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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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是山不转水转，十年之后，我又会派到这个地方来。
门卫看了看我的介绍信，很客气地将我领到校长办公室，温校长看了看介绍信，爽朗地说，好啊，石老师，辛苦你了。这下我们又多了一员大将了。这样吧，你先住下，余下的事情，等我跟山上联系请示以后再说，你先住在这儿，没事干脆先代上几天课。我们最近有个老师生病，正缺人手呢。
代课？我以为听错了，我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代课呢？温校长一定搞错了，他以为我从昆明的大学来的，一定就是老师了。我想解释几句，但是又觉得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坏了，这下麻烦大了。
温校长说，石老师你看教什么课呢，国文还是？
我，我怎么跟他说呢，事到如今，我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我说，随便吧。
那你教中学吧？温校长又补充了一句。
啊啊，温校长，我说，你们不是有小学吗，我就教一年级，我喜欢跟孩子们一起玩，反正就等几天时间。
温校长看看我，说，也好，就遵照你的意思，那就去跟孩子们玩几天。
然后温校长就领我到了住处，安顿完之后，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温校长这才走了。温校长走后，我躺在床上，想想自己要当老师，越想越觉得害怕，这不是出洋相吗，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最后只好不想了，管他呢，我当时想，一年级的娃娃嘛，反正也不会懂多少字，我就给他们讲讲故事不就完了，当兵打仗的故事反正多得是，随便讲也可以讲上几天几夜的，于是就将这事暂时丢一边了。接下来我就想游击队，我这次下来的目的自然是参加游击队的，这在出来的时候领导说的很明确。这里需要人手，而当时我对游击队一无所知，从内心讲，我从来就没想到过有一天要参加什么游击队，想想自己这一生也真有意思，一会当土匪，一会又当红军，一会又当白军，除了当红军那台事是自己主动想的，别的都是阴差阳错，被逼上梁山的。而这一次又是没办法才来投奔游击队的，我不知接下来的日子还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现在倒是很急切地盼望着能马上到游击队里，早一天是一天。只要别在这里让我当老师就行，那些扛枪弄炮的事情相对来说更适合我的性格。既然命中注定像我妈说的颠簸的命，那么颠到哪里也就不管了。这老蒋不倒，看来要过安生日子也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就起来了，多年的当兵生活，让我养成了一个早起的习惯，晚上哪怕睡的再晚，天一亮我也保准就会醒来。洗过脸，我就走出屋子，校园里还静悄悄的，学生们大都是周围村里的，他们还没进校，住在学校的学生们这时候也还没有起床。我就趁早沿着校园周围走了一圈，练了一会拳。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学生来了，我想起今早该当教师了，这才回到校园里。
温校长已经将粉笔和课本给我准备好了。温校长说，石老师，我领你去吧。
我以为他要听课，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下真是歪嘴婆娘照镜子，要当面出丑了。我心里想，不能让他去，一定不能让他去。
我说，不，不用，温校长你是不放心吧。
温校长望望我，你想哪儿去了，石老师，你第一次来，我总得给同学们介绍介绍啊。
原来这么回事，我说，没事，你告诉我教室就行，我自我介绍吧，你去忙吧。
温校长又望望我，这才说，那好吧，教室就在那儿，前排的第一间，我就失陪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了整衣裳，大步朝教室走去。来到教室，学生们见我进去，就起立给我敬礼，大声喊，老师好。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好好，孩子们坐下，坐下。
然后，我就开始了自我介绍。我说，孩子们，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姓石。就是石头的石。石头你们见的多了，这满山坡都有，大的小的光的癞的，青石沙石还有亮银子石。你们都见过吧？
见过。孩子们大声回答。
对了。你们知道石头有什么用处吗？
知道，孩子们说。
好，老师听你们说说，一个一个的来，都说说石头的用处。
于是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的说可以砌墙，有的说可以垫路，有的说可以打磨，打碾子，说了很多很多。
很好很好。我说，这些都是石头的用处，所以说啊，一个人就像这石头一样，不管大小，也不管砌墙垫路，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有所作为，不做没用的石头就行，是不是。
是。
孩子们有没有姓石的呀。我又问。
我姓石，我也姓石。好几个孩子举起手来。
你们都是有用的小石头，好，好啊。其实啊，我说，这天底下姓石的可多了。离现在差不多一百年前，广西出了个石达开，这个石达开可厉害了。他二十岁就当了太平天国的翼王，成了革命领袖。他英勇善战，有着非凡的军事指挥才能，曾率领大军东征西战，打了数不清的大胜仗，他还带兵来过我们云南呢。你们大了，想不想学石达开，当大英雄。这些都是以前在部队听别人说故事说的，没想到现在还派上了用场。
想。孩子们一起回答。
好啊，小孩子们从小就是要有这样的志气。好啦，现在我们翻开书，你们要当小英雄，就先读书给我听，哪个先来。
我，我，我，孩子们都举起了手。
我就挑了一个坐在前面的男孩子。我说，你读吧。
那个孩子就站起来。翻开课本，读第一课吗老师。孩子问我。
我说，好，就读第一课。读慢点，一字一句要读清楚。
小公鸡，喔喔叫，叫醒太阳公公，照着孩子做早操。那孩子大声读着。
好好好，我说。小公鸡起得早，孩子们也不能睡懒觉。
我们不睡懒觉。孩子们齐声说。
我说，这就好，要不然，太阳公公会笑的。
孩子们嘿嘿嘿的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想光读恐怕不行。也得写写呀。我就走到黑板跟前，拿起粉笔，照着课本上的字一笔一划的写，从来没写过字，这拿起粉笔来，才感到这小小的一支粉笔比拿枪拿炮还重，我简直就不知道怎样下笔，粉笔在我手里轻轻一捏就断成两截，再换一支，还没写好一笔又断了，费了好大的劲，总算照葫芦画瓢写出了小公鸡三个字。这时候我发现孩子们在下面又笑起来。
我转过身，望着正笑的孩子们，我说，我写的不像吗？
我再看看书看看黑板，好像没错啊。
孩子们还在笑。
我又看看书，这一看还真让我看出点问题来。这小鸡的冠子怎么只有一笔，还有这鸡再小也有个小尾巴不是。我就在小鸡头上又画了几笔，在鸡的屁股那儿添上了一根尾巴。
孩子们一看，又笑了，老师，还差两只脚。
我又添了脚。
还有翅膀。
我又添上翅膀。
孩子们还在咕咕笑。
我说，还不像吗？是不是像只大公鸡了啊？
这时一个孩子才说，老师，你写倒了。
啊。我这才发现我倒拿着书呢。
不倒，另一个孩子反驳说，老师的小鸡在飞呢。
我说，对了，我就是想看看你们知不知道倒正。还是这孩子聪明。我就知道你们看得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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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课？我以为听错了，我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代课呢？温校长一定搞错了，他以为我从昆明的大学来的，一定就是老师了。我想解释几句，但是又觉得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坏了，这下麻烦大了。
温校长说，石老师你看教什么课呢，国文还是？
我，我怎么跟他说呢，事到如今，我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我说，随便吧。
那你教中学吧？温校长又补充了一句。
啊啊，温校长，我说，你们不是有小学吗，我就教一年级，我喜欢跟孩子们一起玩，反正就等几天时间。
温校长看看我，说，也好，就遵照你的意思，那就去跟孩子们玩几天。
然后温校长就领我到了住处，安顿完之后，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温校长这才走了。温校长走后，我躺在床上，想想自己要当老师，越想越觉得害怕，这不是出洋相吗，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最后只好不想了，管他呢，我当时想，一年级的娃娃嘛，反正也不会懂多少字，我就给他们讲讲故事不就完了，当兵打仗的故事反正多得是，随便讲也可以讲上几天几夜的，于是就将这事暂时丢一边了。接下来我就想游击队，我这次下来的目的自然是参加游击队的，这在出来的时候领导说的很明确。这里需要人手，而当时我对游击队一无所知，从内心讲，我从来就没想到过有一天要参加什么游击队，想想自己这一生也真有意思，一会当土匪，一会又当红军，一会又当白军，除了当红军那台事是自己主动想的，别的都是阴差阳错，被逼上梁山的。而这一次又是没办法才来投奔游击队的，我不知接下来的日子还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现在倒是很急切地盼望着能马上到游击队里，早一天是一天。只要别在这里让我当老师就行，那些扛枪弄炮的事情相对来说更适合我的性格。既然命中注定像我妈说的颠簸的命，那么颠到哪里也就不管了。这老蒋不倒，看来要过安生日子也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就起来了，多年的当兵生活，让我养成了一个早起的习惯，晚上哪怕睡的再晚，天一亮我也保准就会醒来。洗过脸，我就走出屋子，校园里还静悄悄的，学生们大都是周围村里的，他们还没进校，住在学校的学生们这时候也还没有起床。我就趁早沿着校园周围走了一圈，练了一会拳。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学生来了，我想起今早该当教师了，这才回到校园里。
温校长已经将粉笔和课本给我准备好了。温校长说，石老师，我领你去吧。
我以为他要听课，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下真是歪嘴婆娘照镜子，要当面出丑了。我心里想，不能让他去，一定不能让他去。
我说，不，不用，温校长你是不放心吧。
温校长望望我，你想哪儿去了，石老师，你第一次来，我总得给同学们介绍介绍啊。
原来这么回事，我说，没事，你告诉我教室就行，我自我介绍吧，你去忙吧。
温校长又望望我，这才说，那好吧，教室就在那儿，前排的第一间，我就失陪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了整衣裳，大步朝教室走去。来到教室，学生们见我进去，就起立给我敬礼，大声喊，老师好。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好好，孩子们坐下，坐下。
然后，我就开始了自我介绍。我说，孩子们，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姓石。就是石头的石。石头你们见的多了，这满山坡都有，大的小的光的癞的，青石沙石还有亮银子石。你们都见过吧？
见过。孩子们大声回答。
对了。你们知道石头有什么用处吗？
知道，孩子们说。
好，老师听你们说说，一个一个的来，都说说石头的用处。
于是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的说可以砌墙，有的说可以垫路，有的说可以打磨，打碾子，说了很多很多。
很好很好。我说，这些都是石头的用处，所以说啊，一个人就像这石头一样，不管大小，也不管砌墙垫路，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有所作为，不做没用的石头就行，是不是。
是。
孩子们有没有姓石的呀。我又问。
我姓石，我也姓石。好几个孩子举起手来。
你们都是有用的小石头，好，好啊。其实啊，我说，这天底下姓石的可多了。离现在差不多一百年前，广西出了个石达开，这个石达开可厉害了。他二十岁就当了太平天国的翼王，成了革命领袖。他英勇善战，有着非凡的军事指挥才能，曾率领大军东征西战，打了数不清的大胜仗，他还带兵来过我们云南呢。你们大了，想不想学石达开，当大英雄。这些都是以前在部队听别人说故事说的，没想到现在还派上了用场。
想。孩子们一起回答。
好啊，小孩子们从小就是要有这样的志气。好啦，现在我们翻开书，你们要当小英雄，就先读书给我听，哪个先来。
我，我，我，孩子们都举起了手。
我就挑了一个坐在前面的男孩子。我说，你读吧。
那个孩子就站起来。翻开课本，读第一课吗老师。孩子问我。
我说，好，就读第一课。读慢点，一字一句要读清楚。
小公鸡，喔喔叫，叫醒太阳公公，照着孩子做早操。那孩子大声读着。
好好好，我说。小公鸡起得早，孩子们也不能睡懒觉。
我们不睡懒觉。孩子们齐声说。
我说，这就好，要不然，太阳公公会笑的。
孩子们嘿嘿嘿的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想光读恐怕不行。也得写写呀。我就走到黑板跟前，拿起粉笔，照着课本上的字一笔一划的写，从来没写过字，这拿起粉笔来，才感到这小小的一支粉笔比拿枪拿炮还重，我简直就不知道怎样下笔，粉笔在我手里轻轻一捏就断成两截，再换一支，还没写好一笔又断了，费了好大的劲，总算照葫芦画瓢写出了小公鸡三个字。这时候我发现孩子们在下面又笑起来。
我转过身，望着正笑的孩子们，我说，我写的不像吗？
我再看看书看看黑板，好像没错啊。
孩子们还在笑。
我又看看书，这一看还真让我看出点问题来。这小鸡的冠子怎么只有一笔，还有这鸡再小也有个小尾巴不是。我就在小鸡头上又画了几笔，在鸡的屁股那儿添上了一根尾巴。
孩子们一看，又笑了，老师，还差两只脚。
我又添了脚。
还有翅膀。
我又添上翅膀。
孩子们还在咕咕笑。
我说，还不像吗？是不是像只大公鸡了啊？
这时一个孩子才说，老师，你写倒了。
啊。我这才发现我倒拿着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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