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五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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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好歇几天，就是吃、吃饱了就睡，睡够了就耍。请牢记麒麟”
“然后呢”
“吃够睡够耍够了，再往南去……”
“去哪里”
“到木姐去，那里比果敢小一点，也没果敢这地方杂乱，和****的瑞丽
遥遥相对，有一条中缅街，街子上啥都有卖，边贸特别活跃。****内地来的
游客都喜欢这边的化妆品，从内地贩过来的花花绿绿的便宜衣裳又受边民
们喜爱，特别好卖。我们两个就租一个市口好些的铺面，做化妆品和服装生
意。晓得啵，艾温，凭我们两个人的才干，赚点钱，把这一分人世间的日子，
安安逸逸地过下去，还是可以的。你说心里话，愿不愿同我相守着过这分日
子”碧玉美人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幽暗中闪出充满希冀的波光，沉吟着说
出了自己的想法后，盯着天华问。
“愿。”天华只答了一个字。
“到那个时候啊，”碧玉美人伸过两条长长的手臂，温柔地搂紧了天华，
用无限向往的语气道，“我一定替你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让你笑得合不
拢嘴。你喜欢吗”
“喜欢。”尽管从来没去过木姐，也不晓得木姐在哪个地方，更不晓得将
来的化妆品和服装铺子会是个什么模样，可受她语气的影响，天华仍然信赖
地说，“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真那么听我的话”
“真的。”
“那好，你把你的真情告诉我。你以为人家叫你艾温，我就相信你就是
艾温了”
“呃……”
“哪个不晓得，西双版纳傣家，家中大的那一个男孩，都叫作艾温。你
就一直不想告诉我，你叫啥子”
“我叫天华，姓盛。”天华脱口而出。他觉得，面对碧玉美人的一片真
情，他再不说实话，瞒着她，太讲不过去了。
“盛、天、华，”碧玉美人一字一顿地轻轻叫着，继而陡地提高了声气，
“多好的名字!你不是傣族吧”
218
“不是。我也不在西双版纳住。”
“那你原先住啥子地方”
“上海。”
“上海!”碧玉美人掩着嘴惊叫起来，她的一对美丽的眼睛几乎要弹出
来，“你不是说谎话”
“我不骗你。请牢记麒麟碧玉，我阿妈是上海人。”
“我晓得，我晓得。天哪，你、你在那么大的城市里住，跑这个鬼地方来
干啥子”
“我的阿爸在西双版纳，阿妈在上海，我随阿妈住。”不知怎么天华再也
不想瞒碧玉美人，哭丧着脸，给她讲起了自己碰到的倒霉事，“他们的故事
曾被写进小说，编进电视剧，全国都晓得。”
碧玉美人应了一句：“我好像也听说过。”
你咋会听说呢你是缅甸人。天华想说，但他没这么说。他太想讲自
己的事情了，顾自轻声轻气讲了起来：“只是，一桩突如其来的冤枉官司，落
到了我的头上……”
缅甸城市果敢正逢雨季，今晚上却天朗风清，既没有粘人的潮湿，又不
气闷。夜的黝黑薄暗之中，窗外送来阵阵素馨花的清香。天华偎依着碧玉
美人，小声地给她讲起了上海那个别墅里的家，讲起了他的阿爸和阿妈往昔
奇特的经历，讲起了住在一幢别墅里的马玉敏，讲起了那个给他倒了大霉的
夜晚，讲起了他无奈中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活，讲起了他常常在夜深人静
的时候被可怕的噩梦惊醒，讲起了他现在的浪迹天涯、无家可归……
看样子，碧玉美人是听进去了。她久久地没有吭声，直到天华讲完了，
她也没啥动静。天华正在疑惑，她会有啥子想法，碧玉美人陡地一个翻身坐
了起来，双手突然抓住了天华的双肩摇撼着说：“天华，你得给我讲实话，你
真的杀人没得我可不愿意天天睡在身边的是个杀人犯。”
“没得!”天华受到绝大侮辱似的跟着在床上坐直身子，眼里噙着泪，赌
咒发誓地说，“碧玉，真没想到，我给你说了实话，你、你……”他哽咽出了
声，委屈得泪水淌了满脸。
“我相信你，天华，我相信你，”碧玉美人也为天华甚感冤枉的声音受了
惊，她伸出两只手来，抚摸着天华的脸颊，在天华的眼圈周围不住地摩挲着
219
说，“我这么问你，只是我太爱你了。你晓得，自从我那倒霉的男人死之后，
我再没爱过啥子男人。你不晓得，我哪里是啥子缅甸人，我也是****人，中
国贵阳市沙子哨乡下那边的人呀!我们那边，我小的时候，也有过上海人
的。我信、我相信你的话。”她轻声伤心地哭泣起来。
天华张了张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照碧玉美人这么说，她和自己
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缅甸人和****人的关系，他们俩越说越近了。怪不得
他会和她这么投契呢。
从医院癌症病房回到女儿、女婿的家，尚海丽直觉得浑身乏力，一点力
气也没有了。
这是上海黄梅天里潮湿闷热的日子，一动就出汗，就觉得气喘得凶。在
开开停停、摇摇晃晃的公共汽车上忐忑不宁地站了好几站路，下车后又一阵
赶，她当真有些累了，和年轻的时候不能相比。插队落户的日子里，天天出
工劳动，干那些累人的农活。到了星期天，她还不忘和知青们去赶集，常常
背着一只买东西的包，走十几里路，都不晓得喊一声累。
紧赶慢赶回到家里，天已黑下来。尚米亚和卢晓峰都不在家，她不由稍
觉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女儿、女婿不回来，她只消随便下一点面条，或是煮
几个速冻饺子，就可以把晚饭对付过去了。
抹了一把汗，在沙发上坐定下来，看着冷冷清清的两室一厅的住房，她
这才想起，晓峰在今天离家前，说过一句，下午要陪尚米亚去做孕期检查，从
医院出来，就直接去外婆家，不回来吃晚饭了。噢，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讲究，
做孕期检查。她怀尚米亚的时候，哪里想到检查啊。最早是害怕被人察觉，
后来肚子腆得大起来，掩饰不了啦，只得一次一次地逼着吴昌顺快点和乡下
的老婆离婚。遂而又匆匆忙忙办结婚手续，草草地和这个有过一次婚姻和
两个孩子的男人结婚。
唉，这是哪一年的事了呀
你看，人还不算老，忘记性就这么大。在医院里，她脑子里习惯性地直
惦着要给女儿、女婿准备晚饭呢。连丈夫也不止一次地提醒她，该走了，该
220
走了，你得赶在他们之前回家啊。好像他们老两口真的欠了尚米亚债似的：
喝水的时候，尚海丽感到自己有些饿了。她想就吃几个饺子吧，吃饺子
最方便，把水烧开，将速冻饺子下到锅里，煮熟了捞起来就吃，连汤也不必
备。她走进厨房，放了半锅水，打开煤气灶上的火，烧了起来。
站着等太乏味了，她重又退回客厅，一屁股坐下来。
这一回，她真该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退路问题了，再不细细地想清
楚，她真的就会落一个有家也不能归的地步了。
今天她去医院，表面上仍同以往那样，去陪住进医院的丈夫坐上半天，
解解他的闷，说一些治疗上的事情，安慰他几句，问问他还有什么需要。实
际上，和往天不同的是，她是应主治医生之约，提前半小时到了医院，和主治
大夫作了一次交谈。主治医生说得再清楚也没有了，吴昌顺这病是胃癌晚
期，切片显示癌细胞已经扩散。动手术的意义已经不大，如果没有扩散，动
一次大手术，把癌细胞尽可能切除，也许还能相对延续一段时间。现在既知
已经扩散，再硬要动手术，反而会刺激癌细胞更加活跃，也许走得只会更快
一些。目前住院医疗，只能是药物治疗，延缓癌细胞的恶化和扩散而已。考
虑到病人的心情和承受能力，我们当然说是积极治疗，但对于病人的家属，
特别是配偶，院方一定要把话讲清楚，家属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尚海丽是
个明白人，医生特地约她谈话，无非是告诉他，对于吴昌顺的病来说，已经无
药可治。眼下院方同意把他收进医院，是死马当作活马在医。他离开人世，
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年吧，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一旦明确了吴昌顺的归宿，尚海丽的精神整个儿垮了，真的垮了。医生
说明白这几句话的时候，她的眼前一阵黑，好像有什么重物朝她迎面压过
来。初来上海时，她满怀着希望，还指望着上海医院精湛的医疗设备和高明
的医术，能治好吴昌顺的病。治好了他的病，以后无论是住在上海，还是回
到安徽，她和吴昌顺之间，还能老来相伴几年，过几年安闲的日子。医生的
这一番话，使她这一微小的希望彻底地破灭了。如果吴昌顺一走，她孤家寡
人一个，就将落个无家可归的地步。上海的母亲至今仍还固执地认为是她
当年执意要嫁人的所作所为害死了父亲，因而至今到了风烛残年，都不肯原
谅她这个当女儿的，不允许她在家中久住。她亲生的女儿尚米亚呢，要过自
己的小日子，早已表示过不要她在家中住下去的态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然后呢”
“吃够睡够耍够了，再往南去……”
“去哪里”
“到木姐去，那里比果敢小一点，也没果敢这地方杂乱，和****的瑞丽
遥遥相对，有一条中缅街，街子上啥都有卖，边贸特别活跃。****内地来的
游客都喜欢这边的化妆品，从内地贩过来的花花绿绿的便宜衣裳又受边民
们喜爱，特别好卖。我们两个就租一个市口好些的铺面，做化妆品和服装生
意。晓得啵，艾温，凭我们两个人的才干，赚点钱，把这一分人世间的日子，
安安逸逸地过下去，还是可以的。你说心里话，愿不愿同我相守着过这分日
子”碧玉美人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幽暗中闪出充满希冀的波光，沉吟着说
出了自己的想法后，盯着天华问。
“愿。”天华只答了一个字。
“到那个时候啊，”碧玉美人伸过两条长长的手臂，温柔地搂紧了天华，
用无限向往的语气道，“我一定替你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让你笑得合不
拢嘴。你喜欢吗”
“喜欢。”尽管从来没去过木姐，也不晓得木姐在哪个地方，更不晓得将
来的化妆品和服装铺子会是个什么模样，可受她语气的影响，天华仍然信赖
地说，“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真那么听我的话”
“真的。”
“那好，你把你的真情告诉我。你以为人家叫你艾温，我就相信你就是
艾温了”
“呃……”
“哪个不晓得，西双版纳傣家，家中大的那一个男孩，都叫作艾温。你
就一直不想告诉我，你叫啥子”
“我叫天华，姓盛。”天华脱口而出。他觉得，面对碧玉美人的一片真
情，他再不说实话，瞒着她，太讲不过去了。
“盛、天、华，”碧玉美人一字一顿地轻轻叫着，继而陡地提高了声气，
“多好的名字!你不是傣族吧”
218
“不是。我也不在西双版纳住。”
“那你原先住啥子地方”
“上海。”
“上海!”碧玉美人掩着嘴惊叫起来，她的一对美丽的眼睛几乎要弹出
来，“你不是说谎话”
“我不骗你。请牢记麒麟碧玉，我阿妈是上海人。”
“我晓得，我晓得。天哪，你、你在那么大的城市里住，跑这个鬼地方来
干啥子”
“我的阿爸在西双版纳，阿妈在上海，我随阿妈住。”不知怎么天华再也
不想瞒碧玉美人，哭丧着脸，给她讲起了自己碰到的倒霉事，“他们的故事
曾被写进小说，编进电视剧，全国都晓得。”
碧玉美人应了一句：“我好像也听说过。”
你咋会听说呢你是缅甸人。天华想说，但他没这么说。他太想讲自
己的事情了，顾自轻声轻气讲了起来：“只是，一桩突如其来的冤枉官司，落
到了我的头上……”
缅甸城市果敢正逢雨季，今晚上却天朗风清，既没有粘人的潮湿，又不
气闷。夜的黝黑薄暗之中，窗外送来阵阵素馨花的清香。天华偎依着碧玉
美人，小声地给她讲起了上海那个别墅里的家，讲起了他的阿爸和阿妈往昔
奇特的经历，讲起了住在一幢别墅里的马玉敏，讲起了那个给他倒了大霉的
夜晚，讲起了他无奈中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生活，讲起了他常常在夜深人静
的时候被可怕的噩梦惊醒，讲起了他现在的浪迹天涯、无家可归……
看样子，碧玉美人是听进去了。她久久地没有吭声，直到天华讲完了，
她也没啥动静。天华正在疑惑，她会有啥子想法，碧玉美人陡地一个翻身坐
了起来，双手突然抓住了天华的双肩摇撼着说：“天华，你得给我讲实话，你
真的杀人没得我可不愿意天天睡在身边的是个杀人犯。”
“没得!”天华受到绝大侮辱似的跟着在床上坐直身子，眼里噙着泪，赌
咒发誓地说，“碧玉，真没想到，我给你说了实话，你、你……”他哽咽出了
声，委屈得泪水淌了满脸。
“我相信你，天华，我相信你，”碧玉美人也为天华甚感冤枉的声音受了
惊，她伸出两只手来，抚摸着天华的脸颊，在天华的眼圈周围不住地摩挲着
219
说，“我这么问你，只是我太爱你了。你晓得，自从我那倒霉的男人死之后，
我再没爱过啥子男人。你不晓得，我哪里是啥子缅甸人，我也是****人，中
国贵阳市沙子哨乡下那边的人呀!我们那边，我小的时候，也有过上海人
的。我信、我相信你的话。”她轻声伤心地哭泣起来。
天华张了张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照碧玉美人这么说，她和自己
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缅甸人和****人的关系，他们俩越说越近了。怪不得
他会和她这么投契呢。
从医院癌症病房回到女儿、女婿的家，尚海丽直觉得浑身乏力，一点力
气也没有了。
这是上海黄梅天里潮湿闷热的日子，一动就出汗，就觉得气喘得凶。在
开开停停、摇摇晃晃的公共汽车上忐忑不宁地站了好几站路，下车后又一阵
赶，她当真有些累了，和年轻的时候不能相比。插队落户的日子里，天天出
工劳动，干那些累人的农活。到了星期天，她还不忘和知青们去赶集，常常
背着一只买东西的包，走十几里路，都不晓得喊一声累。
紧赶慢赶回到家里，天已黑下来。尚米亚和卢晓峰都不在家，她不由稍
觉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女儿、女婿不回来，她只消随便下一点面条，或是煮
几个速冻饺子，就可以把晚饭对付过去了。
抹了一把汗，在沙发上坐定下来，看着冷冷清清的两室一厅的住房，她
这才想起，晓峰在今天离家前，说过一句，下午要陪尚米亚去做孕期检查，从
医院出来，就直接去外婆家，不回来吃晚饭了。噢，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讲究，
做孕期检查。她怀尚米亚的时候，哪里想到检查啊。最早是害怕被人察觉，
后来肚子腆得大起来，掩饰不了啦，只得一次一次地逼着吴昌顺快点和乡下
的老婆离婚。遂而又匆匆忙忙办结婚手续，草草地和这个有过一次婚姻和
两个孩子的男人结婚。
唉，这是哪一年的事了呀
你看，人还不算老，忘记性就这么大。在医院里，她脑子里习惯性地直
惦着要给女儿、女婿准备晚饭呢。连丈夫也不止一次地提醒她，该走了，该
220
走了，你得赶在他们之前回家啊。好像他们老两口真的欠了尚米亚债似的：
喝水的时候，尚海丽感到自己有些饿了。她想就吃几个饺子吧，吃饺子
最方便，把水烧开，将速冻饺子下到锅里，煮熟了捞起来就吃，连汤也不必
备。她走进厨房，放了半锅水，打开煤气灶上的火，烧了起来。
站着等太乏味了，她重又退回客厅，一屁股坐下来。
这一回，她真该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的退路问题了，再不细细地想清
楚，她真的就会落一个有家也不能归的地步了。
今天她去医院，表面上仍同以往那样，去陪住进医院的丈夫坐上半天，
解解他的闷，说一些治疗上的事情，安慰他几句，问问他还有什么需要。实
际上，和往天不同的是，她是应主治医生之约，提前半小时到了医院，和主治
大夫作了一次交谈。主治医生说得再清楚也没有了，吴昌顺这病是胃癌晚
期，切片显示癌细胞已经扩散。动手术的意义已经不大，如果没有扩散，动
一次大手术，把癌细胞尽可能切除，也许还能相对延续一段时间。现在既知
已经扩散，再硬要动手术，反而会刺激癌细胞更加活跃，也许走得只会更快
一些。目前住院医疗，只能是药物治疗，延缓癌细胞的恶化和扩散而已。考
虑到病人的心情和承受能力，我们当然说是积极治疗，但对于病人的家属，
特别是配偶，院方一定要把话讲清楚，家属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尚海丽是
个明白人，医生特地约她谈话，无非是告诉他，对于吴昌顺的病来说，已经无
药可治。眼下院方同意把他收进医院，是死马当作活马在医。他离开人世，
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年吧，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一旦明确了吴昌顺的归宿，尚海丽的精神整个儿垮了，真的垮了。医生
说明白这几句话的时候，她的眼前一阵黑，好像有什么重物朝她迎面压过
来。初来上海时，她满怀着希望，还指望着上海医院精湛的医疗设备和高明
的医术，能治好吴昌顺的病。治好了他的病，以后无论是住在上海，还是回
到安徽，她和吴昌顺之间，还能老来相伴几年，过几年安闲的日子。医生的
这一番话，使她这一微小的希望彻底地破灭了。如果吴昌顺一走，她孤家寡
人一个，就将落个无家可归的地步。上海的母亲至今仍还固执地认为是她
当年执意要嫁人的所作所为害死了父亲，因而至今到了风烛残年，都不肯原
谅她这个当女儿的，不允许她在家中久住。她亲生的女儿尚米亚呢，要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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