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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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英宗点点头。他深吸口气, 在房中踱了半圈道：“我知道, 只是我们物证不全又无人证，暂且就先从那娘子这里入手。今日让她在小楼里呆着, 明日一早提审。”
幕职先生道：“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在下有件事想提醒大人。林家在临安势力不小, 而且结交不少达官显贵, 想必大人办案会困难重重；再者那死去的唐郎名声差，在家乡惹过人命官司，人人说他是泼皮无赖, 死之而后快, 大人你为了这么一个人”
“住口！”耿英宗勃然大怒, 瞪目而道：“人命无贵贱！在本官眼里就是条人命没了！不管他做过什么事就得替他洗冤！以后别再我面前说这种话！”
耿宗英别过身, 不再搭理幕职。幕职羞愧, 施礼告退。
人走之后，耿英宗续研究卷宗, 伏在案首，就像一座漆黑的大山。
他把验尸录与死者背景反复看几遍, 发觉此人来自琼州。正巧，他在琼州做过几年官，还在哪里接触过一桩“纵火案”, 有六人死于火灾, 一人存活。由于人都死了, 连纵火之徒也死于其中, 这就成了悬案。
“真巧, 怎么又与哪里有关。”耿宗英暗道，隐隐觉得这两桩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恰好在他头疼之际，有人来报：“萧大人来访。”
耿宗英拧眉道：“怎么？又是为了林家案子？去，告诉他，本官不见！”
耿英宗的无情是出了名的，也不怕得罪人。几位官都被吃了闭门羹，于是也没人去耿英宗那里碰壁了。
忙活半日无所获，林安愁得不思茶饭，而林岳氏却轻松了，安慰好女儿后就来与他说：“官人别愁坏身子，饭总得吃些。鹫儿替玥儿做的事，奴家不会忘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林安盛怒，拍案而起。“那死掉的人伢正值壮年，身材高大，别说是个女子，哪怕瘦小的男子也不一定打得过他。耿英宗何等厉害的人物，我都觉得蹊跷的事，他会看不出来？！如今他押走鹫儿，一定会严刑拷问，到时”
“官人，你的意思是玥儿逃不掉了？”
说着，林岳氏哭丧起脸来，泪珠儿跟珍珠似地不停往下落。
“我苦命的女儿怎么会惹到这种事呀！这这该怎么办呀！”
林安冷眼而视，脸上是乌云密布。他有意压低声音，道：“你还好意思问？玥儿与宋三私会这么久，你这当娘的竟然一点都不知。”
林岳氏百口莫辩，嚅嗫半晌，垂泪道：“玥儿向来乖巧，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那人伢婆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岳氏一惊，眼神闪烁，细想这祸水不正是自己引来的吗？可她不敢说，只能绞辩：“前阵子家里缺人，我就让齐婆子去找合适的人伢，想挑两个灵巧的奴婢回来。结果那人伢说有看见过鹫儿，说她来路不正，我是担心引祸，所以就想让人伢问问”
闻言，林安目光凝住了，死沉的，冰冷的。他有心等林岳氏说完，而林岳氏越说越无力，自知瞒不过去，伤心地啜泣起来。
“官人，奴家知道错了。眼下，你看在玥儿面上，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出来。难不成你要让整个临安城都知道玥儿错手杀人吗？”
“当然不会！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如有风吹草动都会先与我说。当务之急是让玥儿脱身！”
“可是耿英宗抓走了鹫儿，若真如你所说，严刑拷打一番，她撑不住全都说了，这可怎么办好！”
林安深吸口气，陷入沉默，他有他的打算，不便细说。然而林岳氏喋喋不休，非要他给个说法，亦或者说非要他在鹫儿与女儿之间选一个。
“我当然是向着玥儿！”林安被逼怒了。“你以为我不着急吗？”
林岳氏闻言心石落地。她收起哭颜，以帕子按去眼泪，异常沉静地说道：“既然如此，官人定要想个法子，别让鹫儿多说话。无论如何要保住玥儿。”
林安眉心一跳，转过头与林岳氏对视了一眼。
转眼日暮西沉。鹫儿没有回府。含淑苑里空荡荡，连粗使奴婢都不愿呆在这晦气的地方。
青莲独守在房中，时不时地走到月牙门洞处张望、苦盼。府里的人都说是鹫儿杀了人，即便这事被林大官人捂着，但还是漏出了点风声。他们说错杀也是杀，官大人是不会放过的。
青莲死活都不相信。鹫儿如此善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杀得了人？她苦于卑微身份，不能在官人面前说话求情，找了几个资历老的婆子问，她们也不肯多说。
青莲万般无奈，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她忽然想起鹫儿有过嘱咐，让她将柜底的一封信交给林逸。
青莲找到根救命草高兴坏了，连忙转身进屋翻开百宝柜，在柜底里找到那封信，然后揣在怀中去了怀致学堂。
学堂即将门禁，在看门汉挂上“禁”字灯笼的时候，青莲赶到了。她揣着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林公子的婢女。他娘病了，需要他回去探望。”
看门汉一听不敢怠慢，连忙进去把林逸叫出来。
自上回和鹫儿闹过后，林逸就再也没露过脸。他从学堂出来，一见青莲神色恍惚就知道出事了，顾不得余怒，走上前小声问：“怎么了？”
青莲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忙把那封信塞到林逸手里。
林逸二话不说把信折开，没想到里面竟然是张白纸。
“空的？”
林逸吃惊，把信在灯下照，果然是空的，连滴水渍都没有。他不懂鹫儿的意思，连忙把青莲拉到旁边问：“到底怎么了？你先告诉我。”
青莲哭得红鼻子红脸，吞吞吐吐地说：“娘子娘子她杀人了”
“啊？！”
林逸大惊，瞠目结舌半晌，他没想到只是少回去几次，竟然就出这么大的事，不过奇怪的是他又不觉得意外，似乎对鹫儿而言做出什么事都不算稀奇。
林逸深吸口气，平复心绪后方才与青莲说：“先别急着哭，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我。”
终于有人肯相助了。青莲心安不少，于是就把鹫儿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林逸。
她说：“娘子是为了救林大娘子的！是人伢子欲行不轨，娘子上去解围，打伤那人，可真正杀人的不是娘子，是林大娘子，是她动的手。”
“人伢子？什么人伢子？”
“是是”青莲眼神闪烁。她想起那日在巷中看到的大汉，心中有疑，可是又不相信鹫儿会伤人。斟酌半晌，青莲横下心，吐露真言。
“娘子让我别告诉任何人，可我实在憋不住了。不瞒公子，前段子这个人伢子问娘子要钱，因为他知道娘子从哪儿来，也知道娘子过世的双亲欠人债。人伢子说是娘子不给钱，就到官府里去告她，让债主来讨钱。娘子可是一直躲着他的。”
林逸闻言一下子就想到住在客舍的苏娘，忙问：“前阵子，在庙前撞到的那个妇人如今在何处？”
青莲惊讶，心想他问此人做什么？
“不知道府里出了这等事，谁还会关心个外来人。”
“唉！”林逸甩袖疾步离去，不知道因为何事，没命地往林府中赶。青莲跟在后头，只见他一头撞进客舍，找寻那个叫“苏娘”的妇人，可是舍中无人，那个苏娘不见了。
青莲不明白为何林逸煞费苦心地找苏娘。问起，林逸却道：“不要与任何人提起我回来过，如果有人问苏娘，你一既不知！”
青莲头一回见林逸如此正经，不禁肃然。
林逸不再多话，一溜烟地跑了。他到城中几家酒肆，一桌一桌的找，没见苏娘又转去酒摊，转过几条污脏的巷子，终于找到一个褴褛妇人，包着头巾蜷在角落，烂醉如泥。
林逸小心翼翼走上前，轻轻拍几下她的肩膀。“苏娘，醒醒，苏娘”
苏娘打了个寒颤，醉熏熏地睁开眼。一见到林逸，她就像见到鬼，惶恐地弹起身子，没头没脑地乱窜。
林逸轻而易举地逮到了她，然后将她拉到无人角落里，低声问：“苏娘，出事了，你是不是都知道？”
苏娘像是见不得光的鼠，蜷缩着瑟瑟发抖。她不敢朝林逸看，低头发出阵阵呜咽。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逸急了，只道：“鹫儿被抓走了，说是她杀了人。那个人伢子，应该和你认识，我说得可对？”
苏娘突然噤声，抬起头，以一只眼打量着林逸。
林逸从她眼中看出戒备之色，为表明来意，他干脆直言道：“我是来救她的，因为她救过我。”
苏娘终于了有丝正常的反应，她迫不及待地抓住林逸的手，喃喃道：“小妹小妹她真的被抓走了吗？是我不好，全怪我，我不应该来这儿，不该来啊！”
话音刚落，苏娘一头栽到林逸怀中号啕大哭。林逸被她浑身酒气熏得直皱眉，他知道着急无用，只能用最舒缓地语气说：“莫急，慢慢与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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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职先生道：“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在下有件事想提醒大人。林家在临安势力不小, 而且结交不少达官显贵, 想必大人办案会困难重重；再者那死去的唐郎名声差，在家乡惹过人命官司，人人说他是泼皮无赖, 死之而后快, 大人你为了这么一个人”
“住口！”耿英宗勃然大怒, 瞪目而道：“人命无贵贱！在本官眼里就是条人命没了！不管他做过什么事就得替他洗冤！以后别再我面前说这种话！”
耿宗英别过身, 不再搭理幕职。幕职羞愧, 施礼告退。
人走之后，耿英宗续研究卷宗, 伏在案首，就像一座漆黑的大山。
他把验尸录与死者背景反复看几遍, 发觉此人来自琼州。正巧，他在琼州做过几年官，还在哪里接触过一桩“纵火案”, 有六人死于火灾, 一人存活。由于人都死了, 连纵火之徒也死于其中, 这就成了悬案。
“真巧, 怎么又与哪里有关。”耿宗英暗道，隐隐觉得这两桩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恰好在他头疼之际，有人来报：“萧大人来访。”
耿宗英拧眉道：“怎么？又是为了林家案子？去，告诉他，本官不见！”
耿英宗的无情是出了名的，也不怕得罪人。几位官都被吃了闭门羹，于是也没人去耿英宗那里碰壁了。
忙活半日无所获，林安愁得不思茶饭，而林岳氏却轻松了，安慰好女儿后就来与他说：“官人别愁坏身子，饭总得吃些。鹫儿替玥儿做的事，奴家不会忘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林安盛怒，拍案而起。“那死掉的人伢正值壮年，身材高大，别说是个女子，哪怕瘦小的男子也不一定打得过他。耿英宗何等厉害的人物，我都觉得蹊跷的事，他会看不出来？！如今他押走鹫儿，一定会严刑拷问，到时”
“官人，你的意思是玥儿逃不掉了？”
说着，林岳氏哭丧起脸来，泪珠儿跟珍珠似地不停往下落。
“我苦命的女儿怎么会惹到这种事呀！这这该怎么办呀！”
林安冷眼而视，脸上是乌云密布。他有意压低声音，道：“你还好意思问？玥儿与宋三私会这么久，你这当娘的竟然一点都不知。”
林岳氏百口莫辩，嚅嗫半晌，垂泪道：“玥儿向来乖巧，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那人伢婆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岳氏一惊，眼神闪烁，细想这祸水不正是自己引来的吗？可她不敢说，只能绞辩：“前阵子家里缺人，我就让齐婆子去找合适的人伢，想挑两个灵巧的奴婢回来。结果那人伢说有看见过鹫儿，说她来路不正，我是担心引祸，所以就想让人伢问问”
闻言，林安目光凝住了，死沉的，冰冷的。他有心等林岳氏说完，而林岳氏越说越无力，自知瞒不过去，伤心地啜泣起来。
“官人，奴家知道错了。眼下，你看在玥儿面上，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出来。难不成你要让整个临安城都知道玥儿错手杀人吗？”
“当然不会！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如有风吹草动都会先与我说。当务之急是让玥儿脱身！”
“可是耿英宗抓走了鹫儿，若真如你所说，严刑拷打一番，她撑不住全都说了，这可怎么办好！”
林安深吸口气，陷入沉默，他有他的打算，不便细说。然而林岳氏喋喋不休，非要他给个说法，亦或者说非要他在鹫儿与女儿之间选一个。
“我当然是向着玥儿！”林安被逼怒了。“你以为我不着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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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即将门禁，在看门汉挂上“禁”字灯笼的时候，青莲赶到了。她揣着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林公子的婢女。他娘病了，需要他回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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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忙把那封信塞到林逸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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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
林逸吃惊，把信在灯下照，果然是空的，连滴水渍都没有。他不懂鹫儿的意思，连忙把青莲拉到旁边问：“到底怎么了？你先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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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人肯相助了。青莲心安不少，于是就把鹫儿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林逸。
她说：“娘子是为了救林大娘子的！是人伢子欲行不轨，娘子上去解围，打伤那人，可真正杀人的不是娘子，是林大娘子，是她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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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青莲眼神闪烁。她想起那日在巷中看到的大汉，心中有疑，可是又不相信鹫儿会伤人。斟酌半晌，青莲横下心，吐露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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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府里出了这等事，谁还会关心个外来人。”
“唉！”林逸甩袖疾步离去，不知道因为何事，没命地往林府中赶。青莲跟在后头，只见他一头撞进客舍，找寻那个叫“苏娘”的妇人，可是舍中无人，那个苏娘不见了。
青莲不明白为何林逸煞费苦心地找苏娘。问起，林逸却道：“不要与任何人提起我回来过，如果有人问苏娘，你一既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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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娘像是见不得光的鼠，蜷缩着瑟瑟发抖。她不敢朝林逸看，低头发出阵阵呜咽。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逸急了，只道：“鹫儿被抓走了，说是她杀了人。那个人伢子，应该和你认识，我说得可对？”
苏娘突然噤声，抬起头，以一只眼打量着林逸。
林逸从她眼中看出戒备之色，为表明来意，他干脆直言道：“我是来救她的，因为她救过我。”
苏娘终于了有丝正常的反应，她迫不及待地抓住林逸的手，喃喃道：“小妹小妹她真的被抓走了吗？是我不好，全怪我，我不应该来这儿，不该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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