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柳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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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岭南？”棠叔听得梅如瑜的打算, 当即开始吹胡子瞪眼, 果断否决，“不行！”
忍冬亦不赞成道, “岭南路途遥远，且入境之处乃是瘴疠之气横行的烟瘴之地, 公子如今的身体怕是不适合去的。”
岭南意为五岭之南, 那儿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却有绵延群山作为天然屏障。若想从中原去往，必须翻越群山。因其地临海, 气候潮湿，山中毒虫瘴气横行肆虐，常人通过一个不慎都会身染重病, 更遑论如今体弱至极的梅如瑜？别说通过那瘴气绵延的山脉, 便是从盛京至岭南的长途奔波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消耗。
梅如瑜心知棠叔与忍冬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撑不住, 他放下信件，温声道，“二弟刚接触梅家生意不久，许多地方人政皆不熟悉, 二叔既将他托付于我, 我便有教他之责。况且此次事件不小，岭南官商又只认梅家之人, 我须得亲自去一趟才能安心。”
说罢, 他又看着棠叔温温一笑, 道，“再则，此次不是有棠叔你在身边吗？”
棠叔又哪会不知梅如瑜只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便想在他尚且有能力之时，让梅如意跟在他身后好将他所知的东西倾囊相授于他？
梅家担子太重，也是该有个人早些来从他身上接过了。
棠叔终是退了一步，心底无奈叹息，嘴上却道，“你要去也行！忍冬和阿九必须随行保护你！还有三公子，你须得把他也带过去，若有非得要梅家人出面的事，就让他与二公子去跑，你能在家里歇着便就给我在家里歇着。不然一旦病倒，别说老夫，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棠叔对病人素来严厉说一不二，此次同意梅如瑜去往岭南已是最大让步，梅如瑜对他的要求自是不会有意见，当即温笑道，“好，都听棠叔的。”
棠叔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去准备去往岭南需要用到的解毒驱虫药材。
翌日，梅如瑜便辞别了薛沉烟启程去岭南。
薛沉吟朝中有事，便由薛沉烟去送梅如瑜等人。
盛京城门，人来人往。
因梅如瑜自小世界出来之后的变化，薛沉烟与梅如瑜相处时也少了之前的那种距离感。
她一股脑将手里的糕点塞给梅如瑜，叮嘱道，“这些都是我今早亲手做的，师兄可带在路上吃。还有，此去路途遥远，师兄也别太累着自己，该休息时便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叫梅如瑜有几分熟悉之感，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曾经历过。
看着刚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一边往自己手里塞糕点一边叮嘱自己，梅如瑜含笑应道，“好。”
薛沉烟一想到岭南那种终年潮湿的气候，觉得给他准备的东西似乎远远不够，又道，“岭南那边偏远，你若是缺什么便告诉我，我”
说到一半，似乎又觉得这些叮嘱有些多余，梅家商号店铺遍布整个大周，师兄哪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她啊。
反倒是她不管前世今生，似乎一直在给师兄添麻烦。
梅如瑜见薛沉烟说到一半不说了，便知她又觉得亏欠他了，他也未多说，只温声应道，“好，师兄若是需要什么时，定会告诉师妹，到时还需麻烦师妹了。”
薛沉烟听他如此说，眉目间也有了些笑意，抬头道，“嗯！师兄若有需要，只管开口便是。”
梅如瑜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眸色越发温润，思及自南山寺重逢以来经历的种种，他想了想，还是温声道，“过去之事师妹既已决定放下，以后只需随着自己的心意大胆往前走即可。不管前方遇到什么事情，家人与师父c师兄都总归会护着你陪着你的。”
温柔的嗓音与前世师兄如出一辙，薛沉烟鼻尖又是忍不住一阵酸涩，她大概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得了这么个师兄。不管前世今生，无需她多说，他都总能洞察到她的心思，而后鼓励她c支持她。可偏她前世竟还那样疏远他，最后甚至慢慢忘了他。
他对她那样好，在察觉到她疏远他的时候，他又该有多难过？
师兄妹二人话别许久，梅如瑜才上了马车。
直到梅如瑜的马车再看不到，薛沉烟才带着半夏上了马车。
········
今日天气甚是凉爽，薛沉烟送完梅如瑜，想起过些时日阿姐就要生了，而他在阿姐生产前约莫都会被兄长拘着不能出门，便又带着半夏去了锦绣坊，想买些布匹亲手给小侄子做些衣帽鞋袜。
锦绣坊里头客人不少，伙计□□无暇，掌柜眼尖，在薛沉烟二人进来时，便瞧见了外头宣平侯府的马车。他忙地放下账本，亲自笑眯眯出来迎接，“这位姑娘需要点什么？一楼拥挤，小店最近新到了一些上好的浮光锦与雪缎。二位要不要去楼上瞧瞧？”
一楼的人着实多，薛沉烟瞧了眼楼梯处，亦有三两伙计领着客人上上下下，便点了点头，笑道，“那便去二楼看看罢。”
掌柜热情应了一声，便唤了伙计把薛沉烟二人引上二楼。
二楼所卖皆是上好锦缎，比一楼也要宽敞许多。因是白日，窗户大开，甚是明亮，贵妇在布庄伙计的陪伴下挑着布匹。
薛沉烟买东西素来不喜有人跟在身后侍候，便让伙计在一旁等着便是，她寻了布料自会找他去结账，伙计也乐得清闲，道了声，“好嘞！”
便真就安安静静候在了一旁。
薛沉烟甫一上来，便就看中了窗户边上摆着的一匹杏色云纹散花锦，想也未想地便往窗边走去。
刚一行至窗边，便听到一道骄横的声音传来，“我说你够了没有？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抽？”
这声音太过熟悉，薛沉烟站在窗前朝着声音来源望去。锦绣阁前后皆是热闹的街道，此间窗户正临锦绣阁背后那条街道，只见街心围了好些个人。
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小孩儿坐在地上，小孩儿似乎受了伤，身上的衣服都破了，露出来的皮肤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溢。小孩儿一双大眼里满含泪水，怯生生望着拿着鞭子的红衣少女，却咬着唇不敢哭出来。妇人也不敢哭，只垂着头默默抹着眼泪。
红衣少女满是不耐地看着对面正拦着她的少年，似想越过他继续教训妇人和孩子。
只一眼，薛沉烟便认出了二人，正是柳叶和沈青原。
沈青原尚且还很清朗的眉眼此时带着几分倔强，怒道，“你才够了！你再打下去这孩子就要被你打死了！”
柳叶被他这么一吼，似乎愣了一会儿，但也仅仅是一会儿，再之后怒气竟是更甚，“不过是个乞丐，打死便打死！”
说罢，那鞭子竟是毫不犹豫就朝着沈青原抽过去。
沈青原自然不会任由她抽，一把夺过她的鞭子，二人竟当众打了起来。
一时之间，人群四散。
沈青原自幼在军中长大，虽长得眉清目秀，功夫却是顶好的，柳叶出手招招狠辣且毫不留情，偏又没有一招能打到沈青原身上。但他似乎也不忍伤着柳叶，出招时处处留手，只纠缠却不伤人，
有好事者见柳叶被沈青原缠得无暇顾及其他，忙返回去将已经吓呆的老少二人拉离战场。而柳叶此时的怒气似已经全数转移到了沈青原身上，出手时一招快过一招，也不在意那二人的动向。
大街之上，再无半个人敢围拢过来，就怕两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姑娘，你在看什么呢？”
半夏见自家姑娘伫立在窗前，好奇过去想一探究竟。
恰在这时，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出现在二人中间，只凭招便让两人都停了手。紧接着，一道清冷中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传来，“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半夏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藏青色的轿撵中步下一人，那人一身青衣，眉目清俊，冷眼看着方才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
“是他！”半夏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惊喜，然下一瞬间便被姑娘拉到了一旁，不允再看，她小声道，“是上次在劫匪手中救下咱们的容小将军！”
容宁听觉何其敏锐！在听到半夏说“是他”时便察觉到锦绣阁二楼有人在看他，只是当他抬头望过去时，却只见一抹妃色的衣角。
拦着二人的容里见着自家公子，恭恭敬敬站回他的身后。
沈青原觉着他不过是去了一趟灵州回来，容宁便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可他又说不出是哪儿变了，只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容宁。
柳叶却是没那么多感觉，一见容宁，方才的滔天怒气竟似一瞬间消失无踪，满脸惊喜蹦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中带了些许娇憨，“容大哥！”
容宁微不可查地避开柳叶的亲近，声音并无多大变化，“为何大打出手？”
柳叶骄横道，“我听说容大哥病了，特意赶来看你，偏两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挡了我的道！我便想出手教训一番，哪知沈青原他”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薛沉烟在楼上翻看着布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方才她自然也看到了容宁，也察觉出他与上次见面时不大一样，虽还是少年人的模样，身上却多了一股久经沙场所锤炼出来的肃杀冷冽气息，那种气息让她觉得遥远又熟悉。
薛沉烟原以为对于前世之事她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方才看见柳叶和容宁同时出现时，她才发现，他们二人同时出现依旧能让她心底产生波动。
那一瞬间，让她想起了许多事情，有容宁从漠北归来那日对着柳叶那温柔地一笑，也有某个夜雨天她拉着容宁的衣袖，卑微哀求他别走，容宁慢慢拂开她的手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柳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必须去看看她。”
她忽然觉得无力，就这样任由他把她的手拂开，眼睁睁看着他去瞧那个他从漠北带回来的姑娘。
那时她想，柳叶对他来说应该是极其重要的，不然他那样一个天生冷情的人，又怎会独独对她照顾有加？
所以，在后来父兄遇难时，她才提出只要他能帮忙支援，她愿意让出正妻的位置。
只是容宁当时没同意，父亲和兄长最后还是战死了。
现在想来，她那时的行为确实些不理智，他们是御赐的婚姻，又怎能说让就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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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亦不赞成道, “岭南路途遥远，且入境之处乃是瘴疠之气横行的烟瘴之地, 公子如今的身体怕是不适合去的。”
岭南意为五岭之南, 那儿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却有绵延群山作为天然屏障。若想从中原去往，必须翻越群山。因其地临海, 气候潮湿，山中毒虫瘴气横行肆虐，常人通过一个不慎都会身染重病, 更遑论如今体弱至极的梅如瑜？别说通过那瘴气绵延的山脉, 便是从盛京至岭南的长途奔波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消耗。
梅如瑜心知棠叔与忍冬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撑不住, 他放下信件，温声道，“二弟刚接触梅家生意不久，许多地方人政皆不熟悉, 二叔既将他托付于我, 我便有教他之责。况且此次事件不小，岭南官商又只认梅家之人, 我须得亲自去一趟才能安心。”
说罢, 他又看着棠叔温温一笑, 道，“再则，此次不是有棠叔你在身边吗？”
棠叔又哪会不知梅如瑜只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便想在他尚且有能力之时，让梅如意跟在他身后好将他所知的东西倾囊相授于他？
梅家担子太重，也是该有个人早些来从他身上接过了。
棠叔终是退了一步，心底无奈叹息，嘴上却道，“你要去也行！忍冬和阿九必须随行保护你！还有三公子，你须得把他也带过去，若有非得要梅家人出面的事，就让他与二公子去跑，你能在家里歇着便就给我在家里歇着。不然一旦病倒，别说老夫，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棠叔对病人素来严厉说一不二，此次同意梅如瑜去往岭南已是最大让步，梅如瑜对他的要求自是不会有意见，当即温笑道，“好，都听棠叔的。”
棠叔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去准备去往岭南需要用到的解毒驱虫药材。
翌日，梅如瑜便辞别了薛沉烟启程去岭南。
薛沉吟朝中有事，便由薛沉烟去送梅如瑜等人。
盛京城门，人来人往。
因梅如瑜自小世界出来之后的变化，薛沉烟与梅如瑜相处时也少了之前的那种距离感。
她一股脑将手里的糕点塞给梅如瑜，叮嘱道，“这些都是我今早亲手做的，师兄可带在路上吃。还有，此去路途遥远，师兄也别太累着自己，该休息时便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叫梅如瑜有几分熟悉之感，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曾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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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沉烟一想到岭南那种终年潮湿的气候，觉得给他准备的东西似乎远远不够，又道，“岭南那边偏远，你若是缺什么便告诉我，我”
说到一半，似乎又觉得这些叮嘱有些多余，梅家商号店铺遍布整个大周，师兄哪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她啊。
反倒是她不管前世今生，似乎一直在给师兄添麻烦。
梅如瑜见薛沉烟说到一半不说了，便知她又觉得亏欠他了，他也未多说，只温声应道，“好，师兄若是需要什么时，定会告诉师妹，到时还需麻烦师妹了。”
薛沉烟听他如此说，眉目间也有了些笑意，抬头道，“嗯！师兄若有需要，只管开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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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妹二人话别许久，梅如瑜才上了马车。
直到梅如瑜的马车再看不到，薛沉烟才带着半夏上了马车。
········
今日天气甚是凉爽，薛沉烟送完梅如瑜，想起过些时日阿姐就要生了，而他在阿姐生产前约莫都会被兄长拘着不能出门，便又带着半夏去了锦绣坊，想买些布匹亲手给小侄子做些衣帽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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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原觉着他不过是去了一趟灵州回来，容宁便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可他又说不出是哪儿变了，只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容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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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宁微不可查地避开柳叶的亲近，声音并无多大变化，“为何大打出手？”
柳叶骄横道，“我听说容大哥病了，特意赶来看你，偏两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挡了我的道！我便想出手教训一番，哪知沈青原他”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薛沉烟在楼上翻看着布料，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方才她自然也看到了容宁，也察觉出他与上次见面时不大一样，虽还是少年人的模样，身上却多了一股久经沙场所锤炼出来的肃杀冷冽气息，那种气息让她觉得遥远又熟悉。
薛沉烟原以为对于前世之事她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方才看见柳叶和容宁同时出现时，她才发现，他们二人同时出现依旧能让她心底产生波动。
那一瞬间，让她想起了许多事情，有容宁从漠北归来那日对着柳叶那温柔地一笑，也有某个夜雨天她拉着容宁的衣袖，卑微哀求他别走，容宁慢慢拂开她的手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柳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必须去看看她。”
她忽然觉得无力，就这样任由他把她的手拂开，眼睁睁看着他去瞧那个他从漠北带回来的姑娘。
那时她想，柳叶对他来说应该是极其重要的，不然他那样一个天生冷情的人，又怎会独独对她照顾有加？
所以，在后来父兄遇难时，她才提出只要他能帮忙支援，她愿意让出正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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