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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时代》正文 第二章 潜龙升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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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移到傍晚七点钟,寒秋确认了一下时间,带上课本出了门,去年他刚刚在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之外找了一份工作,负责给三个初级班的小孩子做家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算不上学习很好的角色,但是高级班毕业的他,教教初级班还是绰绰有余的,面试的时候,对方反复的确认了他的成绩和工作履历,并且谈论了理想和人生规划,一度让寒秋战战兢兢,认为自己德不配位,但是最后只是看着三个小朋友写作业。

    不需要乘车,步行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泽布品赫街二号,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待他的到来,尽管这个管家三番五次的向他暗示要求他提前半个小时就过来,但是寒秋仍然每次准时前来,一分钟也不肯早到。他私底下告诉自己这是对于时间的重视,但是真实的原因则稍微比较复杂。

    他有点怕这三个小孩子。

    泽布品赫街是出了名的富人街,泽布品赫街的二号更是富人街中的富人,从各种角度上看,招家教都不可能这么随便,寒秋之所以有这个机会,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图书馆馆长的介绍。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头。最开始他很感谢那个老头,但是当他真正涉入其中之后,情绪完全反转了过来。

    走进大门,穿过大厅,从楼梯直上二楼,这路他走了很多次,每次都有些心惊胆战。好在今天没有浸油的铁珠,没有悬空的楼梯板,也没有会黏住鞋子的胶水。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衣服,长相一模一样,身高也完全相同的小男孩安静地站在二楼的入口处等着他。

    “老师好。”左边的孩子笑着说,右边的孩子则面无表情没有讲话。

    孪生双胞胎,从外表很难分辨,但是只要相处过一段时间,就会很容易分辨出来。爱笑的是哥哥,大家都这么说,叫做黑林,不怎么喜欢说话,笑起来却非常可爱,是见了就一定会喜欢的小孩子,刚刚打招呼的就是他。不爱笑的是弟弟,性格有点古怪,坚持自己才是哥哥,叫做黑木。

    寒秋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今天的课上得开心吗?”

    黑林摇摇头,笑容从脸上消失了,他们兄弟两个都在卡珀尔恩区最好的私立学校,老师也是最好的老师,同窗都是豪门子弟,要求都是最高的,所以注定上课不会让学生感到愉快。今晚罗浮广场的篝火晚会相当热闹,普通家庭的孩子即便学习刻苦,现在都会和父母一起在无忧无虑的玩耍吧,他们却要待在这豪华的大房子里继续学习。

    “辛苦了。”虽然心里这么想,自己却没这么资格和立场去同情他们,微微点头,寒秋就率先进了书房。

    “糟糕!”走进书房之后,寒秋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书房被设计成圆柱形,巨大的书架从上方直接倾斜下来,环形的楼梯从门口的右边一直延伸到最上面,屋子的正中心摆着两座半圆的桌子,就是黑林黑木两兄弟学习的地方,但是现在桌子中心,赫然坐着一个女孩子。

    她坐在那里,半个身子惬意地侧躺在桌子上,穿着纯黑的连衣裙,手上拿着一本薄薄的画册,黑长的直发洒落在桌子上,从穹顶洒下来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侧脸映着淡淡的光辉,仿佛之间如同堕落在凡间的天使。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望去,嘴角划过一个微妙的弧度。

    “糟糕!”看了这个笑容,寒秋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你来了。”小女孩不过十三岁,去年刚刚升入中级学校,所以今天的辅导课,她本不应该在

    这里出现,“好久不见啊,老师。”

    “甘莫小姐,晚上好。”寒秋露出冷静的笑容,轻声回答道:“你升学了,所以严格来说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这话很残忍哦。”甘莫站起身,丢掉画册,无可奈何似地摇摇手,“对于一位十二岁的少女而言,是不是太残忍了呢?或者你觉得师生关系不利于其他关系的发展呢?”

    寒秋瞥了一眼她丢在桌子上的画册,是尘封时代经典的作品《白色夜晚》,也是现代黑暗系画风的启蒙作品,讲述了一个人性在反复的欺骗中挣扎而得不到解脱的故事。他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哪个十三岁的少女会手捧这样的经典呢?

    “其实你已经十三岁了。”寒秋眼神示意黑林黑木两兄弟开始学习,刻意去躲避甘莫的目光。

    “哦?”甘莫骤然直起身子,追问道,“是觉得十二岁太小了吗?”

    “十二岁和十三岁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去别。甘莫小姐,我还要给黑林和黑木辅导,恕我先不能陪您聊天了。”

    “好吧。”甘莫神情沮丧的离开了座位,向书房外走去。那神情仿佛有无穷的低落,催促寒秋去安慰她。但是理性告诉他,远离这位危险少女。

    还没走出两步远,甘莫就兴冲冲的回头拉起寒秋的手,笑道,“老师,今天罗浮广场有篝火晚会,要一起去吗?”

    寒秋尴尬的抽回手,好在黑林和黑木都对此熟视无睹,他拒绝道,“甘莫小姐,今晚要辅导您的弟弟学习,没办法陪您去。”

    “少辅导一晚没事的。”甘莫不依不饶。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寒秋神情坚定地摇头。

    甘莫的脸突然就冷漠了下来,“那我要你这废物有什么用。”说完她就径直离开了书房。

    寒秋对闻声望来的黑林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黑林安慰的笑了笑,说道:“姐姐的性格就是这样,老师请不要生气。”

    寒秋摇摇头,他很了解甘莫的性格,也没小气到对一个未成年少女计较。

    “今天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黑木根本没搭理他的想法,默默地低头看书,黑林稍微挪开椅子,将书本递过来,笑道,“老师给我看看这几个题目。”

    事情终于回到正常的轨道上了。

    夜晚乌云密布,没有一丝月光。

    暗淡的路灯照亮了回去的路。

    一直到晚上十点钟,寒秋才结束今天的辅导课,回去的路上静悄悄的,心情稍微比来时好了很多,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想起自己的晚饭还没吃,自己走的时候心情不佳,也没给寒鱼做饭,于是就进去买了面包和应该吃了不会发胖的零食。

    结完账走出商店的时候,路旁一个流浪汉在那边愁眉不展的唱着歌。

    走进了才听到是一首思乡的民谣,流浪汉五音不全,唱得也颠三倒四,实在是算不上好听。但是寒秋听着,心里像是一根弦被拨动了,作为永恒的流浪汉,他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乡了。

    他抽了一条面包,放在流浪汉的面前,那流浪汉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继续唱歌,寒秋干脆坐在旁边听完流浪汉把整首歌全部唱完。

    流浪汉把面包撕成小片慢慢咀嚼,嘶哑着嗓子问道,“年轻人,不回家在这里坐着干嘛。”

    “想家了。”

    “你的家乡在哪里?”

    寒

    秋轻笑道,“在这里,也在无法去到的地方。”

    流浪汉嗤笑,“故弄玄虚,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这样。”

    “你也年轻过吧。”寒秋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晚安。”

    流浪汉低头吃自己的面包,突然开口道,“第三十二座城市还没有被找到。”

    猝不及防的话题,寒秋没想到忧国忧民的话题会这样从一个流浪汉的嘴里蹦出来,破碎纪元的那一天,数不清的恶魔从天而降,人类无从抵抗,为了保留火种,大地上的城市沉入地底,等待苏醒的那一天,天空的划痕开了又关,人类已经有了对抗恶魔的力量,从地底最深处浮出城市重新屹立在大地之上,人类需要这上古时期就开始建造的地上城堡抵御外来侵袭,于是预言家找到一座又一座城市,将其唤醒,然而这被命名为钢铁王座的防御线始终无法形成,因为最后的城堡始终沉睡在无人知晓的地底。

    第三十二座城市,有人怀疑它已经熄灭了,人类将永远活在黑暗纪元,持续百年的夜幕将继续持续下去,人类必须用肉体来抵御那些可怕的恶魔。

    然而传说纪元最后一位活下来的先知在生命结束前,感知到了神灵的呼唤,他唤来自己的弟子,而后面见大天使凯尔,讲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周,在裁决之神的王坐下死去。

    人类期盼着拯救,然而先知唯一的弟子背叛了人类,他在月圆之夜偷走了圣杯,逃向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凯尔追捕他的过程中,被一只大恶魔所伤,不得不陷入沉睡。

    最后一座城市,人类的希望,从那一天开始似乎断在永恒的夜里。

    这是寒秋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从他在这个世界降生之后,他就面对的是一个这样的世界,一个由三十一座巨大城市组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三十一座城市星罗棋布在大地的各个角落,而那些空白的地方,就是各种恶魔的栖息地,它们即便在正午,也能肆无忌惮的在天空中飞翔,在大地上行走,捕杀一切活物。

    起初人类是怯弱的,安逸已久的人类根本无法抵挡那些几乎不死不灭的魔鬼,直到后来那些具有高阶天赋的人在战争中纷纷觉醒,才将人类的阵地稳住,建立了新的家园。

    后来人类社会几近重组,具有战斗天赋血液的人类还组成了军团,与恶魔的战争终于进入了持平的阶段。

    但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只有第三十二座城市重新屹立在大地上,人类才能重新享有和平的生活。

    沉重的话题,寒秋这么想道。

    “我要回去了,晚安。”他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流浪汉没有理他,吃着面包,继续唱着那首思乡的歌。

    “亲爱的信鸽啊,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的家啊,花已经已经开了”

    “亲爱的信鸽啊,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的家啊,星星比这里更亮”

    寒秋提着装着零食和面包的袋子,沿着路往回走,走到录得尽头的时候,乌云散开,月光穿过城市和街道安披他的身上。

    温暖的月光啊,这么想道。

    寒秋轻声道:“爸爸妈妈,好久不见。晚安。”

    他跟着微不可闻的歌声唱:

    “亲爱的信鸽啊,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的家啊,在路的尽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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