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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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杂,万不可乱了方寸。若授人以柄,岂不大大的不妙。放心,老和后日一准回来。”时翔点了点头,又长叹一声道:“官家尚且悲痛至此,二殿下若晓得了岂不要出大事”上林也跟着叹气道:“这等忠臣良将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才说到这里,只听外头小黄门道:“薛大官,井大官快请过去看看吧。”上林同时翔脸色一变,急急地走出去。

    小黄门回说,方才在殿内,听得官家莫名的笑了两声。因觉得有些蹊跷,便大着胆子悄悄过去一探究竟。看见官家睁着双眼,只管盯着头顶瞧。上前连唤了几声不见作答,这才跑出了请他们过去。

    上林疾步来至昭德殿外,忽然转身喝住其他中贵,叫他们在门外听传,这才同时翔进去。

    方走到里间门口,一眼看见君上摇摇晃晃坐了起来。二人抢上前去扶住,连连的唤了两声。君上眼珠动了动,木纳的转过脸。当他看见眼前的上林,黑沉沉的眸子竟有了一丝光彩。口里叫了声大郎,张开手臂将他紧紧的抱住。如此反常的举动让时翔惊异非常,上林更是手足无措的僵立在床前。

    时翔正要提醒君上,却听他在上林怀中轻轻地道:“大郎何故吓我适才有人说,你们父子在长天州遇难。你你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大郎征战辛苦,可有伤到哪里”一面说,一面仰头望着他。眸光似水,那满满的柔情弄的上林面红耳赤,后背上顿时起了一层汗。只道子叔蓝桥临死的话是一派胡言,想不到竟会是真的。上林微微偏开头急道:“官家,官家,小人是薛上林,是薛上林啊升平郡王他他已不在了,官家,官家你你醒醒吧”时翔最见不得这个,转而想起忆昔,止不住垂下泪来。

    上林见指望不上他,只得一手抱着君上,一手在他后背由下至上运气慢慢一推。君上喉头咕咕作响,即时吐出大口带血的痰。时翔忙端了水喂了他两口,这才小心的扶他斜靠在床头。上林一则尴尬;二则撞破了君上的秘密,心中未免惶恐不安。垂首立在那儿动也不敢动一下。

    不想过了一会儿,君上忽然明明白白的唤了他一声,上林俯身跪下不敢抬头。君上唤他起来,又将时翔也叫至身旁,语调平缓的道:“曼说你门是我的心腹,便是外头的朝臣,如今也不怕他们晓得。我同令德相识相知近二十载,终因太多的顾虑与无奈,只能隔岸相望。好容易往前迈了一步,却落得如此收场。我我好悔呀”说道这里,君上已有些气息不稳,喘吁吁地望着时翔道:“你同忆昔虽不敢正大光明交往,私底下好歹一处伴着,倒比我们强上许多。他要我做圣德明君。我要他做忠烈良将。彼此极力维护对方在世人,家人跟前的清誉颜面。把真心想要的却抛在一旁,埋进土里。呵呵他如今走得干脆,远离这苦海去再世为人。撇下我独自受煎熬,不知何日才是尽头”

    时翔此刻哪里还顾及什么礼数,牵了君上的衣袖,扶着床沿儿跪下抽泣道:“郡王固然是走了,可官家便舍得二殿下,跟那未出世的孩子吗为了他们也不该灰心至此啊。”上林亦跪下道:“如今子叔家败落,他夫妻又自尽身亡。满京城都说,是二殿下出面告发的。子叔衙内”上林不知眼下该如何称呼凤弦顿了顿,见君上没有异议,接着道:“他回来知晓此事,若犯起糊涂,将二殿下弃之不顾可怎么好如今郡王不在了,官家不替他们他们父子做主,叫他们又去靠哪个”君上望着他们许久,忽然便笑起来。只是那笑声苦涩酸楚又满含无奈,闻者莫不倍感凄凉。时翔与上林唤了声官家,一同叩下头去。君上抚着胸口道:“你们是怕我寻短见呵呵我也想,索性随他去了什么都不管。正如你所说,芳华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我欠他良多,实不忍再弃他于不顾。他与凤弦前途未卜,我我总要”话未说完,忽听得时翔伏在地上哭出了声,君上侧身拍着他的背道:“我晓得你牵挂忆昔的安危,放心吧他会平安归来的。”

    上林拽了时翔一把,对君上道:“郡王府那边总该要去知会一声才是。”时翔拭泪道:“二殿下若知道此事,叫他如何受得住”君上皱了皱眉头,慢慢将手按在腹上,吸口气道:“瞒不住的。你莫看他年纪小,性子却极坚强。为了孩子他也会保重的。”说罢吩咐上林往郡王府传讯。又再三嘱咐,叫那边的人千万劝住芳华。上林委实不放心,推着时翔前去。君上微微摇首道:“你看他那眼睛肿的还能见人吗放心去吧,我便要寻短见也不在此时。”上林慌忙劝道:“官家既可怜二殿下,便不该存着这个念头。难不成,还要让他再伤心一回”话音未落,忽然看见君上脸色煞白,额间已渗出了汗。手按在右腹上,极力忍耐着疼痛。

    时翔也注意到了,慌手慌脚的爬起来,往床头抽屉里寻出一个玉瓶。到外头叫小黄门用开水化了,端进来服侍君上吃下。又宣御医请脉开药,直忙到午时已过。上林看着君上服了药睡去,这才换了便服,急匆匆打马往郡王府报信去了。

    芳华整整昏睡了两个多时辰才渐渐苏醒,众人总算能略略放下心来。时鸣试了试药温,正要端过来喂他。不想,上林同时翔扶着君上走了进来。挥手制止了众人的跪拜,君上在床边坐下。虽然被褥已经换过,芳华身上也清洗干净,君上似乎仍闻到了血腥之气。看着芳华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清禅上前如实回禀,君上伸出颤抖的指尖,抚着芳华冰凉的额头,眼泪再忍不住直滚下来。芳华微睁着眼虽不曾落泪,可那眼底哀哀欲绝之态让君上痛彻心扉。拭干泪水,君上握了他的手,放在那隆起的小腹上道:“我们为了彼此的孩子,都好好儿的活着。你爹爹与大哥才能走的安心。”说罢,起身将芳华抱在怀里靠了,唤时鸣近前喂药。

    因失血过多,芳华不久又沉沉睡去。君上默默相望,守着他不愿离开。眼看着宫门将要下钥,上林硬着心肠来催请了几次,君上这才勉强立起身,一步一回头随他出去。

    思政宫乃君上之寝宫,内有大小殿阁十余座,君上便独宿在明德殿内。平日临幸后宫娘子皆在丽景殿,便是桂圣人,也未曾踏入明德殿一步。除昭德殿是君上批阅奏章之所,嫔妃一概不得擅入。其余殿阁,倒准许她们随意出入玩耍。

    肩舆在明德殿门前落下,上林同时鸣左右扶持着君上,慢慢进去。

    方用过药,忽见小黄门进来回说,贤妃张娘子求见。君上虽有不悦,因念着素日的情分,问道:“她有甚等要紧之事”小黄门躬身道:“张娘子在后宫,闻得官家身感不适,放心不下特意过来问安。”君上道:“说我好多了,请她回去吧。”小黄门退出不到片刻又进来道:“回官家,张娘子说,要亲眼见一见龙颜才放心。”君上听罢顿时沉下脸来道:“看她平日也是个知情识趣之人,这明德殿,后宫嫔妃是一概不许踏入的,她难道不知圣人尚且如此,她还要掠过圣人不成”时翔同上林到今日方知,为何君上会立下此等,令人费解的规矩。想着自登基以来,君上同后宫诸娘子欢愉之夜屈指可数,大多时皆独宿在明德殿内。二人不免一阵感慨。

    时翔忙劝道:“张娘子素日善解人意,对官家多有体贴。她今日原是一番好意,官家又何必动怒了待小人去劝她回去。”君上看了那小黄门一眼,道:“张娘子做何打扮”小黄门垂首道:“回官家,张娘子是盛装而来。”君上连连冷笑几声,对上林道:“你去对她讲,让她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如其不然,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上林暗自叹口气,领命出去了。

    时鸣服侍君上洗漱已毕,待他上床躺下,正要在隔壁榻上值夜却被撵了出去。

    四下帷幔低垂寂静无声。君上先时还疲惫不堪难以支撑,这会子却莫名的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惊蛰已过,南方此时早已撤去炭火。君上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透全身。他忍不住蜷缩在一起,颤颤地道:“大郎我我好冷啊。”隐约中,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唤了声阿悫。君上狠吃一惊,睁着眼静静的听了会儿。寂寂黑夜哪里来的人声正觉失望,那个声音又明明白白的响起。君上猛地撑起身子,一阵眩晕袭来险些让他栽下床去。摇晃着赤足立于地上,尽力睁大双眼,在黑沉沉的帷幔间,寻找那人的身影。君上眼前似乎又看见那晚,昭德殿内旖旎缠绵的景象。

    令德容貌豪放,性情却温和细腻。君上被他粗糙的大手抚过肌肤,引来阵阵战栗。如情窦初开的少年,羞怯又热烈。他愿意为那个人,放下帝王与男人的尊严,承受一切痛苦。令德察觉到,君上意乱情迷之下,掩藏不住的紧张。虽已到不得不发之时,令德亦能克制住自己的徐徐待进。君上不忍他受煎熬,竟主动挺身向前。阵痛过后,便是两个灵魂的心神合一水乳交融。令德不善言,只絮絮在君上耳边唤着阿悫。低沉的声音,竟显得格外轻柔。君上早已沉醉其中,不知魂在何处。只盼这夜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如今又听见那人在唤自己,一如既往的深情款款。君上焦急无助的环顾四周,回应道:“大郎是你吗你回来看我大郎你莫怕,这里只我一人,你你现身出来让我让我看看你。大郎,大郎你临走之时叫我等你凯旋而归,你从未失言与我,如今如今你在哪里大郎,大郎你你撇得我好苦”君上听那声音渐渐飘出殿外,一路跌跌撞撞跟将过来。

    奋力拉开殿门,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时翔同上林遣退了闲杂人等,守在门外并未离去。见君上只着亵衣,神情恍惚的赤足冲出来,忙左右扶住问怎么了君上使力甩开他二人的手,朝着昭德殿方向疾奔。上林撵过去抱着他跪下道:“官家要到哪里去”君上急得顿足道:“大郎在昭德殿等我,死奴才还不放手”时翔见他穿得单薄又淋着雨,急忙解下腰带,道了声小人该死,将自家宫袍披在君上肩头。上林索性负了他在背上,足尖轻点展开身形直奔昭德殿而来。

    君上不等上林进去,便一把将他推开喝道:“谁胆敢擅入立刻打死”说罢用力关上殿门,并从里面牢牢插上。踉跄着摸到里间床上坐下,望着漆黑的四周,喘吁吁的道:“大郎,我在这里快出来吧大郎,让我再看看你。大郎,我我冷啊”方说到这里,君上依稀看见对面,有条淡淡的人影。暗自一阵欢喜叫了声大郎,不管不顾的往上一扑

    等上林带着人破门而入,在里间床前地上,发现了昏厥多时的君上。

    芳华险些滑胎,清禅不敢懈怠,只得暂时住在青衣巷的宅子里。明日午后,父兄的灵柩便要抵京。寄优一人哪里忙得过来万般无奈之下,东城将芳华托与他三人照料,赶回府去操持丧事。

    芳华昏睡至次日上午才见清醒,脉象仍不稳定。他异常安静的躺在那儿,微睁的眸子里,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时鸣问什么都不见他作答,情禅言道,芳华只是突受打击又失血过多,致使体虚气弱神疲倦怠,才懒言少语。如今血已止住,暂时无甚大碍。

    时鸣稍稍放下心,端了细粥过来喂芳华。谁知芳华忽然开口道,他要去接父兄的灵柩回府,任那时鸣跪在床前,百般苦劝只是不听。清禅着实看不下去,上前扶了他起来,对芳华道:“亲人亡故,伤心悲痛乃是常情。逝者已逝,莫非还要让那未出世的也赔进去吗四公子昨日胎气大动,险险便坏了腹中孩儿的性命。你若狠得下这个心,我索性下一剂猛药将他打下,省得他碍你的事。日后随你性子闹罢了”芳华微微有所动,挣扎着伸手去摸自己的肚腹。那里面的小东西像是有所感应,竟轻轻的踢了他一下。芳华忍不住哼了一声,时鸣唬的将碗摔在了地上,扑上去抱住他连问怎么了芳华抚着肚子正要答话,不想又被那小东西撞了一下。芳华一时悲喜莫名,眼里顿时罩上一层水雾,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时鸣扯着清禅的袍子叫喊道:“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看看他怎么了”清禅看了看芳华的脸色,拉了时鸣起来道:“从昨日至今时,他总算是哭出来了。不妨,不妨,我晓得分寸。”

    芳华痛哭了会儿,不等旁人来劝,自家便极力忍耐住了。时鸣与他净了面,清禅这才问他觉得哪里不适芳华不舍拿开手,断断续续的道:“他他踢了我踢了我两下。”时鸣同采茗何曾经历过这些事自然不曾明白,都转头望着清禅。只见他满脸喜色连声道好,对时鸣解释道:“是小公子在踢他呢。还好,还好,你们父子总算度过一劫。日后万事要以他为念,切忌大喜大悲。倘或小公子出了什么差池,只怕郡王也不会原谅你的。”芳华微微颔首。采茗赶着出去,另盛了一碗粥进来。时鸣含泪与芳华慢慢喂下。

    大军于今日午后方抵京都,而凤弦却在一早便进了城。随他一起的,还有从京城来传信的太子心腹。据他说冯夫人病入膏肓,只等着见儿子最后一面。飞鸾毫不迟疑的,让凤弦先行回府。

    待进了京城的大门,那人却将他领到,双庆街一处宅院门前,门匾上赫然写着“子叔府”三个字。凤弦认得,这是父亲在京中另置的房产。只是家人皆在官邸居住,怎的这里倒挂上匾了此人又是如何得知的从侧门抬出一顶轿子。轿帘被风吹起,里面的人正是凤箫。他自然也看见了凤弦,紧抓帘子的手指节发白。兄弟二人都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彼此,竟当街发起愣来。

    注:枢相枢密院长官简称。&lta

    c第三十六回进退维谷相见难深情缱绻盼聚首

    话说凤箫正要往青衣巷探望芳华,不期在大门口碰上了凤弦。凤弦着实不明白,兄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他搬出来住了那凤箫既盼着兄弟回来又怕他回来,如今冷不防见着面,心上便如沸水般的煎熬起来。带路之人识趣的告辞而去。寒生认出骑在马上的小将,又惊又喜的冲过来“啊啊”地叫着。凤弦跳下马背,几步来在凤箫的轿前,迟疑的道:“哥哥怎会在此处”凤箫尽量让自己冷静,他没有勇气直视凤弦,垂着眼帘道:“且随我进来。”凤弦心下有些发慌,因此处说话不便,只得随他进去。

    才入得后园,劈面撞上了锦奴。凤弦不料,连自家妹子也在这里。又见她素颜素服,青丝上只簪着一朵白绢花。面目清减眼中带悲,越发疑窦丛生起来。锦奴陡见一披甲的小将迎面走过来,心中诧异,慌得举袖掩面转身回避。忽听有人唤了声三姐,锦奴心下一惊急转身来看,方才认出眼前之人。顿时只觉有了依靠,扑上前去抱住大哭道:“二哥哥你怎的才回来,爹爹娘都都不在了”凤弦的心咚咚的狠跳起来。耳边像是有几口大钟,同时被人撞响。身子晃了两下,呼吸紊乱的转头瞪着凤箫大声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凤箫依旧不曾看他,只是微微颔首。凤弦扶着锦奴立稳身子,跨至他面前,抓了他的肩头喝道:“你看着我说话爹娘怎会双双亡故我出去不过数月,家中究竟出了何事你们你们为何又搬到此间居住说啊。说啊”迟早要面对他,躲是躲不过的,凤箫暗暗咬了咬牙,抬头道:“你随我来我说与你知道。”凤弦起身推开两个厮儿,亲自将兄长推至书房门口,如往日一般抱他进去坐下。

    凤箫怔怔的望着他暗自道:“此时他尚肯同我亲近,只怕下一刻便要避之不及了。”想到此,招呼凤弦坐下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瞒着你什么事吗听好了,三四年前他回京述职,因在路上耽搁,错过了关城门的时候,那夜便在遥度别院歇下。他”凤弦听兄长称呼父亲为“他”,心中一阵不悦。隐隐感到,将会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事要发生。果然,只听凤箫艰难的接着道:“他他用酒将我灌醉他”虽然蓝桥死去多时,但他对凤箫的伤害和耻辱,却是伴随终生的。当着御史台的官员,亲口承认自己与父亲的不堪之事。看着他们眼里的鄙视嫌恶,凤箫立刻死去的心都有。

    如今再一次当着自家兄弟之面,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凤箫一度哽咽难言。无奈凤弦急于知道,父母亡故的真相,连连催促他快说。凤箫将心一横道:“他趁我酒醉,对我行下有悖人伦之事。此后几年,他用迷药将我将我数次。在别院之时我便想一死百了,可惜天不遂人愿。既然如此,我便等着看老天收他。”凤弦使力摇着头,冲过来一把将他提起,咬牙道:“你满口说的是些什么他是你的亲身父亲,你便再恨他也不该编造”凤箫冷眼回望道:“编造哼哼,编造这个与我有什么好处他当着薛大官之面一一承认吞金自尽,我遭此不幸,却要面对世人的白眼唾弃。”凤弦急急的喝住道:“且慢,这这薛大官是哪个”凤箫道:“你久居宫中怎的不知便是思政宫使薛上林。”凤弦被一个紧接一个的惊吓,弄得招架不住了。双腿一软,带着兄长一同倒在了地上。寒生疏雨在外头听见,方要进来搀扶被凤箫喝退。

    凤弦喘着粗气道:“他他在内宫当差,如何会晓得晓得此事”凤箫张了张嘴,想着凤弦若知道芳华也牵扯其中,只怕会对他生出误会。凤弦见兄长犹豫不答,手上不觉用了几分力道,捏得凤箫手腕儿咯咯作响,催着他快些讲来。凤箫知道避无可避,只得从实相告。唯有将王十一,说成是自家派去向芳华求救的。他原是一番好意,岂料竟帮了倒忙。凤弦心下早已是混乱不堪,没有心情去细究底里。猛地推开凤箫,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失控的跃马狂奔在闹市之中,路人惊叫着朝两旁躲避。凤弦耳边萦绕不去的,是兄长对他说的那些话。自幼,父亲在他眼中便是文章锦绣,清雅脱俗之人。但凡提起父亲,他所听到的是赞美之词,看到的是崇敬之情。可方才在兄长口里听到的,却是个大逆不道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为何一人会有天差地别的两面他果真便是我的父亲不,他不是他不是哥哥在扯谎,是他在扯谎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的景色已换成了,碧草萋萋繁花点点。那马想是累到了极点,前腿猛地跪倒在地,凤弦索性将眼一闭扑了下去。一路翻滚至河边,幸而有块石头将他挡住,才不致跌入河中。手上脸上被碎石擦破了皮,凤弦却未感到疼痛。

    雨早已住了,望着头顶仍旧阴霾的天空,凤弦此时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他猛地坐起身,烦躁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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