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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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淑三妃带领诸位娘子与他敬酒。二位公主与四殿下苍鸾,亦上前承欢膝下。君上以茶代酒饮过一杯,吩咐众人各自尽情玩赏,不必在御前侍奉。诸位娘子谢恩退下,唯苍鸾磨磨蹭蹭不愿下去,眼望君上似有话讲。

    君上唤他近前问还有何事苍鸾小小的眼睛眨了眨,轻声道:“爹爹,那位郡王府的四公子,有两个多月不曾入宫了。他他果然是病了吗”君上令时翔搬了绣墩在跟前,让苍鸾坐下道:“我听底下的人说,你们很玩儿得到一块儿。”苍鸾点头道:“正是,正室。儿子与芳华很谈得来,他都不嫌我笨,肯同我一起玩儿,真心待我好。”君上微微不悦道:“何故妄自菲薄你身无残疾,只是比旁人稍稍迟缓些。若连自己也瞧不起,又怎怨得他人看轻你了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话小心受罚。”苍鸾慌忙起身垂手侍立,眼睛里似乎有一点微光闪过。

    时翔赔着笑脸将话茬开道:“四公子既活泼又随和,委实招人喜欢。四殿下难得交上怎么一位好朋友,年岁又相当。如今四公子在家养病,殿下自然是想念的紧。”苍鸾抬头瞧着他,使劲儿点了两下头道:“你们都说他身子弱,我看他跑跑跳跳利索的且慢,你方才说他在养病”时翔看了君上一眼,犹豫着应了声是。苍鸾回头望着父亲,期期艾艾的道:“爹爹,我我想去探望探望,请爹爹恩准。”君上皱眉道:“胡闹,外头人山人海,若有什么闪失怎么好等明日再去不迟。”苍鸾待要再求,见君上已呈不悦之色,只得委委屈屈的退下去。

    君上起身来在门前,隔帘望着楼下观灯的百姓。或夫妻相伴,或举家而出,扶老携幼无不是其乐融融喜笑颜开。君上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由心头慢慢扩散开来。口里咝的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上林同时翔趋步向前,左右扶住连问怎么了君上微微摆首对时翔道:“我让你去找的宅子可找好了”时翔回道:“前几日才买下来,便是东城青衣巷内一个商人的宅子。两进的院子虽不大,四周环境却甚是清幽。最要紧的,小人觉得那儿离皇城不远,官家若实在想念二殿下,来回也方便。等过两日油漆干透了,小人置办了新家具,再请二殿下入住。”君上拍了拍他的肩道:“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全,辛苦了。”时翔急忙躬身连道不敢。

    上林见君上双眉不展问起缘故,君上道:“前几日戎喜回说,芳华四个月的身子,看上去像五个月的,只怕是怀的双生子。唉,世间妇人生一个已是吃不消了。他还小身子又弱,不说受多大罪,我恐他分娩之时会有不测。”上林安慰道:“或许是二殿下身子瘦小,因此才显得大。有戎大夫父子在,官家放心便是。”时翔紧接着道:“戎大夫与二殿下用了药,如今吐的好多了。还说二殿下胎坐得稳,胃口也开了,人也富态了不少。”君上听着总算有了些笑容。上林问道:“官家果真要四殿下去郡王府吗”君上颔首道:“难得他们兄弟这般亲近。我既不便去看他,正好借苍鸾之手,将那些补药送过去。上林,明日你伺候四殿下过去。”上林躬身应是。

    次日,四殿下苍鸾果然去了升平郡王府。想着素日爱与他拉扯玩笑,芳华怕他近身看出破绽。急忙侧身往床上躺下,拉过被子遮住隆起的小腹。时鸣同上林本想留在屋内伺候,不料竟被撵了出去。

    芳华见苍鸾只管瞅着自己憨笑,伸手推了他一把道:“这个人,平白的可笑些什么呢”苍鸾拉住他的手道:“嘻嘻,那你又装的哪门子病啊”芳华一缩手,斜他一眼道:“你又来混说,委实是病了。”苍鸾起身坐在床沿上,笑眯眯地伸出双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道:“扯谎,你比以前胖多了。哪有生病的人还长肉的”说着又往他肚子上摸去。芳华唬了一跳,忙着去抓他的手,可还是晚了一步。苍鸾伸着指头在那鼓起的小腹上戳了戳,哈哈地大笑道:“不过两月未见,你哈哈你怎的便长怎么胖了”芳华拖过被子将身子裹紧,瞬间心上转了十几个念头,思付道:“他的话虽无人肯真信,一旦不知轻重说出去,总要引些猜疑。莫如”想到此忽然叹口气道:“你晓得什么大夫说我这是浮肿。哦,只怕我这病还要过人呢,你快回宫去吧。”

    苍鸾渐渐收起笑容,抓了芳华的手使力摇头道:“我不怕”忽又低下头道:“这世上除了爹爹姐姐指母亲便只你肯同我亲近。你许久不曾进宫来看我,昨日才听说你病了。芳华哥哥我我想你了。”芳华见他小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家,由不得心上一阵难受。缓缓坐起身,扶住他的肩道:“你我既已结拜,我便拿你做亲兄弟看待,等我病好了一定入宫去看你。只是只是眼前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不知你肯听吗”苍鸾连连点头催他快说。芳华道:“你好歹也是位皇子,奴才们若敢有意怠慢,便该拿出自家的身份压制。各宫娘子倘或不顾长辈身份欺压与你,先要好言相劝暂且退避忍耐。若她们一再相逼,你又占着理,索性便闹到官家面前,让你爹爹替你做主。你记着,一味的忍气吞声只会叫人轻视。俗语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你是堂堂的皇子,总该拿出些威仪来吧”

    苍鸾忽然满面喜色的道:“再过几月我便要出宫居住,到时我同哥哥便能天天在一起玩儿了。”芳华见他笑地,连眼睛也快看不见了。眉头狠皱了两下,伸手敲着他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你已到了开府建衙的年纪,怎的还想着玩儿啊再过两年成了亲,封了王,便要去属地居住,难道还如眼前这般不成”苍鸾扯了他的衣袖笑道:“哥哥随我一起去吧”芳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那时自有你的娘子陪你玩儿,我去做什么”苍鸾将脸凑过来道:“自然是做我的幕僚啊。”芳华拍着他的肩颔首笑道:“甚好,甚好,你还晓得幕僚。如此,你先过去治理好一方土地。若政绩斐然我再过来。”苍鸾喜得抱住他摇道:“你说这话可是真的”芳华敷衍着连连点头,直劝他早些回宫。不想,苍鸾忽然盯着他的脸道:“芳华哥哥你喜欢谁呀”芳华岔了口气,顿时大咳起来,心中暗道:“不是说他反应迟钝吗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他平白的问这个做什么”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全赶了进来。

    时鸣替芳华拍了会子背,这才见他缓过来,忙问是怎么了芳华摇了摇头,推说乏了想睡觉,劝苍鸾回宫。好说歹说,上林才牵了他的手告辞出去了。

    当马车的帷帘放下后,苍鸾那小小的眼睛居然变得格外有神。盯着车顶笑了笑,暗自道:“他果然有孕在身,真乃世间奇闻也。他怀了凤弦的骨肉,又有郡王与爹爹护着。纵然凤弦为父母之事与他心生嫌隙,只要那孩子在,他两个总会和好如初的。我倒要看看,太子殿下还会有什么张良计不过这个二哥,倒是真心待我好。不妨见机行事,暗地里助他一助。”苍鸾掀起帘子,郡王府的大门已看不清了。

    且说芳华有孕之事瞒过了底下的人,却未能瞒过东城。混乱之后冷静下来一想,孩子的父亲必是凤弦无疑。见芳华承认,东城将凤弦狠骂了几句,暗自道:“你回来胆敢抵赖不认,休怪我翻脸无情。”芳华告诉他,过些时只怕再隐瞒不住,君上已为他在外头置下宅院,要等生下孩子才回府。因此,他将家中事务一并交托与东城。若有紧急的就过这便商议。对外只说,君上要他入宫陪四殿下住些日子。东城虽无异议,可望着一摞儿一摞儿的账册,立时觉得脑仁儿疼起来。

    凤箫送葬回来,病了半月有余。东城怕他心生旁念,只得两边府里来回的跑。把舌头都说薄了,凤箫才渐渐肯好生吃药。他原本对东城有情,面上虽不显露,可这心里越发依恋起来。芳华那时吐得厉害,到底不放心,隔三差五过来探望。一来二去被凤箫窥出些端倪,便索性对他实言相告。震惊之后,凤箫真心替他与凤弦欢喜。想着芳华兄弟待自己的好,总要为他做些什么才觉安心。于是大病初愈,便劳心劳神的,亲自为他配了几款安神静心,有助睡眠的熏香。芳华甚是青睐茉莉之香,对其他的倒不怎么在意。市面上有助安神的香很多,原不足为奇。一则,凤箫花了心思亲手所制,其情可感。二则,这几款香品是他特地针对芳华的体质所配,比外头卖的要柔和许多。芳华正想调理调理自家的情绪,便欣然收下了。

    原来,他听从清禅的话忌了口,行动起坐格外的稳重。为了腹中的孩儿,车马皆不敢坐。除了每隔几日乘轿去探望凤箫,便是这朝雨园也难得踏出一步。成日家穿了宽大的衣袍,尽量躲着不见人。他原本是活泼的少年,如今偏要学做深闺女子。忍耐的久了,便感到有股气顶在胸口上,烦躁易怒坐卧不宁。那些管事们皆不明缘故,如今一见他心里便七上八下的。若是在他跟前回话,必定要提前再三斟酌,以免那一位做狮子吼。脆生生的连珠炮招呼过来颇有威仪,让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喘。私底下,二位总管也悄悄拉了时鸣探口风。想着清禅对他说,怀孕之人大多如此,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芳华有孕,清禅用药格外谨慎。他自家也烦透了这苦汤子,除了止吐的药,在不肯吃其他的。时鸣有口难言,只能苦着脸道:“知足吧,我日日贴身服侍,在他面前如履薄冰,不比你们更艰难小心行事也就是了。”如今,芳华连着用了三四日凤箫配的香,果然有些灵验。不禁对制香有了兴趣。缠着凤箫要拜他做师父。凤箫拗不过他,只得从最浅显的慢慢教起。

    此时,芳华已搬进了青衣巷的宅子。除开时鸣采茗,其他服侍之人皆是时翔的心腹。后宅无传唤,其他人不敢擅入。芳华想,总算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园中散步了。可偏偏这几日困得厉害,只将那床看的比谁都亲,倒辜负了园中大好春光。

    这一日芳华午睡才醒,睁眼看时,只见东城满脸是泪的立在床前。

    注:宋时,皇子公主管皇后叫“娘娘”,管自己生母叫“姐姐”。&lta

    c第三十五回闻噩耗痛彻肝肠忘川水阻断情缘

    时近二月天气,南方早已春回大地。外头明晃晃的日头,照得人暖意融融,几乎要化去一般。

    芳华呆呆的望着东城,忽然觉周身一阵泛凉。打了个寒战,微张着嘴竟不晓得说话。采茗在那厢只是流泪,时鸣拭了拭眼角,上前与他披上衣服,嘴唇有些哆嗦的道:“四四郎,今日太子差人飞马来报,说说郡王与世子追剿敌寇至界水山下,不想”才说到这里,只见芳华亮澄澄的眸子陡然张大。时鸣不敢看他的眼睛,余下的话被咽在了喉间。东城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肩,极力抑制住颤抖,哽咽道:“眼看便要生擒敌军元帅,不想不想那里竟发生了地动。爹爹与他与他”芳华瞪着兄长的脸,无意识的屏住了气。东城虽已知晓父兄遇难,可偏偏那几句话,在舌尖上来回滚动,无论如何也说不明白。

    芳华被四周不祥之气弄得惴惴不安,烦躁的一把扯住东城胸前的衣服,叫道:“做什么吞吞吐吐爹爹同大哥究竟怎么了”东城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有些口齿不清的道:“爹爹与贼首被被巨石砸中,大哥正要搬石营救,不防身后山体垮塌下来。双方除少数人逃出活命,余者数千士卒全全被埋在了下面。”芳华原本清亮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异常沉闷。光着脚立在地上,抓紧了他的衣服道:“你你这话是是何意我爹爹大哥了他们他们”东城一时泪如泉涌,语不成调的道:“爹爹爹爹同大哥没没能跑出来。”芳华瞪着眼尖声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爹爹,大哥怎么会死不会的谁传的信我去问他,我去问他”东城不敢对他太用力,自家反被推得险些跌倒。

    芳华光着脚便往外跑,时鸣撵上去合身将他抱住道:“四郎只顾自家伤心,便不顾腹中的孩儿了似你这般大悲狂动,岂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儿”芳华一时哪里听得进去,疯了似的对着他又踢又打,连连高声喝骂叫他松手。时鸣尽量护着他的肚子,对其他的毫不在意。东城忽然想起了什么,赶上前按住芳华道:“四郎,四郎,你且你且听我说,明日午后,凤弦随太子将父亲与大哥的灵柩送回京城。四郎,是凤弦他好好儿的,凤弦要回来了。”芳华渐渐停止了挣扎,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想着临出征时,养父拉着自己的手说,定保凤弦毫发无损的回来。如今言犹在耳,三人却只回转了一人。养父与兄长从此阴阳两隔,永无相见之日。芳华仰望头上的屋顶,听着耳边乱哄哄的一片惊叫,眼前陡然变得漆黑。嘈杂声逐渐远去,不知是谁的心跳,正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灵魂。

    养母病逝之时芳华尚年幼,况养父与兄长皆在身旁。虽也跟着哭泣,到底不能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去年生母过世,芳华也曾后悔内疚。可毕竟未在一起相处,感情上较浅薄。又有凤弦在旁百般的拿话宽慰,过些时日也就慢慢平复了。如今,养父与兄长的突然离世,让芳华猝不及防。惊闻噩耗,便如天塌下来一般。分明听得真切,心上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接受这个现实。

    时鸣同东城手忙脚乱的,将昏迷的芳华抱至床上躺好。低头无意间看见褥子上,鲜红刺目好大一滩血。东城自然也看见了,吓得叫了起来。时鸣急急掀起被子一看,芳华两腿间已被血水侵透。东城顿时额上见了汗,连连顿足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这只怕是方才动了胎气,孩子保不住了。”时鸣脸色变得雪白,转头对吓懵了的采茗吼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把戎大夫请过来,快,快”东城几步抢过来将他拦下道:“你们好好的守着四郎,我去去便回。”话音未落人已蹿出了屋子。到大门外飞身跃上马背,狠抽两鞭,拣那近路直奔新真堂而来。

    清禅一连看了十几个病人,这会子正坐在里间屋吃茶歇息。忽听外头有些乱,一个人兜头闯进来,伸手抓了他便走。清禅认出了东城,见他亲自过来又如此慌张,料着定是芳华不好了。问了问症状,快步到外面柜子里,寻了两盒丸药出来,放进自家药箱中。正打算备轿前往,却被东城一把将他提上马背。纵身一跃坐在了他身后,打马扬鞭急赶回去。

    时鸣遇事也还算沉得住气,如今,见芳华昏迷中又血流不止,几乎将身下的被褥浸透。眼看着唇上颜色尽失,仿佛连他的性命,也正在一点一滴的悄然流逝。他再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前所未有的恐慌,让时鸣浑身颤栗心如刀绞。不顾一切的,将芳华紧紧抱在怀中。眼泪顺着脸颊点点滴滴,洒落在他的发间。那是他费尽心血,日夜守护的孩子。陪着他闯过一个个生死关头,看着他艰难而顽强的长大。好容易盼来真心爱他之人,而芳华也即将做父亲。正满心欢喜替他高兴,谁知,郡王与世子的突然离世,让他悲痛之下大动了胎气。眼看孩子即将胎死腹中,而芳华也命悬一线。时鸣此刻早已乱了方寸,唯有紧紧的抱着他,不断的在心里中祷告上苍。祈求神灵护佑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芳华幼年时几度病危,那么小的孩子,求生的却异常坚强。时鸣不断的宽慰自己,这次毫无例外,也会同以前一般度过危难。

    正在此时,东城拉着清禅冲了进来。时鸣稍稍松了口气,不及拭泪,忙将芳华小心的平放在床上。清禅看着他袍子上血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赶紧将所带的丸药交与采茗,命他立取三丸,用开水化了给芳华灌下。这才凝神静气,坐在床边诊起脉来。

    清禅不时的观察着芳华的面色,时鸣在旁虽焦急万分,却不敢稍有打搅。清禅听得他呼吸急促,抬头劝道:“你只管放宽心,有我在定保他父子转危为安。”说罢起身取了金针,在备好的蜡烛上烧了烧。时鸣一心只在芳华身上,不曾留意东城尚在屋内。还是采茗提醒,东城才回避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清禅收了针,血虽然止住了,人却未有清醒的迹象。清禅得空,到外面拉着东城问起了缘故。

    原来今日恰逢休沐,枢密使桂万重领着传讯之人,手持太子亲笔书信,直入召德殿面圣。君上听闻令德父子不幸遇难,尸身被压于山下无法运回。瞪着眼指着那人张了几下嘴,竟当众昏厥过去。上林同时翔急忙将君上抱入后面床上躺下,小黄门飞奔出去传御医过来诊脉。万重貌似焦急,实则暗自冷笑不已。

    两三个御医围在床前施针灌药,好容易才将君上救醒。万重趋步向前俯下身子才要问候,不防被君上一口血喷在了身上,众人唬的惊叫起来。君上合着眼歇了会儿,方有气无力的吩咐,不许将今日吐血之事传出去。时翔端了水过来服侍君上漱口,不知怎的那手微微抖个不停。上林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了他一眼,忙伸手接过杯子慢慢与君上喂下。万重假惺惺,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方要告退,上林忙走过来道:“枢相注请留步。”万重曾听飞鸾说起,上林与忆昔乃是莫逆之交。他虽面目生得老实,却是多谋善虑,深藏不露之人。心下不免有一丝防备,抬眼望着他静待下文。上林吩咐小黄门寻了件斗篷出来,亲自服侍万重披上道:“这袍子上的血,总不好叫旁人看见。请枢相嘱咐好家里的人,切勿多言多语。”说罢又亲自将他送出殿去。

    方一转身,只见时翔目光有些呆滞的走出来。横在眼前的门槛恍若未见,直直的扑了下去。上林想拉也来不及了,忙对着他猛推一掌。时翔只觉无形中身子被托了起来,后面又有两个小黄门及时扶住,这才不曾跌倒。上林急走两步扶住,问他怎的出来了时翔愣愣地道:“官家嫌人多想要一个人静静。”上林将他交与小黄门扶着,轻手轻脚的进去看了看。出来吩咐两个心腹,悄悄躲在里面角落里听着响动。自家扶着时翔,往一旁的值房而来。

    才关了房门,时翔便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林叹口气,架着他坐下道:“依老和的身手机敏,我断定他会平安归来的。实信儿没得着一句,你倒先在这里胡乱猜疑。”忽然看见时翔眼中带泪,不由皱眉道:“怎得越发学那妇人,哭天抹泪起来是想让宫里的人,都晓得你们的事吗明日他回来我看你羞也不羞”时翔听他此话,回想方才着实有些失态,忙着拭干眼泪道:“多谢提醒,倒叫你见笑了。”上林拍着他的肩道:“自家兄弟,何必说这等见外的话我晓得你对他情深意笃,唉,这便是关心则乱了。宫中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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