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9.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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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雪中炭在庞都山的消息彻底泄露出去是迟早的事情，而这个消息一旦泄露，所带来的麻烦便是绵延不绝的。先不说朝廷想毁掉雪中炭, 光是雪中炭的效用便能让那些倒卖药材的商人趋之若鹭这一点也足够让人头疼。就如同柯大他们, 即便是这一次把他们赶走了，日后也还是会有人继续寻过来，根本防不胜防。”
“江谷主总不可能把想要得到雪中炭的人全部杀光，杜绝这一问题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人再不敢上这座山来。所以，闹鬼传言和幻阵都是为了护住雪中炭的防线。”
“闹鬼传言是第一道, 能够将大部分的普通人阻止在庞都山外。而幻阵, 则是第二道，防止那些不信鬼神的贪心之辈前来偷药。”
“后来闹鬼的传闻越传越广惊动了朝廷, 朝廷便派人来封了山。但这庞都山不可能永远重兵把守封下去, 当时封山的将军便在庞都山两边的入口处设置了迷魂阵, 能拦住一些人进入深山处, 便尽量拦住一些人。”
篝火旁, 薛沉烟眉目凝肃, 看着早已痛苦抱头蹲在地上乔安顺，徐徐道，“乔大哥当初手上明明有许柠前辈给的摄魂铃, 也用摄魂铃救了许多误闯庞都山的人, 却独独没有救过乔家村的村民和江谷主, 也是为了给许柠前辈报仇吧？”
她话一出, 许悠愕然看向乔安顺，只见乔安顺猛地抬头，双目血红，神态癫狂，“他们该死！”
他恨江雪！恨她为了守住几株草药便做出这等阴邪的阵法害了害了许柠！
他恨村里那些贪心不足的村民！如果不是他们贪那些商人的钱财，许柠又怎么会死？！
所以在他们上山被幻阵所惑时，他选择了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自残而死。
流云和阿九见他情绪不稳，正欲将他制住，薛沉烟却摇了摇头。
紧接着，乔安顺便似忽然失了魂一样，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可她怎么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赴死？怎么就一点儿都没想过她死了以后别人会不会难过？”
他终究还是怨着许柠的，怨她给了他短暂温暖之后，却毫不犹豫地丢下了他。
可她是这世间唯一对他好的人，即便是怨着她，即便是厌恶那些药草，讨厌这个幻阵，他也没舍得毁掉他们，非但没舍得毁掉，还一个人在这山里一守便是二十年。
只因这是许柠用生命也要守住的东西。
薛沉烟见他如此，微微叹息一声，对着许悠道，“这些年虽说许柠前辈留给乔大哥的这个铃铛能够让他在幻阵中保持清醒，可他到底在这幻阵呆了二十年，心神难免受到了损害，常会出现幻觉。时日一久，便也逐渐分不清幻境与现实的区别。我虽对许柠前辈不大了解，但从先前听得的只字片语中也知道，许柠前辈的性子大概与许姑娘不大一样，所以乔大哥或许一开始便没有把许姑娘当成许柠前辈。”
无需薛沉烟再多说，许柠便知薛沉烟为何会猜出她来庞都山的目的了，已经确定了许柠的身份，她与许柠长得像不说，还又精通医术、幻术，那再确认她的身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而关于乔安顺的行为，在知道乔安顺并没有把许柠当成恶鬼以后，她便与薛沉烟想到一处去了。
许悠眉眼弯了弯，大方承认，“确实聪明。如你所说，我就是来寻雪中炭的。只是不知薛姑娘走了又折回来，却是为何？”
从薛妹妹改口成为薛姑娘，可见她对她生了防范之心。
薛沉烟垂下眸子，道，“我与许姑娘一样，也是为雪中炭而来。”
是因为梅如瑜吗？
许嵘看着薛沉烟明显低落下来的神情，心底忽觉一阵烦闷。
许悠又转头看向梅如君，扬了扬下巴，问道，“你呢？”
梅如君笑道，“我？只是来谈合作的。”
说罢，他转头看向薛沉烟，笑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是，棠叔和大哥还在等你。”
梅如君素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薛沉烟知他定是有了办法拿到药。她先前急忙折回来也只是着急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现在既已确定，又有了梅如君在此，她留在这儿也的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且在场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拳脚功夫，留在这儿也是拖累。
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依旧失了魂一般的乔安顺，点了点头，道，“我先走了，你小心些。”
说罢，又同许嵘、许悠兄妹二人道了别，带着流云和阿九下了山。
薛沉烟到得梅花村时，正是黄昏。
夕阳把蓝天下鱼鳞似的云朵都镶上了一层红边，棠叔正在梅树下捣药。
“棠叔。”阿九唤了一声，“薛二姑娘来了。”
棠叔闻言抬头，见到他们时，面色明显放松了不少，起身唤道，“薛姑娘。”
“棠叔，”薛沉烟给棠叔福了一礼，往屋里看了看，问，“师兄呢？”
棠叔叹息，“在书房里看上一季的账本，我带你去找他。”
薛沉烟笑了笑，道，“劳烦棠叔了。”
书房里头的四扇窗户都大开着，透过窗户可清晰地看见背后的罗浮山，天晴日朗下的罗浮山看起来分外的清新，隐约还能看见山道上的石阶。
梅如瑜正坐在桌前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提朱笔批注着什么，面容温和明净。
不过两个月未见，他似乎又瘦了许多，肤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师兄！”
熟悉的声音响起，叫梅如瑜提着朱笔的手顿了顿，一地红墨自笔尖滴落在纸上，如开了花一般。
他脸上出现少见的愕然，一抬头，却见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笑意吟吟看着他，问道，“师兄这是什么神情，不欢迎我么？”
她似乎黑了些，也瘦了些，语气虽带着嗔怪，神情却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一时间，心里有诧异、有担忧、有心疼、有愤怒，然而更多的却是欢喜。
最终，他只是温声笑道，“师妹如何会来？”
不可否认，他其实是想见到她的。
放下朱笔起身，将她迎进屋坐下，又给她拿了些她爱吃的酸梅，倒了壶茶，在她对面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屋子里淡淡的檀香味萦绕，让人闻着便觉舒适放松。
“几月不见，有些想念师兄了，便来看看。”她没说自己因何而来，拿了颗酸梅放进嘴里，酸酸甜甜，心情霎时间又好了几分，又问，“师兄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看着她明快的模样，梅如瑜温温笑了笑，道，“好多了。”
因是要静养，这间小院子里只住了梅如瑜和棠叔二人，凡事都是二人亲力亲为。如今薛沉烟来，也总不好与他们两个男子住一块儿。
村里离梅如瑜不远的地方有一户人家，姓杨。
杨家男主人在外头服徭役，两个儿子也在外头经商，甚少回来，家中只有杨婶儿一个。杨婶儿并不知梅如瑜的身份，但看着他年纪轻轻便身体不大好，就总想起自己在外东奔西跑的儿子，对梅如瑜很是照顾。
见梅如瑜这儿来了两个女客，知她们不方便住他那里，便主动提了她那里有两间房，可以让两个丫头去她那里住。
吃过晚饭，梅如瑜亲自送了薛沉烟去杨婶儿家里，临走时又给了杨婶儿一些钱作为借宿的费用。
杨婶儿本就是因为见梅如瑜为人温文如玉，又与自个儿在外奔波的小儿子年龄相仿，把梅如瑜当成了半个儿子，才对他格外照顾一些，也并未想过要收什么房钱。她推拒不过，便收了银钱，想着日后再用这些钱买些养身的东西给他送过去便是。
太阳已经落山，天上布满了星子。
梅如瑜临走时淡淡看了眼杨婶儿屋外的树梢，这才往回走去。
树梢上暗藏着的几名暗卫被梅如瑜那一眼扫得抖了两抖，终是默默跟着梅如瑜回了去。
屋子里的烛光昏暗。
阿九并其他被他派去暗中保护薛沉烟的暗卫跪在梅如瑜面前，头垂得老低。
梅如瑜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声音不再如寻常那般温润，而是带了几分冷意，“说吧。”
阿九知他问得是薛二姑娘忽然要来岭南的事，也知道公子素来聪敏，在薛姑娘出现在公子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定然就知道了薛姑娘因何而来。
他也没有半点隐瞒，将所有的事情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梅如瑜听完，沉默了半晌，才道，“让师妹救我一事，日后不必再提。”
意思便就是说，他不同意让薛沉烟放血救他。
说罢，梅如瑜却似累极了一般起身回房，走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什么一般，道，“此类事件若有下次，必定重罚。”
棠叔原想的是，就算梅如瑜不同意薛沉烟来岭南，如今薛沉烟既已来了，他也不可能把薛沉烟赶回去。可如今听得梅如瑜的话，似是不会将她赶回去，但也不会同意他们的办法。
知梅如瑜平素里虽是温和，但强硬起来也是说一不二，最后只能无奈叹气，希望梅如君能够早些把药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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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谷主总不可能把想要得到雪中炭的人全部杀光，杜绝这一问题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人再不敢上这座山来。所以，闹鬼传言和幻阵都是为了护住雪中炭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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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闹鬼的传闻越传越广惊动了朝廷, 朝廷便派人来封了山。但这庞都山不可能永远重兵把守封下去, 当时封山的将军便在庞都山两边的入口处设置了迷魂阵, 能拦住一些人进入深山处, 便尽量拦住一些人。”
篝火旁, 薛沉烟眉目凝肃, 看着早已痛苦抱头蹲在地上乔安顺，徐徐道，“乔大哥当初手上明明有许柠前辈给的摄魂铃, 也用摄魂铃救了许多误闯庞都山的人, 却独独没有救过乔家村的村民和江谷主, 也是为了给许柠前辈报仇吧？”
她话一出, 许悠愕然看向乔安顺，只见乔安顺猛地抬头，双目血红，神态癫狂，“他们该死！”
他恨江雪！恨她为了守住几株草药便做出这等阴邪的阵法害了害了许柠！
他恨村里那些贪心不足的村民！如果不是他们贪那些商人的钱财，许柠又怎么会死？！
所以在他们上山被幻阵所惑时，他选择了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自残而死。
流云和阿九见他情绪不稳，正欲将他制住，薛沉烟却摇了摇头。
紧接着，乔安顺便似忽然失了魂一样，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可她怎么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赴死？怎么就一点儿都没想过她死了以后别人会不会难过？”
他终究还是怨着许柠的，怨她给了他短暂温暖之后，却毫不犹豫地丢下了他。
可她是这世间唯一对他好的人，即便是怨着她，即便是厌恶那些药草，讨厌这个幻阵，他也没舍得毁掉他们，非但没舍得毁掉，还一个人在这山里一守便是二十年。
只因这是许柠用生命也要守住的东西。
薛沉烟见他如此，微微叹息一声，对着许悠道，“这些年虽说许柠前辈留给乔大哥的这个铃铛能够让他在幻阵中保持清醒，可他到底在这幻阵呆了二十年，心神难免受到了损害，常会出现幻觉。时日一久，便也逐渐分不清幻境与现实的区别。我虽对许柠前辈不大了解，但从先前听得的只字片语中也知道，许柠前辈的性子大概与许姑娘不大一样，所以乔大哥或许一开始便没有把许姑娘当成许柠前辈。”
无需薛沉烟再多说，许柠便知薛沉烟为何会猜出她来庞都山的目的了，已经确定了许柠的身份，她与许柠长得像不说，还又精通医术、幻术，那再确认她的身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而关于乔安顺的行为，在知道乔安顺并没有把许柠当成恶鬼以后，她便与薛沉烟想到一处去了。
许悠眉眼弯了弯，大方承认，“确实聪明。如你所说，我就是来寻雪中炭的。只是不知薛姑娘走了又折回来，却是为何？”
从薛妹妹改口成为薛姑娘，可见她对她生了防范之心。
薛沉烟垂下眸子，道，“我与许姑娘一样，也是为雪中炭而来。”
是因为梅如瑜吗？
许嵘看着薛沉烟明显低落下来的神情，心底忽觉一阵烦闷。
许悠又转头看向梅如君，扬了扬下巴，问道，“你呢？”
梅如君笑道，“我？只是来谈合作的。”
说罢，他转头看向薛沉烟，笑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是，棠叔和大哥还在等你。”
梅如君素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薛沉烟知他定是有了办法拿到药。她先前急忙折回来也只是着急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现在既已确定，又有了梅如君在此，她留在这儿也的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且在场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拳脚功夫，留在这儿也是拖累。
她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依旧失了魂一般的乔安顺，点了点头，道，“我先走了，你小心些。”
说罢，又同许嵘、许悠兄妹二人道了别，带着流云和阿九下了山。
薛沉烟到得梅花村时，正是黄昏。
夕阳把蓝天下鱼鳞似的云朵都镶上了一层红边，棠叔正在梅树下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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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叔闻言抬头，见到他们时，面色明显放松了不少，起身唤道，“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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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如瑜正坐在桌前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提朱笔批注着什么，面容温和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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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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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黑了些，也瘦了些，语气虽带着嗔怪，神情却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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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只是温声笑道，“师妹如何会来？”
不可否认，他其实是想见到她的。
放下朱笔起身，将她迎进屋坐下，又给她拿了些她爱吃的酸梅，倒了壶茶，在她对面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屋子里淡淡的檀香味萦绕，让人闻着便觉舒适放松。
“几月不见，有些想念师兄了，便来看看。”她没说自己因何而来，拿了颗酸梅放进嘴里，酸酸甜甜，心情霎时间又好了几分，又问，“师兄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看着她明快的模样，梅如瑜温温笑了笑，道，“好多了。”
因是要静养，这间小院子里只住了梅如瑜和棠叔二人，凡事都是二人亲力亲为。如今薛沉烟来，也总不好与他们两个男子住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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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男主人在外头服徭役，两个儿子也在外头经商，甚少回来，家中只有杨婶儿一个。杨婶儿并不知梅如瑜的身份，但看着他年纪轻轻便身体不大好，就总想起自己在外东奔西跑的儿子，对梅如瑜很是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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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如瑜临走时淡淡看了眼杨婶儿屋外的树梢，这才往回走去。
树梢上暗藏着的几名暗卫被梅如瑜那一眼扫得抖了两抖，终是默默跟着梅如瑜回了去。
屋子里的烛光昏暗。
阿九并其他被他派去暗中保护薛沉烟的暗卫跪在梅如瑜面前，头垂得老低。
梅如瑜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声音不再如寻常那般温润，而是带了几分冷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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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有半点隐瞒，将所有的事情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梅如瑜听完，沉默了半晌，才道，“让师妹救我一事，日后不必再提。”
意思便就是说，他不同意让薛沉烟放血救他。
说罢，梅如瑜却似累极了一般起身回房，走到门口，似乎又想起什么一般，道，“此类事件若有下次，必定重罚。”
棠叔原想的是，就算梅如瑜不同意薛沉烟来岭南，如今薛沉烟既已来了，他也不可能把薛沉烟赶回去。可如今听得梅如瑜的话，似是不会将她赶回去，但也不会同意他们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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