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细述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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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续等三人离开后，旅店外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呜咽的风声，在林间不断穿行。
黑暗中，忽然又有火光闪起，映出两张凝重的脸庞。
李克正蹲在地上，盯着一具黑羽帮众的尸体出神，祁书手执火折，在旁照明。
“你觉得是他做的？”李克犹自看着尸体，这里并没有别人，这句话自然是对祁书说的。
祁书犹豫了半天，道：“这些人死的样子和那天晚上很像。”
李克沉吟道：“如此说来，那凶手在绵州犯下血案后，一路跟你至青城，又随我们下山，却为何在此时现身灭了黑羽帮？”
听李克说凶手一路跟随，祁书不由打了个冷颤，随即向四周看去，似乎想在黑暗中发现那个潜伏者。
李克轻拍他肩头，道：“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那人该想不到我们去而复返。”
祁书脸上惊恐的神情还未完全褪去，喃喃道：“李大哥，我们一路用尽办法，都没发现有人盯梢。那人是怎么跟到这地方的？”
李克皱起眉头：“你在青城带下来的行李物件，我都处理过，以防沿路留下气味。这几天来我们昼伏夜行，走得是荒野小道，又在沿路不时设下陷阱警信，跟踪的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丝毫不露行迹。依我看，此人虽不知道我们行走路径，但却算准了我们是往绵州，一路追来，才正巧在此处碰上。”
祁书并未作声，手中的火焰在风中惊恐地颤动，投射出心内的不安。
李克目光凝聚在一具尸体的断臂处，缓缓道：“这竟不是被刀剑砍下，而是生生拉断，黑羽帮中人随郑因练鹰爪类功夫，手上劲力本已不弱，此人却能轻松折断，腕力之强，当真可怖。”
祁书看了眼鲜血淋漓的残肢，便把目光移开去，忽道：“李大哥，为何你不和梁堂主说你的真名呢？”
李克道：“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初见时不知他们是何来路，便以假名相告。我本想让你也随便报个名字，想不到人家小姑娘一问，你说的倒快。”
祁书脸色微红，申辩道：“李无伤这名字在江湖上还有点名气，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辈，说了也无妨嘛。”
李无伤佯作不满道：“什么叫‘还有点名气’！”
祁书忙改口：“我说错啦，李大哥你是名动江湖才对。”
李无伤拍了下少年的脑袋，笑道：“若我能破了绵州这桩案子，才能勉强及得上殷师兄一半声名。至于名动江湖，六扇门内怕是只有段大人当得起这一说。”
他口中的殷师兄便是三年前破获汴京“人狼”案的殷诚，这一案关系到诸多达官显贵和京城内各方势力，牵连颇大，而初出茅庐的殷诚起过那天晚上的情状。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祁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
遥远的天边划过一道电光，游龙般曲折的亮影撕开了黑沉沉的夜幕，低沉的雷声随即传来，似一阵有节奏的鼓音，直敲到人心里去。
李无伤柔声道：“小书是否与人有约在先，不便开口？但你却该为那些无辜的死者想想，更何况那凶手还在继续作恶，你早一步说出真相，我们或许就能早一天擒下凶手。”
祁书愕然道：“李大哥你怎知我和人有约在前？”
李无伤笑道：“我好歹也在绵州查了一整天，几乎问遍半城人家。若连这都不知道，岂不是白当的捕快。不过我只知你当夜和一青年男子同行后不知所踪，你与他有所约定却是猜的。”
冰凉的雨点落在额头上，顺着脸颊缓缓流下，祁书却浑然不觉，道：“李大哥，你猜的一点不差。”
李无伤道：“但也仅限于此了，可惜小书你没看过他与人动手，否则应该能从招式中猜出此人身份，他该与那夜的案子大有关系。”
祁书破天荒抬起头反驳道：“李大哥，他不是凶手。若不是他引开凶手，我或许也已和那些死人一样，躺在那院子里了。”
李无伤眉头扬起：“哦？小书你放心，我并未怀疑他是凶手，只是说他与这桩案子有关系。但你方才所言，你们似乎和凶手照过面？”
祁书迟迟没有说话，李无伤也不催促。但雨势渐急，两人身上衣裳尽被打湿，李无伤忙带着祁书避到旅店中去。不想旅店本就简陋，被黑羽帮放火一烧，屋话间右手向前一递，已塞了一小袋物事到王朗手中，那袋东西入手甚为沉重，敞开的袋口中隐隐露出几点金色，跳入王朗眼中。
时值川蜀一带烽烟迭起，流民四散，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带着贵重财物上路。但精明的商人们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发财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镖局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也不足为奇了。往往一觉醒来，就发现对门或隔壁的院子不知何时挂了块亮堂堂的“镖局”牌子，一众身板笔挺、虎背熊腰的汉子正站立门口，堆着笑容迎送客人。
镇远镖局的名头王朗虽没听过，但杨镇雷出手如此大方，他身后几个镖师据是身形矫健，神气内敛，便知对方显然不是那种十几个个懂点武功之人凑在一起，为混口饭吃开的“野局子”，却不知为何和柳文五的戏班子走在一块。他冲身前这个黑瘦精悍的汉子点点头，道：“杨兄走在车队后方，方才可有遇见行踪可疑之人？”
杨镇雷摇头道：“柳班主所言无虚，我们的镖车随戏班一早从南明出发，路上行人遇见不少，却没有像王将军描述身上带伤之人。”
王朗还未死心，似漫不经心道：“杨兄这车货物遮得严严实实，可是惧怕日晒？”
杨镇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道：“哦，并非如此，只是不想引人注目罢了。”见王朗的目光仍自盯着自己的骡车，无奈道：“这车货物乃是代客护送至绵州，究竟何物我们也不清楚。但王将军放心，我们几人虽是川人，也识得大体，绝不会无端惹祸上身。”
他一边说话，一边示意其余镖师掀开车上覆盖的黑布。包括王朗和柳文五在内，围观的人群齐刷刷将掺杂着好奇和疑惑的目光投向车上四只整齐摆放的硕大木箱。
然而除了通体漆黑外，这些箱子与普通的木箱并无二致，箱盖上贴着印有黑色“镇远”二字的纸条，丝毫不见有撕裂或修饰的痕迹。
王朗心中明白，对方先送上厚礼，又主动展示货物，可说是给足面子。若自己一味逼迫，强行要求打开箱子检验，只怕当场就要动起手来。虽然自己这边人数稍占优势，又有强弓利箭为恃，但面前这几个镖师也都非弱手，仅仅为了检验一个可能性就惹上这样的敌手，实在不算明智。何况，那小家伙还没有反应，自己要找的那人大概真不在车队中吧。
他探手入怀，轻抚温热的皮毛，似乎能感受到这小生命体内强有力的心跳，实在想不到，她临行前送给自己的小家伙竟在此时成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就在王朗想要开口命手下撤去对车队的包围，向前继续追查时，忽然手中一空，那小东西竟已灵巧地脱出自己的控制，从怀中探出头来。
杨镇雷立在王朗身前，忽见他胸前冒出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一时以为自己眼花，待凝神再看时，一个灵巧的身影已从王朗身上腾跃至空中，向木箱扑去。
这时杨镇雷才看清那小东西浑身金黄，尖嘴大耳，身后还拖着条毛茸茸的尾巴，分明是只狐狸，但看上去又有些怪异。他顾不上去想倒底怪在哪里，只是本能地伸手档去，谁知那狐狸敏捷至极，见杨镇雷手拦在空中，向自己抓来，不但不躲闪，反倒探前爪在他臂上轻轻一按，随即借力翻腾，身躯在空中划出道柔和的弧线，稳稳落在木箱顶上。
这一下固然杨镇雷猝不及防，他身后几个镖师也是全无准备，本以为众人中武功最高的杨镇雷抓只狐狸自是十拿九稳，哪想到这狐狸竟有如此身手，一个个看得呆若木鸡，也忘了去拦它，到狐狸跳上木箱才反应过来，赶忙大呼小叫，挥舞手臂，想把它从箱子上赶下来，但却没人肯伸手去抓，只怕再像杨镇雷一样出丑。
那狐狸斜眼瞟见几个黑衣汉子手舞足蹈的样子，不屑地耸耸鼻子，低头向箱子嗅去。
王朗却是心中大定，这些箱子里无疑藏有玄机。他示意手下围拢上来，沉声道：“请杨兄容我立刻开箱检查，不然小弟便得罪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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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正蹲在地上，盯着一具黑羽帮众的尸体出神，祁书手执火折，在旁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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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书犹豫了半天，道：“这些人死的样子和那天晚上很像。”
李克沉吟道：“如此说来，那凶手在绵州犯下血案后，一路跟你至青城，又随我们下山，却为何在此时现身灭了黑羽帮？”
听李克说凶手一路跟随，祁书不由打了个冷颤，随即向四周看去，似乎想在黑暗中发现那个潜伏者。
李克轻拍他肩头，道：“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那人该想不到我们去而复返。”
祁书脸上惊恐的神情还未完全褪去，喃喃道：“李大哥，我们一路用尽办法，都没发现有人盯梢。那人是怎么跟到这地方的？”
李克皱起眉头：“你在青城带下来的行李物件，我都处理过，以防沿路留下气味。这几天来我们昼伏夜行，走得是荒野小道，又在沿路不时设下陷阱警信，跟踪的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丝毫不露行迹。依我看，此人虽不知道我们行走路径，但却算准了我们是往绵州，一路追来，才正巧在此处碰上。”
祁书并未作声，手中的火焰在风中惊恐地颤动，投射出心内的不安。
李克目光凝聚在一具尸体的断臂处，缓缓道：“这竟不是被刀剑砍下，而是生生拉断，黑羽帮中人随郑因练鹰爪类功夫，手上劲力本已不弱，此人却能轻松折断，腕力之强，当真可怖。”
祁书看了眼鲜血淋漓的残肢，便把目光移开去，忽道：“李大哥，为何你不和梁堂主说你的真名呢？”
李克道：“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初见时不知他们是何来路，便以假名相告。我本想让你也随便报个名字，想不到人家小姑娘一问，你说的倒快。”
祁书脸色微红，申辩道：“李无伤这名字在江湖上还有点名气，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辈，说了也无妨嘛。”
李无伤佯作不满道：“什么叫‘还有点名气’！”
祁书忙改口：“我说错啦，李大哥你是名动江湖才对。”
李无伤拍了下少年的脑袋，笑道：“若我能破了绵州这桩案子，才能勉强及得上殷师兄一半声名。至于名动江湖，六扇门内怕是只有段大人当得起这一说。”
他口中的殷师兄便是三年前破获汴京“人狼”案的殷诚，这一案关系到诸多达官显贵和京城内各方势力，牵连颇大，而初出茅庐的殷诚起过那天晚上的情状。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祁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
遥远的天边划过一道电光，游龙般曲折的亮影撕开了黑沉沉的夜幕，低沉的雷声随即传来，似一阵有节奏的鼓音，直敲到人心里去。
李无伤柔声道：“小书是否与人有约在先，不便开口？但你却该为那些无辜的死者想想，更何况那凶手还在继续作恶，你早一步说出真相，我们或许就能早一天擒下凶手。”
祁书愕然道：“李大哥你怎知我和人有约在前？”
李无伤笑道：“我好歹也在绵州查了一整天，几乎问遍半城人家。若连这都不知道，岂不是白当的捕快。不过我只知你当夜和一青年男子同行后不知所踪，你与他有所约定却是猜的。”
冰凉的雨点落在额头上，顺着脸颊缓缓流下，祁书却浑然不觉，道：“李大哥，你猜的一点不差。”
李无伤道：“但也仅限于此了，可惜小书你没看过他与人动手，否则应该能从招式中猜出此人身份，他该与那夜的案子大有关系。”
祁书破天荒抬起头反驳道：“李大哥，他不是凶手。若不是他引开凶手，我或许也已和那些死人一样，躺在那院子里了。”
李无伤眉头扬起：“哦？小书你放心，我并未怀疑他是凶手，只是说他与这桩案子有关系。但你方才所言，你们似乎和凶手照过面？”
祁书迟迟没有说话，李无伤也不催促。但雨势渐急，两人身上衣裳尽被打湿，李无伤忙带着祁书避到旅店中去。不想旅店本就简陋，被黑羽帮放火一烧，屋话间右手向前一递，已塞了一小袋物事到王朗手中，那袋东西入手甚为沉重，敞开的袋口中隐隐露出几点金色，跳入王朗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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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镖局的名头王朗虽没听过，但杨镇雷出手如此大方，他身后几个镖师据是身形矫健，神气内敛，便知对方显然不是那种十几个个懂点武功之人凑在一起，为混口饭吃开的“野局子”，却不知为何和柳文五的戏班子走在一块。他冲身前这个黑瘦精悍的汉子点点头，道：“杨兄走在车队后方，方才可有遇见行踪可疑之人？”
杨镇雷摇头道：“柳班主所言无虚，我们的镖车随戏班一早从南明出发，路上行人遇见不少，却没有像王将军描述身上带伤之人。”
王朗还未死心，似漫不经心道：“杨兄这车货物遮得严严实实，可是惧怕日晒？”
杨镇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道：“哦，并非如此，只是不想引人注目罢了。”见王朗的目光仍自盯着自己的骡车，无奈道：“这车货物乃是代客护送至绵州，究竟何物我们也不清楚。但王将军放心，我们几人虽是川人，也识得大体，绝不会无端惹祸上身。”
他一边说话，一边示意其余镖师掀开车上覆盖的黑布。包括王朗和柳文五在内，围观的人群齐刷刷将掺杂着好奇和疑惑的目光投向车上四只整齐摆放的硕大木箱。
然而除了通体漆黑外，这些箱子与普通的木箱并无二致，箱盖上贴着印有黑色“镇远”二字的纸条，丝毫不见有撕裂或修饰的痕迹。
王朗心中明白，对方先送上厚礼，又主动展示货物，可说是给足面子。若自己一味逼迫，强行要求打开箱子检验，只怕当场就要动起手来。虽然自己这边人数稍占优势，又有强弓利箭为恃，但面前这几个镖师也都非弱手，仅仅为了检验一个可能性就惹上这样的敌手，实在不算明智。何况，那小家伙还没有反应，自己要找的那人大概真不在车队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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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朗想要开口命手下撤去对车队的包围，向前继续追查时，忽然手中一空，那小东西竟已灵巧地脱出自己的控制，从怀中探出头来。
杨镇雷立在王朗身前，忽见他胸前冒出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一时以为自己眼花，待凝神再看时，一个灵巧的身影已从王朗身上腾跃至空中，向木箱扑去。
这时杨镇雷才看清那小东西浑身金黄，尖嘴大耳，身后还拖着条毛茸茸的尾巴，分明是只狐狸，但看上去又有些怪异。他顾不上去想倒底怪在哪里，只是本能地伸手档去，谁知那狐狸敏捷至极，见杨镇雷手拦在空中，向自己抓来，不但不躲闪，反倒探前爪在他臂上轻轻一按，随即借力翻腾，身躯在空中划出道柔和的弧线，稳稳落在木箱顶上。
这一下固然杨镇雷猝不及防，他身后几个镖师也是全无准备，本以为众人中武功最高的杨镇雷抓只狐狸自是十拿九稳，哪想到这狐狸竟有如此身手，一个个看得呆若木鸡，也忘了去拦它，到狐狸跳上木箱才反应过来，赶忙大呼小叫，挥舞手臂，想把它从箱子上赶下来，但却没人肯伸手去抓，只怕再像杨镇雷一样出丑。
那狐狸斜眼瞟见几个黑衣汉子手舞足蹈的样子，不屑地耸耸鼻子，低头向箱子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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