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谁是输家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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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张胜的疑问，杨锋不慌不忙地点了一支香烟，又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问题不急着说。你不是说，江涛既然敢如此作为，必然会有应对之策么？那咱们不妨先看看，一旦朝廷大军杀过来，江家能用哪些办法应对。”
看到张胜表现出聆听的姿态，杨锋接着说道：“朝廷昏暗，贪官污吏横行，又常年用兵，以至亏空甚多，甚至连正常军饷都难以发放。军中将领拥兵自重，不思为朝廷效力，这些都是事实，不用争辩。江家也正是看到了这些，故而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借故兴兵起事。然登莱之地非比别处，乃是京津海上门户所在，登莱若乱，京津必然震动，即便说是朝不保夕也毫不为过，你想，朝廷能不倾尽全力派兵进剿？”
“登莱虽富，然人口不多，即便加上金州，皮岛等地，也不过一百多万而已，以百万民众之力养十万之兵，其艰难可想而知，短期之内到没什么，可日子一长，却必起事端，届时捉襟见肘，剜肉补创，嘿嘿，可有得江家忙活的。再说自卫军中也不是铁板一块，乃是由多方势力拼凑而成，如今张松等人新丧，自卫军将领又怎能个个都听从江家调遣？江家若想真正掌握自卫军，其间必然少不了有一番你争我夺，自相残杀。朝廷虽然孱弱，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怎么样，也比自卫军要强许多倍，一旦杀将过来，便是泰山压顶之势，哪里是江家和自卫军所能抗衡的。到时候，即便没有岛上将士击其侧背，江家和自卫军也是在劫难逃，他们若想要保住身家性命，无非有这么几策。”
“一策是归顺朝廷。朝廷一心想要荡平清廷，若是自卫军愿意归顺朝廷，为朝廷和鞑子拼命，那朝廷自会网开一面。不过对于江家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朝廷即便装作宽宏大量，不计较江家造反之事，日后也必会对江家多方防范，就象对待梁山好汉那样，早迟会把江家赶上绝路。”
“一策是学孔有德，尚可喜之辈，如此可以苟延残喘，不过清廷已不比往日，又有满汉之大防，即便投奔了清廷，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作为，还凭白背上万世骂名，连累祖先蒙羞，实在算不上是明智之举，只能说是保命之策罢了。”
“一策是隐身皮岛。这皮岛虽是海岛，却离朝鲜铁山不远，说起来到也算是个好去处。早年毛文龙在皮岛经营了不少时日，还搞出了个东江镇，眼下江家重占皮岛，必会将皮岛视为最后藏身之所，苦心加以经营，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不知自卫军中，能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江家隐身皮岛，嘿嘿，到时候，怕是又会生出许多事端。”
“无论怎样，自卫军最终都会四分五裂，江家去皮岛，其他人或是归顺朝廷，或是投靠清廷，或是啸聚山林，或是弃甲回家，指望他们有多大作为，哼，我看纯属痴人说梦。”
“你为何要支持自卫军？还不就是盼着自卫军，能帮你实现心中所想吗？结果会怎样，你仔细想过没有？要我说，这就好比是你拿钱给别人赌，赢了钱是别人的，输了你来填窟窿，所以无论结果怎么样，最后你都会变成输家，不是这个道理吗？不单单是你，还有很多很多象你一样支持自卫军的人，最后都会变成输家。”
张胜端着酒杯，眼神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张胜以前读过不少书，略懂军事，也知道杨锋说的话不假。可知道归知道，愿不愿意相信却又是另外一会事了。
本来张胜对杨锋和蝴蝶岛并没有多少反感，自从张文斌阵亡以后，张胜才开始日夜琢磨自卫军如何打败岛上部队，他又如何当众义正词严地羞辱杨锋，如何替张文斌的在天之灵出口恶气。让张胜没有想到的是，自卫军还没有打上岛，他到先被抓到岛上来了。
刚被抓上岛来的时候，张胜也想过要用绝食的方式，来表明他坚强不屈的决心，并以此来鼓舞那些同样被抓上岛来的人们，让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和以杨锋为首的蝴蝶岛反动势力做坚决地斗争。结果是很出乎张胜意料的，不但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绝食，反而还纷纷劝他，要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以身体为重，甚至连他的家人，也都不支持他绝食的举动。
张胜苦闷，彷徨，无奈，到后来他也觉得很没有意思了，便劝慰自己说：“不能就这么白白饿死，文斌大仇未报，要留着有用之身给文斌报仇，还要亲眼看到杨锋的下场。”
得知杨锋答应百姓离岛的消息，张胜既感到兴奋，又感到不解，同时还感到阵阵迷茫。兴奋的是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不解的是杨锋为什么要这么做，迷茫是为什么竟然有很多人公然表示不愿意离开，要等到打完仗以后再决定去留，还有更多的人则更干脆地表示，要申请成为岛上的一员。
刘萍来请张胜的时候，张胜正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搜肠刮肚地思索着这些问题。得知杨锋有请，张胜略微犹豫片刻，就接受了邀请。他以前并没有和杨锋碰过面，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所以他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寻机给杨锋难堪。不想却听到杨锋说出这种话来。
理智告诉张胜，杨锋的话没错，句句都是大实话。可感情却对张胜说：“自卫军必胜，杨锋不过是个大骗子，别理他。”张胜犹豫着，挣扎着，最后还是决定跟着感觉走。他把酒杯端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又不屑地说道：“山海关大战之时，登莱兵马尚不足万，却硬是跟鞑子血拼数月，试问，朝廷有哪支军队能够如此？如今自卫军兵多将广，又在家乡作战，独享地利、人和，便是那天时，自卫军也占了八分，还能惧怕朝廷那些虾兵蟹将？江涛足智多谋，帷幄千里，朝廷那些酒囊饭袋谁能望其项背？即便自卫军真的一时不敌朝廷兵马，那也没有说垮便垮的道理。杨岛主，你对老夫说此等话，莫非是要欺老夫不识军务？”
杨锋暗暗摇头，他撇撇嘴说：“山海关大战，听说登州兵马的表现非常不错，这不假，可那是什么时候？是登莱底气充沛，实力强盛的时候，又是在和鞑子打仗，哪个能不奋勇当先？即便是这样，也离不开岛上的军火物资，若没有岛上援助的军火，他们能撑得下来？早被鞑子踏平了。一场山海关大战，便将登莱府打得空虚不堪，以至金州战事一再受挫，几乎全是依靠岛上出兵出军火，才能勉强坚持下来，如今自卫军忘恩负义，竟然和岛上开战，岛上还会再拿军火物资帮他们么？没有岛上军火，自卫军的十万兵马，未必就能比山海关大战时的部队强多少，只能多耗粮饷，给家乡父老增添负担。可以说，自卫军坚持得越久，登莱民众的负担便越沉重，输得也越彻底，最后比血本无归还要凄惨。”
“江涛确实是有些本事，这不假，可这又能怎样？现在是乱世，是英雄豪杰辈出的时代，三山五岳，四宇八荒，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江涛能算得上哪根葱？”
不知道为什么，杨锋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郑家的郑二公子，还有一个便是把皇太极的人头，送到洪承畴大营的人。这两个身影都很模糊，根本就看不清身形相貌，可杨锋却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仿佛这两个人是杨锋多年好友似的。
杨锋暗吸一口气，把这两个身影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又看着张胜语重心长地说道：“人嘛，总是有赌性的，赌博本身也不是坏事，但是要量力而行，若是赌红了眼，连身家性命都往赌桌上押，那就很没有意思了，若是更进一步，想方设法拿别人的身家性命做赌注，便等于是在伤天害理。唉，可笑的是，那些被当成赌注的人，还个个都是心甘情愿，甚至还帮着骗他的人说话，倒也让人无话可说。”
看到杨锋又拿起酒杯，张胜又红着脸强辩道：“既然杨岛主胸有成竹，此仗也稳操胜券，那还能有何苦闷之处？杨岛主莫非是要拿老夫说笑不成。”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起来，我这苦闷却也是自找的。本来把你们抓上岛来，是为了避免你们卷进战火，可却有很多人不领情，不仅想着要走，还说什么是拿他们当人质。尻，也不知道上秤称称，看他能值几个大钱。”
“你到这里来喝酒，为的就是这事儿？”
“可不是，不就是为了这事吗，还能为什么。唉，说起来也是我犯贱，一个寡妇，让她说几句就说几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我觉得难受，给她几句话一激，就答应让她走了，还说谁想走就走，保证不拉着。真到看见有那么多人要走，我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心里面更难受，你说我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他们这一走不要紧，却很可能会被自卫军那帮混蛋骗着来和咱们做对。本来咱们是要顾及他们性命，就因为几句话，到时候又免不了要对他们刀兵相向，你说，我这干的算什么事情。算了，不跟你说，俗人一个，说了你也听不懂。喝酒。”
杨锋真的不再和张胜说话，只顾着自己喝酒。正好刘萍又让人送来了几坛好酒，更是让杨锋喝得越发起劲了。借酒浇愁愁更愁，杨锋存心想让自己喝醉，他丝毫也不运功，就这么一个劲地喝，喝着还唱着。什么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什么千军万马江边站，十万百姓泪汪汪，什么我们的队伍象太阳，打倒美帝野心狼。据赶来拉杨锋回家的媚儿统计，杨锋这一晚少说也唱了二十首革命歌曲，简直就能称得上是革命歌曲个人演唱会了。
媚儿还夸赞说，杨锋的歌声凄美，婉转，极富朦胧派歌手的底韵，真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可以开宗立派，源远流长。她还把这些歌的曲调，用简谱记录下来交给赵然，赵然又以这些简谱为基础，填词，编舞，极大程度地丰富了岛上的军旅文化。
杨锋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媚儿在他的身边伺候着。
杨锋半躺在床上，就着媚儿递来的杯子喝了几口水，又纳闷地问媚儿：“如梦呢？”
“她们内务部又要加班，走不开，才特意要我来照顾你的。”
“怎么又要加班？”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昨晚那么一闹，搞得满岛风雨，那些要走的百姓，今天有好多又不愿意走了，内务部得重新给他们登记造册，还得把发给他们的钱收回来，有得忙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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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策是归顺朝廷。朝廷一心想要荡平清廷，若是自卫军愿意归顺朝廷，为朝廷和鞑子拼命，那朝廷自会网开一面。不过对于江家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朝廷即便装作宽宏大量，不计较江家造反之事，日后也必会对江家多方防范，就象对待梁山好汉那样，早迟会把江家赶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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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策是隐身皮岛。这皮岛虽是海岛，却离朝鲜铁山不远，说起来到也算是个好去处。早年毛文龙在皮岛经营了不少时日，还搞出了个东江镇，眼下江家重占皮岛，必会将皮岛视为最后藏身之所，苦心加以经营，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不知自卫军中，能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江家隐身皮岛，嘿嘿，到时候，怕是又会生出许多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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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端着酒杯，眼神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张胜以前读过不少书，略懂军事，也知道杨锋说的话不假。可知道归知道，愿不愿意相信却又是另外一会事了。
本来张胜对杨锋和蝴蝶岛并没有多少反感，自从张文斌阵亡以后，张胜才开始日夜琢磨自卫军如何打败岛上部队，他又如何当众义正词严地羞辱杨锋，如何替张文斌的在天之灵出口恶气。让张胜没有想到的是，自卫军还没有打上岛，他到先被抓到岛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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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儿还夸赞说，杨锋的歌声凄美，婉转，极富朦胧派歌手的底韵，真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可以开宗立派，源远流长。她还把这些歌的曲调，用简谱记录下来交给赵然，赵然又以这些简谱为基础，填词，编舞，极大程度地丰富了岛上的军旅文化。
杨锋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媚儿在他的身边伺候着。
杨锋半躺在床上，就着媚儿递来的杯子喝了几口水，又纳闷地问媚儿：“如梦呢？”
“她们内务部又要加班，走不开，才特意要我来照顾你的。”
“怎么又要加班？”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昨晚那么一闹，搞得满岛风雨，那些要走的百姓，今天有好多又不愿意走了，内务部得重新给他们登记造册，还得把发给他们的钱收回来，有得忙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