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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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岳阳我听惯了两种钟声。一是我们机关里上下班的钟声。它每天早中晚四次上下班时准时敲响，这口钟是一颗没有爆炸的大炸弹，卸掉炸药引信后，挂在机关大门口的一个木架上。敲钟人姓吕，四川人，我们细伢子都叫他吕爹。吕爹每次用一个榔头用力来敲击这空炸弹壳，这空弹体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共鸣器，吕爹一敲，它就发出“当、当、当”的声响。这声音既清脆洪亮又余音缭绕，每天时间一到，钟声就传遍了整个小小的县城，于是它的作用早已溢出了政府机关，成了小城里所有单位的报时器，催促着人们按时上班下班。
这一年，妈妈去了城关的一个农场当场长，父亲还在机关里上班，但非常忙。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家事，便把我们托付给吕爹帮忙照看。我们中午放学后都先到吕爹住的传达室，放下书包便由吕爹带着一起去食堂打饭菜，然后端回传达室来吃。吕爹很喜欢我们几个，常常是我们还没到，他就已经打好饭菜，摆在了小桌上等我们回来。有时放学早，还没到敲钟的时间，我就看他敲。他敲钟很认真，从不误时，在快到点的一小段时间里，他就拿出榔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差几秒时才走向挂着炸弹壳的架子下，准点把钟敲响。敲钟时，他把榔头举过头顶，非常有力地，一下一下地砸向那钢铁之躯，节奏非常清晰，“当――当――当――”决不拖泥带水。他敲的地方也基本不变，我们在这弹体上，只看见一小块地方有榔头敲过的凹痕。不过，这痕迹却十分明了，说明他用之大，坚硬的钢铁都让他敲得凹凸不平，难怪这当当当的声响传得这样远，成了小城居民的报时钟声。敲钟时如果你站在旁边，耳朵会震得嗡嗡直响，好半天还恢复不过来。我见他敲得这样响，也曾请求让我也去敲敲。他说，你太小，没有力气，不能敲，这不是玩，是我吕爹的工作。虽然我常和他在一起，却从没用榔头敲过钟。可能是觉得敲钟很好玩，我们细伢子有时会在路过时，用石块偷偷敲几下，当然这声音远没吕爹用榔头敲的大。吕爹听到有人敲钟会马上跨出传达室的门，四处张望看是谁家的细伢子在淘气，并用四川方言骂脏话。个别淘气的细伢子为惹他说脏话，还常常故意用石块偷偷去敲。孩子们毕竟力气小，敲的声音不会太大，吕爹可能长年敲钟的原故，耳朵被震得有点背。待他听到钟响出门时，这些细伢子早已逃得远远的，躲在树丛里、墙角边偷听他、学他的四川脏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时，敲钟的细伢子来不及逃跑让他发现了，他会拼命去追，非得把这家伙捉拿归案。然后，把这倒霉的孩子拖到传达室的窗口下罚站，用那四川方言教训他，教训的话语基本上全是脏话。这引得其他细伢子远远的看着，更是觉得好玩。我也曾趁吕爹不注意，捡块石头偷偷地敲两下，敲完后就赶紧逃跑，心里还真紧张只怕被发现了不好向他交差。
那时，我还听惯了另一种钟声――教堂的钟声。我们学校边有座天主教堂，就在我低年级时的教室北面。这教堂规模很大，大厅高大宽敞能容纳好几百人，四周的窗子像拱门一样，好像有彩色玻璃镶嵌其上。整幢楼是用水泥和石块构建，这在当时的县城里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现在记不清教堂有几层，但在记忆里它很高，当时算是城里最高的建筑之一。教堂顶上有一座钟楼，从远处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用现在的眼光看，那应该是带有中式特点的哥特式建筑，钟楼是通透式的，可以从几个石柱中看见那口巨大的铜钟。我们经常在夜晚和礼拜天听到教堂的钟声。这钟声宏大低沉，舒缓回旋，“咚―咚―咚―”，慢慢悠悠地能传很远很远，哪怕我们就在教堂底下听，它也好像它是从远处飘来，让人总感到这钟声有几分神秘。特别是在夜晚，这低沉的钟声几乎能穿透所有障碍，缥缥缈缈送到你耳边。让你觉得这钟声就像一个深沉的男低音，在诉说，在呼唤。不过随着我们慢慢地长大，教堂钟楼上大铜钟敲响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它完全哑了，沉默了。这年的夏天，人们在教堂外搭起脚手架，把这口大铜钟卸了下来。最初它运进了县政府机关大院，可能是有人想用它来替换那个炸弹钟，后来又觉得用教堂的钟来报时，通知人们上下班不太合适，最终还是没有用它去换下那口炸弹钟。这铜钟在机关头门口的大炸弹钟旁呆了几个月，直到我家搬到这里来，才有一辆大卡车将它拖走。听大人们说，是把它送到冶炼厂溶化了，铜在当时是紧缺的工业物资，这钟至少也有好几百斤重！
这年夏天，同时搭起了脚手架的还有羊叉街前的那座宝塔。为了“破四旧”，人们想拆除它。但不知为什么只拆了几个风铃，脚手架就消失了，宝塔完好无损，至今仍然巍峨矗立在洞庭湖畔。而教堂就没有这么幸运，拆了钟，人们还把教堂里教士的教袍、窗帘、布幔等物品搬到大街上，一把火给烧了。教堂后来也移作他用，成了某机关的办公楼。这“破四旧”风一起，就迅速刮遍了整个县城。巴陵戏院里面的古装戏袍、道具，几家饭店、商场的木招牌都被人当作“封、资、修”的证物，临街付之一炬，化作了灰烬。
机关院子里干部们也在积极“破四旧”，院子里没什么“四旧”可烧，他们就焚烧文件和旧书报、旧家具。那天，机关里几个叔叔阿姨在垃圾围子边烧“四旧”。食堂里的工人却抬来几箩筐大瓷盘，在垃圾围子边摔碎，院子里的孩子围在那里看热闹。我不明白怎么这盛菜的盘子也是“四旧”，就问二哥，他说：“这盘子有十二个角，所以要摔。”我又问：“怎么十二个角就要摔呢？”他告诉我，国民党的党徽是十二只角，这盘子可能是国民党制的，当然要摔。不过，这些他也是听大人们说的。其实这盘子只是十二边形，虽然有十二个角，却都是弧形的钝角，跟十二个锐角的国民党党徽毫无相像之处，但是那时偏偏有人富于联想，只要有一呼，就必有百应，于是十二边形的盘子就成了“反动器具”，比“四旧”的罪名要大得多。但对于我们细伢子来说，管他是不是国民党的，摔盘子还是比较好玩，盘子破碎的声音特清脆，端着盘子用力砸下去，这噼哩啪啦的声响还真能满足人的破坏欲。我也觉得这很好玩，不容错过，便拿起几个盘子猛地摔到垃圾围子里，快快乐乐地参加了这次“破四旧”的行动。
“破四旧”的大人们走后，我们这帮细伢子在垃圾围子边上玩了个新游戏，我们叫它为“过火海”。这时，垃圾围子里的文件书报家具烧得差不多了，没有了窜得老高的明火，可还是热浪滚滚，烟雾腾腾。我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长木板，搭在了垃圾围子的一边。几个胆大的孩子带头，从稍远处助跑几步直奔木板登上垃圾围子，然后腾空一跃，越过烟火燎燎的垃圾围子在另一侧落地，这“火海”就过了。孩子们一个个成功地越了过去，有的还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大劈腿的造型，来显示他这“过火海”过得十分轻巧。轮到了我上。我早就察看了这垃圾围子的长度，估计自己无法越过。但迫于被他人耻笑的压力，心里虽然直嘀咕，我还是鼓足了劲冲了上去。我咚咚咚跑上了木板，到达垃圾围子上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我一下子胆怯了，慌慌张张一跳，结果不幸落入了垃圾坑。坑里那些文件书报并没有燃烧完全，只是表面没有了明火，里面却是焐着的在暗暗燃烧的灰烬。我一掉进去，“轰”地一声，暗火变成了明火，一下子腾得老高老高。那时，我们在夏天从不穿鞋，都是一双赤脚走天下。我这双赤脚踏进这火堆里马上就觉得火燎火烫，出于本能我即刻就从火堆里弹跳了出来。从火坑出来，感到双脚火辣火辣疼痛难当，我低头一看，双脚被烫得满是一个个鼓起的大水泡。但有这么多孩子在，自己的“火海”又没有跨过去，觉得很没面子，我没敢吱一声，装出满不在乎的神气，急急忙忙一瘸一拐地跑回了家。回到家，这双脚变得又红又肿，水泡亮晶晶的，痛得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爬到床上躺着。虽然疼痛难当，我还是咬紧牙关不出一声。姐姐回家后，见我这么早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居然没有出去玩，觉得十分奇怪。走到床前一看我的脚，她都吓了一大跳，问清了原因赶紧找来牙膏、酱油敷上，然后把我送到了医院。这次“过火海”，让我当了一回实实在在的“赴汤蹈火”英雄伤员，我不得不躺在床上疗伤数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小时候，在岳阳我听惯了两种钟声。一是我们机关里上下班的钟声。它每天早中晚四次上下班时准时敲响，这口钟是一颗没有爆炸的大炸弹，卸掉炸药引信后，挂在机关大门口的一个木架上。敲钟人姓吕，四川人，我们细伢子都叫他吕爹。吕爹每次用一个榔头用力来敲击这空炸弹壳，这空弹体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共鸣器，吕爹一敲，它就发出“当、当、当”的声响。这声音既清脆洪亮又余音缭绕，每天时间一到，钟声就传遍了整个小小的县城，于是它的作用早已溢出了政府机关，成了小城里所有单位的报时器，催促着人们按时上班下班。
这一年，妈妈去了城关的一个农场当场长，父亲还在机关里上班，但非常忙。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家事，便把我们托付给吕爹帮忙照看。我们中午放学后都先到吕爹住的传达室，放下书包便由吕爹带着一起去食堂打饭菜，然后端回传达室来吃。吕爹很喜欢我们几个，常常是我们还没到，他就已经打好饭菜，摆在了小桌上等我们回来。有时放学早，还没到敲钟的时间，我就看他敲。他敲钟很认真，从不误时，在快到点的一小段时间里，他就拿出榔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差几秒时才走向挂着炸弹壳的架子下，准点把钟敲响。敲钟时，他把榔头举过头顶，非常有力地，一下一下地砸向那钢铁之躯，节奏非常清晰，“当――当――当――”决不拖泥带水。他敲的地方也基本不变，我们在这弹体上，只看见一小块地方有榔头敲过的凹痕。不过，这痕迹却十分明了，说明他用之大，坚硬的钢铁都让他敲得凹凸不平，难怪这当当当的声响传得这样远，成了小城居民的报时钟声。敲钟时如果你站在旁边，耳朵会震得嗡嗡直响，好半天还恢复不过来。我见他敲得这样响，也曾请求让我也去敲敲。他说，你太小，没有力气，不能敲，这不是玩，是我吕爹的工作。虽然我常和他在一起，却从没用榔头敲过钟。可能是觉得敲钟很好玩，我们细伢子有时会在路过时，用石块偷偷敲几下，当然这声音远没吕爹用榔头敲的大。吕爹听到有人敲钟会马上跨出传达室的门，四处张望看是谁家的细伢子在淘气，并用四川方言骂脏话。个别淘气的细伢子为惹他说脏话，还常常故意用石块偷偷去敲。孩子们毕竟力气小，敲的声音不会太大，吕爹可能长年敲钟的原故，耳朵被震得有点背。待他听到钟响出门时，这些细伢子早已逃得远远的，躲在树丛里、墙角边偷听他、学他的四川脏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时，敲钟的细伢子来不及逃跑让他发现了，他会拼命去追，非得把这家伙捉拿归案。然后，把这倒霉的孩子拖到传达室的窗口下罚站，用那四川方言教训他，教训的话语基本上全是脏话。这引得其他细伢子远远的看着，更是觉得好玩。我也曾趁吕爹不注意，捡块石头偷偷地敲两下，敲完后就赶紧逃跑，心里还真紧张只怕被发现了不好向他交差。
那时，我还听惯了另一种钟声――教堂的钟声。我们学校边有座天主教堂，就在我低年级时的教室北面。这教堂规模很大，大厅高大宽敞能容纳好几百人，四周的窗子像拱门一样，好像有彩色玻璃镶嵌其上。整幢楼是用水泥和石块构建，这在当时的县城里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现在记不清教堂有几层，但在记忆里它很高，当时算是城里最高的建筑之一。教堂顶上有一座钟楼，从远处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用现在的眼光看，那应该是带有中式特点的哥特式建筑，钟楼是通透式的，可以从几个石柱中看见那口巨大的铜钟。我们经常在夜晚和礼拜天听到教堂的钟声。这钟声宏大低沉，舒缓回旋，“咚―咚―咚―”，慢慢悠悠地能传很远很远，哪怕我们就在教堂底下听，它也好像它是从远处飘来，让人总感到这钟声有几分神秘。特别是在夜晚，这低沉的钟声几乎能穿透所有障碍，缥缥缈缈送到你耳边。让你觉得这钟声就像一个深沉的男低音，在诉说，在呼唤。不过随着我们慢慢地长大，教堂钟楼上大铜钟敲响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它完全哑了，沉默了。这年的夏天，人们在教堂外搭起脚手架，把这口大铜钟卸了下来。最初它运进了县政府机关大院，可能是有人想用它来替换那个炸弹钟，后来又觉得用教堂的钟来报时，通知人们上下班不太合适，最终还是没有用它去换下那口炸弹钟。这铜钟在机关头门口的大炸弹钟旁呆了几个月，直到我家搬到这里来，才有一辆大卡车将它拖走。听大人们说，是把它送到冶炼厂溶化了，铜在当时是紧缺的工业物资，这钟至少也有好几百斤重！
这年夏天，同时搭起了脚手架的还有羊叉街前的那座宝塔。为了“破四旧”，人们想拆除它。但不知为什么只拆了几个风铃，脚手架就消失了，宝塔完好无损，至今仍然巍峨矗立在洞庭湖畔。而教堂就没有这么幸运，拆了钟，人们还把教堂里教士的教袍、窗帘、布幔等物品搬到大街上，一把火给烧了。教堂后来也移作他用，成了某机关的办公楼。这“破四旧”风一起，就迅速刮遍了整个县城。巴陵戏院里面的古装戏袍、道具，几家饭店、商场的木招牌都被人当作“封、资、修”的证物，临街付之一炬，化作了灰烬。
机关院子里干部们也在积极“破四旧”，院子里没什么“四旧”可烧，他们就焚烧文件和旧书报、旧家具。那天，机关里几个叔叔阿姨在垃圾围子边烧“四旧”。食堂里的工人却抬来几箩筐大瓷盘，在垃圾围子边摔碎，院子里的孩子围在那里看热闹。我不明白怎么这盛菜的盘子也是“四旧”，就问二哥，他说：“这盘子有十二个角，所以要摔。”我又问：“怎么十二个角就要摔呢？”他告诉我，国民党的党徽是十二只角，这盘子可能是国民党制的，当然要摔。不过，这些他也是听大人们说的。其实这盘子只是十二边形，虽然有十二个角，却都是弧形的钝角，跟十二个锐角的国民党党徽毫无相像之处，但是那时偏偏有人富于联想，只要有一呼，就必有百应，于是十二边形的盘子就成了“反动器具”，比“四旧”的罪名要大得多。但对于我们细伢子来说，管他是不是国民党的，摔盘子还是比较好玩，盘子破碎的声音特清脆，端着盘子用力砸下去，这噼哩啪啦的声响还真能满足人的破坏欲。我也觉得这很好玩，不容错过，便拿起几个盘子猛地摔到垃圾围子里，快快乐乐地参加了这次“破四旧”的行动。
“破四旧”的大人们走后，我们这帮细伢子在垃圾围子边上玩了个新游戏，我们叫它为“过火海”。这时，垃圾围子里的文件书报家具烧得差不多了，没有了窜得老高的明火，可还是热浪滚滚，烟雾腾腾。我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长木板，搭在了垃圾围子的一边。几个胆大的孩子带头，从稍远处助跑几步直奔木板登上垃圾围子，然后腾空一跃，越过烟火燎燎的垃圾围子在另一侧落地，这“火海”就过了。孩子们一个个成功地越了过去，有的还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大劈腿的造型，来显示他这“过火海”过得十分轻巧。轮到了我上。我早就察看了这垃圾围子的长度，估计自己无法越过。但迫于被他人耻笑的压力，心里虽然直嘀咕，我还是鼓足了劲冲了上去。我咚咚咚跑上了木板，到达垃圾围子上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我一下子胆怯了，慌慌张张一跳，结果不幸落入了垃圾坑。坑里那些文件书报并没有燃烧完全，只是表面没有了明火，里面却是焐着的在暗暗燃烧的灰烬。我一掉进去，“轰”地一声，暗火变成了明火，一下子腾得老高老高。那时，我们在夏天从不穿鞋，都是一双赤脚走天下。我这双赤脚踏进这火堆里马上就觉得火燎火烫，出于本能我即刻就从火堆里弹跳了出来。从火坑出来，感到双脚火辣火辣疼痛难当，我低头一看，双脚被烫得满是一个个鼓起的大水泡。但有这么多孩子在，自己的“火海”又没有跨过去，觉得很没面子，我没敢吱一声，装出满不在乎的神气，急急忙忙一瘸一拐地跑回了家。回到家，这双脚变得又红又肿，水泡亮晶晶的，痛得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爬到床上躺着。虽然疼痛难当，我还是咬紧牙关不出一声。姐姐回家后，见我这么早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居然没有出去玩，觉得十分奇怪。走到床前一看我的脚，她都吓了一大跳，问清了原因赶紧找来牙膏、酱油敷上，然后把我送到了医院。这次“过火海”，让我当了一回实实在在的“赴汤蹈火”英雄伤员，我不得不躺在床上疗伤数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