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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少年初学 第二十一章 肝胆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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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林间的鸟又是一阵骚乱,两个都悚然地抬头观望,却听见树林的另一头发出凄惨的叫声。跟着有人大呼:“火!”

    果然放火了!骆子瑜是亲眼见到朱远被杀,而李承业也从同伴们的呼喊声中获息鱼泡子反叛的事。他们同时反应过来,是鱼泡子放的火。

    那鱼泡子在林外大叫着:“今天要你们知道我马铁的厉害,给我烧!”

    马铁便是鱼泡子的本名,若非他自报姓名,连海盗们都不记得他的本名了。长久以来,他屈居人下,受着众人的百般羞辱,心中压抑的怒火,只待有一天可以完全释放出来。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手刃那个虽重用了他却长年对他恶言相向的大王,夺得他梦昧以求的海上新霸主的地位。

    他本可以带着那些业已归顺他的手下迅速离岛,回仙涯去享受他自认为应得的一切。可他不能容忍李承业还活在世上。以李承业的性格,决然不会和他争大王的位置,甚至有可能情愿归附于他,但他知道李承业在海盗中的威望,远胜于他,此人一日不除,他这个新任大王的位置就难以坐得安稳。而那些困于林中的海盗,尤其是那几个险些被他乱箭射死的海盗,必然会与他为敌,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对所有林中人痛下杀手,索性一把火烧个干净。

    他哪能里想得到,正是他的一把火,使得两个相互仇视的年轻人,终于有了可以合作的理由。

    夜的海风吹得正紧。虽然风向不佳,但密密层层的椰林却是极易被点着,火苗顺着相互交错的椰叶一直往前烧,而林底那多年堆积的枯叶,更是引火的理想材料,火一点起,瞬间暴烈地燃烧,迅速蔓延开来。

    林中那些拼命寻道的海盗们,不多时已处于大火的重重包围,惨呼声此起彼伏。

    李承业大怒,骂道:“这个畜牲!”提刀便欲冲出林来与马铁拼个你死我活,却被骆子瑜拦住。

    李承业骂道:“闪开,连刀都不敢捡的懦夫,别拦着我!”

    骆子瑜说:“你以为你可以安然跑出林去吗?他分明是要连你一起烧死。”

    “在这里也是等死,我为什么不能先去杀了那个畜牲?”

    “那可未必。现在要紧的是活下去。”

    “我的兄弟们正在被大火夺去生命,我又怎能袖手旁观?你这个懦夫,没有兄弟被困在火里等死,只在这里说些废话。”

    从这句话,骆子瑜听出他对自己已没有敌意,更加不愿他去送死,死命拦住他,镇定地对他说:“我爷爷身受重伤,正在那个畜牲手里,我更有理由要从这里冲出去找那个丑八怪报仇拼命,可是,如果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谈什么报仇?”

    李承业马上明白骆子瑜所说的爷爷,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人朱应先。原来此人竟是那个纵横四海三十余年的老海盗的孙子。果然是有其祖必有其孙,眼见他临危不乱,心底也生出些许敬佩之情。但他此刻只想着去为在大火中煎熬的同伴们报仇,别的都不愿顾及了,他冲着骆子瑜咆啸着:“给我滚开!”他用力推开骆子瑜,拼尽全力向前。

    骆子瑜乘他不备,从他右臂一掌击下,打落了他手里的刀,然后又重重一拳击在他腹部。李承业根本没想到骆子瑜会突然对他出手,猝不及防,被打得抚腹蹲倒地上,他想怒骂骆子瑜,却疼得说不出话来。

    骆子瑜抓住他衣领:“爷爷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所以爷爷身受重伤落在他们手里,我也不急于一时义气去拼命。爷爷说的对,要报仇,首先要留住自己的命。你要是和你的兄弟们一起烧死在这林子里,还有谁来为你们报仇?”

    李承业还欲争辩,却压不住腹中剧痛,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恨恨地怒瞪骆子瑜,但心底也开始认同骆子瑜的话了。

    待他痛过劲去,缓缓起身,才从喉间挤出几句话:“就算我们不冲出去,也没有活下来的希望,还不如奋力一搏。”

    “那可未必。”骆子瑜眼见他态度转缓,毫不犹豫,拉了他便往景门而去。正所谓会者不难,对于谙熟五行八门的骆子瑜而言,踏着五行步法飞身出景门,不过是吹灰之功,而在李承业眼里,便像是有仙人在前指路一般,见骆子瑜在这纷绕复杂的林中穿行,如履开阔平地。从朱远的话里已知,这五行八门之术是他穷尽一生之力也未能学会的绝学,而这二十刚出头的小子竟能谙熟这一奇术,不由心升赞叹之情。他对骆子瑜的好感又更进一分。

    待他们出得林来,面对的正是小岛东面的大海。一见到海,两人的心里齐齐欢呼。见到海便是见到生的希望,而对于两个深爱着大海的人而言,海的宽广所带给他们的,决不仅仅是逃生的喜悦,更是一种无所畏惧的信念。

    李承业再也不能敌视骆子瑜,毕竟是这个素未平生的少年救了自己的命。他正待询问骆子瑜的姓名,骆子瑜却大叫一声糟,原来他俩只顾着出林,却没有任何借以渡海的用具,哪怕只是一根残木。

    两根长竿和两段圆木都在马铁一行人那边的沙滩上,没有那两样东西,他们又如何渡得了眼前这宽广无垠的大海?

    骆子瑜对李承业说:“你等我一会,我得回去取些浮木来。”说着转身入返回,瞬间消失在林中。骆子瑜要取的,又岂止是浮木海具,老海盗留给他的布包和书籍,他一时着忙,竟然全都忘了带出,这一趟是非回去不可。

    当他返回到小屋时,大火已烧近,林中仍可清晰地听见在大火中挣扎的海盗们的惨叫声,其中不乏向李承业求救者。

    刻不容缓,就在大火即将点燃干椰叶搭建的小屋前,骆子瑜火速取了老海盗留给他的几样东西,又干脆抱起那张椰叶床的面板,急急钻入景门通道。

    他最担心的就是李承业会忍不住返回去救那些仍困在火中的海盗们,那将不是救人,而是一同送死。

    还好,他总算赶上了。当他出林时,正好撞见李承业准备返回林中。他依然放不下那些已无力回天的海盗同伴。骆子瑜大为焦急,好说歹说,总算将他劝下,两人重返海边,将椰叶床板投入海里,当成木筏,两人各持一根短木,划水逃生。

    这是骆子瑜第二次渡海逃生,这一次比前一次要从容得多。同样是黑夜为他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同样是无力顾及亲人生死的大逃亡,但这一次,他有渡海用具,有识别方向的能力,有对大海宽广的深刻了解,更有可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在身旁。

    这个海盗出生的李承业,一向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对敌人毫不手软,却是爱憎分明,有情有义,侠肝义胆。能交识破到这样的朋友,足以令骆子瑜感到毕生的欣慰尽在此时。骆子瑜相信,继爷爷之后,此人将是他生命中又一至亲之人。

    人漂在海上,最令骆子瑜放心不下的便是老海盗留下的书和布包,这两件东西他都小心地收护在衣内,唯恐被海水浸湿。他抬眼看了看天空,心下惨然。那残月正被一层薄雾包围着,隐隐现出一个光圈。爷爷说过,这个圈叫做风圈,这意味着就在今晚,海上将有大风浪。凭着两人的水性,那风浪或许不会要了两人的命,便要保住老海盗的书和布包不被浸湿,只怕难上加难。

    他看看身旁的李承业,见他正努力地划着水,眼里却是点点泪光。李承业在为他失去的同伴们哭泣,他努力控制的眼里滚动的泪,不让它们流出眼眶。如果此时他是单独一人,他会哭出来,会哭得很大声,然而有骆子瑜在,他不能哭,他不能在这个比他小若干岁的新同伴面前流出眼泪。

    骆子瑜明白他的心境,自己也是一次又一次痛失亲人,现在他又失去了与他朝夕相处多年的爷爷,他的心情与李承业是一样的。

    他还不懂得如何去宽慰别人,只得沉默。两人都默然划水,看着小小的木筏在海中飞快前行,穿破层层海浪,颠簸摇晃。

    还能听见椰林岛在大火中发出的毕毕剥剥的声响,其间夹杂着可怕的惨叫声和恶毒的笑声,令他两人都不忍回首,只加紧手下划水的速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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