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部 童年 第二章 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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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之后，夏婉娘八月早产，诞下一子，血崩而亡。
那个叫小桃的丫鬟大呼小叫着冲进房间来找谢陈氏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无歌刚刚吃饱肚子，正在她的怀里昏昏欲睡着。闻言睡意全消，瞪大的眼睛正看见自己的亲娘脸上，缓缓露出的一个微笑。
那微笑暧昧混沌却神态冷静，让谢无歌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也让他因此而确信夏氏之死看似意外，但其实就是他母亲一手所为。这个认知吓得他小小身体僵在陈氏怀里，发了很久的呆。幸好陈氏只以为是小桃的一惊一乍吓着孩子，并没有太多怀疑其他，只呵斥了小桃一句便若无其事地把孩子交给一边的乳母照管，出去安排后事去了。
谢无歌身上那股寒意却久久没有褪下。他虽然对陈氏会出手对付那婉娘一事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狠辣，一出手便要人的一条性命。为了什么？爱情？男人？还是女人间生存的战争？应该是最后一个吧？谢陈氏看着那么聪明清醒，怎么甘心就为了爱情那种浮华虚无的东西背负上杀人的罪孽呢？而且他那贪色薄情的小白脸父亲好象也不值得任何一个女人这么爱他。谢无歌因为经过前世的那些事，很不喜欢那种看似痴情其实却是入了魔障的女人，就像……楼纤纤一样。
夏婉娘的死在谢家掀起了很大的波澜。谢渊悲痛之下，怀疑有人下毒。因为觉得婉娘怀孕期间一直都非常地注意保养，家中大夫三天两头地造访，保胎的补品一斤一斤地吃，生产那天也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刺激，怎么会突然就早产了呢？一定是有人搞鬼。于是决心报告官府，请他们派有经验的人过来调查，抓住凶手，以慰婉娘在天之灵。这话谁都听出了是冲着正房夫人陈氏去的，虽然婉娘平日仗着谢渊的宠爱在家中也算嚣张霸道，人缘不怎么太好，背地里记恨她的人也有。但唯一跟她有真正利益冲突的，就只有陈氏一人，所以只有她才真正具有最充分的杀人动机。所以谢无歌听了父亲这个打算以后，很替母亲着急。老太太则是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也在力劝儿子息事宁人，但对陈氏是否清白也不怎么十分相信。家中下人则更是说什么的都有。然而就在这风声鹤唳四面楚歌的情况之下，陈氏却不动声色地拿出了两份证据。证明婉娘不贞。
谢无歌在奶娘怀里，努力地抻着脖子细看，又听人解说，才知那分别是一张妓院的卖身契并一本帐册，上面记录着夏婉娘曾经在半年中有三次为了购买堕胎药在妓院的帐上支取银子若干。原因和银两的数目都记得很清楚，旁边还有夏婉娘亲自按下的手印。
这份证据一经出示，老夫人立刻晕了过去，夏渊本人也傻了，面色如土，半天才说出一句：“这……这是伪造的……”夏婉娘是他在当年考取功名的途中偶遇。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家中落难的清白女子，谁知竟是逃妓（正经赎了身的妓女，卖身契是会被烧掉的）。突如其来的真相放在眼前，他真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夏陈氏听了也不生气，还是那么谦恭地笑着：“夫君既然不信，不如就派人跑上一趟，到婉妹妹的老家和这家妓院里分别去问个清楚也好。不然，别人知道了我夏家娶进个烟花女子进门，说出去如何对得起祖宗家法？再说婉妹本人若是来历身份不能证实，也无法入葬祖坟，夫君说是也不是？”
这一番话说得夏渊脸上一阵青白，哑口无言。他当然不可能顺着陈氏的口气去查，不然谢家脸面家法还要不要了。再说陈氏对此事口气如此笃定，便知道她手上证据非虚，不禁大觉恶心，深恨婉娘欺骗于他，对自己娶了个妓女做妾的事倍觉耻辱。可是看看陈氏深不可测从容不迫的冷静笑容，却又觉得有一些愤恨。便伸手指住陈氏浑身颤抖道：“你……你……你就是为了这个，害了婉儿一条性命么？”
有了这个妓女身份的前提，夏婉娘的死因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查下去了。可是那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啊！难道就这样算了么？婉娘是个妓女固然不值得怜惜，可是自己的结发之妻竟然如此狠毒，也够谢渊难受的。想到自己曾经与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还有了一个孩子，将来还要与之继续生活下去，谢渊胆儿都寒了，觉得还不如要个妓女好，至少，妓女不会伤人杀人，美女蛇可就不一样了，身边躺着这么个女人，他哪儿睡得着觉啊！
谢陈氏看丈夫如此固执地确信是自己害了婉娘，深深叹息一声，命人请了与自家素来相熟的一个老郎中过来：“王先生，请您告诉我的夫君，一个曾经频繁使用过堕胎药的女人产子，将会如何？”
那王姓郎中听到谢夫人火急火燎地把自己找来，就为了问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觉吓了一跳：“哎呀夫人！这堕胎药可不能是随便吃的！堕胎最伤身子了！堕过胎的女人，将来孩子不好怀上不说，即使怀上了，也极容易流产早产。严重的话，大人孩子的命都保不住哇！”夏婉娘怀孕期间，就曾经和谢渊说过为防止正房陈氏伤害自己，硬求了他另寻了个不相熟的郎中为自己保胎，所以这王郎中一直没碰过婉娘的脉象，不然婉娘身体状况如何能瞒得过他？
陈氏还是那么一片云淡风清地：“夫君，你都听见了！婉娘之死，如何能怪到妾身头上！分明是她自……”
谢渊面如死灰地厉喝一声：“够了！你还嫌家里丢人丢得不够么！”一甩袖子走了。婉娘的后事，他也不管了。至于那个刚出世的孩子，他更是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了。
陈氏淡笑一声福下身去：“恭送夫君！”到底没能掩住嘴角绽放的那一丝得意。看得谢无歌差点叹息出声，怕人瞩目，急忙忍住了。事毕，众人四散，奶娘也自抱了他回去。走了老远，谢无歌还听得见那刚出生的小婴儿震耳欲聋的嚎哭声。
三日之后，婉娘被葬在东郊外一片野林之内，牌位也没入谢家宗祠。至于她刚生下的那不足月的小男婴，被谢渊取名为殇，按照宗谱排名，当是――谢无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那个叫小桃的丫鬟大呼小叫着冲进房间来找谢陈氏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无歌刚刚吃饱肚子，正在她的怀里昏昏欲睡着。闻言睡意全消，瞪大的眼睛正看见自己的亲娘脸上，缓缓露出的一个微笑。
那微笑暧昧混沌却神态冷静，让谢无歌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也让他因此而确信夏氏之死看似意外，但其实就是他母亲一手所为。这个认知吓得他小小身体僵在陈氏怀里，发了很久的呆。幸好陈氏只以为是小桃的一惊一乍吓着孩子，并没有太多怀疑其他，只呵斥了小桃一句便若无其事地把孩子交给一边的乳母照管，出去安排后事去了。
谢无歌身上那股寒意却久久没有褪下。他虽然对陈氏会出手对付那婉娘一事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狠辣，一出手便要人的一条性命。为了什么？爱情？男人？还是女人间生存的战争？应该是最后一个吧？谢陈氏看着那么聪明清醒，怎么甘心就为了爱情那种浮华虚无的东西背负上杀人的罪孽呢？而且他那贪色薄情的小白脸父亲好象也不值得任何一个女人这么爱他。谢无歌因为经过前世的那些事，很不喜欢那种看似痴情其实却是入了魔障的女人，就像……楼纤纤一样。
夏婉娘的死在谢家掀起了很大的波澜。谢渊悲痛之下，怀疑有人下毒。因为觉得婉娘怀孕期间一直都非常地注意保养，家中大夫三天两头地造访，保胎的补品一斤一斤地吃，生产那天也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刺激，怎么会突然就早产了呢？一定是有人搞鬼。于是决心报告官府，请他们派有经验的人过来调查，抓住凶手，以慰婉娘在天之灵。这话谁都听出了是冲着正房夫人陈氏去的，虽然婉娘平日仗着谢渊的宠爱在家中也算嚣张霸道，人缘不怎么太好，背地里记恨她的人也有。但唯一跟她有真正利益冲突的，就只有陈氏一人，所以只有她才真正具有最充分的杀人动机。所以谢无歌听了父亲这个打算以后，很替母亲着急。老太太则是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也在力劝儿子息事宁人，但对陈氏是否清白也不怎么十分相信。家中下人则更是说什么的都有。然而就在这风声鹤唳四面楚歌的情况之下，陈氏却不动声色地拿出了两份证据。证明婉娘不贞。
谢无歌在奶娘怀里，努力地抻着脖子细看，又听人解说，才知那分别是一张妓院的卖身契并一本帐册，上面记录着夏婉娘曾经在半年中有三次为了购买堕胎药在妓院的帐上支取银子若干。原因和银两的数目都记得很清楚，旁边还有夏婉娘亲自按下的手印。
这份证据一经出示，老夫人立刻晕了过去，夏渊本人也傻了，面色如土，半天才说出一句：“这……这是伪造的……”夏婉娘是他在当年考取功名的途中偶遇。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家中落难的清白女子，谁知竟是逃妓（正经赎了身的妓女，卖身契是会被烧掉的）。突如其来的真相放在眼前，他真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夏陈氏听了也不生气，还是那么谦恭地笑着：“夫君既然不信，不如就派人跑上一趟，到婉妹妹的老家和这家妓院里分别去问个清楚也好。不然，别人知道了我夏家娶进个烟花女子进门，说出去如何对得起祖宗家法？再说婉妹本人若是来历身份不能证实，也无法入葬祖坟，夫君说是也不是？”
这一番话说得夏渊脸上一阵青白，哑口无言。他当然不可能顺着陈氏的口气去查，不然谢家脸面家法还要不要了。再说陈氏对此事口气如此笃定，便知道她手上证据非虚，不禁大觉恶心，深恨婉娘欺骗于他，对自己娶了个妓女做妾的事倍觉耻辱。可是看看陈氏深不可测从容不迫的冷静笑容，却又觉得有一些愤恨。便伸手指住陈氏浑身颤抖道：“你……你……你就是为了这个，害了婉儿一条性命么？”
有了这个妓女身份的前提，夏婉娘的死因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查下去了。可是那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啊！难道就这样算了么？婉娘是个妓女固然不值得怜惜，可是自己的结发之妻竟然如此狠毒，也够谢渊难受的。想到自己曾经与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还有了一个孩子，将来还要与之继续生活下去，谢渊胆儿都寒了，觉得还不如要个妓女好，至少，妓女不会伤人杀人，美女蛇可就不一样了，身边躺着这么个女人，他哪儿睡得着觉啊！
谢陈氏看丈夫如此固执地确信是自己害了婉娘，深深叹息一声，命人请了与自家素来相熟的一个老郎中过来：“王先生，请您告诉我的夫君，一个曾经频繁使用过堕胎药的女人产子，将会如何？”
那王姓郎中听到谢夫人火急火燎地把自己找来，就为了问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觉吓了一跳：“哎呀夫人！这堕胎药可不能是随便吃的！堕胎最伤身子了！堕过胎的女人，将来孩子不好怀上不说，即使怀上了，也极容易流产早产。严重的话，大人孩子的命都保不住哇！”夏婉娘怀孕期间，就曾经和谢渊说过为防止正房陈氏伤害自己，硬求了他另寻了个不相熟的郎中为自己保胎，所以这王郎中一直没碰过婉娘的脉象，不然婉娘身体状况如何能瞒得过他？
陈氏还是那么一片云淡风清地：“夫君，你都听见了！婉娘之死，如何能怪到妾身头上！分明是她自……”
谢渊面如死灰地厉喝一声：“够了！你还嫌家里丢人丢得不够么！”一甩袖子走了。婉娘的后事，他也不管了。至于那个刚出世的孩子，他更是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了。
陈氏淡笑一声福下身去：“恭送夫君！”到底没能掩住嘴角绽放的那一丝得意。看得谢无歌差点叹息出声，怕人瞩目，急忙忍住了。事毕，众人四散，奶娘也自抱了他回去。走了老远，谢无歌还听得见那刚出生的小婴儿震耳欲聋的嚎哭声。
三日之后，婉娘被葬在东郊外一片野林之内，牌位也没入谢家宗祠。至于她刚生下的那不足月的小男婴，被谢渊取名为殇，按照宗谱排名，当是――谢无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