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恨 III(未出版) 第三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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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秦国地方偏远，秦人与西戎杂居，粗鄙好武，君王后对联姻心存顾虑，坚持要男方亲迎，仔细考察对方人品。没想到眼前这位秦国公子仪表堂堂，举止谈吐温文尔雅，君王后非常满意，但不知其他方面人品如何？席间她关切问道：“不知公子对驿馆是否满意，若有不妥之处，尽管和老妇说。”
子桁谦虚道：“一切都好，多谢君王后关心。只是……”他心生一计，故意迟疑道，“我喜欢深夜挑灯读书，可惜驿馆位于闹市，嘈杂热闹，静不下心来……”
君王后闻言心喜：“你最近在读些什么书？”
子桁目不斜视，认真答道：“晚辈路过稷下学宫，拜访祭酒大人，因路程紧迫，不敢滞留，遂向他要了一些学宫札记。”他将在稷下学宫听来的儒家治国的仁、礼学说略说一二，言语精辟，听得君王后连连点头，在座齐臣也有些惊讶。
最后子桁索性投其所好，笑道：“最近我还常常读《周礼》和《鲁国春秋》，颇有感触。”他想到那酷似王姬的齐国女子，身世神秘，如何才能探出真相？
君王后越听越高兴，遂对齐王提议道：“既然驿馆不便读书，就到东宫附近的学府吧？”她对子桁解释道，“世子与王孙公子们都在那里读书呢。”
子桁忙谢过。君王后突然对齐王叹道：“睿儿若象他一样喜欢读书，老妇就可少操心喽。”
齐王脸色难堪，忙起身行礼道：“都怪儿臣管教无方，让母后费心了。”
子桁已向秦使打听齐宫情势。齐王喜好神仙方术，每日藏于深宫，很少上朝处理政务，宫里宫外皆由君王后行权，后氏外戚势力越来越强大，渐渐压过田氏宗亲。齐王膝下只有一嫡子，年十七岁，单名为睿，就是在稷下学宫所遇的年轻人，满月即被册封世子；其亲妹刚刚满十四岁，因齐王后早逝，兄妹二人由祖母君王后一手抚养长大，名为祖孙，情同母子，老人家格外疼爱两孙。齐王另有两女，都是庶出，一个年方十岁，一个尚在襁褓。
齐国因一场灭国之灾，人口锐减，战争平定后，国内实行早婚政策，刺激人口增长，后来政策渐渐形成风俗，无论宫廷还是民间，十分流行早婚。子桁一听新妇如此年幼，对婚事更加不满，只因佶绿玉佩和那陶俑，他一定要进宫查清真相。果不其然第一天他就见到酷似立姿陶俑装扮的齐女，惊喜交集下，也诧异世子既以她为模板，为何竟不知佶绿的来历？难道她并非王姬，世上怎有面容如此相似的人儿？那“宫睿”二字，岂不正是世子名讳？
定了定神，子桁笑道：“巧的很，在下在稷下学宫与世子有同窗之缘。”不过这位同窗天天都做“白日梦”，他实在没机会深交，却道，“世子勤奋好学，每日按时点卯，从不迟到……我们也常常讨论一些治国之道，颇为相得，若非联姻一事，在下很想多留数日，与他一起听荀先生讲治国道理。”
君王后信以为真，非常高兴，对百官道：“我让世子去学宫请教学问，你们总是阻拦，说什么世子一国之储君，不宜轻易离宫……看来这孩子大了，终于懂事了。”
子桁顺势道：“世子为人忠厚，待人诚恳，不耻下问，果然有大国储君风范，”他稍微停顿，道明真实目的，“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若能安排东宫附近住下，与世子早晚切磋学问，不枉晚辈千里迢迢而来，将来两国修好，何止婚姻之故？”
君王后明白了秦国公子话中暗示。这年轻公子很为秦王所器重，若与自己孙儿成为挚友，将来分别继承王位，两国外交更加巩固。因此她自无不允：“何必住到东宫附近不如在东宫内安排一座殿宇，免得你往来奔波……老妇这就派人叫睿儿回宫，你们以后是一家人了，凡事不要客气。”
子桁喜出望外，再次谢恩。齐王对于母后的安排从不反驳，当即命宫人去收拾殿宇，将子桁随身物品搬入东宫。君王后则让一名宫女去转告女史，让她亲自挑选数名宫人服侍贵客，宴席过后，客人便可直接去东宫。
酒欢而散，子桁随几位宫人一路行来，见所经殿宇外观质朴，听说君王后为人十分节俭，从宴会饮食即可看出，并无山珍海味，只是普通食材，虽然精心烹饪，但他吃不大习惯齐地口味，浅尝辄止。带路的宫人服饰也比较朴实，竟多为布质，少见丝绢。可能是齐国经灭国之灾后，为了中兴，与民修养，宫廷削减用度。相比之下，那穿鹅黄衫子的齐女仅腰间珍珠流苏就价值不菲，在宫里地位相当特殊。
子桁沿途观赏，问一衣着朴素的女官：“刚才殿上穿鹅黄衫子的女子，是什么人？”
女官停步，不慌不忙答道：“是太史令之女。”东宫路径她十分熟悉，但为了让客人熟悉齐宫，带他多走一些弯路，沿途指点。除了妃嫔公主们的寝宫之外，其他地方并不限制，可以随意观赏。
子桁问：“她是临淄人么？”
女官摇头：“她自幼在即墨长大，今年刚入宫不久。”
子桁当然不信，笑了笑，套话道：“我本以为她就是齐国公主，看她装束，未曾嫁人，为何在殿上抛头露面，还敢教训群臣？”
女官也有心攀谈，遂大大方方地与他并行，应答如流：“依照周礼，行礼之前，你见不到我们公主……宫内外都知道，殿上的女孩子是君王后内定的世子妃，诏书早已拟定，只差公告国人了。”
这番话犹如当头淋过冷水，子桁心中的火热立时降下，冷冷道：“什么时候正式册封？”
女官听他语气不善，感到奇怪，但没有表露：“等公主远嫁之后，宫里才腾出工夫置办……世子娶妃，礼节比迎娶王后只差一等，况且女方是君王后娘家孙女，婚事更加隆重，光筹备婚礼也要好几个月吧。”
女官见秦国公子沉默不语，微微一笑，态度温和：“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子桁见她表面笑容可掬，但目光敏锐，正在察言观色，他脸上恢复常态，言语却格外不羁起来，“我听说齐鲁之地，崇尚周礼，诸侯公主出嫁时，宗室、大臣之女做随嫁滕妾是惯例。我本想向君王后讨那女子随嫁，可惜不能如愿了。”
这番话实在轻浮，将先前的良好印象一扫而空，女官温和笑容突然凝住，半晌才道：“公子在说笑吧？”
子桁摇头：“我最近常读周礼，滕妾之古礼延用了几百年，岂有玩笑之理？”
女官莞尔一笑，嘲讽道：“原来公子常读周礼，果然获益非浅啊！”
一进东宫，子桁差点以为宫人带错地方。宫院内到处放着陶瓷，有器皿，有人像，凌乱无章，倒象进入一座陶窑。
宫人显然习以为常，绕过大小陶器，引他进入侧院，正殿已经收拾干净，另有几间房给侍卫们住。已到东宫殿宇，女官叮嘱原来的宫人几句，便自去了。也许子桁那些话已通过女官传到君王后耳中，不久新派过来侍奉贵客的宫女们人人容貌美貌，身段窈窕，她们淡扫娥眉，花红柳绿，东宫里一时莺声燕语，比以前热闹许多。
是夜，子桁并未挑灯夜读，招来蒙武等人，一起饮酒投壶为乐，甚为喧闹。自邯郸到临淄一路，从未见公子这般高兴，蒙武让宫人撤下那些清淡无味的鲁酒，换上邯郸佳酿。
子桁饮酒之后，微有醉意，与站在身旁执酒壶的齐国宫女调笑，态度轻浮却简慢：“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丹……不，是如玉。”宫女羞涩答道。
“如玉？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好雅致！”子桁示意她坐到身边侍酒，如玉犹豫一下，不能违命，坐下后不敢靠太近。
“谁改的名字？”子桁又问。看得出这宫人可能刚入宫没多久，拘谨之极。
“是女史大人。”如玉见他目光打量自己，笑容暗昧，她忐忑不安，有一搭没一搭道，“静女、凝脂、青青……我们本来都是服侍她的宫人，现在被派到东宫服侍您。”
“女史？是今天那引路的女官么？她喜欢用诗经起名？不过人如其名，”子桁突然舒臂搂她，借长安君的那句经典，“美人如玉！”如玉惊叫一声，被他抱在怀中，酒壶打翻，溅到两人的衣襟上。如玉连声致歉，一旁宫人急忙递上巾帕，子桁反过来要给她亲手擦拭。
蒙武正与其他侍卫投壶玩乐，闻声回头，微微一愣，只当公子喝多了，一时兴起，不好去管。
见如玉左躲右闪，子桁依然微笑，放下巾帕，拿自己酒杯到美人唇边道：“一人独饮无趣，你来陪我一起喝。”如玉胆战心惊，依言抿了一小口。子桁却逼她将全杯喝完，然后又斟一杯。
见她喝酒后脸颊菲红，紧张得全身僵硬，着实好笑，子桁戏噱道：“你们公主长相如何？我猜肯定没有你漂亮……”
如玉赶紧回道：“公子不知，齐宫中公认我们公主最美，奴婢好比麻雀，如何敢与凤凰攀比？”她想从对方怀里挣脱，又怕得罪贵宾。第一次被陌生男子这样搂抱，不知所措，但女孩家被赞美丽，心里又有些高兴，很是矛盾。
子桁醉意不过二三分，却装出酩酊大醉，挑逗道：“我明天就向君王后禀明，讨你随公主一起去秦国，你可愿意？”
如玉脸色羞红：“奴婢但听宫里安排，哪敢有什么想法？”她心如打鼓。
听她不直接拒绝，子桁笑容满面，低声附耳：“今夜就留在东宫侍寝……回到咸阳，我给你正式名分。”说完他竟然将人抱起，欲往寝室而去。如玉初时以为秦国公子喝醉了，陪酒时吃点亏，被占便宜，忍忍就算了，现在对方公然轻薄无状，因在东宫，她吓得呼救：“世子救我，救命啊！”她忘了主人未归，其他宫人都是年轻女孩，跟随女史时从没见人敢如此放肆，她们惊愕不已，不知是否出面阻拦，有人竟吓哭了。
蒙武一见情势不对，忙扔下手中箭，上前拦住子桁去路：“公……公子，今天刚入齐宫，可不能胡……胡来。”邯郸美酒虽然性烈，但也不至于让人喝到这种程度？
子桁笑道：“几时轮到你来管我？如果有喜欢的，你尽管去挑，别和我争。”其他侍卫闻言哄笑，蒙武脸色通红，备感尴尬，见子桁抱着齐女继续往前走，估计他真喝醉了，只好伸手去拦，别的侍卫亦认为公子行为欠妥，却没有这样的胆量。
拉扯之间，子桁似乎真的动怒，竟去拔剑，如玉趁他松手地刹那挣脱落地，哭哭啼啼地跑出宫去，绣鞋掉了一只，也顾不上去捡，其他宫女忙追将出去。
众侍卫见此情况，担心公子误伤自己人，纷纷上前劝架，想拉开两人，谁知子桁忍不住大笑，收起长剑，也不解释，径自回自己房间去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既担心宫女出去胡说八道，毁他们公子名誉，又奇怪公子今日反常之举，难道受过什么刺激？还是另有深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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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后越听越高兴，遂对齐王提议道：“既然驿馆不便读书，就到东宫附近的学府吧？”她对子桁解释道，“世子与王孙公子们都在那里读书呢。”
子桁忙谢过。君王后突然对齐王叹道：“睿儿若象他一样喜欢读书，老妇就可少操心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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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实在轻浮，将先前的良好印象一扫而空，女官温和笑容突然凝住，半晌才道：“公子在说笑吧？”
子桁摇头：“我最近常读周礼，滕妾之古礼延用了几百年，岂有玩笑之理？”
女官莞尔一笑，嘲讽道：“原来公子常读周礼，果然获益非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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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显然习以为常，绕过大小陶器，引他进入侧院，正殿已经收拾干净，另有几间房给侍卫们住。已到东宫殿宇，女官叮嘱原来的宫人几句，便自去了。也许子桁那些话已通过女官传到君王后耳中，不久新派过来侍奉贵客的宫女们人人容貌美貌，身段窈窕，她们淡扫娥眉，花红柳绿，东宫里一时莺声燕语，比以前热闹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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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喝酒后脸颊菲红，紧张得全身僵硬，着实好笑，子桁戏噱道：“你们公主长相如何？我猜肯定没有你漂亮……”
如玉赶紧回道：“公子不知，齐宫中公认我们公主最美，奴婢好比麻雀，如何敢与凤凰攀比？”她想从对方怀里挣脱，又怕得罪贵宾。第一次被陌生男子这样搂抱，不知所措，但女孩家被赞美丽，心里又有些高兴，很是矛盾。
子桁醉意不过二三分，却装出酩酊大醉，挑逗道：“我明天就向君王后禀明，讨你随公主一起去秦国，你可愿意？”
如玉脸色羞红：“奴婢但听宫里安排，哪敢有什么想法？”她心如打鼓。
听她不直接拒绝，子桁笑容满面，低声附耳：“今夜就留在东宫侍寝……回到咸阳，我给你正式名分。”说完他竟然将人抱起，欲往寝室而去。如玉初时以为秦国公子喝醉了，陪酒时吃点亏，被占便宜，忍忍就算了，现在对方公然轻薄无状，因在东宫，她吓得呼救：“世子救我，救命啊！”她忘了主人未归，其他宫人都是年轻女孩，跟随女史时从没见人敢如此放肆，她们惊愕不已，不知是否出面阻拦，有人竟吓哭了。
蒙武一见情势不对，忙扔下手中箭，上前拦住子桁去路：“公……公子，今天刚入齐宫，可不能胡……胡来。”邯郸美酒虽然性烈，但也不至于让人喝到这种程度？
子桁笑道：“几时轮到你来管我？如果有喜欢的，你尽管去挑，别和我争。”其他侍卫闻言哄笑，蒙武脸色通红，备感尴尬，见子桁抱着齐女继续往前走，估计他真喝醉了，只好伸手去拦，别的侍卫亦认为公子行为欠妥，却没有这样的胆量。
拉扯之间，子桁似乎真的动怒，竟去拔剑，如玉趁他松手地刹那挣脱落地，哭哭啼啼地跑出宫去，绣鞋掉了一只，也顾不上去捡，其他宫女忙追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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