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爱的死亡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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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子带赤列丹巴穿过另一侧的林子，到了一片看不到边的大草甸上。赤列丹巴有点吃惊，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美丽的大草甸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四周是高大又茂密的云杉树，抬头就能望见雪山的尖峰，白云像一条洁白的哈达，围在雪山的脖子上。他们在林子里互相追逐，唱着谁听到都会脸红的情歌。他们快乐地跳舞，倒在草甸上翻滚着，挥霍着爱的甘露。多么奇妙的爱情呵，跟那一簇簇鲜红的杜鹃花一般的热烈和璀璨，跟那万里无垠的蓝天一般的纯洁和垣长，跟那长着彩色羽毛鸟儿的鸣唱一般的欢快和动人，跟那金黄色的蜂蜜一般的香甜和粘绵。
赤列丹巴把脸埋在翎子柔软的胸脯里，人体的温香和草地散发的清新气息混合在一起，产生令人骨头都要酥软的芬芳。“多么美好的日子！我多想天天都睡在你奶子上，爱你一辈子！”赤列丹巴不禁动情道。翎子紧紧抱着赤列丹巴的头压在胸上，“你听到了吗？你摸到了吗？我的心，我的爱，都是你的了！它是那样的幸福却又是那样的痛苦！”赤列丹巴抬起头，看到翎子眼睛里晃荡着的泪水，“翎子，为什么哭呢？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一想到你要离开，我就痛苦，我舍不得呀！”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土司爸啦不会答应的，藏族人和纳西人不能通婚，这是木贡家祖先的规定。”翎子幽怨地说。
“我会让爸啦答应的。”赤列丹巴鹰一样的眼睛紧盯着翎子，坚定无比，“我要当上土司，废除这狗屁的规定。我一定要娶你为妻！”翎子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担忧，既是希冀又是害怕。
赤列丹巴像变魔术一样摸出一个金戒指，“戒指格桑梅朵，给我心爱的姑娘，戴在你的手，成为情人证物。”他在翎子耳边唱，一边把戒指给翎子戴上。“佛祖在上，今生今世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除非上天把我的命收回。”赤列丹巴的目光坚定而温存，连远处的雪山都要被这个藏族汉子至死不渝的爱情誓言而感动。
“不！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翎子双眼里扑闪着让人心碎的温柔，她不禁想起了她的阿咪。
“在我们纳西人的传说里，有一个情人们的天国，是殉情灵魂的圣地。”
赤列丹巴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样的？”
翎子仿如坠入了甜梦里，娓娓地述说，“那里是神仙乐土，在白云缭绕的雪山，灵魂停留在死的年龄，永远不会变老。那里的大草甸跟毯子一样柔软，满山的杜鹃花从来不会凋零。那里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有吃不完的鲜果珍品，有喝不完的美酒甜奶，有用不完的金沙银团。恋人们可以永远相爱地生活在一起，有野鸡为他们报晓，有獐子给他们当家狗，银角的白鹿来做耕牛，骑的不是马而是红虎。那里只有快乐，没有烦恼和忧愁。”
赤列丹巴也听入迷了，“像这里一样美么？”
“比这里还美。”
“你相信吗？”赤列丹巴问翎子。
“恩，我相信。我们东巴还有专门描述这个天国的经文呢。”翎子伸手抚上赤列丹巴俊朗的脸庞，深深地看着他，“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随你死去，我们的灵魂会在天国里永远地在一起。那即便是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爱情来的时候，就像汹涌的洪水滔滔不绝，瞬间就把人淹灭。风神啊，请不要迁怒这对情人呀！相爱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既然连死神都不能把他们分开，人生无两回，青春无两度，就请你把天上的污秽吹跑，助他们跨越藏纳不可通婚的鸿沟吧！
不久，情人的美梦又被次仁巴桑打扰了，让赤列丹巴更恼怒的是他带来的坏消息，“少主子，出事了！大少爷被贡嘎罗布打伤了，老爷叫你立刻回去。”
“贡嘎罗布，我的仇人！”赤列丹巴别上枪，却被翎子一把拉住了，“别去。你一走我们就不能再见了。”赤列丹巴心痛地看着翎子哀求的眼神，不由得犹豫了，一边是心爱的姑娘，一边是不共戴天的世仇。然而，木贡家的热血已经被魔鬼唤醒，在他身体内奔腾，当赤列丹巴看到了仇人对他讥讽并大笑到扭曲的脸，听到了木贡家祖先在耳边的咆哮时，木贡家的骄傲和未来土司的荣誉便战胜了爱情。赤列丹巴紧紧地抱了下翎子，在她耳边轻声道，“记住我们说过的话，我会找你的，等我。”然后毅然地翻身上马。赤列丹巴回头深深地看了翎子一眼，便带领着众随从策马奔下山去，独剩下伤心害怕的翎子，跌坐在地上，放声号啕大哭。
夜好安静，只有风在呜咽。黯自伤神的翎子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有脸上两道灰色的泪痕。翎子不明白，难道杀人比和情人在床上更快乐吗？难道爱情的甜蜜还不及仇人的恨更能抓住一个人的心吗？翎子又想起她的阿咪了。
翎子的阿咪叫木其美，十五六岁时已长得亭亭玉立，身材玲珑有致，是个所有人看见都会惊叹一声的美人。一年，峡谷里来了一个长着魔鬼的蓝色眼睛、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的白人传教士。无论是藏族人还是纳西人，对这个长相和魔鬼一样的白人都是好奇又心存戒备的，但白人传教士身边那雇请来做翻译的小伙子大卫，由于他的活泼和特别的俊气，很快便赢得了峡谷里不少姑娘的青睐。大卫第一眼看到其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爱上她了。大卫问其美，“你可以当我的老师吗？”
“你已经有三个舌头了，我怎么当得了你的老师呢？”其美笑着问。
“没有你们纳西人的舌头，我如何能让我心爱的姑娘知道我的心意呢？”大卫火辣辣的目光灼得其美羞涩地低下头。
在汉藏接壤地区，人们形容会说不同民族语言的人是长有不同舌头的人。峡谷里杂居的藏人和纳西人，大都会说藏纳两种语言。大卫已经会说汉语、藏语和英语，现在，为了心爱的其美，他又要学习纳西语啦。大卫的母亲是汉人，父亲是个美国探险家，因为对西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身跑到中国，在汉地认识了大卫的母亲。大卫自小跟随父亲多次进入藏区，他一口流利的藏语连藏人都分辨不出。
每天，其美教大卫说纳西语，大卫给她讲汉地和藏地的故事，还教她说英文，两颗年轻的心碰撞而擦出的爱火越燃越烈。但是其美和其他纳西姑娘一样，父母早就为她订下了亲，她未来的丈夫是村长的儿子。其美的父母发现两个年轻人的爱情时，强烈反对，警告其美不可再和大卫交往。当其美的婚期接近，两个年轻人绝望了，于是他们密谋相约殉情。但其美的父母似乎看出了端倪，用绳子把其美捆绑起来，锁在房间里，让其美的弟弟每天看守着房门。看着情人被关起来，无计可施的大卫，心被刀子割碎了，整天买醉。然而这个世界里的事，除了神灵，谁也预料不到。其美的未婚夫，村长的儿子在结婚前三天失踪了。两天后，当人们在山上发现他时，他已经和村尾的一个姑娘双双吊死在一颗粗壮的柏树下。他们身上穿着好几套的新衣，树下还有未吃完的食物四处散落。虽然好运是建立在别人的情死悲剧上，其美自由了。大卫去提亲，起初其美的父母还是不同意，但当大卫把父亲送的一骡子的银元堆在桌上，反射出的光照亮了这个贵族后代已经破落不堪的房子时，其美的父母点头了。
大卫留在峡谷和其美生活，有时候他会跟马帮出去做点生意赚钱回来。其美还生个可爱的女儿，大卫叫她安琪儿，汉文名字叫木翎子，天使翅膀上的羽毛。生活本来是很美满的，可是魔鬼嫉恨幸福的人，在一个滂沱大雨的夜里把他们所有的幸福一下子都摧毁了。大卫所在的马帮被山上的土匪袭击了，所有货物和金钱被抢光，所有马帮的人都被杀了。另一个马帮经过时，只看到遍地的尸体和浸泡在鲜血里的泥土。噩耗传进村子后的第二天早上，其美喝下了整瓶的草乌酒。当人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舅舅死命拉着翎子，不让她过去。一缕阳光穿过窗缝，刚好照在其美的脸上，草乌的剧毒令她双唇发黑，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充满了喜悦，仿佛已经看到了通往天国的路。
“阿咪和阿爸到情人们的天国了。”翎子仰起头对舅舅说。舅舅诧异地看着翎子。那一年，翎子12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赤列丹巴把脸埋在翎子柔软的胸脯里，人体的温香和草地散发的清新气息混合在一起，产生令人骨头都要酥软的芬芳。“多么美好的日子！我多想天天都睡在你奶子上，爱你一辈子！”赤列丹巴不禁动情道。翎子紧紧抱着赤列丹巴的头压在胸上，“你听到了吗？你摸到了吗？我的心，我的爱，都是你的了！它是那样的幸福却又是那样的痛苦！”赤列丹巴抬起头，看到翎子眼睛里晃荡着的泪水，“翎子，为什么哭呢？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一想到你要离开，我就痛苦，我舍不得呀！”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土司爸啦不会答应的，藏族人和纳西人不能通婚，这是木贡家祖先的规定。”翎子幽怨地说。
“我会让爸啦答应的。”赤列丹巴鹰一样的眼睛紧盯着翎子，坚定无比，“我要当上土司，废除这狗屁的规定。我一定要娶你为妻！”翎子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担忧，既是希冀又是害怕。
赤列丹巴像变魔术一样摸出一个金戒指，“戒指格桑梅朵，给我心爱的姑娘，戴在你的手，成为情人证物。”他在翎子耳边唱，一边把戒指给翎子戴上。“佛祖在上，今生今世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除非上天把我的命收回。”赤列丹巴的目光坚定而温存，连远处的雪山都要被这个藏族汉子至死不渝的爱情誓言而感动。
“不！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翎子双眼里扑闪着让人心碎的温柔，她不禁想起了她的阿咪。
“在我们纳西人的传说里，有一个情人们的天国，是殉情灵魂的圣地。”
赤列丹巴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样的？”
翎子仿如坠入了甜梦里，娓娓地述说，“那里是神仙乐土，在白云缭绕的雪山，灵魂停留在死的年龄，永远不会变老。那里的大草甸跟毯子一样柔软，满山的杜鹃花从来不会凋零。那里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有吃不完的鲜果珍品，有喝不完的美酒甜奶，有用不完的金沙银团。恋人们可以永远相爱地生活在一起，有野鸡为他们报晓，有獐子给他们当家狗，银角的白鹿来做耕牛，骑的不是马而是红虎。那里只有快乐，没有烦恼和忧愁。”
赤列丹巴也听入迷了，“像这里一样美么？”
“比这里还美。”
“你相信吗？”赤列丹巴问翎子。
“恩，我相信。我们东巴还有专门描述这个天国的经文呢。”翎子伸手抚上赤列丹巴俊朗的脸庞，深深地看着他，“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随你死去，我们的灵魂会在天国里永远地在一起。那即便是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爱情来的时候，就像汹涌的洪水滔滔不绝，瞬间就把人淹灭。风神啊，请不要迁怒这对情人呀！相爱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既然连死神都不能把他们分开，人生无两回，青春无两度，就请你把天上的污秽吹跑，助他们跨越藏纳不可通婚的鸿沟吧！
不久，情人的美梦又被次仁巴桑打扰了，让赤列丹巴更恼怒的是他带来的坏消息，“少主子，出事了！大少爷被贡嘎罗布打伤了，老爷叫你立刻回去。”
“贡嘎罗布，我的仇人！”赤列丹巴别上枪，却被翎子一把拉住了，“别去。你一走我们就不能再见了。”赤列丹巴心痛地看着翎子哀求的眼神，不由得犹豫了，一边是心爱的姑娘，一边是不共戴天的世仇。然而，木贡家的热血已经被魔鬼唤醒，在他身体内奔腾，当赤列丹巴看到了仇人对他讥讽并大笑到扭曲的脸，听到了木贡家祖先在耳边的咆哮时，木贡家的骄傲和未来土司的荣誉便战胜了爱情。赤列丹巴紧紧地抱了下翎子，在她耳边轻声道，“记住我们说过的话，我会找你的，等我。”然后毅然地翻身上马。赤列丹巴回头深深地看了翎子一眼，便带领着众随从策马奔下山去，独剩下伤心害怕的翎子，跌坐在地上，放声号啕大哭。
夜好安静，只有风在呜咽。黯自伤神的翎子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有脸上两道灰色的泪痕。翎子不明白，难道杀人比和情人在床上更快乐吗？难道爱情的甜蜜还不及仇人的恨更能抓住一个人的心吗？翎子又想起她的阿咪了。
翎子的阿咪叫木其美，十五六岁时已长得亭亭玉立，身材玲珑有致，是个所有人看见都会惊叹一声的美人。一年，峡谷里来了一个长着魔鬼的蓝色眼睛、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的白人传教士。无论是藏族人还是纳西人，对这个长相和魔鬼一样的白人都是好奇又心存戒备的，但白人传教士身边那雇请来做翻译的小伙子大卫，由于他的活泼和特别的俊气，很快便赢得了峡谷里不少姑娘的青睐。大卫第一眼看到其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爱上她了。大卫问其美，“你可以当我的老师吗？”
“你已经有三个舌头了，我怎么当得了你的老师呢？”其美笑着问。
“没有你们纳西人的舌头，我如何能让我心爱的姑娘知道我的心意呢？”大卫火辣辣的目光灼得其美羞涩地低下头。
在汉藏接壤地区，人们形容会说不同民族语言的人是长有不同舌头的人。峡谷里杂居的藏人和纳西人，大都会说藏纳两种语言。大卫已经会说汉语、藏语和英语，现在，为了心爱的其美，他又要学习纳西语啦。大卫的母亲是汉人，父亲是个美国探险家，因为对西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身跑到中国，在汉地认识了大卫的母亲。大卫自小跟随父亲多次进入藏区，他一口流利的藏语连藏人都分辨不出。
每天，其美教大卫说纳西语，大卫给她讲汉地和藏地的故事，还教她说英文，两颗年轻的心碰撞而擦出的爱火越燃越烈。但是其美和其他纳西姑娘一样，父母早就为她订下了亲，她未来的丈夫是村长的儿子。其美的父母发现两个年轻人的爱情时，强烈反对，警告其美不可再和大卫交往。当其美的婚期接近，两个年轻人绝望了，于是他们密谋相约殉情。但其美的父母似乎看出了端倪，用绳子把其美捆绑起来，锁在房间里，让其美的弟弟每天看守着房门。看着情人被关起来，无计可施的大卫，心被刀子割碎了，整天买醉。然而这个世界里的事，除了神灵，谁也预料不到。其美的未婚夫，村长的儿子在结婚前三天失踪了。两天后，当人们在山上发现他时，他已经和村尾的一个姑娘双双吊死在一颗粗壮的柏树下。他们身上穿着好几套的新衣，树下还有未吃完的食物四处散落。虽然好运是建立在别人的情死悲剧上，其美自由了。大卫去提亲，起初其美的父母还是不同意，但当大卫把父亲送的一骡子的银元堆在桌上，反射出的光照亮了这个贵族后代已经破落不堪的房子时，其美的父母点头了。
大卫留在峡谷和其美生活，有时候他会跟马帮出去做点生意赚钱回来。其美还生个可爱的女儿，大卫叫她安琪儿，汉文名字叫木翎子，天使翅膀上的羽毛。生活本来是很美满的，可是魔鬼嫉恨幸福的人，在一个滂沱大雨的夜里把他们所有的幸福一下子都摧毁了。大卫所在的马帮被山上的土匪袭击了，所有货物和金钱被抢光，所有马帮的人都被杀了。另一个马帮经过时，只看到遍地的尸体和浸泡在鲜血里的泥土。噩耗传进村子后的第二天早上，其美喝下了整瓶的草乌酒。当人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舅舅死命拉着翎子，不让她过去。一缕阳光穿过窗缝，刚好照在其美的脸上，草乌的剧毒令她双唇发黑，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充满了喜悦，仿佛已经看到了通往天国的路。
“阿咪和阿爸到情人们的天国了。”翎子仰起头对舅舅说。舅舅诧异地看着翎子。那一年，翎子12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