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倥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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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是缓缓退步，祝遗恨正在尸山中越走越深，他正在查看那些尸体，神情极其专注认真，兼带着沉痛，方如是一边观察着他一边后退，身形渐渐没入至丛林中，他向上一攀，留祝遗恨在原地，三两下跳出了深坑。
方如是在村庄的小径上狂奔，深夜的祝家村寂静非常，屋舍高大崭新，透出闲适富足的气息，但不知为何，在发现后山的宋兵尸坑后，这宁静富足的氛围，就仿佛一个面目可怖的婴儿般，诡异非常。
谢我流在迷迷糊糊中，动了动腿，他觉得身下的床和这段时间来睡的乡野客栈都大不一样，柔软馨香，有几分像家里的氛围，但仍然是陌生的。
他和方如是说是客栈的床太硬他睡不习惯，其实不是的，他非常熟悉家中的床，换了一张，身下的感觉都大不一样，无论如何都睡不安稳，就像他在家中沉睡时，偶尔睁开眼，周围皆是熟悉景象，心知每一个摆设的位置，每一处门廊的走向，睡在家中之时，就像是一个尽在自身掌控下，不会因未知而恐惧的地方。
他抓了抓身下的枕头，满足的叹了口气，翻了一个身，左手却碰到一个瘦瘦的部位，谢小公子在酣甜的沉睡中勉为其难的略略一睁眼，带着沉重的倦怠和困意，看了一眼身旁，杜亭正缩成一团睡在床的角落里。
杜亭在床上他不惊讶，平日出门如果没有条件，两人都可以将就，更何况还是一起长大的，但是现在这张床并不小，杜亭的睡姿便令人感到疑惑。
他对自己八爪章鱼一般的睡姿非常没有自觉，很认真的思考了杜亭为什么要缩成一团，一点也没往是为了让他睡的更恣意那方面想，他在某些地方直的像是一杆利箭的思维，认定了是连日风尘仆仆舟车劳顿，杜亭嫌弃他了。
谢我流翻了个把他自己都累的够呛的白眼，用脚把杜亭往里头拨了拨，免得他掉下去，做完这一切后，倦惰的困意再次袭来，他放松身体，准备再一次进入梦乡，一觉睡到天亮。
他的眼皮刚刚合到一半，窗户传来了巨大的声音。
谢我流那因困意而有些发花的眼，眼睁睁的看着雕花窗整扇碎裂，一个人踢破窗子，斜斜的荡了进来，落在地上，这人神定气闲的左右环顾，丝毫没有因夜深扰人睡眠而羞愧的自觉。
他一眼看见半睁着眼的谢我流，大喜，一只手拖着他，一只手把杜亭架起来，撒腿就跑。
方如是这一路狂奔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外加上一夜未眠，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但是他仍是费力架起杜亭，扯着谢我流，往马厩跑去。
谢我流几乎目眦欲裂，他本来好好的睡在床上，不知怎么回事的就到了地上，再然后就到了外面，他看着方如是将杜亭扶上马，将他的腰带在马背系紧，又把自己推到马边，扯住他的袖子，道：“你抽什么风？”
方如是将自己的袖子拿出来，理理平整，道：“现在必须马上上山。”
谢我流几乎被他的反复无常气笑了：“你不是悠闲的很，不要趁夜赶路吗？怎么又这么着急？”
方如是向他摊开手掌心，掌心是一枚已经被打开的蜡丸，方如是以极快的语速读出上面的句子：“十五日后于江南信州寒山寺押送人犯至营地，人犯特征，黑衣，面色偏白，年纪在十八岁上下，罪名机密，勿多言，如有违令，格杀勿论。”
铁蹄声有如雷霆，但他们仍是在祝家村门口，满江红石碑旁，被祝遗恨截获。
方如是一勒马缰，后退了两步，祝遗恨熟悉地形，寻求捷径，持枪追上，他手中□□在空中划出数道气劲，强行逼停了方如是。
祝遗恨立在石碑旁，将□□立在一旁的沙土中，道：“将钱袋交出。”
方如是将他的钱袋抛去，祝遗恨并未像上次那般大意，迅速的查看了袋中事物，骤然抬头，道：“蜡丸何在？”
方如是摊开了手：“我已经看过其中内容，在不在这里有什么干系吗？”
祝遗恨道：“你们同寒山寺中的人犯有何关系，为何处心积虑在此停驻？”
他浓眉冷煞，一旦紧盯一人，便给人莫大压力，方如是已显然不是如他所说的为逃难而来，但他不能放过可能破坏军令的因素。
方如是稍稍有些紧张，在此被拦，加上寒山寺的薛惧，救出萧峥恐怕大不容易，薛惧的武功本就压制萧峥，祝遗恨此人精于兵法布阵，并不擅长单人论武，萧峥应当能敌过他，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萧峥在场的基础上，这两人任何一个单拎出来，他都是敌不过的。
他唯一的机会，在于祝遗恨对所收到的意义不明的军令的疑问，以及对尸坑的不解。
方如是道：“你判定寒山寺中的是人犯，以什么依据？”
祝遗恨道：“军令在前，不问缘由。”
方如是索性翻身下马：“但是一纸令书，便让你从北方跑到江南，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祝遗恨摇头：“有何奇怪？一纸令下，日行八百都是时有的事，我唯一不解的是，往常都知自己枪头指向何方，为何而往，今次却”
他略显焦急，后山的尸坑还没有定论，但绝对与祝家村中的人脱不开联系，他们世世代代居住于此，比离家十五年的自己要了然的多。
他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并未往那最坏处想。
方如是道：“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祝遗恨：“洗耳恭听。”
方如是道：“我同你上寒山寺，看那人犯到底是何缘由要被捉拿，再一探这村中尸坑说到村子，你们村有一种叫做‘藏瓷红’的东西吗？”
祝遗恨像是被扯起了陈年往事，回想片刻：“藏瓷红是一种石头在我很小的时候，漫山遍野都可以挖出来，石块巨大鲜艳，可以卖很多钱，也是达官贵人的心头好，但在我参军之前母亲也从未告诉我过，但村中突然就变得一贫如洗。”
方如是走向祝家村门边离的那座石碑，祝遗恨有些不解，方如是蹲在石碑旁，拿手仔细的摸着上面的纹路。
祝遗恨也蹲下来，但并未上手，他眼中倒映着那久远前的笔迹，其下承载着无数心酸回忆c年少之志。
方如是突然单手抠住石碑与土地的接缝处，他一只手，便轻轻松松将石碑从土里掀了起来，并非他突然得到神力，石碑掀倒在地，其下居然是空心的，内中泛红，仅仅是个石壳而已。
祝遗恨愣了一下，他今夜受到的刺激一次接着一次，需要时间来消化，他冲过去抬起那石碑，拿在手上轻如无物，翻来覆去的查看，都只是一块空壳而已，他暂时压下初回故乡的激动，仔细查看那石碑上刻字，终于看出并非自己当年手刻，而是有人在空石壳上临摹。
方如是很惋惜似的叹了口气，安慰性质的拍了拍祝遗恨的肩，道：“这字还是你写的吗？”
祝遗恨不言不语，但表情已作了回答。
方如是继续蹲着，很感慨的样子：“我们骑马进村的时候，但凡经过石碑附近，它总要小幅度的震动一下，对于一块石头来说，未免也太飘了，我就想抬抬试试。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家这边盛产奇石？”
祝遗恨道：“我当年手刻的便是藏瓷红，但这块不是。”
方如是拍了拍手：“那就对了，就放在村子门口，肯定是被村子里的人搬走了，你说他们一贫如洗对不对？那就应该是被拿去卖了。”
祝遗恨喃喃：“但是，为何”
他猛的站起，大步踏向村中，两件事并在一起，让他对村中人的质问欲达到了最高点，然还未走出两步，远处一声鸡鸣，晨光渐渐笼罩山巅，天亮了。
祝遗恨骤然停住了脚步，一旦天亮便要出发，他要立刻赶到山下带领人马去往寒山寺，带走人犯，两难的选择拉扯着他，但他几乎没有犹豫多久，便选择往山下方向。
方如是一把拉住他：“等会等会，明显尸坑这个案子更大吧？”
祝遗恨道：“确定的任务要先办，自寒山寺将人犯带走后，我会申请延期返回，务必要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如是好奇道：“我能和你一起押送吗？”
祝遗恨将□□收到背后，道：“不能，也不能跟着，虽然不知你与人犯是否有关，但若阻拦”他沉默了一下，“我会权衡一下。”
方如是支起耳朵：“啥意思？你要把他放了吗？”
祝遗恨道：“不可能，我说的权衡是指到时候看人犯动向，以及祝家村中情况，我识人很准，是凶是奸，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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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是在村庄的小径上狂奔，深夜的祝家村寂静非常，屋舍高大崭新，透出闲适富足的气息，但不知为何，在发现后山的宋兵尸坑后，这宁静富足的氛围，就仿佛一个面目可怖的婴儿般，诡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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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亭在床上他不惊讶，平日出门如果没有条件，两人都可以将就，更何况还是一起长大的，但是现在这张床并不小，杜亭的睡姿便令人感到疑惑。
他对自己八爪章鱼一般的睡姿非常没有自觉，很认真的思考了杜亭为什么要缩成一团，一点也没往是为了让他睡的更恣意那方面想，他在某些地方直的像是一杆利箭的思维，认定了是连日风尘仆仆舟车劳顿，杜亭嫌弃他了。
谢我流翻了个把他自己都累的够呛的白眼，用脚把杜亭往里头拨了拨，免得他掉下去，做完这一切后，倦惰的困意再次袭来，他放松身体，准备再一次进入梦乡，一觉睡到天亮。
他的眼皮刚刚合到一半，窗户传来了巨大的声音。
谢我流那因困意而有些发花的眼，眼睁睁的看着雕花窗整扇碎裂，一个人踢破窗子，斜斜的荡了进来，落在地上，这人神定气闲的左右环顾，丝毫没有因夜深扰人睡眠而羞愧的自觉。
他一眼看见半睁着眼的谢我流，大喜，一只手拖着他，一只手把杜亭架起来，撒腿就跑。
方如是这一路狂奔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外加上一夜未眠，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但是他仍是费力架起杜亭，扯着谢我流，往马厩跑去。
谢我流几乎目眦欲裂，他本来好好的睡在床上，不知怎么回事的就到了地上，再然后就到了外面，他看着方如是将杜亭扶上马，将他的腰带在马背系紧，又把自己推到马边，扯住他的袖子，道：“你抽什么风？”
方如是将自己的袖子拿出来，理理平整，道：“现在必须马上上山。”
谢我流几乎被他的反复无常气笑了：“你不是悠闲的很，不要趁夜赶路吗？怎么又这么着急？”
方如是向他摊开手掌心，掌心是一枚已经被打开的蜡丸，方如是以极快的语速读出上面的句子：“十五日后于江南信州寒山寺押送人犯至营地，人犯特征，黑衣，面色偏白，年纪在十八岁上下，罪名机密，勿多言，如有违令，格杀勿论。”
铁蹄声有如雷霆，但他们仍是在祝家村门口，满江红石碑旁，被祝遗恨截获。
方如是一勒马缰，后退了两步，祝遗恨熟悉地形，寻求捷径，持枪追上，他手中□□在空中划出数道气劲，强行逼停了方如是。
祝遗恨立在石碑旁，将□□立在一旁的沙土中，道：“将钱袋交出。”
方如是将他的钱袋抛去，祝遗恨并未像上次那般大意，迅速的查看了袋中事物，骤然抬头，道：“蜡丸何在？”
方如是摊开了手：“我已经看过其中内容，在不在这里有什么干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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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的机会，在于祝遗恨对所收到的意义不明的军令的疑问，以及对尸坑的不解。
方如是道：“你判定寒山寺中的是人犯，以什么依据？”
祝遗恨道：“军令在前，不问缘由。”
方如是索性翻身下马：“但是一纸令书，便让你从北方跑到江南，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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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遗恨：“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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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是走向祝家村门边离的那座石碑，祝遗恨有些不解，方如是蹲在石碑旁，拿手仔细的摸着上面的纹路。
祝遗恨也蹲下来，但并未上手，他眼中倒映着那久远前的笔迹，其下承载着无数心酸回忆c年少之志。
方如是突然单手抠住石碑与土地的接缝处，他一只手，便轻轻松松将石碑从土里掀了起来，并非他突然得到神力，石碑掀倒在地，其下居然是空心的，内中泛红，仅仅是个石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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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是拍了拍手：“那就对了，就放在村子门口，肯定是被村子里的人搬走了，你说他们一贫如洗对不对？那就应该是被拿去卖了。”
祝遗恨喃喃：“但是，为何”
他猛的站起，大步踏向村中，两件事并在一起，让他对村中人的质问欲达到了最高点，然还未走出两步，远处一声鸡鸣，晨光渐渐笼罩山巅，天亮了。
祝遗恨骤然停住了脚步，一旦天亮便要出发，他要立刻赶到山下带领人马去往寒山寺，带走人犯，两难的选择拉扯着他，但他几乎没有犹豫多久，便选择往山下方向。
方如是一把拉住他：“等会等会，明显尸坑这个案子更大吧？”
祝遗恨道：“确定的任务要先办，自寒山寺将人犯带走后，我会申请延期返回，务必要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如是好奇道：“我能和你一起押送吗？”
祝遗恨将□□收到背后，道：“不能，也不能跟着，虽然不知你与人犯是否有关，但若阻拦”他沉默了一下，“我会权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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