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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花底离愁四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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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苑内,熏风和睦,安成自于茶室布茶道,布茶之人为兰屏c红霜,曹云轩c安成正襟对坐,另有两小宫婢在旁陪侍,纤指微动,红唇微湿,安成皱了下眉头,举着杯盏,有些失神地道:“桃花茶吗,收起来罢。”青衣宫女珑儿惶恐跪下,服罪乞怜道:“是奴婢的过失,奴婢忘了,公主不喝这,这花茶的。”安成托首望着远处花圃,想起之前在安岳王府与德昭皇兄喝酒的事,淡然笑道:“没事,你们先退下罢,兰屏与红霜再此就行。”两位宫婢应声退下,兰屏与红霜拿着玉书碨便在旁边的翠竹脚下石矶上焚火煮水,白瓷瓶中所呈为北苑离宫中清苑温泉新水,茶叶自是内事省呈贡的上品龙井,曹云轩取笑道:“怎么,没了兴致了吗?”安成想到丁浪的调查:“你宫里的珑儿,原姓萧,辽人,母为汉人,三年前入宫,与耶律虎骨关系有系。”笑道:“雅客在前,怎可没了兴致,不过,宫中环境不可挑剔,永乐皇姐也不会来,哥哥与我二人人数上也与礼不符,便当做平常事罢,下次等兴平进宫,我再组织次茶宴,等过些日子再说罢。何况,这青松翠竹却比不得民间真正的幽静雅致,不过是想与云轩哥哥喝茶说话,我其实,对茶道并不热衷。”曹云轩道:“下次可邀得高丽世子一起。”安成听贤名字,便兴致安然,点头道:“世子哥哥吗,是的,算他一人,他当日救我,我真是,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谢他呢。”

    曹云轩想起当日接安成回宫,以及后来在宫中守卫她的安危,那样的日日夜夜,不得像高丽世子及她的父皇母妃兄长般近去探视,但在宫中任职,比起多年前她在王府中的岁月,现在,已经是最近的距离了罢,终于实现了当日守护她的夙愿,曹云轩道:“你近日常出宫,都是见他一人吗?”安成失神之际,点头又摇头,兰屏便上来添茶水,安成自茶仓中取茶用茶荷闻茶香,清四溢,兰屏便在旁倒茶,今日布置的茶具皆是竹制,安成赞道:“这器具新奇,倒也别致,茶司玩新意吗?”兰屏回道:“回公主,这是吴越王府之前所贡,我们宫内的茶具有缺失,娘娘宫内也没有多余的,奴婢便去茶司领,明明咱们先去要的,茶司的司正一向亲宸妃娘娘,硬是给了四公主,要奴婢在等几日,奴婢气不过,说奴婢等得,公主可等不得了,巧遇吴画师在画院出来,来替他们都知来换茶具,奴婢对茶道本就无见解,见吴画师所带新画的画作上有着竹制的茶具,觉得别致,吴画师便告诉奴婢,这是江南时下新兴的,奴婢想着,公主或许喜欢,便要了这套回来。”安成笑道:“你让给四皇姐不就好了,这也就是最近的事,我那日见吴清远,我的恩师身体可好些了,近日未见他呢,你去画院问问,得空我出宫看望他老人家。”兰屏点头答应,却也知安成私下并非十分欣赏这位画院博士的画风,自建国以来,宫廷画风向以黄荃父子为尊,公主的画业恩师便为这黄伯鸾,但为帝制所限,安成仍是十分尊敬黄伯鸾的,这才对兰屏有这吩咐,红霜有条不紊地放茶垫,洗茶,焚香,将布置好的茶盘放于两人面前,安成仍尊茶道礼仪,起身端茶给曹云轩,曹云轩赶忙起身接了,饮下,赞道:好茶。“兰屏在旁笑道:”曹公子想必是渴了,就只说好茶二字。“安成未免尴尬,便道:”不许笑话云轩哥哥,原也是我说不必遵礼的。“兰屏便低头道:”是。“曹云轩不以为杵,笑道:”在下真是渴了。“安成想起一事,便问曹云轩,道:”云轩哥哥,听三哥哥说,你家正与你说我四皇姐的婚事吗?“曹云轩不料安成这般问,安成也觉尴尬,脸一红,摆手道:”我随便问问,你要觉得不便回答,便也。“曹云轩轻笑出声,道:”你也知道,四公主一向讨厌我,之前却,是听父亲说过,不过现在,应该正与潘家说罢。“安成点头道:”喔,世子哥哥这次来宋,之前听说也会向我国请亲,我还担心父皇为与他国交好,将我们姐妹中的谁嫁去高丽呢。“曹云轩轻笑:”这宫中诸多皇女,适龄的也不多,你是舍不得永乐公主吧?“

    安成想起贤替初云公主画的画像,叹息道:”七皇姐一向疏朗众人,父皇常与我说,要多关心姐姐,我自是,不愿意她去的,兴平呢,齐王叔也不愿意,至于四皇姐,她的心思,我不知晓的。“曹云轩低头沏茶,问安成:”那么你呢?“安成一惊,这一惊比在昨日长桥话别耶律斜轸,以及被他轻薄举止所惊怒更甚,但并未有愤怒,只是,这样的事,安成却从来没有想过,男子抬起头来,俊朗惊艳的眉宇间似乎略见哀愁之意,却坦诚相视,安成羞得低下头去,曹云轩再低头,佯装喝茶,兰屏在旁道:”公主尚年幼,与世子只有兄妹之意,怎么会想过这个问题呢,曹公子?“安成心内恍惚,是吗,我却是没想过呢!曹云轩见安成脸色转白,便笑着道歉:”今日在下唐突,公主见谅。“安成摇头道:”没事,我听母妃说,父皇不想让大宋任何一个公主做和亲的用途,只是涉及高丽世子情况特殊,才做这想,所以,安成不会担心此事了。“曹云轩点头心安,安成道:”云轩哥哥,你跟德昭皇兄常见面,听雪楼的案子有着断了吗?“曹云轩道:”各项证据皆指向钱雅鱼,不过,你也知道,她已死,且安岳王与世子私下交涉,那几个涉案高丽人已回归他国,这案子,便悬着了。“安成淡淡点头道:”不是的,这案子还涉一人,我之前出宫去我生身母妃所居处,那人还胁迫于我呢。“曹云轩吃惊:”你还在私查这案子吗?“安成摇头道:”这案子和北宫离苑的案子钱雅鱼怕是脱不了关系,我对她的事不关心,我只不过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曹云轩见安成言语不详,便追问:”什么人?“安成便起身道:”你跟我来。“曹云轩起身跟上,兰屏与红霜面面相觑,皆道:”不喝茶了吗?“却无人理会,安成与曹云轩来至画坊,将多日前画的耶律斜轸的画像交与曹云轩看,曹云轩细看之后,便问安成:”这辽人,是谁呢?“安成皱眉道:”我也想知道。“曹云轩静听下文,安成想起与耶律斜轸诸多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曹云轩说,便道:”云轩哥哥你坐。“曹云轩听安成讲完有关画像上人的诸多事迹,便大致明白了安成的好奇,道:”原来,你失踪多日,竟是在辽国行馆,你第一次见他在什么时候?“安成道:”便是那日在我母妃的拂云殿罢,他虽说我昏睡期间他不认识我是谁,但我疑他在说谎。“曹云轩道:”你对昏睡期间之事一无所知,想必也是他所为了。“安成檀口一笑,像是自嘲,道:”那人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说对我无恶意,不想惹祸上身才施法让我不记起来呢。“曹云轩惊怒之意顿起,分析前因后果,便得出结论:”此人与听雪楼案件,或有关联。“安成道:”是的,听雪楼有一舞姬,叫做西门牧雪的,却与他们辽人熟稔,那女子,是辽国皇帝耶律贤的妹妹,东丹王耶律倍的孙女。“曹云轩道:”西门牧雪吗?这女子似乎与安岳王关系亲密。“安成惊异道:“是吗?”曹云轩皱眉道:“不过,这样的身份,潜身教坊瓦舍处做什么呢?”安成不便提及德俨曾说的暗卫:“云轩哥哥在皇城司可有熟人?”曹云轩道:“你想我再皇城司找人打探这辽人的身份吗?”安成点头道:“是,李妃身边的绫纱是独孤家的后人,擅医术,断我被人施过萨满巫术,才失去了昏睡期间的记忆,不过,后来,那个白袍怪人走上我来,我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曹云轩道:“绫纱不能解这巫术,别人便也不行吗?”安成补充道:“西门牧雪会,但她应该不会替我解,何况,她已经失踪,这事,德昭皇兄知道吗?”曹云轩后悔没有早日与安成交谈这些,道:“王爷知道,不过,她既然已经失联,王爷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那女子的身份啊。”安成点头道:“云轩哥哥可否帮安成一个忙?”曹云轩道:“什么,公主请吩咐。”安成扶在曹云轩耳边一一交代,曹云轩听得眉目舒朗开来,点头答应,兰屏正进来,曹云轩道:“在下好些日子没回家了,今日要回去一趟,便不叨扰公主了。”安成笑道:“好的,云轩哥哥慢走。”

    曹云轩与兰屏点头算是话别,兰屏见安成手里托着一幅画像发呆,细细观之,有些惊异地道:“公主,这画像上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安成喜问:“是吗,在哪里见过?”兰屏细细想来,却又摇头道:“记不起来。”安成空喜一场,风引帘动,唯听珠帘声响,安成想起三日之约,道:“过两日你与我出宫见一人罢。”兰屏道:“公主要奴婢见什么人呢。”安成道:“你见了他便知道。”兰屏低头答应,便说要与红霜去收了茶室桌上的茶道用具,安成道:“你的茶道功夫进步很多,之前却不知你会的是江南茶道。”兰屏回话道:“奴婢见筱蝶茶道功夫很好,私下请她指点的。”安成道:“是吗,很好,对了,你妹妹,你可见过了?”兰屏倒吸一口冷气,回话:“能找到妹妹,奴婢真的多谢公主。”安成有些忧虑:“那可还好?”兰屏想起那日在丁浪的别院山庄见到的分别十多载的妹妹,虽然早就预知过妹妹即使活着,遭遇也不会太好,但不至于会迷失心智,如今的陈玄莺,不过是京师左卫营军营官妓一名,在丁府住了几日,竟缠上了丁公子,惹得丁公子的未婚妻沈姑娘十分不悦,这些怎好对公主说呢:“她,还好。”

    耶律斜轸想起西门牧雪,便问萧挞揽:“皇后最近有消息吗?”萧挞揽道:“有,还问起牧雪。”耶律斜轸面色一沉,吩咐道:“下次,你便那么回皇后吧。”萧挞揽知耶律斜轸所指,又道:“我们来宋许久,属下尽力打听,实在找不到那人的消息。”耶律斜轸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冷淡道:“你姑姑尽信这道人,你尽力找便是。”萧挞揽点头,又道:“属下听宋人说此人云游天下,现似乎隐居在武当山,属下已派人找去了。”耶律斜轸否知,萧挞揽便止言,几个国家奉若神仙,有通天彻地之能的陈抟老祖,他也不信,萧挞揽想起祁晋之事,又向耶律斜轸回禀:“大王,那么祁晋的事呢?”耶律斜轸已然不耐烦,道:“这还用我教你怎么做吗?”萧挞揽心头一震,俯身答道:“是。”却道,大王今日怎么这般心绪不佳!

    慕容珏近日常出入陈王府,却是因为家姐慕容嫣雨的缘故,包括向朝中诸位大臣下请帖的事,也是慕容珏帮着去完成,慕容恭当日街头见安成与贤,便对安成容貌倾慕万分,得知是九公主,更加引为神人,想起少年时在洛水之南,夜遇河伯,差点被拉入水中,当时还想着东汉曹植曾写《洛神赋》描写洛水神女,描写哀怨缠绵的人神之恋,当日还不信世间有此等人物,既见安成,安明白世间汉人女子中,尚有神女之姿。

    慕容恭容貌俊美,肤若白玉,精于骑马射箭,少跟随殿前都指挥使李继隆,后来弃军从商,京都女子多爱慕其姿容,少时,慕容恭少出门,在军中因容貌在军营备受非议,少威仪;慕容珏听婢女茉兰来请示,说道:“姑娘,王妃来请姑娘过府去呢。”慕容珏从坐案上站起,问慕容恭道:“你去吗?”慕容恭摇头道:“你姐姐要见的人是你,我就不去了罢,上次与你赌输,替你当了一天的马夫,近日都不好意思出门。”慕容珏面有得色,揶揄道:“那怎么了,当日又没有几个人认出你。”慕容恭叹息道:“你姐姐c姐夫要见你,你还不快去,我难得回来,还有事,少不得要出府去。”慕容珏冷笑道:“好罢,天下好看的女子你也不是没见过,怎么,就对她倾心了吗?”慕容恭侧首:“天下美貌女子虽多,哥哥我所见,包括夷人女子,却没有一个美过她去,你很讨厌她?”慕容珏当然不信,正色道:“当然。”慕容恭好奇道:“为什么?”慕容珏复又回身坐下,替慕容恭倒茶,询问道:“今日,姐姐,我就不去见了,左右不过是姐夫寿辰的事,倒是你,才从庆州回来多久,或者,我觉得你不会喜欢汉人女子罢,你的婢女可都是西域人呢。”慕容恭笑道:“那又怎么样呢,她的身份是公主,又不是我的婢女。”慕容珏冷哼一声,道:“皇上那么钟爱他的这位女儿,你还是不要做梦罢,你要与曹云轩争吗?”慕容恭一怔,不解其故,道:“曹家的曹云轩吗?”慕容珏算是默认,恼怒道:“你要保持这样完美而虚假的笑容也对你的妹妹吗,我的兄长?”慕容珏浅笑:“人们不都喜欢我这样吗,你为什么讨厌她?”慕容珏看着慕容恭,拿走他右手的指环,狡黠道:“因为,你喜欢她。”慕容珏失笑:“我喜欢的人,你都要讨厌吗,阿珏?”慕容珏点头,慕容恭道:“我得罪你了?”慕容珏道:“是啊,因为你这第二公子的名声,我被无视了啊。”慕容恭道:“什么,第二,我什么时候成第二了,你是慕容家的人,除了天子皇家,谁敢无视于你?”慕容珏倔强道:“你离开大宋几年了,即使曾经是第一,那都多少年过去了,早被曹云轩取代了,嗯,你喜欢的那位,一直无视我。”慕容恭停下来,看着慕容珏:“好罢,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她,或者她为什么无视你?”慕容珏道:“你看来是真喜欢她了呀,都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慕容恭没有意识到,道:“喔,是吗?”慕容珏凑近慕容恭道:“哥哥,我可记得,你这么多年来,可从未喜欢过哪位女子呢,世人都说,慕容家的二公子,怕有断袖之癖。”慕容恭一口茶水喷了慕容珏一脸,怒道:“什么,我几年没回来,城里就这么传我的?”慕容珏一边用手绢擦脸,一边冷笑回应:“是啊。”慕容恭却宛若未见,故作惊讶道:“难怪我一回来,你娘就天天安排我相亲,参加各种宴会,汴京中大小酒楼,我都去遍了,她和那些贵妇人们游山玩水,也非拉着我去,原来是这个原因。”慕容珏配合道:“你也好意思,娘安排那么多世家闺秀,就没一个你瞧得上眼的,眼光真高。”慕容恭似乎十分同意妹妹的称赞,点头道:“也许,我真该找个女人成亲,为了我的名声。”慕容珏道:“对了,你从于阗带回来的女子被我安置在我们家京郊一栋宅子里,你多久没去看人家了,什么时候去看她?”慕容恭目瞪口呆,俊脸谈之色变,道:“阿依娜,你怎么把她留下了?”慕容珏道:“人家一个女孩子,在大宋无依无靠,你把人家从异国他乡带回来,可别不负责?”慕容恭道:“负责,我对她负责吗,她说的吗,你懂什么,上次我去于阗贩买香料,和他们的丞相谈军马交易的事,那姓李的小子忒也不厚道,我要十匹汗血宝马,谈好的价钱,也只给了我五匹,现在,高昌c回鹘c于阗三国实有混战,买卖忒不好做,不过,哥哥我在这三个国家嘛,还是有一定买卖实力的。”慕容珏不听慕容恭卖弄,道:“你也好意思,弃国抛家这么多年,就在西域经营了那点事迹,你与阿依娜怎么认识的?”慕容恭道:“你当战争钱财好经营呢,别给你哥我扣帽子,能怎么认识的,李小子送的,她一个于阗舞姬,我当时也没想收她,只怜她可怜,她非跟得我回来,我也没办法。”慕容珏觑着慕容恭吃糕点,道:“可是我听阿依娜说,她已经是你的人了。”慕容恭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吃惊道:“那啥,那事在他们国家,我那是被李小子算计了,你哥我酒后失误,失误。”慕容珏懒散道:“也没什么啊,哥哥你尚未成家,几个国家来回跑,收几个宠姬算什么,何况她一个外族女子,我们慕容家又非汉人,算不得什么的,你把阿依娜带回来不闻不问,人家也没说什么啊。”慕容珏道:“哥哥下次出门,带着我罢。”慕容恭道:“你要干什么?”慕容珏道:“我去西域见识见识。”慕容恭道:“有什么好见识的,你便也学大姐,到了年龄,嫁人吧。”慕容珏怒道:“谁要嫁人?”

    慕容恭想起自己游走西域诸国多年,在大宋所待时日也不多,祖父慕容延钊乃太祖异性兄弟,获封异姓王河南郡王,不过以大宋国制,没有实权,但自己少随父居庆州,在西域各国做官私经营,做所有能做的东西方买卖,于高昌c回鹘c于阗三国及沙洲颇有影响力,与于阗太子更是私交甚好,几年难得回汴京一次,不过,在自己父亲需要时,必竭力给予支持,也算不得弃国吧?至于抛家,慕容家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儿子,大哥也在军中任职,自己母亲久居西京长安,也已去世,更是没了牵挂,慕容恭问慕容珏:“我要怎样才能见到安成公主?”慕容珏撇嘴道:“她住在宫里,你要怎么见?”慕容恭很是失望,喝了一口清茶,终觉不是滋味,道:“你让婢女出去给我买些奶茶回来,这清茶喝着很是不惯。”慕容珏便叫茉兰进来,一边吩咐一边道:“入乡随俗罢,怎么就不习惯了,安成公主在姐夫的寿辰宴会上应该会出席罢。”慕容恭眼睛一亮,赶紧道:“什么时候,我要去。”慕容珏冷笑道:“姐夫寿辰你不是说要低调,不会出席的吗,为了见心上人,便要去了吗?”慕容恭道:“上次,于阗皇帝说要把他最小的女儿嫁给我,差点要把我扣在于阗拜了堂才放我,想不到这次回大宋,居然见到安成公主这样的美人,幸得上次没拜堂。”慕容珏道:“怎么,那公主不美吗?”慕容恭道:“美是美,那公主的母亲是高车族人,脾气暴躁了些,我不喜欢。”慕容珏道:“怪道你看不上阿依娜,原来连于阗公主也瞧不上眼。”慕容恭正色道:“我哪里说瞧不上阿依娜和那公主啦,不过,她们都不是我中意的女子罢了。”慕容珏道:“你不娶于阗皇帝的女儿,不怕得罪了他,不让你在于阗做买卖了。”慕容恭长笑几声,道:“他在军事方面颇为出色,实乃一个天才,不过嘛,我想,他是个军人,不会这般小气,以我和他儿子的交情,于阗这块地方,我是不会退出的。”慕容珏撇嘴不言语,慕容恭想起一事,问安成:“对了,那日公主身边的男子是谁?”慕容珏道:“不就是高丽世子吗?”慕容恭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高丽人,他们什么关系?”慕容珏很是无语,回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打听宫廷流言。”

    翌日,慕容恭前去拜见李继隆,李继隆又携着慕容恭前去安岳王府,巧不得安成也带着兰屏来安岳王府拜见德昭,慕容恭现与大宋官员多无联系,皆因一朝天子一朝臣,慕容家在太宗朝的地位与太祖还在时,不可同日而语,与李继隆是早年积下的交情,与德昭,虽多年未见,见面也微感生疏,不过很快就隔阂尽消,少不得来拜访,德昭也只知这慕容家的二公子在西域经商,具体做到什么层次,却也不知道,慕容恭也未多谈。王府婢女青鸾报安成来访时,慕容恭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而安成与慕容恭相见,也是一惊,不过,安成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笑道:“原来李大人也在。”德昭笑着让婢女上茶,李继隆也与安成见礼,安成终觉慕容恭眼熟,便问德昭:“却不知道这位是?”慕容恭已自我介绍:“在下慕容恭,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淡淡点头,进门本来就打算摘取帷帽,见陌生男子在侧,便也放弃了,回了一礼,德昭道:“这位是慕容家的二公子,连我都几年未见,安成你自然不识了。”安成点头,心道:“原来真是慕容家的。”李继隆与德昭所谈为开封府政事,安成听得无聊,坐着便也尴尬,几次抬头间,慕容恭都微笑看着自己,安成心里唬道:“他这般看我做什么?”却也不便说什么,不一会儿,德昭为免安成无聊,便道:“你要不,找谁玩去,哥哥待会儿陪你。”安成点头答应,便出了大殿,兰屏跟着出来,安成将帷帽递给兰屏,道:“你去看看翠羽姐姐在吗?”兰屏点头答应,安成无聊至极,遂一个人在花圃中走,不多时,便来至王府的兽苑,恍然听见猛兽之声音,安成好奇心起,却听身后一人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吗?”安成回头,见是慕容恭,便住了脚步,道:“是,你没和皇兄他们一起吗?”慕容恭再见少女绝世惊艳的美丽姿容,不由得心跳加速,便带着一脸笑意,迎了上来,看着少女美丽的眼睛:“我与他们不熟,没什么可攀谈的。”安成便答:“喔。”两人顺着沙廊走,安成道:“你是慕容珏的哥哥吗?”慕容恭道:“是,我是她二哥。”安成道:“那日,我见你跟在她的轿子旁边。”慕容恭笑道:“那是与阿珏打赌输了,当了一天她的马夫。”安成奇道:“马夫吗?”慕容恭道:“是啊,与她猜一个灯会字谜,我对大宋诗词不通的,尤其是现在时下兴起的。”安成略感奇怪,问道:“你不在大宋吗?”慕容恭笑道:“我在西域诸国,已经多年未回大宋了。”安成笑道:“怪道我觉得你讲起话来,显得吃力呢。”慕容恭略感不好意思,安成道:“你说你在西域吗?”慕容恭道:“是啊。”安成低头道:“我没什么经世见闻,西域诸国,我也只在密阁看书时知道过呢。”慕容恭道:“你长居宫中,这很正常。”安成低头道:“我也自觉见识危浅。”慕容恭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成笑了,遂与慕容恭聊起来,两人,一个讲自己周游西域各国的经历,一个大讲宫廷生活的枯燥无聊,兴趣相投,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直到兰屏找遍整个王府找到射箭场来,安成正与慕容恭说笑,兰屏道:“公主与慕容公子倒让奴婢好找,原来在这里。”安成点头道:“与慕容公子聊得兴起,倒忘了你会找我。”慕容恭道:“想来你的皇兄他们也应该谈完了,我们便跟这位姑娘过去吧。”安成点头,三人遂又往前殿来,在王府吃了中饭,几人便散了,安成与慕容恭分别在即,瞧见慕容恭腰间一块无暇美玉,惊奇道:“这玉不像是我国特产。”慕容珏取了下来,双手递给安成,诚恳道:“这玉产自于阗,也算得上品,公主既喜欢,若不嫌弃,在下便送给公主吧。”安成觉得不妥,赶忙摆手道:“不用,我只是问问而已。”慕容恭道:“美人配美玉,最是相得益彰,我回大宋后,见男子腰间多配此物,原也不过是学别人附庸风雅罢了,公主是识物之人,可不要拒绝。”硬是将宝玉塞给了安成手里,安成仍要推辞不受,慕容恭却只看着安成笑,安成很是不好意思,抬头道:“你赠我宝玉,可我并没有什么赠你的啊。”慕容恭又道:“公主不必介怀,在下喜欢公主,再说,大宋也找不出比公主带着这块玉更美丽的人了。”安成羞得面色红得不敢抬头,心道:“这人,大概是开玩笑罢,他久待西域,必是受了那边民风的影响,性格开化,说话,也这般,这般直截了当,嗯,似乎是这样。”慕容恭见安成脸色娇羞,更添少女纯真可爱,心中更加喜欢,暗道:“我原以为只喜欢她美丽容貌,与她交谈,却发现全无宫廷女子的矫揉复杂,却是简单纯真,善良直接,我朝皇宫中,竟有这样美好的女子,慕容恭,她值得喜欢。”安成正愁尴尬不能开口,慕容恭又道:“我还能见你吗,你并不能常出宫的。”安成道:“会吧,出宫不容易,但我也常偷跑出来。”慕容恭道:“真舍不得与你分开,不过,我们还会见面的,那么我想,我们下次见面之前,我会很想你的。”安成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道:“是。”忽觉得这话不对,抬头便看见男子的笑意,惊得捂住嘴巴,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好在慕容恭意在告别,笑道:“那么,我们告别吧。”安成轻轻点头,却突然被男子抱住,惊得安成心跳加速,男子却已经松开,挥手与自己道别:“那么再见,我的公主。”安成只得点头,慢慢看慕容恭消失在人群中,愣了半响,方醒过神来,拉下帷帽,问已然也呆住的兰屏:“没人看见罢?”兰屏目瞪口呆:“这位慕容公子,真不是一般的世家公子。”

    慕容恭回府正要小憩,却见大厅中郝然坐着一位金发蓝眼的西域美人,身形修长婀娜,面罩轻纱,看不见全部容貌,只看见如墨般黑密的睫毛下,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勾魂摄魄,正扭着腰肢向慕容恭走来,莹如白玉的素手交叉放置腹前,已然带着娇滴滴的异国腔调倾上前来:“亲爱的,你回来啦?”慕容恭鸡皮疙瘩冒起,顿时口干舌燥,闪至案上坐下,对着阿依娜干笑道:“嗯,你,你来啦?”阿依娜靠近慕容恭坐下,波斯猫般湛蓝清澈灵动的眼睛拉着慕容恭的衣袖,撒娇道:“亲爱的,你回来了也不来看我。”慕容恭忘左边挪了挪,将右手臂抽了出来,道:“我本,打算,明日就来看你的,不信,你问阿珏,阿珏是吧?”慕容珏不理会兄长的挤眉弄眼,佯装奇怪道:“没有啊,你什么时候与我说起过,我怎么不记得了?”阿依娜的手臂和身子像八爪鱼似的缠了过来,慕容恭几乎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纤腰上浑圆丰满的部位,阿依娜似乎可以打扮了一般,穿着西域舞姬的特质舞衣,丝绸制的曳地长裙和轻纱制的开襟褥衫,紧身束带的诃子更显得胸部丰满,慕容恭不忍偏视,一咬牙,携了阿依娜的手,将紧贴自己身子的阿依娜扶起,道:“你当这里是于阗吗,这般热,你还抱着我做什么,一边去坐好!”大概是服从惯了,阿依娜闻言倒是听话,立刻起身在旁坐好,看得慕容珏一愣一愣的,心道哥哥也虽不算是十分喜好美色,面对阿依娜这样美丽动人的佳人,却大有弃之敝履的架势,这是要作甚,慕容恭喝了一大口茶,阿依娜又欺身上来,在慕容恭肩头呵气如兰:“亲爱的,别生气啦,阿依娜错了,错了好吗?”侍婢云姜来报:“姑娘,公子,表姑娘来了。”片刻,一个红衣,容颜绝丽,明艳绝伦,明艳不可逼视的女子便跨门而入,英气体态,婀娜多姿,身材高挑,步法轻盈,清逸灵动地走进门来,正是慕容珏的表姐独孤伽灵,风,慕容恭见独孤伽灵一双眼睛睁得大了又大,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慕容恭心中一声惨呼,很是懊恼:“好死赖死,怎么偏被伽灵看到!”急忙伸手一推,笑着起身迎了上来:“表姐,来了吗?”

    独孤伽灵见慕容恭怀抱西域美人,觑了一眼,便挨着慕容珏坐下,整间屋子便充满了沙枣花香的味道,这正是身带异香的鲜卑美人,肌若凝脂,皓如白雪,如秋水般温柔湛湛的眼眸便不冷不热地绕射过来,慕容恭浑身一个机灵,只听独孤伽灵笑声清朗,道:“我说表弟一回来就足不出户,感情原来在府中金屋藏娇啊,啧啧。”慕容珏听得连连点头:“是是。”慕容恭脸面一红,纠正道:“阿珏,你胡乱答应什么,我哪里找什么金屋藏娇了!”眼见两女言笑晏晏,便高声吩咐门口偷笑的侍女:“云姜,你笑什么,带阿依娜下去。”云姜强忍住笑意,只得来拉阿依娜下去,只听独孤伽灵道:“你冲云姜发什么火,我从西京回来,你也不过府来拜访拜访姐姐。”慕容恭笑道:“我还以为这次回来,你已然嫁出去了,想不到还是没有,你还真要当独孤家的老姑娘啊,早知迟早会上门,我还懒得跑了。”独孤伽灵面色一紧,怒道:“要你管,上次听说你差点当了于阗国的驸马爷,还以为你死在西域,回不来了呢。”慕容恭笑道:“公主没看上我,驸马没当成,我嘛,毕竟还年轻,伽灵,你可该嫁了,不过,似你这般嘴巴毒蛇,我未来的姐夫倒也可悲c可怜。”独孤伽灵与慕容恭斗嘴,一向不占上风,多日不见,仍是只能被气得浑身发颤,慕容珏插言道:“你们从西域吵回来还不够,真有意思,见面了还吵。”忽听得两面都来口水风:“关你什么事,闭嘴!”慕容珏也没好气,一拍桌子道:“吵吵吵,继续,你们继续,我不说话了。”

    慕容恭与独孤伽灵对视一眼,又用和阗方言吵了一番,方始作罢,等到总算平静下来,独孤伽灵道:“你在于阗做买卖什么样?”慕容恭故作惊讶道:“我在西域名气很大,你没听过吗?”独孤伽灵不服道:“是很大,商道上你的势力最大,我遍走西域诸国,走哪都有你的名声,在沙洲早有耳闻,不过,连我的丝绸买卖你都抢,真不厚道。”慕容恭道:“商场如战场,哪有相让的道理,我们是公平竞争,你别污蔑我。”独孤伽灵咽了口水,道:“西域商路上,别的买卖已就算了,丝绸你好歹给我们留条活路。”慕容恭笑容完美而虚假,惹得慕容珏频频鄙夷,回头道:“要不,你来我手下干?”

    独孤伽灵沉默半响,笑道:“我总会夺回来的。”

    慕容恭立马补充一句:“可得使正当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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