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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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便走,凤弦怔了怔随后跟了出去。飞鸾与咏歌都被各自的父亲叫住说话,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出去。锦奴在对面水晶帘后瞧着,也向母亲推说,殿中闷热到外面略散散便回来。冯夫人吩咐绮罗小心伺候,这才放她们出去。丹陛之上的桂圣人,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与芳华单独说几句话。见他同凤弦出殿去了,忙遣时翔跟过去看看。

    外头有些起风了。远离那片璀璨光华地,柔软缠绵脂粉香,芳华只拣那清静处缓缓行去。时鸣被他画地为牢的,困在大殿阶下不敢妄动。想着凤弦曾经救过他,人也还算稳重,加之又熟悉宫中路径倒也不甚担心。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时鸣负手在心底深深的叹口气。他明白,那个一直让他像宝贝一般护在怀中的小人儿长大了。

    芳华自幼便有些怕黑,此时幸而月光如雪,身后还默默的跟着凤弦,为他壮胆不少。凤弦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赶上两步道:“咱们到横波湖去吧,那里清幽的很。”芳华脚下微微一顿,看着他道:“我竟忘了,你是在这里长大的自然比我熟悉,走吧。”前面地上铺着五彩碎石子,凤弦怕芳华摔着,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牵着他,缓缓地往湖边去了。

    锦奴远远儿的瞧着,小声嘀咕道:“他们两个做什么故事了”绮罗环顾四周小声央求道:“娘子我们回去吧夫人该等急了。”锦奴瞥她一眼道:“皇宫大内,还怕有大虫跳出来吃了你不成你若实在不去便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绮罗一把扯住她的手急道:“娘子莫丢下我,我我去便是了。”锦奴哼了一声,带着她小心翼翼的超前摸过去。

    谁知才走了没几步便被凤弦发觉了,锦奴只得走出来向他二人道了声万福。芳华听凤弦引荐才晓得,这位月下美人便是他的胞妹。难怪觉得有些眼熟,忙退后一步拱手还了一礼。凤弦将锦奴拉至一边低声道:“你偷偷的跟来做什么”锦奴待要高声反驳,当着芳华之面又恐失了淑女的仪态,少不得强自忍耐着道:“殿中人多闷热,我出来散散,怎么就是跟着你了这里是皇宫并不是你的住所,你来得我便来不得吗什么道理”凤弦懒得与她逞口舌之利,转头对绮罗道:“她混闹你也跟着一起混闹,看我不告诉夫人打你还不伺候你家娘子回大殿去,在这里等着领赏不成”绮罗扯了扯锦奴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锦奴好生丧气,只得朝芳华福一福,揣着满心的不甘往回去了。

    芳华见她去远了,这才轻声道:“令妹姿容绝色,怕不当选太子妃呢。便是便是泊然你也是驸马不二之人选呢。”凤弦听了急急分辨道:“我来时并不晓得今日要为公主选驸马,还是爹爹告诉我的。守真你你要信我。”话音方落便觉得大大的不妥,顿时涨红了脸窘迫的立在那儿。芳华见他这个样子,暗中竟有几分喜欢。向前挽了他的手边走边道:“我原也不晓得,跟着父兄入宫凑热闹罢了。”说道这里便想逗他一逗,停下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这会子拉你出来,岂不耽误了你的好事”凤弦正在告戒自己不要失态,谁知听了这句话,便立刻冲口而道:“莫说是公主选驸马,就是那女王招赘国父也与我不相干。”芳华不错眼珠儿的望着他,紧跟着问道:“莫非你心有所属她是哪家的小娘子”凤弦与他四目相对,话到嘴边几次皆被他咽下去。他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只怕会永远的失去眼前之人。

    芳华见他欲言又止,眼中似有挣扎之意,便步步紧逼着他回答。凤弦暗自思付道:“我原是真心实意的爱他,若认真要大哥去替我试探岂不可笑连这个都不敢承认还算什么大丈夫今日索性一并告诉了他知道。骂也好,恨也罢,就算从此不再相见,我也要让他明白我的心意。”想到此一把抓了芳华的手道:“你若想知道便随我来。”芳华望着他,忽然变得异常坚定的眼神,不知怎的,自家心上倒有些不安起来。他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后不是心中所想,若当真如此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正惶惶间,已被凤弦带至横波湖畔。岸边拴着几条小船,凤弦扶芳华上得船去,解开缆绳,持桨往那一片碧叶连天的荷花丛中划去。

    此时明月当头群星闪烁,偶有浮云在天际飘过。身周风摆莲动香气环绕,耳畔时有蛙鸣声传来。芳华微微仰着头闭目宁神,凤弦不忍打搅,收了桨静静的坐在他对面。那安宁的气氛,让他们紧张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芳华听得有人轻轻的道:“守真,我我喜欢你。”芳华陡然惊醒过来,瞪大了双眸望着眼前之人。虽然他很希望是这个答案,可一旦被证实后还是被弄得手足无措。凤弦放在身侧的手不争气的颤抖起来,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那人的脸庞。

    芳华面上渐渐有些发烫,故作不解道:“你自然是喜欢我的,不然,两个相互厌恶之人又怎能成为知己了”凤弦不料他竟误解自己之意了,狠狠心倾身向前紧握了他的手道:“守真,我我爱你。”唯恐他还不明白,又解释道:“便如世上夫妻之间的爱慕。”芳华细品话中之意,微微有些愠色道:“夫妻谁是夫谁是妻原来,你竟将我当作妇人一般的来爱吗”凤弦急得连连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无论你是男是女,只要你是左芳华是守真,我便将我的心交付与你。”芳华被他说的已有些动情,却仍旧沉着脸挣开他的手道:“这些年,京中达官显贵之家的子弟们,对男男欢好十分的盛行。逢场作戏到,连虚情假意也谈不上,无非是纵欲罢了,想不到你也有此嗜好。”

    芳华之言犹如冷水浇心,凤弦顿觉浑身一阵泛寒。又是伤心又是失落,此刻他总算是体会到了飞鸾的心情。不是早就想到了他会拒绝的吗不是很理智的对大哥说,若果真是自己一厢情愿,便远远的看着他就好。可事到临头远没有那么洒脱的,将自己抛出去的心在轻而易举的收回来。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芳华竟将他与那些行为放荡,纵情声色之徒相比。凤弦出身名门显宦之家,又是太子伴读。从小到大哪一个不高看他不奉承他如今被拒绝也就罢了,竟还让人说得这般不堪。心中委屈羞愧之余,又生出一丝怒气来。一时想起那个梦,还有那梦中的守真,凄婉哀绝惹人怜爱。哪里像眼前之人,乖顺时便似那棉花堆成的娃娃,任谁都可以去捏一把。一旦说出绝情的话来,却句句直戳人的心窝。又暗自道:“你我前生既有未了之缘,今生相遇便该完结此缘才是。若早知是这个结局,还不如永无相见的好。”

    芳华也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重了,讪讪的开口道:“怎么不说话”凤弦仰首望着空中明月,深深的吸口气道:“你已然把我想成那种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芳华哧地一声笑出来道:“你这个人好不通情理。”凤弦见他理直气壮的望着自己,气得半响无语,连连的摇首道:“我不通情理你我只将真情诉与你知道,便是不愿接受也无妨,可你不该拿我与他们相比。我不与你计较就罢了,怎么还反咬一口好,好,好,你倒说说我怎么不通情理了”芳华不慌不忙的道:“你我二人相识才几日,又聚少散多。平白的便对我说出那样的话,岂不是太过唐突你救我一命不假,难道我便要以身相许不成这是什么老套的戏文”见凤弦立起身要分辨,一把将他用力按着坐下道:“我的脾气为人如何你尚且不知,张嘴便说说喜欢我,是否太草率了同样,我对你也是一无所知,叫我怎么答复你哦,不过眼下倒是有些知道了。你呀,冒失鬼一个。”说罢微微歪头挑眉的望向他。

    此时月华如练,撒得芳华遍体青光。一枝含苞待放的并蒂莲,在他身后随风摇曳。那般俊俏的人物衬着如斯美景,让凤弦不禁看的呆掉了,一时恍若身在梦中。

    忽然觉得脸上冷浸浸水淋淋的一片,忙伸手摸了一把。仰首望天一看,只见那悬于半空的冰盘,比先前愈加的明亮硕大了。还未等他明白过来,耳边陡闻一声轻笑。低头看时,只见那芳华已笑的俯下身去。凤弦瞥见他一只手上全是水,连袖口也湿了一块。方才晓得并非下雨,是他将湖水洒在了自家脸上。看芳华笑得前仰后合的,正要提醒他船窄水深不可乱动,却见他已斜斜的栽了出去。

    凤弦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身子往怀中一带。风将一片云彩吹来挡住了明月,满湖未开之莲花婆娑舞蹈,似要在顷刻间吐蕊绽放。一只青蛙扒着荷叶探出了小脑袋,圆圆的眼睛一闪不闪的,瞧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个人。

    芳华听着那激烈的心跳声,眯着双眸道:“我是妖怪呢,你同我好就不怕蜚短流长”凤弦轻声答道:“不怕,要做妖怪我们一处做。若有人胆敢大放厥词,我便抓了他回洞府吃掉。”芳华忍不住在他怀中笑得一阵乱颤,仰起脸望着他喘吁吁的道:“你倒诙谐的很。就不怕家里人知道吗”凤弦俯视着他,深深的被那双眸子给迷住了。芳华轻轻摇了摇他道:“怎的又不说话了”凤弦将那小小的冲动往下压了压,含笑道:“世人的眼睛都瞎了吗如此美瞳怎么便是妖怪了”芳华拿了自家的衣袖,与他拭着脸上的水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凤弦握住他的手道:“因为你是芳华是是守真。那梦里的泊然与守真,不是极恩爱的一对吗你了,你又为什么喜欢我”芳华斜他一眼道:“真是皮厚,哪个喜欢你了”凤弦也不恼,双手搂了他的腰笑道:“既不喜欢,你抱着我做甚”芳华嘟了嘟嘴,正要推开他去,却被凤弦搂得死紧,颔首赔笑道:“你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呀我晓得你心里是喜欢我的,若不然怎么肯让我让我一直抱着你了”芳华红着脸道:“快些放开手吧,让人看见成个什么样子”凤弦环顾四周道:“此间枝叶茂盛哪里便看见了”芳华瞪眼道:“难怪要将我引到这里,原来竟是别有用意呢。”凤弦怔了怔,慢慢松开手道:“在你心里,我便是那只图欢好的淫徒吗”

    芳华见他又是沮丧又是失望的垂首而立,拉着他面对面的坐下道:“一句玩笑罢了你也要当真我我有件事要问你,望能如实相告。”凤弦见他态度凝重,没来由的心下有些发虚。芳华踌躇片刻,盯着他的双眸道:“太子喜欢你是吗”凤弦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可以隐瞒甚至狡辩,但稍作犹豫之后却承认了。

    芳华对此十分满意,故意试探道:“无论身份姿貌,我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听爹爹说,太子不因身份显贵而安享清福,他勤习武艺使得一手好刀,军中难有敌手。我却是多病多灾,只怕寿短命”话未讲完便被凤弦捂住了口。只见他摇头道:“我晓得你不肯轻易信我,这倒也无妨,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我与太子一同长大,他便如我亲哥哥一般。我与他已然说得很明白了,他亦再不提及此事。”芳华微微一惊道:“你倒老实,便不怕他说出去吗”凤弦道:“太子眼睛毒得很,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你且放心便是,太子绝不是那起小人。”芳华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果然存此邪念已久。”凤弦莞尔一笑接着道:“你为何要与他相比这世上只得一个芳华,你也许不是最好的,却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我喜欢的是你,哪怕当真有一日你变成妖怪,我也愿随你回洞府去。”

    芳华想着自己的那个秘密,忽然笑道:“你这是在对我发情誓吗”凤弦执了他的手正色道:“誓言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罢了,有心无心皆能说出口,因此不足为信。”芳华望着两人交握的手道:“依你说什么最可信”凤弦拉了他的手按在胸口之上道:“自然是我的心。”芳华微曲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道:“你不晓得人心是最善变的吗”凤弦双眸亮澄澄的看着他道:“我说的是我的心。守真,我会让你一点一点感受到的。”芳华见他言语诚恳,感动自然是有的,却又忍不住打趣道:“你的心便不是人心吗难道是”凤弦望着他俏皮的模样,笑不得又恼不得。刚刚酝酿好的情绪,再一次被他搅得没了踪影。仰首望月,任芳华在一旁呱噪不停。

    注尚公主:古时天子之女大臣不敢说娶,只能说“尚”。求尚公主就是求娶公主之意。&lta

    c第十六回佯酒醉飞鸾痛使苦肉计闻真相天子触动心头事

    话说那时翔奉懿旨,前去寻芳华与凤弦。一路上问了好些人才找到横波湖畔,正瞧见他两个弃船上岸,忙赶上几步拱手道:“二位让小人好找。”芳华正疑惑时鸣怎的过来了忽见他穿戴不对,仔细一看,

    那人同时鸣长得有六七分像,眉眼却比他柔和许多。时翔见芳华一直打量自己,不由笑道:“小人与家兄时鸣面目略有些相像,倒吓着四公子了。”凤弦笑着引荐道:“这位是入内内侍省井副都知。”芳华含笑望着他拱手问好,时翔如何敢受他的礼,慌得上前扶住道:“使不得,使不得,真真折杀小人了”忽觉手上有些水汽,低头看时见芳华的衣袖湿了好大一块,忙问是怎么了芳华笑道:“方才我们在那片莲花从中闲话,冷不防一只蛙掉进怀中。我挥袖将它赶开去,因此才弄湿了衣服。”凤弦听得一皱眉,时翔想着忆昔前日同他说起,兄长因晴池之事与芳华闹得有些僵,试探着陪笑道:“四公子要当心了,这湖水深得很,跌下去可不是耍的。若让家兄晓得了又是好一顿唠叨了。”芳华道:“伴伴是为我好才多说几句的,横竖这些年我也听惯了。”时翔见他话中多有回护之意,料着他二人已经没事了,这才将悬了几日的心放回肚中。

    凤弦问他有何急事时翔说,桂圣人要在便殿同方华说几句话,请他快些过去。圣人要召见年轻的男子,这是与理不合的。芳华与凤弦相视一眼,迟疑着道:“圣人要见我吗都知可晓得是为了何事”时翔看出了他的心思,想着早就编排好的话,宽慰道:“四公子休要多虑,令堂在时常随郡王入宫,圣人喜她言语爽快因此很谈得来,无人之时便以姐妹相称。那日四公子入宫来,圣人不忍搅了你的好梦,故只在床前看了看便去了。前些时听说四公子病了,圣人很是挂念。今见公子痊愈自然是喜欢的,再说官家也呢,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了请四公子快随小人见驾,莫让官家圣人等急了。”芳华应了声是,忙同凤弦跟了他过去。

    凤弦走了几步故意慢下来,悄悄将芳华一扯道:“平白的怎的又来骂我”芳华眨了眨眼委屈的道:“我几时骂你了”凤弦望了眼前面带路的时翔,伸出两指,飞快的在芳华鼻头上捏了一把道:“我是那青蛙,你是什么”芳华忍着笑,将眼珠儿转了转道:“原是我说错了,你比那青蛙可大多了,该是该是只蟾蜍呢。”凤弦被逗得哭笑不得,横他一眼道:“如此说来你便是那天鹅喽哼哼,有怎么瘦小的天鹅吗莫不是鸭子冒充的吧”芳华正待反唇相讥,见时翔回头相望,只得冲他笑了笑继续赶路。

    那一排花木从中,飞鸾将目光紧盯在芳华身上,几乎瞪出一个洞来。心下狠狠的道:“左芳华,休要得意忘形。暂且让你快活几日,我倒要看看最终是谁守在他身边。”眼见他们走远了方纵身出来,掸了掸衣服,另觅别路回兰熏殿去了。

    俗语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忆昔待底下再没旁人了,这才飘身下来。他虽未见到飞鸾的表情,但凤弦与芳华的亲昵举动,却一毫不差的尽落眼中。负着手踱了几步,暗自思付道:“果然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太子与子叔衙内,究竟是图新鲜闹着玩儿,还是认真的了无论如何四公子搅进来,便是大大的不妙。太子虽貌若处子,可这心思与手段未免有些狠辣。若他兄弟二人因此而结怨,只怕四公子不是他的对手。一旦太子起了杀心”忆昔不敢往下在想,急匆匆地往回赶过去。

    凤弦在长乐殿门外与芳华分手。一个女官正焦急的张望着,见时翔领了人过来,忙说不必通报了,即刻带了芳华进去。

    官家与桂圣人在下面的椅中坐着,芳华目不斜视的行礼参驾。君上见他比前些时瘦了许多,忙命时翔扶他起来,就在面前放了张椅子让他坐下。待殿中的人都退下后,君上才开口道:“身子可大好了”芳华含笑躬身道:“多谢官家惦记着,臣已痊愈了。”忽见桂圣人眼圈儿红红的紧着看自己,似有悲泣之状。想起方才时翔说的话,心下倒很有些感动,忙起身道:“家母去世多年,还望圣人免悲思保重凤体才是。”桂圣人想着儿子才生下来便被抱走,如今也长得同自己一般高了。若不是因他容貌有异阴阳同体,又怎会让先太后抓住把柄说自己产下妖孽乃不祥之兆,启奏先帝硬要将那尚未睁眼的婴儿溺毙。若非君上拼死护佑,岂有今日母子相会之期眼见着儿子不能相认,却还要编些谎话来哄骗与他。一时哪里忍得住又恐芳华生疑,只得用帕子捂了嘴,背过身去抽抽噎噎的哭将起来。

    芳华慌得跪下叩头道:“臣一时失言,死罪死罪”官家起身抚着桂圣人的肩,小声劝解道:“你只顾自家哭得痛快,那孩子还跪着呢。”这话果然奏效,桂圣人胡乱的拭了把眼泪,立起身亲手扶了芳华起来。若不是君上连连的在后面扯她的衣服,她只怕要将芳华搂进怀中了。官家见桂生人拉着芳华的手不放,只得将自家的座位让出,叫芳华坐在她身边慢慢叙话。

    桂圣人仔仔细细的,将芳华一遍一遍打量着。那么孱弱的,抱在手中几乎感觉不到分量的小婴儿,他如今就在自己眼前,略显羞涩的侧身而坐。桂圣人极力压制住翻滚的情绪,颤颤地开口道:“令堂生前与我与我很是要好,如今看见你便想起想起她来。当日,我还说要认你做义子呢,令堂也是答应了的。好孩子,你你你便叫我一声娘可好”芳华再料不到她会说这个话,扭头看向一旁的君上,恰巧与君上四目相对。微微颔首思虑片刻道:“臣有一句大胆的话要回明圣人。”桂圣人连连催他快讲。芳华抿了抿唇道:“臣与三哥是孪生兄弟,家母怜惜臣病弱,将三哥交与乳母喂养,却不辞辛劳亲自哺育臣。幼年之时汤药不断,家母便日夜守护在臣身边。大概五岁时家母病逝,乃至今日”说道这里,芳华眼中薄薄的起了一层水雾。忙低头使力将眼泪逼回去,接着道:“今日臣已长大成人,竟记不得母亲的容貌了,着实的不孝呢。臣这一生只有一位母亲,还望圣人多多体谅。”话音未落,便已然感觉到手中的颤抖。抬眼望去,那个算不上十分美丽的,但却绝对温柔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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