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学 第十四章 试练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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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之后，是短暂而充足的睡眠。每天醒来，身边照例会有一条鱼，他也照例也拜海。不过他现在越来越愿意相信，那鱼其实是老海盗的恩赐，而非大海。
当骆子瑜发现自己终于学会踏木划浪的时候，他想到了踏木渡海。既然学会了比抱木长游更好的方法，为何不试着就此离岛回到远方的大陆呢？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并为自己找到了三个理由：首先，他仍亏欠着老海盗，他不能在还清这一亏欠之前就离开；再者，他懂得了什么叫做方向，明白如果走错方向，他将永远到不了大陆，而他现在还不懂得如何大茫茫大海上辨别方向；最后，也是他以住决然不会考虑的，这岛上只有一副圆木长竿，如果他带走了这两样东西，老海盗又该如何离岛？
的确，这也是老海盗担心的，圆木或可用椰树干代替，长竿却再不会有。当初他来岛时，这两样东西是他从岛外带来的，失了长竿，他想从岛上寻到替代品决非易事。这些日子里，圆木和长竿每天都被骆子瑜占用着，他完全没有办法离岛，上次去海边鱼村带回的烟叶和纸张早用完了，他已经连续好多个月没有抽一口烟了。而他捕鱼也只能在骆子瑜入睡后的深夜才能进行。深夜捕鱼当然困难得多，他不能像白天那样从海面上去观察鱼的动静，而只能跳下海去在海底摸索。有时捕不到鱼，他只能用椰子充饥，还要拿存鱼放到骆子瑜身旁。
骆子瑜也开始越来越多地为老海盗着想了，他会关心他的起居，关心他日渐苍老的身体，还关心他每天靠着什么打发无聊的时光。
终于到了他捕鱼训练的第二步，也就是从海面去寻鱼。这里的海水很清，远海处一丈多深的海底，水草贝壳也清晰可见，可是要寻到鱼却不那么容易。那些鱼狡猾得很，它们的背和海底沙子一样的颜色，又或形如一条海草挂在海底飘摇，更有甚者，直接藏身入沙，让人无处可寻。它们唯一的破绽就是会不时吐出气泡。可惜得很，海底无鱼的地方，有时也会冒出一些气泡，让人捉摸不定。有时骆子瑜寻到气泡，纵身跳下水去，却只能翻起一堆沙浆。
这日海上风平浪静，是个捕鱼的大好日子。骆子瑜踏上浮木，破浪而来。他很谨慎地观察水下的动静，不敢冒然下水，因为一旦下水，捕不到鱼，他必须重回岸边，重头再来。
水下细沙洁白，水草殷绿，在轻微的海流中自由地摆动。海水清澈透亮，像是源于九天的甘泉。这是椰林岛近海特有的景致，以往在白村是见不到的。白村人多船多，海水浑浊，海底怪石嶙峋，为泥沙和海苔所覆，一些海岩上布满尖锥形的空螺壳，人踩上去必定会刺破脚心。一些肮脏的垃圾随浪翻滚，看得令人作呕。那种海貌自然无法和椰林岛这片洁净天然的浅海相比。可是，那里总能见到鱼，都是些小鱼，形如少女的银梳，游得飞快，让人难以追逐。
这里的海虽清，却很难见到鱼。鱼群总是喜欢水草丰茂的深海，有着丰富的养料和游藻的深海。
骆子瑜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数十次把海底无名的气泡当成鱼来捉，结果只能一次又一次退回海岸，一次又一次重新出海。
时值初冬，这里的气候仍舒适宜人，骆子瑜自从那次与风浪相搏失了上衣，一直光着上身，不过在这热带海洋中，他不用担心受冻。
太阳渐渐转到了正南方，又向西偏去。
骆子瑜已累得气喘连连。当他又一次寻鱼失败退回海岸，他坐到树阴下小憩了一阵。海风拂过，他感到一身清爽。海风带来浓浓的海的气息，浸透心脾。他再次恢复了体力，重新推木出海。
这一次，他决心划到更远的海域去碰运气。数十丈以内的海域已被他搜了个遍，根本寻不到鱼，也许百丈之外的海里，会留给他意外的收获。
他稳立浮木，双手用力舞动长竿，在两边的海面上交替拨水，圆木立刻如离弦之箭朝着海的深处飞驰而去。老海盗远远躲在椰林中看着，含笑点头。此刻的骆子瑜，显然已是踏木划水的高手，那姿态架势，正像老海盗年轻时的身影。
骆子瑜一边划水一边注视海下，他这回已打定主意不再理睬那些海底气泡，非要寻到一条在海中游动的鱼不可。这一划，竟划出二百余丈去。骆子瑜不经营意间回首看时，自己也吃了一惊，那椰林岛已成为远处的一小片椰树丛，椰林边的沙滩都已看不见。
“这下该能见到鱼了吧？”骆子瑜问自己，同时严密扫视海底每一点动静。此时他脚下的海水已颇深，能见度也大为下降，一些海草浓密处竟成为黑色的一团，看不清所以。
突然，一个灵动的影子从他脚下窜过。
“鱼！”骆子瑜几乎兴奋地要跳起来，待他看清那快速游动的黑影确是一条鱼时，立刻扑身下海，入海时，竟没给自己留下多吸一些气的时间。他害怕那鱼只在眨眼之间，就逃出他的视线。
这又是一条怪异的梳形鱼，又是骆子瑜不曾见过的，暗红色，足有一尺长，游得极为迅速。只在骆子瑜下水的一刹那，那鱼就游出七八尺远。
骆子瑜鼓足气力，奋力潜游，追着那鱼。鱼的游速远比他快，须臾间，已将他甩出很远，成为远处一个小点。好在那鱼并不知骆子瑜成心要捉它为食，总是游游停停，有时甚至迎着骆子瑜游来。经过一段时间，它又回到骆子瑜近前。
这样的机会骆子瑜决不会放过，他双腿用力蹬踏身后的海水，以他在白村潜水时自创的潜游姿势，以超出常人的速度向鱼接近。就在那鱼几乎贴到他脸边的时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合臂一扑，怎奈鱼竟从他指缝间滑了出去。
鱼也因此受了惊吓，奋力摆动大尾，倾刻游远。
骆子瑜这一口气到了尽头，他只能升上海面换气。换过气后重入水中，睁大了眼睛搜寻。还好，那鱼并未游得太远，它依然在方圆数丈之内来回地游。
不过那鱼受了一次惊吓，意识到骆子瑜对它是个威胁，不再轻易地靠近他。只待骆子瑜游得稍近些时，它马上游远。
现在要想追到那条鱼，难度大得多了。
骆子瑜不愿放弃，毫不气馁地追逐着，先后又换过几趟气，体力渐渐不支。
正当他全力追那大鱼时，另一条小些的淡蓝色的鱼出现在这片海域。那条鱼不足半尺，游速显然慢得多，也远没有那条大鱼灵活。骆子瑜马上把追逐的目标换成了那条小鱼。
小鱼较之大鱼，显然笨得多，它同样也是游游停停，而且停顿的时间也较大鱼要长，骆子瑜没有费大多力气，已追到它近旁。
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从骆子瑜脚底升起，一直涌到他指尖消散。这条小鱼或许要成为他来到椰林岛之后的第一笔收获。
以前在白村，他也捕到过鱼，有时他闯入成群的银梳般的小鱼群中，不费多大力就能从中捞到一条，虽然大部分时候鱼都会从他指尖滑掉，但偶然也能有所收获。
白村的鱼小，稍大的鱼早被渔民们捕捞殆尽。他还从未捉到过超过两寸长的鱼。眼前这条鱼，将是他最大的收成。
一阵狂喜过后，他施展出全身的解术去对付那条蓝鱼了。不知为什么，他总能追上那鱼，却总是捉不住它。每次当他奋力一扑时，那鱼总能从他指间绕个弯儿灵巧地避开，尾后摆出一串气泡，鱼已窜过两三尺远。
也许因为总看到那鱼近在眼前的缘故，骆子瑜对它穷追不舍，甚至不忍上海面去换气。终于，这一口气又到了尽头。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鱼又出现在伸手之遥的地方。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此一下，捉住它再去换气。”实在机不可失，他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
此时，那鱼也受了惊，竟慌不择路，径向骆子瑜头脸处窜过来。骆子瑜一个不防，吃了一惊，倒吸一口。只是他人在海下，这倒吸一口不是凉气，却是咸涩的海水。
一口海水呛下，气已憋到尽头的骆子瑜也不由慌了手脚，更猛烈地呛起来，更多的海水灌入喉间。
和上次他下海徒手捕鱼一样，他又一次呛在海底。全身已没有力气，想上浮也不行了。耍地条蓝色的海鱼，竟如得胜凯旋一般，在他眼前来来回回打起转来，像是在嘲笑他。
他只感到手脚都如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进而不受他支配，最后完全失去知觉。
他仰身向上，看阳光穿过海面，把海底映照得五光十色。近旁有随浪漂动的细长的海草，后背贴着的时松软的海底沙床。那圆木和长竿还漂浮在不远处的海面上，随浪摇晃。这大约是他最后能见到的一切。
想不到经过大半年的苦练，近乎大功告成的时候，他竟然重蹈覆辙，又一次呛倒在大海的怀抱。
上次，他莫名其妙地获救了，这次是否还会那么好运？他不敢赌。他没有赌的资本。
此刻，除了深恨自己愚蠢顽固，更多的，他只能在心里追问大海。为什么，海在夺走他所有亲人后偏偏留下他，为什么，海又要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又来夺他的生命。难道这一切竟是海的安排？
所有亲人的幻影又出现在眼前。他们的灵魂都在海里，和海溶在一起。他也将追随他的亲人们，把自己的灵魂溶入大海。
这究竟是海的意愿，还是他的亲人们的灵魂刻意安排？
那些亲人们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他可能清楚地分辨每一个人：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还有水叔和水仙，最后，还有老海盗。
最终，亲人们的影子都被打散，唯有老海盗越来越清晰，他甚至看到老海盗正潜水向他游来……
最后，所有的幻影都失去了，阳光，海浪也再也看不见。他只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上升，一直上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当骆子瑜发现自己终于学会踏木划浪的时候，他想到了踏木渡海。既然学会了比抱木长游更好的方法，为何不试着就此离岛回到远方的大陆呢？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并为自己找到了三个理由：首先，他仍亏欠着老海盗，他不能在还清这一亏欠之前就离开；再者，他懂得了什么叫做方向，明白如果走错方向，他将永远到不了大陆，而他现在还不懂得如何大茫茫大海上辨别方向；最后，也是他以住决然不会考虑的，这岛上只有一副圆木长竿，如果他带走了这两样东西，老海盗又该如何离岛？
的确，这也是老海盗担心的，圆木或可用椰树干代替，长竿却再不会有。当初他来岛时，这两样东西是他从岛外带来的，失了长竿，他想从岛上寻到替代品决非易事。这些日子里，圆木和长竿每天都被骆子瑜占用着，他完全没有办法离岛，上次去海边鱼村带回的烟叶和纸张早用完了，他已经连续好多个月没有抽一口烟了。而他捕鱼也只能在骆子瑜入睡后的深夜才能进行。深夜捕鱼当然困难得多，他不能像白天那样从海面上去观察鱼的动静，而只能跳下海去在海底摸索。有时捕不到鱼，他只能用椰子充饥，还要拿存鱼放到骆子瑜身旁。
骆子瑜也开始越来越多地为老海盗着想了，他会关心他的起居，关心他日渐苍老的身体，还关心他每天靠着什么打发无聊的时光。
终于到了他捕鱼训练的第二步，也就是从海面去寻鱼。这里的海水很清，远海处一丈多深的海底，水草贝壳也清晰可见，可是要寻到鱼却不那么容易。那些鱼狡猾得很，它们的背和海底沙子一样的颜色，又或形如一条海草挂在海底飘摇，更有甚者，直接藏身入沙，让人无处可寻。它们唯一的破绽就是会不时吐出气泡。可惜得很，海底无鱼的地方，有时也会冒出一些气泡，让人捉摸不定。有时骆子瑜寻到气泡，纵身跳下水去，却只能翻起一堆沙浆。
这日海上风平浪静，是个捕鱼的大好日子。骆子瑜踏上浮木，破浪而来。他很谨慎地观察水下的动静，不敢冒然下水，因为一旦下水，捕不到鱼，他必须重回岸边，重头再来。
水下细沙洁白，水草殷绿，在轻微的海流中自由地摆动。海水清澈透亮，像是源于九天的甘泉。这是椰林岛近海特有的景致，以往在白村是见不到的。白村人多船多，海水浑浊，海底怪石嶙峋，为泥沙和海苔所覆，一些海岩上布满尖锥形的空螺壳，人踩上去必定会刺破脚心。一些肮脏的垃圾随浪翻滚，看得令人作呕。那种海貌自然无法和椰林岛这片洁净天然的浅海相比。可是，那里总能见到鱼，都是些小鱼，形如少女的银梳，游得飞快，让人难以追逐。
这里的海虽清，却很难见到鱼。鱼群总是喜欢水草丰茂的深海，有着丰富的养料和游藻的深海。
骆子瑜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数十次把海底无名的气泡当成鱼来捉，结果只能一次又一次退回海岸，一次又一次重新出海。
时值初冬，这里的气候仍舒适宜人，骆子瑜自从那次与风浪相搏失了上衣，一直光着上身，不过在这热带海洋中，他不用担心受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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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决心划到更远的海域去碰运气。数十丈以内的海域已被他搜了个遍，根本寻不到鱼，也许百丈之外的海里，会留给他意外的收获。
他稳立浮木，双手用力舞动长竿，在两边的海面上交替拨水，圆木立刻如离弦之箭朝着海的深处飞驰而去。老海盗远远躲在椰林中看着，含笑点头。此刻的骆子瑜，显然已是踏木划水的高手，那姿态架势，正像老海盗年轻时的身影。
骆子瑜一边划水一边注视海下，他这回已打定主意不再理睬那些海底气泡，非要寻到一条在海中游动的鱼不可。这一划，竟划出二百余丈去。骆子瑜不经营意间回首看时，自己也吃了一惊，那椰林岛已成为远处的一小片椰树丛，椰林边的沙滩都已看不见。
“这下该能见到鱼了吧？”骆子瑜问自己，同时严密扫视海底每一点动静。此时他脚下的海水已颇深，能见度也大为下降，一些海草浓密处竟成为黑色的一团，看不清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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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骆子瑜几乎兴奋地要跳起来，待他看清那快速游动的黑影确是一条鱼时，立刻扑身下海，入海时，竟没给自己留下多吸一些气的时间。他害怕那鱼只在眨眼之间，就逃出他的视线。
这又是一条怪异的梳形鱼，又是骆子瑜不曾见过的，暗红色，足有一尺长，游得极为迅速。只在骆子瑜下水的一刹那，那鱼就游出七八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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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子瑜这一口气到了尽头，他只能升上海面换气。换过气后重入水中，睁大了眼睛搜寻。还好，那鱼并未游得太远，它依然在方圆数丈之内来回地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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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海水呛下，气已憋到尽头的骆子瑜也不由慌了手脚，更猛烈地呛起来，更多的海水灌入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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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感到手脚都如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进而不受他支配，最后完全失去知觉。
他仰身向上，看阳光穿过海面，把海底映照得五光十色。近旁有随浪漂动的细长的海草，后背贴着的时松软的海底沙床。那圆木和长竿还漂浮在不远处的海面上，随浪摇晃。这大约是他最后能见到的一切。
想不到经过大半年的苦练，近乎大功告成的时候，他竟然重蹈覆辙，又一次呛倒在大海的怀抱。
上次，他莫名其妙地获救了，这次是否还会那么好运？他不敢赌。他没有赌的资本。
此刻，除了深恨自己愚蠢顽固，更多的，他只能在心里追问大海。为什么，海在夺走他所有亲人后偏偏留下他，为什么，海又要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又来夺他的生命。难道这一切竟是海的安排？
所有亲人的幻影又出现在眼前。他们的灵魂都在海里，和海溶在一起。他也将追随他的亲人们，把自己的灵魂溶入大海。
这究竟是海的意愿，还是他的亲人们的灵魂刻意安排？
那些亲人们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他可能清楚地分辨每一个人：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还有水叔和水仙，最后，还有老海盗。
最终，亲人们的影子都被打散，唯有老海盗越来越清晰，他甚至看到老海盗正潜水向他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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