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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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峥落后两步，慢慢思索如何告知方如是他父亲的死讯，最终还是决定待此事过后，回临安再行解决。
远处渐渐有了人声，三人一鸟向这边走来，萧峥未料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思索的表情还没收回去，方如是到了他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你一脸深沉的在想什么？”
萧峥语塞，随便找了个借口：“想晚上吃什么。”
方如是噗的一声：“真厉害啊你，这么认真居然是在想这种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家家户户都养着圆滚滚的肉鸡，晚上炖个鸡吃吧。”
方如是手贱发作，两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爬上了萧峥的脸，扯住他的脸颊，将他的嘴角往上提了一提，萧峥雪白的牙露了出来，被摆成一个怪异的微笑表情。
方如是似乎是很喜欢他这副表情，温暖如一轮小太阳，带着点坏意的微笑出现在他脸上，“笑一笑，十年少。”
他的手一松，萧峥的嘴角瞬间平了下来，像是一个宠溺主人的牵线木偶，无奈且暗藏欢喜，他淡淡的说：“再少就成八岁了。”
方如是拿掉自己头上的一片绿毛，无所谓道：“八岁好啊，八岁提起来就走，像个团子一样白乎乎，不比你现在的样子可爱点？”
他打量了一下萧峥，身材颀长，面容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样子，只有微不可察的稚气藏在眉梢眼角，整个人的气质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瘦且白，却不虚软，极其挺拔有力，随时蓄势待发的样子。方如是啧啧了两声，再度感叹这个家伙的好看，但是这副样子，和“白乎乎的团子”，沾不上一点边。
萧峥像个雪雕的娃娃一样，任他看，脸还有点偏过去，并不正视着方如是，方如是骤然想到这个冷面的家伙缩成一个矮小的团子的样子，被自己的想象逗的不行，萧峥奇怪的看着这个毫无预兆便乐不可支的家伙，他一边笑，一边还指指自己，不知在笑些什么。
方如是正笑着，身上突然一轻，萧峥拎着他的腰让他脚离了地，向前走去，侧头观察，这家伙居然也在暗自强撑，明明拎起来一个和自己年龄身形差不多的男性就吃力的很，但他仍不停步。
方如是拍拍他道：“咳咳咳别拎了我呛着了。咳你能把我提起来就走，你能，行了吧？”
萧峥轻轻的放下他，很是喘了几口气，迟疑的问：“你很喜欢小孩吗？”
方如是果断摇头：“最讨厌小孩了。”
“那为什么想到我八岁的样子就那么开心？”
“因为小孩也分种类啊，你这样的，小小白白一团，不爱说话不爱理人，还一副不用其他人帮忙自己可以扛住所有的事的样子，就让人忍不住想揉揉捏捏。熊孩子就算了，又吵又闹还无聊。”
谢我流像个大小姐似的，指挥杜亭跑来跑去把一路上他感兴趣的东西都采来，他自己则怜惜的抱着怀中的小红：“天啊你瘦成什么样了我就知道没表情的虐待你！”
身形健硕的金刚鹦鹉眼珠都不带转的，一副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表情目视前方，它身上并非全绿，头部是红色，颈部以下是翠绿，到长长的尾部慢慢过渡为深蓝，谢我流看它身上面积最大的颜色是绿色，才拍板定名为小红。
这只鹦鹉比他交给方如是时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还胖了些，但谢我流就是无事生非的，抱着它左瞅瞅右瞅瞅，他对这只巨大又鲜艳的鹦鹉一直颇为得意，尽管这只鹦鹉一直在辜负他的“深情一片”。
相比之下，杜亭就惨的多了，一身脏兮兮，为谢我流鞍前马后，得到的目光却不及谢我流给鹦鹉的十分之一，但他似乎并不斤斤计较所得到的关注，只是有些木呆呆的，认真而执着的跟随他。
萧峥看着方如是脸上无忧无虑的表情，又想起自己刚刚知晓其父去世的消息，如果被他得知，这副好看的笑脸，不知要沮丧成什么样子，他只要略一思及，到口边的话便生硬下咽，转为：“你父母也如你这般开朗好动吗？”
方如是不知他为何要提到自己的父母：“我父母啊我娘是一个，怎么说呢，很可爱的人，我小的时候，她就带我去城里和周边的各种地方疯玩，也不知她怎么打听到那些好看的景色和好吃的，但是总会带着我去很多地方，她对我很心软，我如果一哭或者撒娇打滚的求她，她立马就没招了，也怪我自己年少不经事，如果从小就勤奋向上，也许大难当头之际，就不至于仅仅只能让父母挡在身前，自己仓皇逃窜了。”
萧峥的手指蹭了蹭他的侧脸：“这和勤奋向上没什么关系的，大难当头，国破家亡，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大局势之下的卑微个体，纵然勤奋向上，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方如是微微失落：“话虽如此，仍是心有不甘，脑中总是重现那时场景，总想着重回那一日，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但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找到他们。至于我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一直误以为我很敬畏他，其实不是。我爹的性格跟我很像，好奇心重，不怕生人，遇见什么事总想着上前深入了解一下，但是他比我爽朗，不拘小节，朋友很多，我们家以前经常有他的老友来相聚，但一旦入夜他就会让那些人散了不打扰到我和我娘。他在我面前一直很严肃，但是严肃不了多久就绷不住了，他还自以为树立了一个很好的严父形象，背着我跟我娘沾沾自喜其实我都知道。”
萧峥听的竟有些神往：“听起来，你的父亲人很好。”
“那是自然的，我可喜欢他们俩了，不止是子女对父母亲的敬慕，是发自内心对性格的喜欢。”他话头一转，有些疑惑的喃喃，“”其实有一件事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当日母亲将家当都给了我，在渡口送我上船，还说他们很快就会赶上来，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同我一起走？汴京，已经是死地了。”
萧峥的脑中极快的估计着当日的场景，方世追既然要留下来，集结人马对抗金兵，甚至对抗战争时为交纳岁币搜刮城中百姓的宋兵，那么必然很难全身而退，方夫人去渡口送走方如是，说“很快会赶上来”应当也是为了他安心，但接下来八成是回转到了汴京，再度踏入死地，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兵分两路的一家人，有的只是被蒙在鼓中，安然送走的小儿子，和允诺再会，却转眼就陨落在抗争之中的父亲。
萧峥已打算好回到临安后，便积极打探生死未明的方夫人的消息，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找寻合适时机，再全盘托出。
天色愈发深沉，萧峥道：“时间差不多了，祝遗恨应当已经凭吊过他母亲，我们现在可以过去，问他有无发现，顺便再做一番查探。”
四人一鸟向林子深处走去，枯枝乱杈在一番杂乱无章的横向生长后，变得稀疏起来，渐渐划出了一片空地，这里已经临着尸坑了，但由于藤蔓杂乱，即使站在边缘，也可能只有掉下去的那一刻才能发现尸坑的存在。
方如是刚刚踏出林子，立马察觉不对，林中的空气像是被冰块裹敷，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死寂，气氛凝重有如审判。
不对劲的来源在于空地中间，那里立着一方石碑，其后凸起一个小小的土丘，土丘上的松土灰白发暗，墓前零星杂草，旷野深林中孤零零的一方石碑，有一种近乎恐怖的孤寂，让人在对这坟墓心生畏缩之前，就先可怜那坟墓的主人，孤孤单单，无人相伴。
就在石碑旁，祝遗恨高大的身影挺立，像一只做好了战斗准备的独狼，□□的枪头闪烁星子般的光芒，直指面前的祝粱，那畏畏缩缩的书生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面前的枪头像挑破一张白纸一样，将他结果了。
祝遗恨的脸上手上的青筋全都不正常的暴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所致，他也在极力控制自己，不把□□送出。
祝粱单薄的胸膛快要兜不住恐惧，颤巍巍的咽了半天口水给自己鼓劲，才敢开口：“我我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真的没了也没撒谎。”
原本是带路人与被带路人的关系，不知为何就在短短这么一会，变成了对峙相威胁，祝遗恨的声音异常冷静：“污蔑长辈，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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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渐渐有了人声，三人一鸟向这边走来，萧峥未料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思索的表情还没收回去，方如是到了他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你一脸深沉的在想什么？”
萧峥语塞，随便找了个借口：“想晚上吃什么。”
方如是噗的一声：“真厉害啊你，这么认真居然是在想这种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家家户户都养着圆滚滚的肉鸡，晚上炖个鸡吃吧。”
方如是手贱发作，两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爬上了萧峥的脸，扯住他的脸颊，将他的嘴角往上提了一提，萧峥雪白的牙露了出来，被摆成一个怪异的微笑表情。
方如是似乎是很喜欢他这副表情，温暖如一轮小太阳，带着点坏意的微笑出现在他脸上，“笑一笑，十年少。”
他的手一松，萧峥的嘴角瞬间平了下来，像是一个宠溺主人的牵线木偶，无奈且暗藏欢喜，他淡淡的说：“再少就成八岁了。”
方如是拿掉自己头上的一片绿毛，无所谓道：“八岁好啊，八岁提起来就走，像个团子一样白乎乎，不比你现在的样子可爱点？”
他打量了一下萧峥，身材颀长，面容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样子，只有微不可察的稚气藏在眉梢眼角，整个人的气质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瘦且白，却不虚软，极其挺拔有力，随时蓄势待发的样子。方如是啧啧了两声，再度感叹这个家伙的好看，但是这副样子，和“白乎乎的团子”，沾不上一点边。
萧峥像个雪雕的娃娃一样，任他看，脸还有点偏过去，并不正视着方如是，方如是骤然想到这个冷面的家伙缩成一个矮小的团子的样子，被自己的想象逗的不行，萧峥奇怪的看着这个毫无预兆便乐不可支的家伙，他一边笑，一边还指指自己，不知在笑些什么。
方如是正笑着，身上突然一轻，萧峥拎着他的腰让他脚离了地，向前走去，侧头观察，这家伙居然也在暗自强撑，明明拎起来一个和自己年龄身形差不多的男性就吃力的很，但他仍不停步。
方如是拍拍他道：“咳咳咳别拎了我呛着了。咳你能把我提起来就走，你能，行了吧？”
萧峥轻轻的放下他，很是喘了几口气，迟疑的问：“你很喜欢小孩吗？”
方如是果断摇头：“最讨厌小孩了。”
“那为什么想到我八岁的样子就那么开心？”
“因为小孩也分种类啊，你这样的，小小白白一团，不爱说话不爱理人，还一副不用其他人帮忙自己可以扛住所有的事的样子，就让人忍不住想揉揉捏捏。熊孩子就算了，又吵又闹还无聊。”
谢我流像个大小姐似的，指挥杜亭跑来跑去把一路上他感兴趣的东西都采来，他自己则怜惜的抱着怀中的小红：“天啊你瘦成什么样了我就知道没表情的虐待你！”
身形健硕的金刚鹦鹉眼珠都不带转的，一副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表情目视前方，它身上并非全绿，头部是红色，颈部以下是翠绿，到长长的尾部慢慢过渡为深蓝，谢我流看它身上面积最大的颜色是绿色，才拍板定名为小红。
这只鹦鹉比他交给方如是时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还胖了些，但谢我流就是无事生非的，抱着它左瞅瞅右瞅瞅，他对这只巨大又鲜艳的鹦鹉一直颇为得意，尽管这只鹦鹉一直在辜负他的“深情一片”。
相比之下，杜亭就惨的多了，一身脏兮兮，为谢我流鞍前马后，得到的目光却不及谢我流给鹦鹉的十分之一，但他似乎并不斤斤计较所得到的关注，只是有些木呆呆的，认真而执着的跟随他。
萧峥看着方如是脸上无忧无虑的表情，又想起自己刚刚知晓其父去世的消息，如果被他得知，这副好看的笑脸，不知要沮丧成什么样子，他只要略一思及，到口边的话便生硬下咽，转为：“你父母也如你这般开朗好动吗？”
方如是不知他为何要提到自己的父母：“我父母啊我娘是一个，怎么说呢，很可爱的人，我小的时候，她就带我去城里和周边的各种地方疯玩，也不知她怎么打听到那些好看的景色和好吃的，但是总会带着我去很多地方，她对我很心软，我如果一哭或者撒娇打滚的求她，她立马就没招了，也怪我自己年少不经事，如果从小就勤奋向上，也许大难当头之际，就不至于仅仅只能让父母挡在身前，自己仓皇逃窜了。”
萧峥的手指蹭了蹭他的侧脸：“这和勤奋向上没什么关系的，大难当头，国破家亡，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大局势之下的卑微个体，纵然勤奋向上，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方如是微微失落：“话虽如此，仍是心有不甘，脑中总是重现那时场景，总想着重回那一日，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但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找到他们。至于我爹”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一直误以为我很敬畏他，其实不是。我爹的性格跟我很像，好奇心重，不怕生人，遇见什么事总想着上前深入了解一下，但是他比我爽朗，不拘小节，朋友很多，我们家以前经常有他的老友来相聚，但一旦入夜他就会让那些人散了不打扰到我和我娘。他在我面前一直很严肃，但是严肃不了多久就绷不住了，他还自以为树立了一个很好的严父形象，背着我跟我娘沾沾自喜其实我都知道。”
萧峥听的竟有些神往：“听起来，你的父亲人很好。”
“那是自然的，我可喜欢他们俩了，不止是子女对父母亲的敬慕，是发自内心对性格的喜欢。”他话头一转，有些疑惑的喃喃，“”其实有一件事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当日母亲将家当都给了我，在渡口送我上船，还说他们很快就会赶上来，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同我一起走？汴京，已经是死地了。”
萧峥的脑中极快的估计着当日的场景，方世追既然要留下来，集结人马对抗金兵，甚至对抗战争时为交纳岁币搜刮城中百姓的宋兵，那么必然很难全身而退，方夫人去渡口送走方如是，说“很快会赶上来”应当也是为了他安心，但接下来八成是回转到了汴京，再度踏入死地，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兵分两路的一家人，有的只是被蒙在鼓中，安然送走的小儿子，和允诺再会，却转眼就陨落在抗争之中的父亲。
萧峥已打算好回到临安后，便积极打探生死未明的方夫人的消息，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找寻合适时机，再全盘托出。
天色愈发深沉，萧峥道：“时间差不多了，祝遗恨应当已经凭吊过他母亲，我们现在可以过去，问他有无发现，顺便再做一番查探。”
四人一鸟向林子深处走去，枯枝乱杈在一番杂乱无章的横向生长后，变得稀疏起来，渐渐划出了一片空地，这里已经临着尸坑了，但由于藤蔓杂乱，即使站在边缘，也可能只有掉下去的那一刻才能发现尸坑的存在。
方如是刚刚踏出林子，立马察觉不对，林中的空气像是被冰块裹敷，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死寂，气氛凝重有如审判。
不对劲的来源在于空地中间，那里立着一方石碑，其后凸起一个小小的土丘，土丘上的松土灰白发暗，墓前零星杂草，旷野深林中孤零零的一方石碑，有一种近乎恐怖的孤寂，让人在对这坟墓心生畏缩之前，就先可怜那坟墓的主人，孤孤单单，无人相伴。
就在石碑旁，祝遗恨高大的身影挺立，像一只做好了战斗准备的独狼，□□的枪头闪烁星子般的光芒，直指面前的祝粱，那畏畏缩缩的书生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面前的枪头像挑破一张白纸一样，将他结果了。
祝遗恨的脸上手上的青筋全都不正常的暴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所致，他也在极力控制自己，不把□□送出。
祝粱单薄的胸膛快要兜不住恐惧，颤巍巍的咽了半天口水给自己鼓劲，才敢开口：“我我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真的没了也没撒谎。”
原本是带路人与被带路人的关系，不知为何就在短短这么一会，变成了对峙相威胁，祝遗恨的声音异常冷静：“污蔑长辈，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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