
歌林说道，“我听说你的事情了，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懂事，找到你头上了，我听说了之后给他们训斥了一顿，毕竟你的猎魔人徽章还是我亲手授予的。”
梦魇说道，“现在没有猎魔人了，所以我回来了。”
歌林点点头，“我知道，时代变了，猎魔人存在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误会解开就好，我没事的。”
歌林叹息一声，“也不能怪他们，如今千鸟城形势错综复杂，所有人都得格外注意一点，你从猎魔人那里退役回来，现在想好接下来干嘛了吗？”
这是在招揽自己进薪火科吗？梦魇想道，歌林是薪火科的人不是什么秘密，他对这个老人也抱有几分敬重，于是摇头道，“我还没想好，等我考虑好了，我会向您说的。”
这就是拒绝了，歌林明白了他的话，没有很失望，他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海科，我从小看你长大，知道你一直都很有主见，不要让那些事情伤了你的心，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梦魇岔开了话题，开玩笑道，“我看到您今天请来了很多小伙子，怎么，是您的孙女嫁不出去了吗？”
“臭小子。”歌林笑骂一声，说道，“不过你猜得不错，我的那个顽固孙女现在怎么都不愿意嫁人，我就趁这个机会，看看她能不能看上那个年轻人，他的父亲都要给她宠坏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嫁人，她叫水望，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他虽然在抱怨，但是神情颇有几分骄傲，看来对这个孙女是很喜欢的。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梦魇说道，“水望小时候很可爱，现在也应该长成大姑娘了。”
“就是脾气差。”老人笑道。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梦魇重复道，他跟着老人一起笑。
“行吧。”歌林说道，“你很久没回千鸟城了，别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去和那些年轻人聊聊天吧。”
梦魇点头告别，他找到人群中格外显眼的雷切，周遭的女孩子都在盯着他看，却没人敢上去搭讪。
他一屁股坐到雷切面前，说道，“一个人喝酒不会无聊吗？”
雷切抬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自然想不到自己苦苦追寻的人会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你是？”
“唐突了，还没有介绍自己，我是海科，曾经是一名猎魔人。”
雷切想了想，从脑子里面搜索出来了这个名字，“我知道你，我还曾经调查过你。”对于这个事情他倒没有遮掩，“不是针对你，我们调查过最近所有回到千鸟城的人，不过还要和你道歉一声，如果给你造成了麻烦的话，对不起了。”
梦魇说道，“公事公办，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雷切打起精神来，问道，“请问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梦魇拿起了酒杯，倒了一杯杜菲酒，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和你聊聊天而已。”他指指四周，“大家都有同伴，只有我们俩孤零零的。”
雷切摇摇酒杯，“你是因为刚刚回来，我只是不讨人喜欢而已。”
梦魇假装习惯性的擦了擦酒杯，这是在模仿猎魔人的习惯，因为他们经常接触到恶魔，手上经常沾满恶魔的鲜血，所以喝酒的时候，会刻意擦去杯子上面沾上去的恶魔血迹，至于他自己，早就抛去了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习惯。
大概猜到了梦魇的疑惑，雷切解释道，“我不喜欢和人交流，尤其是那些无聊的人，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愿意和我说话了。”这张与生俱来的俊美相貌，给他带来的是困扰而非优越，因为他渴求的志向和理想，都会被这张脸的光芒遮掩住。
两个人喝着酒说得还算投怀，同是擅长技道的骑士，其实有很多共同话题，雷切更加相信眼前这人是一位曾经的猎魔人，因为他对恶魔的弱点和种类都如数家珍，更是对技道有着独特的理解，他也和梦魇分享了自己的一些经验，两个人越聊越尽兴，时常开怀大笑，梦魇倒是遭到了几个想上来搭讪的女子的白眼。
“看来之前确实是错怪你了。”雷切真情实意地道歉，“你绝不会是一个残忍的嗜杀者，而是一个高尚的骑士。”
梦魇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笑着说道，“我觉得接下来有时间我们可以较量较量，只是这么聊没什么意思。”
雷切眼睛亮了起来，“我正有此意。”
他正要说话，突然旁边安静了下来，两人转身望去，一个身穿长裙礼服的女子，从楼下走了下来，今天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短暂的安静后，宴会更隆重地进行了下去，所有的年轻男子都像孔雀一样展开了自己的孔雀屏，试图吸引到主角的注意力。
此时优美的音乐响起，大厅中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想要邀请水望下场和他们跳上一场舞，主角很有礼貌，但是一一拒绝了，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默默的喝着果酒，她不经意间看到了雷切，眼神一亮。
雷切有些不屑地看着那些人，说道，“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和他们待在一起我都觉得恶心。”
他声音不小，但是附近几个听到他说话的年轻人都没有对他怒目，而是走到了更远的地方去。
“这么愤世嫉俗啊？”梦魇说道，“这种事情看多了，应该就习惯了。”
雷切笑道，“你说话的口气很像我父亲。”
梦魇耸耸肩，“我的年纪做你的父亲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雷切看来不喜欢这个话题，说道，“约个时间吧，你教教我怎么做一个猎魔人。”
梦魇说道，“猎魔人早就没了，何况你放着城防军不做，跑去做又累又苦的猎魔人干嘛？”
“什么事情都和我想得不一样，我以为我进城防军就能放手做一番事业，但是没想到这里也全是错综复杂的关系，想要做个什么事情都要受限制，不仅是内部的限制，还有……”他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喝了口酒掩饰了一下，“如果有选择，我宁愿去做个猎魔人，杀一个恶魔，就是一点成就。”
“杀恶魔的方式有很多种。”梦魇说道，“无论是火烤还是冰冻都是杀，但是我们的力量更多的都用在内耗上面了，如果能把这股力量聚集在一起，恶魔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说起来容易啊。”雷切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说道，“但是小小的千鸟城里面，都是明争暗斗，想要所有人都团结起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只要最终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冲着一个目标去不就行了？”
雷切低头考虑了片刻，不明白梦魇为什么要说这种理想化的话，“这比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还难吧。”
“关于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讨论吧，现在我想你有别的事情要做了。”梦魇端起酒杯离开了。
雷切正茫然，一道香风扑面而来，面前换了一个人，水望站在他的面前向他邀请道，“你可以邀请我跳支舞吗？”
雷切愣了片刻，在旁边的人嫉妒或者羡慕的眼神中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去，梦魇已经消失在人群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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