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藏女卓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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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出谷后，日夜兼程，三日便入川境。
此处和中原的平坦开阔、江南的精巧秀丽又是不同，多为盆地山川交杂，山势的险峻和盆地的美丽丰饶相映成趣。
且境中人群和中原、江南多以汉人为主又是不同，汉、藏、彝等诸族杂处，连带服饰风俗也颇有混合之风。
民居亦多有四合院，只是和北方院落南北长东西窄的纵长方形不同，川地庭院多为东西长南北窄的横长方形。
饮食亦是嗜辣重味重油，与川人泼辣剽悍的个性甚为相得。
老道一路掐算占卦加打听，总算是弄清了智光和尚的大致行踪，原来和老道殊途同归，同时要往吐蕃控制区域。
老道当即加速，往吐蕃赶去。
不几日，便到得吐蕃朵康六岗区域。
目中所见，民居渐渐由四合院变为碉房，石木结构，外形端庄稳固，风格古朴粗犷，外墙向上收缩，多为两层，底层低矮为牧畜圈和贮藏室，二层为住房，不少房屋俱是依山而建。
男子多穿宽腰长袖大襟束腰夹袍，腰间系着一整套的大小刀、火镰刀、烟荷包，胸前挂着‘嘎乌’（注：即佛龛，内装佛像或护身佛），头戴毡帽，脚蹬氆氇，手拿念珠，耳上系着各种松耳石。
女子多穿毪子长袍，腰间束着五彩的邦典围腰。
还有不少着红色僧衣的喇嘛穿梭往来。
值此元末明初之时，元庭的控制力减弱，明庭的势力却多有渗透，在此区域形成交错混杂之势。
这一日，席应真到得一个小镇，镇上十分热闹，镇中心小庙前围着一大堆人，其中传来音乐唱曲的声音。
老道好奇挤进去一看，只见人群中立着七个美貌的吐蕃女子，用真声演唱着佛教中‘掂花微笑’的小故事，边上一个面色黑红，眼中闪着快乐热情的光芒的年轻喇嘛，甚是忙碌，用鼓和镲为众女伴奏，时不时还要用真假声或插入男声演唱，或为诸女帮腔，声音却是高亢嘹亮，带着高原民族特有的天然风情。
周围的汉藏居民俱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有人发出叫好声。
一曲既了，那喇嘛站起身来，口吐六字真言，道：“诸位居士，佛祖在灵山会上说法，他拿着一朵花，面对大家，一言不发，这时诸人都不知其所以然，面面相觑，只有迦叶会心地一笑。于是佛祖便高兴地说：‘我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这就是禅的精神――因花微笑，由笑花开。”
“小僧禀持佛意，立志于雅鲁藏布江修建铁索桥，利益众生，以戏化缘，多少由心。”
七位女子随着他的话语手中捧着彩色托盘，微笑走向众人。
有人喊道：“唐东杰布喇嘛，你这戏确是不错，可修那桥，是天方夜谭吧，河水那么急，河又那么宽，怎么可能修得成？”
唐东杰布微笑道：“水在山间流淌多年，终是形成河川，青草扎根土地，寒冬过后重又再生，万事万物，只要持之以恒，内心无喘外屏诸缘，不为内外杂念所惑，终有做成的一天。”
有人笑着往托盘中扔入钱币，道：“唐东杰布喇嘛，你若真能建成此桥，可是功德无量，我支持你。”
有人则道：“我给钱只是为这戏不错。”
还有人干脆摇着头走开。
唐东杰布视若未见，只是在人群中摇着转经筒，专心念着‘嘛呢叭弥’，直到人群散去。
席应真暗暗称奇，待众人散开后，往彩盘中投入一锭大银，上前道：“这位小喇嘛，你可是从卫藏一路过来。”
“回老道长，我是从阿里三围、卫藏一路下来，已近有一年，前几日方到这朵康地区。”
“那雅鲁藏布江我曾去过，水势湍急，水面宽阔，周围地势亦极险峻，要建成桥可是不易。”
“老道长，出来化缘之前，我已在雅鲁藏布江周围转了有三四年，实已选定几个可以建桥的地点，只要钱资到位，我就可以雇人开始修建。”
“小喇嘛，你心志可佩，此确是功德无量的善行。”
“多谢老道长夸赞。”
“不用不用。小喇嘛，贫道还有一事相问，这一路下来，你可见得一个中原僧人。”
“小僧不曾见得，不过听闻由此再往西北去百里，有一个中原来的僧人建了一个天花村，专门收治染上天花的当地民众，‘嘛呢叭弥’，此事比起我之修桥来，更是功德无量。”
“多谢小喇嘛告之，贫道也祝你早日建成此桥，亦望日后能亲眼见得。”
“多谢老道长吉言。”唐东杰布望向江水方向，眼中射出执着的光芒。
傅妫宁听到此处，心道：“到现代雅鲁藏布江上铁索桥已觅不见影踪，只成为藏族传说中的故事，却不知古人在工具如此落后的情况下，是如何建成这样横跨险川急流的索桥的，不知日后可有机缘见得那唐东杰布和铁索桥。”
思索间，听得席应真又接着往下陈述。
席应真告别唐东杰布诸人后，急往西北方向赶去，一夜间赶路百里。
第二日早间便到得西北一个叫甘孜的吐蕃地区，此一地区和前几日所见不同，虽也是土地肥沃，庄园遍布，人烟却十分稀少，路上行走的行人面上都带着惶惶焦虑之色，步履极快，似是有恶鬼在身后追赶。
老道好不容易拦下一个似是汉人模样的行人，问其可曾见着一个为当地人治天花的中原僧人。
那人闻得，面露恐慌之色，忙不迟迭地连连摇头，逃之夭夭。
老道甚是不解，自语道：“小和尚明明是在做好事，怎一问起，反倒变成恶鬼似的？”
正说着，看见前面过来一个脸色黑红，明艳活泼、衣着华贵、十六七岁的藏族少女，缓缓驱着座下白马，眼珠灵活地左右观望。
老道心道：‘问这个大概能成。’
忙上前道：“无量天尊，请问姑娘一事。”
少女停下马来，看着老道，稀罕道：“现在人都是拼了命往外跑，今天却见得一个送死的，还是年纪一大把。老人家，你有何事？”语声清脆，却是带着明显川藏口音。
“请问你可曾见得一个中原来的和尚，在这为人治病？”
“噢，你是说那疯和尚还有那疯汉人，就在前面路口左拐，下得一个山谷中，再过一座桥，给水围着的一座园子里。不过，老人家，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那里面的人得了很怪的病，一个个高烧胡话，不少人身上还出了不少红点。我阿爸说这些人是前生做了坏事，所以今生恶鬼缠身。这镇上的人都差不多跑光了，没跑的也基本呆在家中不出门。”
“那你为什么不跑，还出门？”
“我从来不做坏事，不怕恶鬼缠身。再说天天关在家里，闷也闷死了，我是偷跑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玛。”
“卓玛，那不是恶鬼缠身，那是一种叫天花的病，很多汉人都得过，出了疹子，烧退了就好了，那和尚做的可是功德无量的善事。不信，你可愿随贫道去看看？”
卓玛犹豫一会，爽快道：“行，我也不怕什么恶鬼，一起去就一起去。”
同着席应真一同到得那山谷中的水中庄园。
只见庄园周围的树上贴着不少符咒、经幡，河上的小桥已被人拆除，河水散发出浓浓的药汁气味，庄园成了不得出入的孤岛。
卓玛惊讶道：“前几日这桥还好好的，定是给人砍的。哎呀，那两个疯汉人在里面可要糟透了。”
席应真笑道：“那你还同不同我去？”
“去，怎么不去，都已到门口了，哪有退的道理？我们吐蕃人可向来是一语既出，绝不背诺的。”
“那好，我带你过去。”
席应真从地上拾起几片树叶，扔于河面，轻轻抓住卓玛背心，身形一起，脚尖在水面树叶上轻点，不一会已是到了对岸。
卓玛睁圆乌溜美丽的大眼，又惊奇又佩服道：“老人家，你是神仙，不然怎可在水面上行走？”
席应真笑咪咪捋捋白须，没有答言，大声向院内喊道：“小和尚，你的老哥哥来看你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此处和中原的平坦开阔、江南的精巧秀丽又是不同，多为盆地山川交杂，山势的险峻和盆地的美丽丰饶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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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居亦多有四合院，只是和北方院落南北长东西窄的纵长方形不同，川地庭院多为东西长南北窄的横长方形。
饮食亦是嗜辣重味重油，与川人泼辣剽悍的个性甚为相得。
老道一路掐算占卦加打听，总算是弄清了智光和尚的大致行踪，原来和老道殊途同归，同时要往吐蕃控制区域。
老道当即加速，往吐蕃赶去。
不几日，便到得吐蕃朵康六岗区域。
目中所见，民居渐渐由四合院变为碉房，石木结构，外形端庄稳固，风格古朴粗犷，外墙向上收缩，多为两层，底层低矮为牧畜圈和贮藏室，二层为住房，不少房屋俱是依山而建。
男子多穿宽腰长袖大襟束腰夹袍，腰间系着一整套的大小刀、火镰刀、烟荷包，胸前挂着‘嘎乌’（注：即佛龛，内装佛像或护身佛），头戴毡帽，脚蹬氆氇，手拿念珠，耳上系着各种松耳石。
女子多穿毪子长袍，腰间束着五彩的邦典围腰。
还有不少着红色僧衣的喇嘛穿梭往来。
值此元末明初之时，元庭的控制力减弱，明庭的势力却多有渗透，在此区域形成交错混杂之势。
这一日，席应真到得一个小镇，镇上十分热闹，镇中心小庙前围着一大堆人，其中传来音乐唱曲的声音。
老道好奇挤进去一看，只见人群中立着七个美貌的吐蕃女子，用真声演唱着佛教中‘掂花微笑’的小故事，边上一个面色黑红，眼中闪着快乐热情的光芒的年轻喇嘛，甚是忙碌，用鼓和镲为众女伴奏，时不时还要用真假声或插入男声演唱，或为诸女帮腔，声音却是高亢嘹亮，带着高原民族特有的天然风情。
周围的汉藏居民俱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有人发出叫好声。
一曲既了，那喇嘛站起身来，口吐六字真言，道：“诸位居士，佛祖在灵山会上说法，他拿着一朵花，面对大家，一言不发，这时诸人都不知其所以然，面面相觑，只有迦叶会心地一笑。于是佛祖便高兴地说：‘我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这就是禅的精神――因花微笑，由笑花开。”
“小僧禀持佛意，立志于雅鲁藏布江修建铁索桥，利益众生，以戏化缘，多少由心。”
七位女子随着他的话语手中捧着彩色托盘，微笑走向众人。
有人喊道：“唐东杰布喇嘛，你这戏确是不错，可修那桥，是天方夜谭吧，河水那么急，河又那么宽，怎么可能修得成？”
唐东杰布微笑道：“水在山间流淌多年，终是形成河川，青草扎根土地，寒冬过后重又再生，万事万物，只要持之以恒，内心无喘外屏诸缘，不为内外杂念所惑，终有做成的一天。”
有人笑着往托盘中扔入钱币，道：“唐东杰布喇嘛，你若真能建成此桥，可是功德无量，我支持你。”
有人则道：“我给钱只是为这戏不错。”
还有人干脆摇着头走开。
唐东杰布视若未见，只是在人群中摇着转经筒，专心念着‘嘛呢叭弥’，直到人群散去。
席应真暗暗称奇，待众人散开后，往彩盘中投入一锭大银，上前道：“这位小喇嘛，你可是从卫藏一路过来。”
“回老道长，我是从阿里三围、卫藏一路下来，已近有一年，前几日方到这朵康地区。”
“那雅鲁藏布江我曾去过，水势湍急，水面宽阔，周围地势亦极险峻，要建成桥可是不易。”
“老道长，出来化缘之前，我已在雅鲁藏布江周围转了有三四年，实已选定几个可以建桥的地点，只要钱资到位，我就可以雇人开始修建。”
“小喇嘛，你心志可佩，此确是功德无量的善行。”
“多谢老道长夸赞。”
“不用不用。小喇嘛，贫道还有一事相问，这一路下来，你可见得一个中原僧人。”
“小僧不曾见得，不过听闻由此再往西北去百里，有一个中原来的僧人建了一个天花村，专门收治染上天花的当地民众，‘嘛呢叭弥’，此事比起我之修桥来，更是功德无量。”
“多谢小喇嘛告之，贫道也祝你早日建成此桥，亦望日后能亲眼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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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妫宁听到此处，心道：“到现代雅鲁藏布江上铁索桥已觅不见影踪，只成为藏族传说中的故事，却不知古人在工具如此落后的情况下，是如何建成这样横跨险川急流的索桥的，不知日后可有机缘见得那唐东杰布和铁索桥。”
思索间，听得席应真又接着往下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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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好不容易拦下一个似是汉人模样的行人，问其可曾见着一个为当地人治天花的中原僧人。
那人闻得，面露恐慌之色，忙不迟迭地连连摇头，逃之夭夭。
老道甚是不解，自语道：“小和尚明明是在做好事，怎一问起，反倒变成恶鬼似的？”
正说着，看见前面过来一个脸色黑红，明艳活泼、衣着华贵、十六七岁的藏族少女，缓缓驱着座下白马，眼珠灵活地左右观望。
老道心道：‘问这个大概能成。’
忙上前道：“无量天尊，请问姑娘一事。”
少女停下马来，看着老道，稀罕道：“现在人都是拼了命往外跑，今天却见得一个送死的，还是年纪一大把。老人家，你有何事？”语声清脆，却是带着明显川藏口音。
“请问你可曾见得一个中原来的和尚，在这为人治病？”
“噢，你是说那疯和尚还有那疯汉人，就在前面路口左拐，下得一个山谷中，再过一座桥，给水围着的一座园子里。不过，老人家，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那里面的人得了很怪的病，一个个高烧胡话，不少人身上还出了不少红点。我阿爸说这些人是前生做了坏事，所以今生恶鬼缠身。这镇上的人都差不多跑光了，没跑的也基本呆在家中不出门。”
“那你为什么不跑，还出门？”
“我从来不做坏事，不怕恶鬼缠身。再说天天关在家里，闷也闷死了，我是偷跑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玛。”
“卓玛，那不是恶鬼缠身，那是一种叫天花的病，很多汉人都得过，出了疹子，烧退了就好了，那和尚做的可是功德无量的善事。不信，你可愿随贫道去看看？”
卓玛犹豫一会，爽快道：“行，我也不怕什么恶鬼，一起去就一起去。”
同着席应真一同到得那山谷中的水中庄园。
只见庄园周围的树上贴着不少符咒、经幡，河上的小桥已被人拆除，河水散发出浓浓的药汁气味，庄园成了不得出入的孤岛。
卓玛惊讶道：“前几日这桥还好好的，定是给人砍的。哎呀，那两个疯汉人在里面可要糟透了。”
席应真笑道：“那你还同不同我去？”
“去，怎么不去，都已到门口了，哪有退的道理？我们吐蕃人可向来是一语既出，绝不背诺的。”
“那好，我带你过去。”
席应真从地上拾起几片树叶，扔于河面，轻轻抓住卓玛背心，身形一起，脚尖在水面树叶上轻点，不一会已是到了对岸。
卓玛睁圆乌溜美丽的大眼，又惊奇又佩服道：“老人家，你是神仙，不然怎可在水面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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