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一宵冷雨葬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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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南苑围场。
表格格坠坡了，就在我们到那儿的第二天夜里。公子正在营帐里看书，少奶奶在一旁哄着小格格睡觉，我和碧桃在绣帕子上的花样儿。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却突然间听到有人在高喊“有个宫女掉下陡坡了！”我手上一停，还没有缓过神来，却看见子清哥垂着衣袖站在营帐前看着公子，神色木然，嘴唇上下抽搐着。公子知道不对，笔倏地掉落在地毯上，少奶奶一惊，抱着小格格缓缓地站起。
“爷！”
……
我们赶到的时候，表格格已经被抬到了子清哥的营帐里。她还有气儿，只是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躺在榻子上，从嘴角到脖颈上全是血，少奶奶蹙着眉头走到榻边轻扯了扯公子的衣袖，“爷，得赶紧让老爷去请太医过来瞧瞧，不能再等了。”
表格格颤抖着手伸向公子，公子坐在榻沿上，紧紧握住表格格的手。表格格微张着嘴吃力地看着公子的眼睛，公子俯下身捧住她的脸，侧着头凑到表格格唇边，“我听着。”表格格痛苦地张合着嘴，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过了会儿，忽然间身子往前一倾，涌出好多好多的血。少奶奶猛地跑过去擦了擦她的嘴，“好妹妹，想要说什么话就写在你容哥哥的手心上，啊？”
公子缓缓抱起表格格，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伸出掌心放在表格格面前。表格格笑了笑，颤着胳膊把自己的手挪到公子的掌心，伸出食指在上面吃力地划着，少奶奶擦着表格格嘴边的血，低声念道：“好―想―回―家”。
我鼻子蓦地一酸，背过身冲出帐外，磕着阑干哭了会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脑子里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也没多想，就蒙着头往御帐的方向跑去，边跑边用袖子擦着眼泪。
御帐前依旧是重兵把守，比上回来的时候又多了几倍。一层一层的配着刀的侍卫肃立在那儿，把御帐紧紧包围。站在御帐正门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梁九功那个十恶不赦的阉贼。他手里提着拂尘，站在那儿昏昏欲睡。
子清哥忽然间瞅见我，吩咐了侍卫两句而后快忙跑过来，拉我到一边站定，“真真，你想做什么？”我死死盯着远处的梁九功看，“我想见皇上一面，求他放表格格出宫。”子清哥皱着眉道：“你不要命了！皇上刚刚散了晚朝，才为了亲征的事儿对着几个大人发了一通大火儿，如今正在气头上。方才我进账恳求皇上请他的御医给毓菱诊治，皇上非但没恩准还厉声斥责了我一通，说我恃宠生娇，为了一个奴才胆敢扰乱纲纪。”我撇过头，躲开他，径直往前头御帐的方向冲，子清哥追上来一把拦住我，“你这个样子过去，即便是搭上自个儿的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转过身看向他，“子清哥，我求求你，公子这会儿是因为守着表格格说话才没过来，我若不过来他终究也会这么做。上回的事你不是不知道，与其让他来，还不如是我。”我顿了顿道：“子清哥，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你不是常说皇上是个仁君，不会想杀就杀想罚就罚的吗？”他静默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等着。”说着倏地放开我，转过身飞快地往御帐前踱过去。
我杵在原地，心里是很害怕的，可却说不上后悔，渐渐想好了面圣时该说的话。等了好久，才看见子清哥从御帐里缓缓走出来，他低着脑袋，步子又慢又重。我心一沉，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结果了，可还是怀着一丝希望迎上去问他，“怎么样了？”他木然地摇了摇头。我后退几步，呆滞地望着不远处遮在御帐上的那道厚厚的门帘，缓缓跪了下来。子清哥一嗔，走过来要拉我起身。我扭开他，他蹲下来，小声道：“你跪着也不管用，皇上可不是见了这个就能心软的。真真，别糊涂了，回去吧。”我跪着一动不动，心里明白子清哥是不会骗我的，可却怎么也拗不过心里的那个结。子清哥“哎”了一声，重重地甩了甩袖子，陪在我身边静静站着。
风很大，嗖嗖地吹着我的后背，我感觉很冷，冷得身子直直地发麻。眼皮又好像很重很重，我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但又不敢让自己睡着。我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脑袋忽地往前一冲，整个人头重脚轻的就快要磕倒在地上，可恍惚间却看见一双绣工极其精致的明黄色靴子定定的摆在我眼前。我心里猛地一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偷偷地看向右侧，却见到子清哥已然跪倒在了地上。我一时间六神无主，也只好随着他把头磕下去。
“就是你要见朕？”
我心一颤，真的是皇上，这话虽说得很淡，可我听来却觉得好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头顶上，重得我根本就没有力气把头给抬起来。
“随朕进帐来！”他说着猛然转过身朝御帐里走进去。子清哥推了推我，“别愣着，赶紧进去，说话千万小心。”我看向他，咬着嘴唇认真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可往前迈步子的时候，却觉得身子晃晃悠悠的好像有些站不稳。子清哥扶住我，我看了看他，而后咽了口唾沫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定了定神朝前面走去。走到御帐前，梁九功竟然给我掀帘子，我没心思瞅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个劲儿地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我不敢抬头乱看，只知道御帐很宽敞，也很亮堂。皇上肃颜端坐在明黄色的宝座上，眼睛里锐气逼人。我不知道面了圣该行什么大礼，就正身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他，却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在浑身颤抖个不停，想使些劲儿让自己稳住，可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你是纳兰成德的什么人？”
我心一阵慌，嗓子口的气儿猛地往上一顶，眼睛紧紧盯着地毯上的那条龙的眼睛看，越看心里越害怕。怎么就问这一句呢，子清哥跟他说了些什么。我闭着眼告诉自己冷静一点儿，而后舒了口气道：“回皇上话，奴婢是公子房里的丫鬟。”他静默了会儿，“可曾有染？”我一惊，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他，可他的目光却还是定定的很是灼人。
我避开他的眼睛，看着宝座的下沿儿，正声道：“从未。”
“那为何要如此替他卖命？”
我沉吟了半晌，渐渐抬起了头，“因为我敬佩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讲了不该说的话，不过我可以肯定宝座上的那个人对我的回答多少有些吃惊。我想不出来子清哥事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不听我讲表格格的事儿却死盯着我问。我缓了口气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说道：“奴婢请皇上恩准放谢佳毓菱出宫，奴婢愿替她在宫中服役，绝无怨言。”
御帐里这会儿静得空气好像凝固了，皇上没有说话，好久好久都没有声音。我心里开始有些打鼓，不知道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可以决定生杀予夺的人会最终做出什么样的裁决。我心里很害怕他准，又很害怕他不准，我明白自己今日多少有些反常的冲动，一旦静下心来多想会儿也许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然而无论如何，话已出口便再也不能收回来了。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祈祷着，就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天地神灵，让他们来决定我的今后吧。
好像隔了很久，皇上突然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我屏住气把头低得更下了。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道：“朕很羡慕纳兰成德。”我耳边一震，看向他，他和声道：“回去吧，传朕的旨意，谢佳毓菱身染重疾，为后宫安危着想，今遣其怀乡养病，永不得入宫。”
我吐了口气开心地笑了笑，子清哥忽然跑进御帐跪下来磕头，“奴才替纳兰成德叩谢皇上隆恩。”皇上坐回到凳子上，用手指了指我，“回去好生替朕盯着纳兰成德，若是下回的恩科廷对再见不到他的人，让他提头来见！”我高兴地俯下身去：“奴婢领旨。”
……
子清哥拉着我的袖子疾步朝他营帐的方向冲去，我兴奋地跑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可还是越跑越快，恨不能立马就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公子和表格格。我一边跑一边迎着天上的月亮，脸上带着笑，觉得今晚的月亮美得让人心醉，好暖和，好圆好圆。子清哥拉着我进了帐子，我跑过去，“公子，皇上恩准表格格回家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步子却猛然间顿住。公子坐在榻沿上抱着静静合着双目的表格格，少奶奶则站在他边上抹眼泪。公子闭着眼睛，手边放着一张沾满了血的，似乎被揉了很多次的泛黄的纸。我心沉到了谷底，木然地走了过去，颤着手拾起那张满是血迹的纸，那张纸真的好旧，可上面的字却好干净，只是墨不太好，有些忽深忽浅。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
容哥哥：
请原谅我做出这个决定，我想阿玛和额娘了，已经想了太久太久了。如今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们了，我好高兴，也希望你能和我一样高兴，我不要看见你的眼泪，我要你用笑来送我。在宫里的时候，要是觉得难过了我就想想小时候你和湘雅姐姐来我们家的事儿，我们在一块儿快活地捉迷藏，种荷花，爬树，放风筝，斗蛐蛐儿，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好开心。我心里没有恨，真的，一点儿也没有了。容哥哥，记着我们过去那些高兴的回忆，忘掉所有的悲伤和难过，笑着过下去吧。你和嫂嫂真的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对儿，我看见你们觉得好幸福。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你们的小格格，不过我能猜出她的模样，一定和嫂嫂一样漂亮。容哥哥，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其乐融融地过日子，笑着为你们祝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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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却突然间听到有人在高喊“有个宫女掉下陡坡了！”我手上一停，还没有缓过神来，却看见子清哥垂着衣袖站在营帐前看着公子，神色木然，嘴唇上下抽搐着。公子知道不对，笔倏地掉落在地毯上，少奶奶一惊，抱着小格格缓缓地站起。
“爷！”
……
我们赶到的时候，表格格已经被抬到了子清哥的营帐里。她还有气儿，只是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躺在榻子上，从嘴角到脖颈上全是血，少奶奶蹙着眉头走到榻边轻扯了扯公子的衣袖，“爷，得赶紧让老爷去请太医过来瞧瞧，不能再等了。”
表格格颤抖着手伸向公子，公子坐在榻沿上，紧紧握住表格格的手。表格格微张着嘴吃力地看着公子的眼睛，公子俯下身捧住她的脸，侧着头凑到表格格唇边，“我听着。”表格格痛苦地张合着嘴，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过了会儿，忽然间身子往前一倾，涌出好多好多的血。少奶奶猛地跑过去擦了擦她的嘴，“好妹妹，想要说什么话就写在你容哥哥的手心上，啊？”
公子缓缓抱起表格格，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伸出掌心放在表格格面前。表格格笑了笑，颤着胳膊把自己的手挪到公子的掌心，伸出食指在上面吃力地划着，少奶奶擦着表格格嘴边的血，低声念道：“好―想―回―家”。
我鼻子蓦地一酸，背过身冲出帐外，磕着阑干哭了会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脑子里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也没多想，就蒙着头往御帐的方向跑去，边跑边用袖子擦着眼泪。
御帐前依旧是重兵把守，比上回来的时候又多了几倍。一层一层的配着刀的侍卫肃立在那儿，把御帐紧紧包围。站在御帐正门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梁九功那个十恶不赦的阉贼。他手里提着拂尘，站在那儿昏昏欲睡。
子清哥忽然间瞅见我，吩咐了侍卫两句而后快忙跑过来，拉我到一边站定，“真真，你想做什么？”我死死盯着远处的梁九功看，“我想见皇上一面，求他放表格格出宫。”子清哥皱着眉道：“你不要命了！皇上刚刚散了晚朝，才为了亲征的事儿对着几个大人发了一通大火儿，如今正在气头上。方才我进账恳求皇上请他的御医给毓菱诊治，皇上非但没恩准还厉声斥责了我一通，说我恃宠生娇，为了一个奴才胆敢扰乱纲纪。”我撇过头，躲开他，径直往前头御帐的方向冲，子清哥追上来一把拦住我，“你这个样子过去，即便是搭上自个儿的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转过身看向他，“子清哥，我求求你，公子这会儿是因为守着表格格说话才没过来，我若不过来他终究也会这么做。上回的事你不是不知道，与其让他来，还不如是我。”我顿了顿道：“子清哥，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你不是常说皇上是个仁君，不会想杀就杀想罚就罚的吗？”他静默了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等着。”说着倏地放开我，转过身飞快地往御帐前踱过去。
我杵在原地，心里是很害怕的，可却说不上后悔，渐渐想好了面圣时该说的话。等了好久，才看见子清哥从御帐里缓缓走出来，他低着脑袋，步子又慢又重。我心一沉，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结果了，可还是怀着一丝希望迎上去问他，“怎么样了？”他木然地摇了摇头。我后退几步，呆滞地望着不远处遮在御帐上的那道厚厚的门帘，缓缓跪了下来。子清哥一嗔，走过来要拉我起身。我扭开他，他蹲下来，小声道：“你跪着也不管用，皇上可不是见了这个就能心软的。真真，别糊涂了，回去吧。”我跪着一动不动，心里明白子清哥是不会骗我的，可却怎么也拗不过心里的那个结。子清哥“哎”了一声，重重地甩了甩袖子，陪在我身边静静站着。
风很大，嗖嗖地吹着我的后背，我感觉很冷，冷得身子直直地发麻。眼皮又好像很重很重，我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但又不敢让自己睡着。我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脑袋忽地往前一冲，整个人头重脚轻的就快要磕倒在地上，可恍惚间却看见一双绣工极其精致的明黄色靴子定定的摆在我眼前。我心里猛地一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偷偷地看向右侧，却见到子清哥已然跪倒在了地上。我一时间六神无主，也只好随着他把头磕下去。
“就是你要见朕？”
我心一颤，真的是皇上，这话虽说得很淡，可我听来却觉得好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头顶上，重得我根本就没有力气把头给抬起来。
“随朕进帐来！”他说着猛然转过身朝御帐里走进去。子清哥推了推我，“别愣着，赶紧进去，说话千万小心。”我看向他，咬着嘴唇认真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可往前迈步子的时候，却觉得身子晃晃悠悠的好像有些站不稳。子清哥扶住我，我看了看他，而后咽了口唾沫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定了定神朝前面走去。走到御帐前，梁九功竟然给我掀帘子，我没心思瞅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个劲儿地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我不敢抬头乱看，只知道御帐很宽敞，也很亮堂。皇上肃颜端坐在明黄色的宝座上，眼睛里锐气逼人。我不知道面了圣该行什么大礼，就正身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他，却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在浑身颤抖个不停，想使些劲儿让自己稳住，可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你是纳兰成德的什么人？”
我心一阵慌，嗓子口的气儿猛地往上一顶，眼睛紧紧盯着地毯上的那条龙的眼睛看，越看心里越害怕。怎么就问这一句呢，子清哥跟他说了些什么。我闭着眼告诉自己冷静一点儿，而后舒了口气道：“回皇上话，奴婢是公子房里的丫鬟。”他静默了会儿，“可曾有染？”我一惊，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他，可他的目光却还是定定的很是灼人。
我避开他的眼睛，看着宝座的下沿儿，正声道：“从未。”
“那为何要如此替他卖命？”
我沉吟了半晌，渐渐抬起了头，“因为我敬佩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讲了不该说的话，不过我可以肯定宝座上的那个人对我的回答多少有些吃惊。我想不出来子清哥事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不听我讲表格格的事儿却死盯着我问。我缓了口气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说道：“奴婢请皇上恩准放谢佳毓菱出宫，奴婢愿替她在宫中服役，绝无怨言。”
御帐里这会儿静得空气好像凝固了，皇上没有说话，好久好久都没有声音。我心里开始有些打鼓，不知道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可以决定生杀予夺的人会最终做出什么样的裁决。我心里很害怕他准，又很害怕他不准，我明白自己今日多少有些反常的冲动，一旦静下心来多想会儿也许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然而无论如何，话已出口便再也不能收回来了。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祈祷着，就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天地神灵，让他们来决定我的今后吧。
好像隔了很久，皇上突然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我屏住气把头低得更下了。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道：“朕很羡慕纳兰成德。”我耳边一震，看向他，他和声道：“回去吧，传朕的旨意，谢佳毓菱身染重疾，为后宫安危着想，今遣其怀乡养病，永不得入宫。”
我吐了口气开心地笑了笑，子清哥忽然跑进御帐跪下来磕头，“奴才替纳兰成德叩谢皇上隆恩。”皇上坐回到凳子上，用手指了指我，“回去好生替朕盯着纳兰成德，若是下回的恩科廷对再见不到他的人，让他提头来见！”我高兴地俯下身去：“奴婢领旨。”
……
子清哥拉着我的袖子疾步朝他营帐的方向冲去，我兴奋地跑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可还是越跑越快，恨不能立马就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公子和表格格。我一边跑一边迎着天上的月亮，脸上带着笑，觉得今晚的月亮美得让人心醉，好暖和，好圆好圆。子清哥拉着我进了帐子，我跑过去，“公子，皇上恩准表格格回家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步子却猛然间顿住。公子坐在榻沿上抱着静静合着双目的表格格，少奶奶则站在他边上抹眼泪。公子闭着眼睛，手边放着一张沾满了血的，似乎被揉了很多次的泛黄的纸。我心沉到了谷底，木然地走了过去，颤着手拾起那张满是血迹的纸，那张纸真的好旧，可上面的字却好干净，只是墨不太好，有些忽深忽浅。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
容哥哥：
请原谅我做出这个决定，我想阿玛和额娘了，已经想了太久太久了。如今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们了，我好高兴，也希望你能和我一样高兴，我不要看见你的眼泪，我要你用笑来送我。在宫里的时候，要是觉得难过了我就想想小时候你和湘雅姐姐来我们家的事儿，我们在一块儿快活地捉迷藏，种荷花，爬树，放风筝，斗蛐蛐儿，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好开心。我心里没有恨，真的，一点儿也没有了。容哥哥，记着我们过去那些高兴的回忆，忘掉所有的悲伤和难过，笑着过下去吧。你和嫂嫂真的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对儿，我看见你们觉得好幸福。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你们的小格格，不过我能猜出她的模样，一定和嫂嫂一样漂亮。容哥哥，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其乐融融地过日子，笑着为你们祝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