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6-叮当的故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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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觉得自己应该十分愤怒，但她又觉得自己十分冷静，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所有的情绪似乎喷涌而出，化为近乎实质的气势，环绕着她所盯上的这个人，代替自己发泄着情绪，而她自己这边，却十分冷静，并不急于报复他。
眼见对面的人并不回答，顾少杰也并不愤怒，也不觉得意外，他有一种类似宿命的感觉，昨日之因，今日之果，会有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事。
然而会是什么事呢？他皱着眉头想了起来，似乎也想不起自己有得罪过这样的人，能够这样轻易的侵入到这里。
他又点燃了一支烟，星星的火光一闪而没，他开口道：“来支烟吗？”
叮当摇了摇头。
顾少杰想了想，夸耀了一句：“朋友，能够来到这里而没有惊动任何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能够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证明你还是具有相当的能力的。”
叮当并没有回应。
顾少杰思索了一下，又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到这里的理由，但无非是两种，一是为了报复寻仇，二是求财。但若是求财的话，你也不需要采用这样的方式，在这种场合与我见面，那么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包袱寻仇了。”
叮当依旧没有回答。
顾少杰继续开口道：“然而仇恨终究是一种很无谓的东西，除了影响你的心智，令人盲目而看不清之外，并没有多少用处。所有发生过的也已经无法挽回，无论你我都没办法再改变。不知道我是怎样得罪了朋友你，如果我能事先知道有你这样颇有能力的人，我是不会得罪到你身边的人的。”
顾少杰的语气极为诚恳，诉说也极为动人，他接着说道：“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而仇恨又是如此无用的东西，那我们完全可以换另一种方式来进行弥补，某虽不才，但家中还算是有权有钱，如果你有其他任何方面的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
你需要的，仅仅是放下一些无谓的东西，一些已然过去的事情，整件事便可就此揭过，还能获得更为实际的东西，如何？”
“看来你早就准备好有人来寻仇了，那既然你知道，为何还会做出那些事情。”叮当声音有些沙哑道。
顾少杰摊开双手道：“这便是你我生活方式的不一样了，也是你我眼界的不同了。在你看来，被人找上门来寻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然而对我来说并非如此。
我有钱c有权势，其实愿意倒贴的女人数不胜数，只不过，我不喜欢罢了。
我喜欢刺激的感觉，其实寻来的大部分猎物在知道我的背景之后，说不定还很愿意与我发生些什么，然而我偏偏不喜欢如此。
即便是暴力寻来的猎物，在事后大多会选择拿钱安静走人，极少有闹事之人。稍有些不懂事的，也会在受到教育之后，接受事实。
事实上，我其实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对你们来说像是很严重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已经算是最简单便利的方式了。”
叮当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辩驳他的理论，虽然心中觉得他说的不对，但面对这样直白的叙述，仍旧是有些无力。
叮当沉默了好一会，声音依旧十分沙哑，还带着些许愤怒道：“这并不是你肆意践踏他人尊严，肆无忌惮做出有违法纪之事的理由。”
顾少杰低头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叮当冷道。
顾少杰摇了摇头否认道：“我没笑什么。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有标价的，既然有标价，那就是可以购买来的。很多东西，号称无价，实际只不过是没给够罢了。
对于那些事后拿走了我钱的人，这便是一场交易笔买卖，何来践踏c何来违法乱纪。
而同样也有比较坚持，想要将我送进监狱的人，那当然也没问题，确实出现了违法乱纪之事，也会有人来承担责任，只是责任大小与分担的方式，就不好说了。
我承认，法律确实是有一定的作用与限制的。”
他微笑着承认，然而笑容里的含义却并不像是承认有作用一般。
“替罪羊吗？”叮当冷声道。
“怎么能说是替罪羊呢？他同样是我的同伙，自然也应当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一点难道你不认同吗？”顾少杰耸肩道：“而且，我也同样会为我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这是很自然，很理所当然的。”
叮当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无耻到这种地步，如此自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拳头都握得极紧。
顾少杰也十分擅长察言观色，他也不欲再刺激面前这人，连忙打岔道：“而且你这样的报复是很无谓的，不但无法获得任何弥补，还会为自己的家庭招来祸患。
我本人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但我的那帮狐朋狗友以及家中的一些长辈就并不是那么友好了，他们的手段就有些不那么平和了，不光是你，和你有关联的人，都会遭到牵连。
这样的结果，对你和你的家人来说，岂不是更难以接受？
所以，冷静理智一点，这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叮当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理智告诉我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我并不认可。错误的事情，再怎样修饰c弥补，也仍旧是错的，并不能变成对的，也不能变成你所谓的像是潜规则一样的东西。也许有很多人会认同你的观点c理论，接受你的补偿，但是我，拒绝接受。
起码于我而言，我无法原谅。”
顾少杰安静的听她叙述完，叹了口气道：“看这样，你是不会放过我了。”
叮当点点头。
顾少杰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道：“那还真是，很遗憾呢。”
叮当看着他平静的样子，有些疑惑道：“你不怕死吗？”
顾少杰否认道：“不，我很怕死。”
“但看起来你一点也不畏惧。”
顾少杰笑了笑道：“畏惧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无济于事。”
他微微低下了头，像是认命的样子，也不再想进行反抗。
叮当微微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场景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酣畅淋漓的报复，对面这人没有挣扎c没有呼救，就那样任由自己处置。
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这样的情绪一下子扩散开来，她一下子放松开来，她全部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叮当放松了警惕之时，顾少杰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手枪，毫不犹豫便向叮当射去。
巨大的声响与火光轰然爆出，幸好叮当的身体本能救了她一命，她的身体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便向一边偏了一些，导致原本正中心脏的子弹仅仅擦着手臂射偏了。
叮当迅速意识到她必须立刻处理掉眼前这个人了，手枪发射子弹的巨大声响势必会很快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当人们围上来的时候，她再想做些什么就很难了。
她俯身急速向顾少杰冲去。
眼见这一枪未能奏效，顾少杰明显有些慌乱，便又迅速朝着叮当的方向开了数枪。
而这几枪却再也未能见效，连擦过她的身体都无法做到。
而叮当的感觉却略有不同，全神贯注的她觉得整个时间都慢了下来，她可以清晰的看到顾少杰抬手开枪的动作，枪口指向的方向，她轻而易举便闪避了开来。
她一指点在顾少杰的眉心，随后头也不回便冲向窗户，直接将窗户撞开跳下。
她并不担心这一指的后果，即便没有致命，但他的下半辈子也不再会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了。
叮当轻飘飘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便化去了从五楼跳下的力道，她再度跃起，便又翻越了那道并不算高的围墙，来到了街道上。
叮当一个转身便窜到了其他街道上，快步走几个转弯将可能的追踪者甩开，又到了一个商场中。
她这回选择进入女厕所中，迅速除去衣物并将其装起来之后，便又以原本的模样走了出来。
大仇得报，叮当却并没有释然的感觉，顾少杰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自己行为的错误，在他看来都只不过是极为正常的行为，而自己的报复行为也是正常的，甚至他可能对于自己的死亡也早有认识。
他活着并没有太多所谓的意义，而追求刺激便是一种强化自己存在感知的行为。
她甚至觉得，即便死亡，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这是一个极为纯粹的渣滓，没有羞愧c不知悔改，他给其他人带来痛苦，他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所谓，他没有人生的目的与意义，他仅仅是活着罢了。
叮当有些迷茫，她还小，还未经历过太多事情，也还没能形成自己的坚持，她只是凭借着一腔愤怒与简单的善恶观进行她的行为，而没有太多的深思熟虑。
然而无论如何，她终究是成功了，她成功的将首恶以她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喜悦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她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家去，与她的妈妈分享这个令人愉悦的消息。
此时也尚早，虽然经历了许多事情，叮当决定去买妈妈最喜欢吃的那家店里的糕点，带给她，虽然不能明确告知她这个消息，但也能分享一些喜悦。
她兴冲冲的跑到了那家店面，选了好几款妈妈最喜爱类型的糕点，便一路小跑着回家去。
“妈！我回来了！”叮当打开房门喊道。
然而空气中却隐隐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叮当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但她又有些不敢相信，她扭头看向家中挂历所在的方向，上面显示的时间告诉她，那个男人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回来了。
原本那个女人就是一直依赖他不时回来才能够打起精神来，通常超过一个月之后情绪就会变得异常焦躁不安，而自从那次事情发生过后，这一情况甚至越发严重。
自己竟然忘了这一严重的事情！叮当自责不已，心中还抱着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妈？”叮当再次轻声喊道。
依旧无人回答，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打开她的房门，只见她微笑着躺在床上，像是做了个美好的梦一样。
她一只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另一只手则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垂落在床边，一滴鲜红刺眼的血液从手腕处流下，落入床边放置的盆中，发出清脆的滴答一声。
她面色苍白，已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失去了呼吸，失去了心跳，失去了生命。
叮当像是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跪倒在了地上，她第一次觉得，呼吸都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情，要用劲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才能将空气吸进来，一点点压进身体里，压入自己的肺里，才能挤出那么一丁点，支撑自己不会完全倒下的力量。
她终于又站起身来，寻到了那支他留给她联系他的电话，那里面只有唯一的一个号码。
她轻轻按下拨打键。
不一会，电话便接通了，那头传来她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喂？”
“她死了。”叮当淡淡说了一句。
那头便是久久的沉默，随后是一句：“我马上回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传来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随后是皮鞋咚咚咚的声响，那个男人又回到了这里。
“怎么回事？”他问道。
叮当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自己清楚。”
男人沉默了，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他轻轻的c慢慢的走到那个女人旁，缓缓坐在了床边，伸出手来，颤抖着去抚摸面前这个已经失去呼吸的女人，这个一辈子都在等待他的女人，这个最爱他的女人。
他本应该察觉到许多事，本应该做好许多事，而他却忽视了，而她选择了理解c选择了等待。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悔，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以为的最重要的事，跟她比起来，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哭了。
叮当第一次那么认真的观察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观察到他的眼神，他眼神中蕴藏的真情，那种直率真挚的感情，她第一次明白了些什么。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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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杰想了想，夸耀了一句：“朋友，能够来到这里而没有惊动任何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能够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证明你还是具有相当的能力的。”
叮当并没有回应。
顾少杰思索了一下，又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到这里的理由，但无非是两种，一是为了报复寻仇，二是求财。但若是求财的话，你也不需要采用这样的方式，在这种场合与我见面，那么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包袱寻仇了。”
叮当依旧没有回答。
顾少杰继续开口道：“然而仇恨终究是一种很无谓的东西，除了影响你的心智，令人盲目而看不清之外，并没有多少用处。所有发生过的也已经无法挽回，无论你我都没办法再改变。不知道我是怎样得罪了朋友你，如果我能事先知道有你这样颇有能力的人，我是不会得罪到你身边的人的。”
顾少杰的语气极为诚恳，诉说也极为动人，他接着说道：“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而仇恨又是如此无用的东西，那我们完全可以换另一种方式来进行弥补，某虽不才，但家中还算是有权有钱，如果你有其他任何方面的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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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杰摇了摇头否认道：“我没笑什么。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有标价的，既然有标价，那就是可以购买来的。很多东西，号称无价，实际只不过是没给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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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沉默了，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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