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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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夜，海边小码头。暮霭已浓，有雨渐至，极目到处，都是如水墨一般。海浪微涌，不停地轻拍于岸，其声颇为有序。码头边仅有一蓬船在随浪而舞。蔡先生左臂缠纱悬吊胸前，右手紧握了王天罡手，原本深沉的双目满是感激之情，“兄弟，既然你决意回去，可勿忘了我才好。”哽了一哽：“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我是力所能及、全力以赴。”王天罡这几日和蔡生相处，已知此人实是性情中人，生死之交，十分投契。心想此去一别不知能否再见，也不免颇感伤怀，于是点了点头。蔡生转过身去，从身后随从手中取过一只手提箱递给天罡：“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带上吧。”
王天罡心知箱中定是现金，不过入伍以来，王天罡几乎丧失了钱的概念，数年来从不曾离开过部队管理，甚至连之前有关用钱的习惯和认识也淡然极了。此番外遣，除了在台湾为谨慎而购过衣物外，几乎没有过其他交易。况且心中总存拿人钱财极为不安的观念，自然而然加以婉拒了。见王天罡坚持，蔡先生叹了一口气，默送他上船，看到船行远了，直至隐入暮海之间。
原来那晚仓库之中，王天罡刚刚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忽然之间众灯齐灭，紧接着库门关闭，一片漆黑。王天罡见机得快，一个空翻隐入早看好的方位，同时间，四面八方枪声不断，长短武器所射出的子弹纷纷朝王天罡一行所处位置飞来，响起几声惨叫。不少货物显然是钢铁制品，枪弹击中后发出串串清脆之声，火星迸溅。稍后王天罡已略能视物，借点点火星微光，已是连换了几个所在，这时枪声已止，就听脚步纷乱，随即有几束电光亮起，估计是对方派人执了手电四处搜寻。突有数道亮光照来，映在身后箱堆上白晃晃一片，闪烁不已，却是有人往这边搜来。借光一看，只见身边东一堆、西一堆满是货箱，形成了四、五道交错的小道，有人正顺着右面的道中走来，过道甚是窄小，那人显然是侧身而行。王天罡盘算着入仓时的印象暗思脱身之计，心想对方有恃无恐，定会再行搜索一番才会开灯，顿时有了计较。待那人刚刚探过身来，尚不及往左右窥探，王天罡早一把捏碎了那人喉节，左手立时夺过手电，右手托住尸身轻轻放倒，拖入自己藏身之处，又取过那人枪来，其他人丝毫不觉此处已生变故。当下执了手电转弯抹角而行，这番既有光明，又知对面人等见了光柱耀眼，根本无法识得身份，暗念未听得平哥再有出声，谅来尚于原处，只须擒贼擒王，不愁脱身不得。于是大大方方穿插，偶有电光射来，只迎光一晃，对方只道同伙便转身而去。仓库颇大，透过货隙，见有七、八道光柱往场中齐照，眯眼一看，却是尽照在原来坐处，此刻椅凳狼藉，亮晃晃的地上横陈着五具尸体，还有一人拿了手电正在俯身细看。记得自己一行应有八人入仓，如此看来，应变及时的尚有他人，是谁呢？凝目间又觉一惊，那个正检视尸体的人赫然竟是章先生，一时虽不明究里，但已知此次是中了一个圈套，记起黄章二人在楼上密谋情状，看来章先生甚而黄先生和对方早有串通。之所以不与自己言明，想是把自己当作了牺牲品，只图借平哥之手除了，难道黄先生不是上面安排的人，难道这一切尚是上面授意……？一时间，各种揣测纷至，实是混乱之极。
便在这时，身后响动，又有人从旁道中搜来，王天罡依样施为料理，到手了一支杀伤力极大的ak47，一喜之下即将那人手电灭了，提了长枪，将手枪别在后腰。既然姓章的现了形，只怕捉住平哥也是无用，看情形已难按原计划进行。何况平哥不露行迹，如若自墙起和黄、章认识，原来也只是有人牵线，有过几次饭局，谈不上深交。这次事变，本来是早有周全准备，黄先生说好了一力承担，章先生具体操办，就便是平哥赢了，也可以奇兵突起，令双方积怨有一个公平讲数的基础，且章先生还说已买通了平哥身边之人，届时可为内应，担保万无一失。这些年蔡、姜两位在香港道上的影响越来越大，平哥势微，却占着好几个风水宝地，几年来拼争不断，都是互有损失，这次谈判已是酝酿多月，最终由几位前辈出面想给双方一个和平共存的机会。所谓角斗安排，其实只是声势上的一场较量，最后还是要坐到台面上谈的，但是江湖中人对声势往往十分看重，自是谁也不肯失了风头，看到牵线人对黄先生十分推崇，几次会晤又觉莫测高深，能得这种人物相助，所提计划听来又十分周全，二人自是十分欢喜，自无不信任的理由。想来那黄先生此后必有所求，不过江湖人知恩图报，只要能解决了眼下这件大事，定然更是风生水起，以后若黄先生开出盘子，只要能力之内，不妨报答便是。且那平哥行事粗鲁暴戾，手下中人常常抱怨不已，只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许是黄先生看准了姜、蔡二人日后势头也说之不定。第三场比斗起时，蔡先生一晃眼间似觉不见了章先生踪影，当时虽微有疑窦，可是关心场上局势，并未多想。不意黄章二人竟勾结平哥，设了这般阴狠的陷阱。蔡先生忆及和姜先生当年一起打拼的种种情形，想起姜先生惨死之状，不禁悲从心起，两行热泪是滚滚而下。
蔡先生见王天罡明显不是黄先生的人，奇怪之下便询起王天罡情况。王天罡自不能将来龙去脉实告，只说了自己从台湾过来，也是日前有人介绍给黄章相识等等情由，蔡先生见他不肯多说，也便不问，暗想：这人来历不明，凭自己的阅历可知并未实言。但是此人极为性情，当时因朝鲜人之死而勃然大怒便可见一斑，若非身手了得，显然也成了黄、章的牺牲品，没有此人，自己早随姜先生同赴阴世了。不讲实情，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蔡先生乃是真正的江湖中人，于此当然理解，并不介怀。
蔡先生姓蔡名坤，外冷内热，极讲义气，于王天罡救命一事，实是打心眼里感激不尽。心想不如相劝这位兄弟留在身边，一来同享富贵以资报恩，二来有这么一个强手相助大是有益。这便说了许多相请之言，言辞间甚是恳切，摆明了不把王天罡当作手下。但王天罡归心似箭，即便没有这一档事，也万万不可能莫名其妙留在香港，混迹江湖的。见王天罡去意已决，蔡先生不仅不恼，反觉心中极是过意不去，甚是怏然。下午时分，有蔡先生手下数人过来探视，蔡先生先问了问外间情况，即吩咐众人去探查黄先生动静，这也正在王天罡意中。便同蔡先生商量，要求亲自参与，一拨人明察暗访了一整天，得悉黄公馆人去楼空，事发当日便没了黄先生影踪，几乎动用了所有渠道，还是无迹可寻，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那几个江湖前辈也是茫然无绪，连怎生与之相识，此刻说来也煞是无由，只觉此人大有来头。
王天罡见事已至此，留停无益，一心想回大陆，可是按照正途入关仿是不妥，于是蔡先生着力安排偷渡，方有了码头送行一幕。
那船家在海上走走停停，似是来往惯了，总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海检，子夜时分，将王天罡安然送到岸上，回舱中取出一黑色手袋递过，翩然而逝。王天罡开袋一瞧，却是一套衣物，看自己身上尚着了蔡先生家中衬衣西裤，十足的港味。换将下来，才觉符合大陆情况，不致引人注目，袋底尚有颇厚一个信封和香烟、火机等物，拆开了有一张信笺，只寥寥数字：“不时之需，保重！”另有厚厚一叠人民币，想蔡先生可能早知自己会在码头拒收皮箱，是已备下此着。自己赤子思归，又加迭遭变故，心乱如麻，难免疏忽。不然此刻真的不名一文也是寸步难行。临风远眺，冷风中竟涌出丝丝暖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王天罡心知箱中定是现金，不过入伍以来，王天罡几乎丧失了钱的概念，数年来从不曾离开过部队管理，甚至连之前有关用钱的习惯和认识也淡然极了。此番外遣，除了在台湾为谨慎而购过衣物外，几乎没有过其他交易。况且心中总存拿人钱财极为不安的观念，自然而然加以婉拒了。见王天罡坚持，蔡先生叹了一口气，默送他上船，看到船行远了，直至隐入暮海之间。
原来那晚仓库之中，王天罡刚刚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忽然之间众灯齐灭，紧接着库门关闭，一片漆黑。王天罡见机得快，一个空翻隐入早看好的方位，同时间，四面八方枪声不断，长短武器所射出的子弹纷纷朝王天罡一行所处位置飞来，响起几声惨叫。不少货物显然是钢铁制品，枪弹击中后发出串串清脆之声，火星迸溅。稍后王天罡已略能视物，借点点火星微光，已是连换了几个所在，这时枪声已止，就听脚步纷乱，随即有几束电光亮起，估计是对方派人执了手电四处搜寻。突有数道亮光照来，映在身后箱堆上白晃晃一片，闪烁不已，却是有人往这边搜来。借光一看，只见身边东一堆、西一堆满是货箱，形成了四、五道交错的小道，有人正顺着右面的道中走来，过道甚是窄小，那人显然是侧身而行。王天罡盘算着入仓时的印象暗思脱身之计，心想对方有恃无恐，定会再行搜索一番才会开灯，顿时有了计较。待那人刚刚探过身来，尚不及往左右窥探，王天罡早一把捏碎了那人喉节，左手立时夺过手电，右手托住尸身轻轻放倒，拖入自己藏身之处，又取过那人枪来，其他人丝毫不觉此处已生变故。当下执了手电转弯抹角而行，这番既有光明，又知对面人等见了光柱耀眼，根本无法识得身份，暗念未听得平哥再有出声，谅来尚于原处，只须擒贼擒王，不愁脱身不得。于是大大方方穿插，偶有电光射来，只迎光一晃，对方只道同伙便转身而去。仓库颇大，透过货隙，见有七、八道光柱往场中齐照，眯眼一看，却是尽照在原来坐处，此刻椅凳狼藉，亮晃晃的地上横陈着五具尸体，还有一人拿了手电正在俯身细看。记得自己一行应有八人入仓，如此看来，应变及时的尚有他人，是谁呢？凝目间又觉一惊，那个正检视尸体的人赫然竟是章先生，一时虽不明究里，但已知此次是中了一个圈套，记起黄章二人在楼上密谋情状，看来章先生甚而黄先生和对方早有串通。之所以不与自己言明，想是把自己当作了牺牲品，只图借平哥之手除了，难道黄先生不是上面安排的人，难道这一切尚是上面授意……？一时间，各种揣测纷至，实是混乱之极。
便在这时，身后响动，又有人从旁道中搜来，王天罡依样施为料理，到手了一支杀伤力极大的ak47，一喜之下即将那人手电灭了，提了长枪，将手枪别在后腰。既然姓章的现了形，只怕捉住平哥也是无用，看情形已难按原计划进行。何况平哥不露行迹，如若自墙起和黄、章认识，原来也只是有人牵线，有过几次饭局，谈不上深交。这次事变，本来是早有周全准备，黄先生说好了一力承担，章先生具体操办，就便是平哥赢了，也可以奇兵突起，令双方积怨有一个公平讲数的基础，且章先生还说已买通了平哥身边之人，届时可为内应，担保万无一失。这些年蔡、姜两位在香港道上的影响越来越大，平哥势微，却占着好几个风水宝地，几年来拼争不断，都是互有损失，这次谈判已是酝酿多月，最终由几位前辈出面想给双方一个和平共存的机会。所谓角斗安排，其实只是声势上的一场较量，最后还是要坐到台面上谈的，但是江湖中人对声势往往十分看重，自是谁也不肯失了风头，看到牵线人对黄先生十分推崇，几次会晤又觉莫测高深，能得这种人物相助，所提计划听来又十分周全，二人自是十分欢喜，自无不信任的理由。想来那黄先生此后必有所求，不过江湖人知恩图报，只要能解决了眼下这件大事，定然更是风生水起，以后若黄先生开出盘子，只要能力之内，不妨报答便是。且那平哥行事粗鲁暴戾，手下中人常常抱怨不已，只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许是黄先生看准了姜、蔡二人日后势头也说之不定。第三场比斗起时，蔡先生一晃眼间似觉不见了章先生踪影，当时虽微有疑窦，可是关心场上局势，并未多想。不意黄章二人竟勾结平哥，设了这般阴狠的陷阱。蔡先生忆及和姜先生当年一起打拼的种种情形，想起姜先生惨死之状，不禁悲从心起，两行热泪是滚滚而下。
蔡先生见王天罡明显不是黄先生的人，奇怪之下便询起王天罡情况。王天罡自不能将来龙去脉实告，只说了自己从台湾过来，也是日前有人介绍给黄章相识等等情由，蔡先生见他不肯多说，也便不问，暗想：这人来历不明，凭自己的阅历可知并未实言。但是此人极为性情，当时因朝鲜人之死而勃然大怒便可见一斑，若非身手了得，显然也成了黄、章的牺牲品，没有此人，自己早随姜先生同赴阴世了。不讲实情，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蔡先生乃是真正的江湖中人，于此当然理解，并不介怀。
蔡先生姓蔡名坤，外冷内热，极讲义气，于王天罡救命一事，实是打心眼里感激不尽。心想不如相劝这位兄弟留在身边，一来同享富贵以资报恩，二来有这么一个强手相助大是有益。这便说了许多相请之言，言辞间甚是恳切，摆明了不把王天罡当作手下。但王天罡归心似箭，即便没有这一档事，也万万不可能莫名其妙留在香港，混迹江湖的。见王天罡去意已决，蔡先生不仅不恼，反觉心中极是过意不去，甚是怏然。下午时分，有蔡先生手下数人过来探视，蔡先生先问了问外间情况，即吩咐众人去探查黄先生动静，这也正在王天罡意中。便同蔡先生商量，要求亲自参与，一拨人明察暗访了一整天，得悉黄公馆人去楼空，事发当日便没了黄先生影踪，几乎动用了所有渠道，还是无迹可寻，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那几个江湖前辈也是茫然无绪，连怎生与之相识，此刻说来也煞是无由，只觉此人大有来头。
王天罡见事已至此，留停无益，一心想回大陆，可是按照正途入关仿是不妥，于是蔡先生着力安排偷渡，方有了码头送行一幕。
那船家在海上走走停停，似是来往惯了，总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海检，子夜时分，将王天罡安然送到岸上，回舱中取出一黑色手袋递过，翩然而逝。王天罡开袋一瞧，却是一套衣物，看自己身上尚着了蔡先生家中衬衣西裤，十足的港味。换将下来，才觉符合大陆情况，不致引人注目，袋底尚有颇厚一个信封和香烟、火机等物，拆开了有一张信笺，只寥寥数字：“不时之需，保重！”另有厚厚一叠人民币，想蔡先生可能早知自己会在码头拒收皮箱，是已备下此着。自己赤子思归，又加迭遭变故，心乱如麻，难免疏忽。不然此刻真的不名一文也是寸步难行。临风远眺，冷风中竟涌出丝丝暖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