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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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时,龚总管进来回说,冯夫人的尸身已打捞上来停在那边厅里。锦奴顾不得再问,带了人哭着赶过去。

    东城看看外面天色有些发亮,打算回府换了衣服再过来。因怕凤箫也寻短见,所以不敢离去。正在为难,忽见他叫龚总管,唤了寒生疏雨进来拿衣服伺候梳洗。东城按着他道:“你身子如此虚弱哪里撑得住令尊令堂的后事交给我来办吧。”凤箫摇首道:“左二哥,多承你的好意,可你你毕竟不是不是子叔家的人。如今这府里只我兄妹二人,难不成还让她她女孩儿家抛抛头露面去外头支应吗”东城道:“你连说话也吃力,如何还能主持事宜这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办完的。好兄弟,你还同我见外不成”一面说一面吩咐龚总管,又叫了两个机灵的厮儿,进来服侍凤箫以防不测。

    蓝桥夫妇一夜之间横死府中,引得下人们惊慌猜疑乱作一团。东城怕小人乘火打劫,特意叫龚总管将他们聚在一处,一半安抚一半告诫训了通话。最后说,左相府之事由郡王府一力承担。众人听罢方才稍稍安下心来,各自退了下去。

    芳华一夜不曾好睡,只觉心跳的厉害,shuangru又在一阵阵胀痛,天未亮便起身梳洗。时鸣见他有些坐卧不宁,不等开口相问,便听见东城在外叫门,芳华一惊跳起身便跑。时鸣晓得又要被撵出去,索性自己往外走。东城扯住他道:“罢了,天一亮只怕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还瞒他做甚”三人遂进了屋子关上房门,东城拣要紧的对时鸣说了,又将今夜之事说与芳华知道。芳华始料未及,惊得愣在原地开不得口。时鸣恨声道:“他死不足惜只可怜害了活着的人,替他受煎熬。”芳华跺脚道:“凤弦回来可怎么处啊”忽然脸色一变道:“爹爹指君上若晓道,不会连他也迁怒吧”时鸣东城互望一眼,均不敢接话。

    东城拉了芳华坐下道:“冤有头债有主,子叔蓝桥既已自尽,想来官家也不会做太多追究。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能压下去也就罢了。至于凤弦回来如何那是后话。眼前有件要紧之事,急等你出来主持。”芳华问何事东城犹豫片刻道:“我不懂家务,更莫说操办后事。如今凤箫正病着,家中再无主事的男子,我想辛苦四郎过去照管照管,也免得他们兄妹被人欺负了去。”芳华起身道:“他家出了这等事,凤弦又不在,我自当前去照应。哦,凤箫哥哥怎么样了你怎么不守着他万一”话未说完便觉胃里一阵难受,俯下身子连连呕吐起来。

    东城时鸣两个唬的上前抱住,见他只是干呕,忙扶他躺在榻上。时鸣端了水才喂了一口,又被芳华呕了出来。东城急问昨晚吃了什么芳华不及答话,又俯下身干呕起来。时鸣轻轻拍着他的背,皱眉道:“也不曾吃什么凉的呀,这这是怎么了”芳华闭眼趴着歇了会儿,起身对东城道:“不妨事了。我委实担心凤箫哥哥,还是快些过去吧。”时鸣按着他的肩道:“四郎,还是请戎大夫过来看看吧”芳华拍了拍他的手,笑一笑道:“事有缓急我已好多了。”时鸣虽心疼,想着那边的事刻不容缓,也只好由着他过去。&lta

    c第三十三回大白天下留骂名解开疑惑喜又惊

    近日,帝都被左相父子相奸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毕竟一朝丞相,素日的人品才华,在百官中威望颇高。同僚好友不敢信,更不愿相信,如此风雅才华横溢之人,被君上视作肱骨之臣,又是公认的慈父,怎会行下此等丑事

    君上听完上林的回奏,惊得立起身来。一片混乱之后,他命上林时翔取出画卷展开。君上对书画颇有见地。单看那画中人物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是头上的青丝,飘动的衣纹,皆浸透着作画之人的满腔柔情。君上至今也不明白,蓝桥怎会对他暗生情愫。可无论如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出悖逆伦常之事,那是断断不能理解宽恕的。君上又问蓝桥还说了些什么上林将他提及令德一事避而不谈,余者据实回奏。

    因此事牵连到自家多有不便,百官那里又急着讨要真相。君上思之再三,不得已采纳了上林之言。

    那时,芳华兄弟已住进左相府,上林奉旨悄悄夜入府中与他们商议。只说是王十一向芳华揭发此事,芳华转而奏明君上。兹事体大,君上不肯轻信一家之言。思量许久,才派上林深夜暗访左相府。芳华担心好友再度受辱,行事未免急躁。私与兄长东城商议,带人半夜将凤箫救走。不想那晚正遇着上林,二人互不相识故打斗起来。至于后面的便好说了。只是那王十一躲不开要被提审,务必要嘱咐他将“阿悫”一事隐去。芳华听罢无有半分为难推辞,竟一力承当下来。上林又说,君上一则顾及凤箫颜面,二则体谅其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三则此事不宜公开受审。因此特于明日,遣御史台官员到府上讯问。而上林亦是相关人等,自然要一并前来。

    芳华与东城最担心的便是凤箫,让他为此事受训问情何以堪可君上能做到如此已属不易,二人只得对凤箫再三宽慰。并提醒他,切莫将君上牵扯进来。

    果然,次日一早,御史台的三位长官齐齐驾临左相府,上林亦随侍而来。

    御史中丞挑了间宽敞的厅堂,与众人宣读了圣旨。凤箫行动不便,东城替他接过圣旨,用金盘盛之供在桌上。御史中丞居中而坐,侍御史,监察御史左右相陪。除却涉案之人,余者皆退至堂外十步远听传,府中上下一时噤若寒蝉。龚总管更是心惊肉跳的,看着芳华兄弟,王十一,上林并自家大衙内,在堂前进进出出。那凤箫每次出来,脸色便白上一分。不久,隐约又听见里头起了争执。芳华的嗓音本就清亮,恼怒之下不免扬高了声气,竟断断续续的传将出来。凤箫再次出来,东城推他回了卧房。少时,冯夫人身边的女使仆妇被带进去问话。紧接着,又有几个与案无关的家人厮儿也被叫了进去。弄到最后,仵作竟要验看蓝桥的尸身。直闹到未时过了,才见三位长官阴沉着脸悻悻而去。

    从昨日起,街上便有零星的谣言传出,却依然未能阻挡前来吊唁的官员。对蓝桥的死固然质疑重重,可谁也不肯相信传闻是真的。而今日,便是入城卖菜的小贩也在议论此事。外头但凡看见左相府的人出来,必在远处成群指指点点。如今,君上又差御史台的人入府问案,行事隐晦这是前所未有的。至傍晚时分,御史台差官奉旨,领着衙役收回左相官印,褫夺一切封赏。至于私产,君上念其子女痛失双亲孤苦无依,尚未成年又身带残疾准予留下。不过这座官邸,等丧期一满,合府人等便要搬出居往别处。

    可叹蓝桥生前荣耀,死后却遭世人咒骂唾弃。曾经的好友,甚至将他亲笔书写的字画,或撕毁或焚烧,唯恐再与他有丝毫牵连。坊间一些无聊之人,更是将此事传得yhui不堪,便如他亲所见一般。又说,若非郡王府四公子仗义,在官家面前告发左相,那大衙内不知要受辱到几时更有人说,大衙内也未必就干净,不然早一头撞死了,又何必等着旁人揭发出来。诸如此类的议论,充斥在街头巷尾酒肆茶铺。

    曾经的左相府匾额已被摘下,外面门可罗雀,府内一片素白。除了守灵的几个家人,便再无旁人了。

    不曾料到,会与君上的人狭路相逢,以致蓝桥当夜便吞金自尽。更未料到,冯夫人会撇下儿女随夫而去。最让芳华兄弟吃惊的是,此事不出两日,竟闹得满城尽知。虽然晓得蓝桥一死定会败露,可未免也传得太快了。而王十一自从那日作证之后,同他浑家带着孩子,不声不响的走了。芳华虽心有疑惑,然,蓝桥淫辱亲子之事却是属实。想那王十一见主家夫妇均自尽身亡,害怕凤弦回来,查出是他揭发的,因此才带了妻小避祸逃走。

    如今,全府上下皆知此事。对下人略带鄙视的目光,背后的议论,凤箫都能置之不理。唯有对锦奴刻意的回避,让他觉得伤心不已。没来由想起了蓝桥对他说过的话:“我固然一死死有余辜,他们兄妹如何看你世人如何看你你以为他们会同情于你吗哼哼,他们只会将你看作与我一般。只怕你那时反不如我。”是啊,如今父母双双亡故,凤弦回来叫我怎生交代还有何面目见他此处已无我立锥之地也。

    这几日,芳华兄弟皆留宿在相府。倒多亏他二人里外照应左右相伴,时时拿话宽慰开导凤箫,让他孤立痛苦之余倍感温暖。尤其那东城,见凤箫这两日因天气寒冷,腿疼得厉害,竟亲自为他按摩。无意间在园子里听几个家人嚼舌头,说什么老子才死,做儿子的又攀上了新枝头。东城一声冷笑转出来,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拳脚招呼过去。若非龚总管闻讯赶过来拉开,只怕那几个家人便废了。东城笑嘻嘻地甩着手腕子,将那看热闹的其他人望一眼道:“谁再敢不说人话,他们便是你等的榜样若有人不会说人话,不妨来找我,我定会耐心教导。若想直接挨打,越发的找我便是了。手断脚断随你挑”龚总管斥责了那几个惹祸家人,罚了他们三个月的钱粮。又将众人告诫一番,这才连拉带求的将东城劝走。

    隔了两日凤箫知道此事,唯恐累及他兄弟名声,执意要他们回去。芳华见左右劝不通,不免有些急了,起身道:“我与哥哥交好,便是看中你不屑世俗常理,颇有主见的性子。如今,不过听那起小人几句无聊的话,便要将我兄弟撵走。”见凤箫要开口申辩,一把按住他的肩道:“这等看来,哥哥也是心口不一之人。只是嘴上说不在乎他人议论,实则将旁人的话很放在心上,很在乎他们对你的看法。”说罢又气鼓鼓的转身道:“我好歹受了这几日辛苦,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吧不说声谢也就罢了,说赶走便赶走。哥哥素日带我的好,难到径都是假的不成既如此,我也不在这里讨人嫌,这便去了。”说罢果然抬脚要走。只是那手有意无意的,在凤箫胸前一晃。东城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小把戏。可以他对凤箫的了解,晓得这回芳华必将落空。

    不出所料,凤箫只是迟疑了一下,便慢慢垂下头去。芳华蹙眉看了他半响,索性在他跟前蹲下身子,仰首相望道:“你做哥哥的就不能让我一让留我一留啊原来你竟这般固执。怎的从来没人让过我,只我伏低做小的”才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芳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凤箫见他垂首不语看不清脸色,向前扶住他的肩道:“你,你怎么了”芳华叹了口气,抬头望着他道:“说来也怪,我想起三哥来了。凤箫哥哥这会子气我,便如当初三哥气我一般。我是该你们的还是欠你们的”东城方要说话,只见时鸣进来道:“官家召四公子入宫呢。”众人一愣,东城推了芳华一把道:“你数日未入宫请安,回府换了衣裳快去吧。”又望着凤箫笑道:“我面皮甚厚,他是断然撵不走的,你只管放心去吧。”芳华亦笑道:“如此甚好,晚饭一定等我回来再用。”说罢快步出去了。

    昭德殿内炉火正旺。那原本清淡的茉莉茶香,被热气一逼,显得有些浓烈起来。

    芳华脱了外面的大毛衣服,未及向君上行礼便被拉住了。君上拢了他的手贴在胸前道:“这手怎的凉浸浸的”又向他身上摸了摸道:“穿的单薄了些,看着比前时瘦了,又生病了吗”芳华看了一眼时鸣,笑道:“在加衣服便走不动了。爹爹若再怎么说,回去伴伴不晓得要如何折腾我了”忽然吸了口气道:“这茉莉茶香是极淡的,怎的如此浓郁”时翔在一旁笑道:“官家知二殿下素喜茉莉香,唯恐其他的香气将此香压下去,特意吩咐今日不许熏香。”芳华紧握了君上的手道:“爹爹委实太迁就我了,你我父子无须如此。”君上含笑拉他坐在身边,看着他吃了两口热茶,方道:“你等且下去吧,让我们好好说会子话。”时翔兄弟并上林忙退了出去。

    芳华见君上只管盯着自家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含笑问道:“爹爹今日唤我前来,莫非有事商议”君上望着他道:“这几日可累着了”芳华轻叹一声,微微摆首道:“头一日府门前停满了车轿,直排了大半条街。次日御史台讯问之后,到如今连半个吊唁的人也不曾看见。爹爹你”芳华说道这里忽然吞吐起来。君上拍了怕他的肩,示意他但说无妨。芳华垂下眼帘抿了抿唇道:“爹爹对左相之情,竟一丝也未察觉到吗”君上听罢眉间已微微蹙起,将头扭向一旁道:“我敬他是个有学识之人,将他与你爹爹指令德视作心腹重臣,不想他他竟会对我生出旁念。到头来,毁了那孩子更毁了家。他如此这般行径,又将我置于何地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芳华抚着那杯上的花纹,轻声道:“爹爹是否对对男子相恋深恶痛绝”君上见他两颊淡淡的起了一层红晕。晓得他在试探自己,而自己亦想试他一试,对凤弦用情有多深由不得叹口气道:“你,喜欢凤弦”芳华很想镇定,可惜那长长的羽睫,不受控制的轻颤着,将他内心的不安,惊诧与羞惭表露无疑。君上握了他的手道:“今日索性把话挑明了。你与凤弦互为爱慕,我同你爹爹早有察觉。我前几日还向子叔蓝桥恳请,要他玉成此事。不料,尚未得到答复便出事了。唉,既然如此你与他便便断了吧,日后也莫再同他家人来往了。”芳华此时反而令静下来,抬眼直视君上道:“二位爹爹当初既然默许我同他交往,想来也是体谅我们真心相爱。今日他家遭变故,竟要我离他而去,岂非陷我于不义爹爹若真为我好,便请成全我二人。”说罢起身在君上面前跪下。君上望着他发了会儿呆,扶了他起来道:“初次会面之时,你二人在里面说的话,我同你爹爹俱已听见。想你这个身子,嫁不得又娶不得。我唯恐你日后孤老终身,既然你二人前世有缘,凤弦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便默许你们交往。若论相貌才学,你二人倒十分相配。他又几次三番的救你,看来对你亦是真心相爱。只可惜,他的父亲闹出这等丑闻。若还与他过从甚密,只怕连你也不得干净呢。到时必然牵连郡王府,你便忍心看着你爹爹,人前背后受人指点吗”芳华摆首一笑道:“是非自在人心。悠悠众口凭他们说去,我只对得起我的心便好。至于爹爹他一向教导我们兄弟,为臣要精忠报国,做人要仁义当头。”君上故意沉下脸道:“听你此话,是在教训我不仁不义吗”芳华垂手侍立道:“儿子不敢,只是要我与他分开万难从命。”君上望着他异常坚定的目光,不觉生出感慨来。若是当年自己同他一般坚决,也许便不会有今日之煎熬

    君上又道:“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凤弦回来虽然晓得他父亲罪有应得,毕竟此事是由你揭发的。如今父母双亡,还要遭世人耻笑,皆是因你而起。芳华,他还能像从前一般待你吗凤弦若先与你一刀两段你还要抓着他不放吗你你凭什么竟如此信他”芳华挺得笔直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沉默良久才道:“我二人互为知己,他会体谅我的不得已,我我信他,不凭什么就是信他”君上来至他身旁,轻轻揽住他道:“好孩子,为父不想让你再受委屈。他若果真是非分明固然好,若”芳华略显慌乱的摇首道:“他断然不会离我而去,不会的,绝不会”君上捧了他的脸,望着那闪烁不定的眸子,只觉心上一阵揪痛。尽量将声气放柔了道:“芳华你且听我说完。若凤弦果真弃你而去,你要记得,还有我与你爹爹,兄长在了。”芳华平静了一下,勉强笑道:“我还是个男子吧爹爹也未曾将我当女子教导,我自然不会为此寻死觅活。”君上听他言语看他神色,暗自松了口气。

    芳华忽然伸手抱住君上道:“爹爹不会因其父之罪过,而迁怒凤弦吧”望着那极度不安的眼眸,君上一阵心痛,抚着他的脸道:“便是为了你我也不会难为凤弦,更何况本就不干他的事。”芳华听罢甚是喜欢,连连唤了两声爹爹。瞬间双眸弯如新月,脸上竟生出一片光华。君上看得怜爱之心顿起,将他搂入怀中道:“痴儿,路是你自家选的。好也罢歹也罢,旁人一分也替不得你。”芳华晓得君上是答应了,将悬了数日的心放回肚中。

    时至午膳,君上将芳华平日爱吃的几个菜,尽数推在他面前。谁知芳华才咬了一口,便伏在桌上作呕起来。君上放下筷子道:“这是怎么了”一面上前替他拍着背。时翔倒了水递与兄长,时鸣接过喂了芳华两口。芳华用手捂了口鼻,指着近前的万字麻辣肚丝道:“快拿走,我闻不得这味儿呢”上林赶着撤下那道菜端出去。君上不解道:“这倒奇了,明明是你爱吃的,怎么便闻不得呢”芳华又呕了一阵,才觉胃里稍好些。君上又问起时鸣,芳华这几日的饮食起居。听说他前几日便吐过,忙问时翔道:“你可知戎喜今日当值吗”时翔躬身回道:“官家恕罪,小人委实不知。”君上道:“你去看看,他若在即刻唤他前来。若不当值,速派人往他家中传信。”时翔正要前,却被芳华叫住道:“也不是什么大症候,巴巴的请什么御医喝两碗热汤便好。”君上如何肯听他的,催着时翔去了。芳华见他甚是担忧,故作轻松要时鸣添饭过来。被君上拦住道:“这会子还要什么强胃里难受且不忙用饭菜。”说着亲自盛了龙井竹荪汤,递至芳华手上道:“喝碗热汤,让时鸣服侍你往里面睡会儿。”芳华只得依他所言。

    谁知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便见床前或坐或站的好些人。伸手揉了揉眼,忽然发现时鸣在不远处跪着。时翔与上林立于两侧,君上神情复杂地来回踱步。床前坐着清禅的父亲,和安大夫戎喜。众人见他醒了,竟都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神色古怪至极。

    芳华欠起身子叫了声伴伴。君上挥退众人在床前坐下,面上的神情实在难以形容。芳华觉得奇怪,想着适才时鸣竟跪在地上,忙要坐起身相问,被君上按住道:“躺着不许动我有话问你。”芳华见他脸色不善,小心的道:“伴伴行事一向稳妥,他犯了什么错啊”君上雅致的眉眼罩着一层怒气,冷笑道:“一向稳妥一向稳妥便早该看住你,也不致行下不才之事。”芳华听得有些糊涂,握了君上的手道:“爹爹究竟在恼谁,怎的又把我扯进去了”君上拂开他的手,沉着脸道:“好个不谙世事的公子,自家不检点倒反来问我。你与那凤弦做的好事,还不从实讲来。”芳华撑起半边身子道:“我在这里好好儿的睡觉,爹爹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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