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浮萍冷雨怨飘零 第五十一章(5) 半生因果相依事 一样年华各自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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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挥手与楚思云道别，飘然来到后山。坐在梵音洞中，苦苦冥思：“为什么我一拔剑，随风哥哥和谢姑娘都能抢先按住我手？我在这拔剑上便失了先手，剑法练得再妙，又有何用？可这拔剑姿势很是普通，大家都这么拔，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破绽呢？”想了多时，不得其要，只确定了一点：这种寻常拔剑方式对自己不适用，必须换掉。
吁一口气，站起身来，踱出洞外，他扶着洗心剑，仰望寒天云静，林海风轻，想起刚才与谢映帘一战拔剑方式，心中略有所悟。当下左手握住剑鞘，内力迸处，剑锋弹出，叶飘零抓住剑柄，顺手前刺。呼的剑气急涌，地上许多落叶都被激荡起来。他练了多遍，直至纯熟，这才心想：“不知效果如何，明日再找邵伟印证吧！”于是一边回味这新的拔剑式，一边踏月而归。
翌日又是周六，叶飘零来到一苇亭前。左手端杯，右手扶剑，往邻路亭柱上一靠。忽然一双手伸过来，蒙住自己双眼。本能的，他几乎便要反击，但立时心神凝定，笑道：“好个凝霜，在此偷袭！”
眼前重见光亮，白如霜转到身前。她早知叶飘零这惫赖之样，来到这里，必然大刺刺往最近的柱上一靠，便自去品风饮酒，因此预先等在柱后，果然一伸手，虽以叶飘零反应之快，仍是无法躲过。这时笑道：“飘零哥，江湖上讲究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如此大意，可是寸步难行的哦！”
叶飘零大笑道：“自随彭泽狂吟后，退入浮云已不惊。”白如霜嘻道：“醉乡路稳宜常至，他处不堪行！飘零哥，你看今天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转身过去，从腰包里掏出一物，送到叶飘零手中。
叶飘零低头一看，但见流光闪耀，却是一个古香古色的白玉盏，外璧雕龙，张牙舞爪，如欲飞去。“好个蓬莱玉龙樽，出差带回来的？这可贵得很啦！”
“没花钱的，我这两周到蓬莱山出差，正好蓬莱山下黄海帮举行有奖打擂促销活动，我便应战，只可惜你妹妹武艺低微，赢不到八仙酒、飘洋鼓、韩湘笛、金凤盏，只拿到了这个最次等的奖品。”
叶飘零举杯笑道：“哈哈，金凤盏我可不适用，八仙酒一喝完就没了，飘洋鼓我不会敲，笛子我有了，就这玉龙樽最适合我啊！”白如霜听他这么说，嫣然一笑，甚是得意。叶飘零将银杯吊在腰间，左手端了玉龙樽，说道：“还是走入江湖好，可以到处出差，漫游天下，哪象我们学艺弟子，只能呆在山中。”
白如霜摇摇头，叹道：“你不知道，出差又不是游山玩水，压力很大的。这次去蓬莱啊，可把我累坏了。你看我去那边水土不服，脸上都长了好多痘痘呢！而且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正好又犯起病来，那时候啊，我真恨不得立即撇下帮务不干了，直接便回衡山去。”
叶飘零想起一个孤身女子异乡落病，举目无亲，只感不寒而栗，望着白如霜白玉般的脸上，真蹦出了三四个红痘，心下甚是疼惜，说道：“凝霜，这可真苦了你。风雨千秋余恨水，江湖自古几人回。大家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你虽然逃避不了，但能轻松之处还是放轻松点，可别再带病参战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那又打什么紧呢？”
两人叙话之间，忽然邵伟传音而到：“飘零，你在哪里？”叶飘零回传道：“我马上便来梵音洞。”当下对白如霜道：“凝霜，我带你去见一位少年高手，此人性貌朴实，专于武学，不涉旁门，武艺之精，犹胜李俊杰。那个定人传音术就是他主创的。我们都认定，他是未来的少林掌门人选。昨日我揣摩改了拔剑姿势，今日正要与他印证。”
白如霜笑道：“我知道拉，是邵伟！嗯，我要给他想个外号。”叶飘零道：“记得以前我有些长篇小说看不下去，便诱惑他去看。这家伙不看则已，一看便是废寝忘食，看完为止，便也相当于我看完了。这招屡试不爽，他那木头榆脑的，你就送他个‘呆头鹅’好了。”拉起白如霜，轻功展处，往后山疾驰而去。行了一程，发现白如霜和她并肩而行，并不需他使多大力气。他微感讶异，随即想起当日鲁山一战，白如霜以虚空滞留术挫败莫毅仁之事。看来这小师妹在华山虽然郁闷，却也没有白费，到底学得了一身好轻功回来。
片刻之间，到得梵音洞前，邵伟仍然穿着那件数年不变的灰袍，盘膝安坐草坪之上。叶飘零更不打话，左手握住剑鞘，内力迸处，洗心剑弹出。他右手一探，待要去抓剑柄，忽觉风声响起，邵伟已抢先抓住，含笑而视。叶飘零道：“可恨，这么拔剑更惨！”身子侧移，一个扫腿过去。邵伟退开，一挥手，洗心剑直射而出，插在石壁上，他蹂身复上，拳脚并用，还击过来。两人收敛真气，只拼招式，以快打快，一晃便过去了三五十招。白如霜但见一团白影绕着一个灰影滴溜溜急转，哪里看得清胜负高低。
斗到酣处，两人忽然同时大喝一声，各自凝住不动。叶飘零拳头平伸，直指邵伟面门，而邵伟右臂上曲，两指虚点他臂儒穴，两处距离，均不足三寸，但叶飘零左手却端着玉龙樽，放在自己穴位上，樽口正对着他的手指。显然这一场邵伟用新悟的“流风无劫指”与叶飘零印证，在最后关头输了一招。白如霜笑道：“好啦，你们两位大侠该歇战，别再让我这小女子眼花缭乱了。”呼的一声，两人倒跃开去，就地坐下，均是双手抱头，一个冥思：“这一招哪里不完善，为啥他的拳头能冲进我的防守圈子？”一个苦想：“为啥这样拔剑反而败得更惨，连剑都给丢了？”
白如霜一吓，退开一步。叶飘零每卒遇疑难，苦思不解，便觉头痛欲裂，连忙甩头，暂时抛开思绪，见白如霜花容失色，便摇手道：“别担心。这人是个武痴。他心有疑惑，便会想得呆若木鸡，你不理他就好了。”白如霜笑道：“那他和你还有点象呢！记得在衡山时，我们也经常看到你独立出神，有时咬牙切齿，有时满面春风，完全不理外事。那时我们都暗地里说你是武呆子呢！”
叶飘零道：“好啊，我说在衡山，我怎么不断伤风咳嗽喷嚏呵欠，原来是你们背地里议论得我好！看打！”作势欲扑。白如霜还真有些害怕，呼的一响，后跃而出，束带纷飞，红衣飘展，便滞留在空中，斜阳下，但见得光环缭绕。叶飘零望着这奇妙的景象，不觉又迷茫起来。
白如霜见叶飘零不曾出手，这才缓缓落地，笑道：“好啊，飘零哥，你居然吓我！”叶飘零哈哈大笑，说道：“凝霜，你这虚空滞留术可真不错，传了我吧？”白如霜嘻道：“传你当然可以，不得先得拜师。”
叶飘零摇头道：“你这没大没小的丫头，该不是想造反吧？喂，邵兄弟！”伸手去推邵伟。邵伟挥手驱开，只道：“别吵，别吵！”
叶飘零一笑道：“这家伙看来一时半会是没法正常啦，咱们去玩自己的吧！”拾起一块石头，瞅准石壁上砸去，砰的一声巨响，碎石纷飞，洗心剑反弹而出，叶飘零举鞘一迎，便已接住。忽然邵伟跃起身来，摇摇晃晃，哈哈大笑道：“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白如霜正自惊奇，忽然叶飘零一改从容神态，慌道：“大爆发了，风紧，扯呼！”紧接着自己腰间一紧，身不由己腾空而起，在一片长草上直滑而前，转瞬间数十个起落，飘行百余丈，转过山坞，这才停住。
叶飘零挥袖放开白如霜，咋舌道：“好险，好险，幸好我轻功还不错。”白如霜整整衣襟，奇道：“怎么啦，这么慌慌张张的？你可把邵伟陷在那里啦！”叶飘零指着梵音洞那边道：“你不知道，邵伟这小子啥都好，就是一高兴便要大唱《武协江山一片红》，一伤心便要高歌《啊祖国，我的母亲》，还有什么《武协最亲》、《唱支山歌给武协》等等，总之破坏力巨大，你仔细听！”
白如霜侧耳一听，果然那边隐隐传来《武协江山一片红》的歌声：“太阳最红，武协最亲，武协就是太阳普照天下的人民，武协就是太阳温暖我们的心。武协的江山一片红……”不禁失笑道：“这等神圣歌词，都被你们拈来当作心情的写照。飘零哥，你自己固然超凡脱俗，所交往的也都是异人啊！”
叶飘零笑道：“我们是疯子遇疯子，正好一窝蜂。”白如霜想起自己在华山的寂寞，顿时更加羡慕不已，笑道：“我也是蜂，要加入你们的圈子。”两人谈笑同游，吟诗做赋，沉醉青山秀水之间。
游兴正酣，忽然邵伟传音道：“飘零，你又到哪去了？”叶飘零道：“拷，谁耐烦等你。山下南门外湘菜馆‘红辣仔饭庄’见。”当下对白如霜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晚饭吧，邵伟也来。”白如霜点点头，两人下山而来。
吃过晚饭，邵伟又往后山去了。叶飘零与白如霜坐在颖水河边，月影飘摇，碧波荡漾，心中似乎又浮现了那个仲夏夜的月光下凌波掠水的倩影，绿衫流彩，玉手含香，在河边扑耍着飘渺无定的萤火虫。此刻忆及往事，只感到一阵温馨，品味着少年的喜怒哀乐、懵懂天真，不由得脸露微笑。白如霜懵然未觉，只笑道：“那农家小炒鸡真好吃，湘菜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啊。我好久没吃过辣得这么爽的菜了！”
叶飘零笑道：“你喜欢湘菜，那以后我做给你吃，也不用巴巴的在这边寻找湘菜馆啦！”白如霜喜道：“真的，那太好啦！”脸色却又黯淡下来，说道：“不过天河帮给我租的房子要收回啦，以后的住处还没个着落呢，别说厨房了！飘零哥，帮我问问你洛阳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到比较便宜的房子出租好么？”
叶飘零应了，道：“等你安顿下来，我便可以天天为你做饭了。”心下却微微叹息：“这一生我若真的能每天过上如此简单的生活，再也没有人世间的意气纷争，那也不枉我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只可惜我既然离乡背井，奋斗至今，却也只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若是时间再回到九年前，我还会不会毫不犹豫豪情万状的跟着殷师父远征呢？”回过头来，见到白如霜如花笑靥，暗想：“霜妹这等冰肌玉骨，仙态灵神，也难怪段初情如此痴迷，唉，这世上不知哪位男子有福消受？要是她是清儿，那又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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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是周六，叶飘零来到一苇亭前。左手端杯，右手扶剑，往邻路亭柱上一靠。忽然一双手伸过来，蒙住自己双眼。本能的，他几乎便要反击，但立时心神凝定，笑道：“好个凝霜，在此偷袭！”
眼前重见光亮，白如霜转到身前。她早知叶飘零这惫赖之样，来到这里，必然大刺刺往最近的柱上一靠，便自去品风饮酒，因此预先等在柱后，果然一伸手，虽以叶飘零反应之快，仍是无法躲过。这时笑道：“飘零哥，江湖上讲究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如此大意，可是寸步难行的哦！”
叶飘零大笑道：“自随彭泽狂吟后，退入浮云已不惊。”白如霜嘻道：“醉乡路稳宜常至，他处不堪行！飘零哥，你看今天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转身过去，从腰包里掏出一物，送到叶飘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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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霜摇摇头，叹道：“你不知道，出差又不是游山玩水，压力很大的。这次去蓬莱啊，可把我累坏了。你看我去那边水土不服，脸上都长了好多痘痘呢！而且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正好又犯起病来，那时候啊，我真恨不得立即撇下帮务不干了，直接便回衡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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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邵伟又往后山去了。叶飘零与白如霜坐在颖水河边，月影飘摇，碧波荡漾，心中似乎又浮现了那个仲夏夜的月光下凌波掠水的倩影，绿衫流彩，玉手含香，在河边扑耍着飘渺无定的萤火虫。此刻忆及往事，只感到一阵温馨，品味着少年的喜怒哀乐、懵懂天真，不由得脸露微笑。白如霜懵然未觉，只笑道：“那农家小炒鸡真好吃，湘菜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啊。我好久没吃过辣得这么爽的菜了！”
叶飘零笑道：“你喜欢湘菜，那以后我做给你吃，也不用巴巴的在这边寻找湘菜馆啦！”白如霜喜道：“真的，那太好啦！”脸色却又黯淡下来，说道：“不过天河帮给我租的房子要收回啦，以后的住处还没个着落呢，别说厨房了！飘零哥，帮我问问你洛阳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到比较便宜的房子出租好么？”
叶飘零应了，道：“等你安顿下来，我便可以天天为你做饭了。”心下却微微叹息：“这一生我若真的能每天过上如此简单的生活，再也没有人世间的意气纷争，那也不枉我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只可惜我既然离乡背井，奋斗至今，却也只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若是时间再回到九年前，我还会不会毫不犹豫豪情万状的跟着殷师父远征呢？”回过头来，见到白如霜如花笑靥，暗想：“霜妹这等冰肌玉骨，仙态灵神，也难怪段初情如此痴迷，唉，这世上不知哪位男子有福消受？要是她是清儿，那又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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