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无爱亦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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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峥将手掌贴在墙壁之上，一寸一寸的摸过去，但仍未发现任何缝隙，也不见暗门痕迹，他拨开一处帷幕，仰视穹顶，这应是寺庙用来祭拜烧香的一处所在，但是这往往本应当清净的地界，却让他发现了不寻常。
在佛堂的穹顶之上，有红光一闪而过，兼带着金属的色泽，萧峥目测了一下光泽来源的方向，计算好几处帷幕之间的距离，三步两步便要以帷幕为桥梁，使轻功上穹顶一看究竟。
然他提气之后，尚未在帷幕上走出两步，便觉得胸口气息一松，以往一向灵活的身体突然不听指挥起来，他刚上到半空中，便因气息松懈而摔了下来，萧峥摸了摸有些淤青的膝盖，疑惑的检查起气息来，一番折腾过后，尽管他感受不到体内的任何异常，但论平日十分轻松的飞檐走壁，以及拳脚伸展，竟然都莫名的使不出来，不是身体慢上一拍，便是气息提不上来。
萧峥茫然的立于那尊佛像之前，他并未因为武功的突然乏力而感到惊恐，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方如是掉下悬崖生死未明，藏瓷红在薛惧手中，信州还有不知道什么可怕的案子留待他去解决
这一切都因佛堂的困囿和武功的失去而停滞，使他无能为力，他从未有过自身难以为继的感觉，明知问题正待解决，却不能够前往。
正如家庭的冷漠和他人的不理解，从来都不能够比自身的不作为更为恐怖一样。
正当他于原地思考办法之时，整个佛堂却发出了地裂般的颤动，一丝光线照入，萧峥下意识抬头，在佛堂的穹顶正中，日光的光束正在缓缓扩大，佛像边燃着的烛火在日光前也变得异常黯淡，正因光线照入，萧峥才看清，在穹顶之上，盘踞着无数颜色或黑c或红c或蓝的佛像，全部呈现蜷曲状盘踞在穹顶，一个个面目诡异，仿佛正在经受烈火与炼狱的煎熬，这些佛像的目光全都凝视下方，萧峥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已是不知被这些带着痛苦眼神的睽睽众目观望了多久。
穹顶中央开了一个口子，佛像缓缓向四周移开，一个人影逆着光跳下，落在他眼前，不出所料是薛惧，他应当是换了一身衣服，虽然依然是蓝色带着梵文的僧衣，但与之前那件有细微的区别。
他手上端着一个食盒，放在萧峥脚边，率先开口道：“要委屈你先在此地盘桓几日，过几天便会有那边的人来。寺庙中伙食清淡，我已尽力，这饭菜对普通人来说当可入口。”
萧峥看了一眼那食盒，将目光移到薛惧脸上：“理由。”
薛惧道：“什么理由，将你带来这里的理由？”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别处，“你之前的推断还算正确，只是那人却没有什么需要藏瓷红的理由我受人所托将你带走，护你安全，奈何有另外一方上门指名藏瓷红和释云中之子，我权衡之下，只能这样了。”
萧峥突然笑了一下：“释云中之子居然是因为我爹吗？他在朝中有政敌不假，这政敌却连他的儿子究竟能不能撼动他都不清楚吗？”
薛惧的目光一凝：“我不涉朝政，并不知晓释云中是何人，但父母血亲，定不会坐视不管。”
萧峥也不答他的话，找了个蒲团坐下便打开食盒，仔细审视盒中饭菜，淡淡道：“看起来并不难以下咽。”说完便执筷将饭菜送入口中，他的吃相很仔细，不徐不疾，也不因面前有人而拘谨，十分的坦荡。
薛惧也不为他这分外的镇定而感到惊讶，他从身后不知什么地方又拿了个盒子出来，比之萧峥那个小上很多，也坐在蒲团之上，两人相对饮食。
萧峥的菜色其实已经足够清淡，但对比之下，薛惧的饭菜，仍是比他朴素了十倍，虽然能看出样样都是精心烹饪，但是调料和用材，都寡淡到惨不忍睹。
薛惧的形貌确实可算风度翩翩，但不知为何，萧峥总觉得他的身形与眉目之间，都透出一种刻骨的疲劳，仿佛为什么事情奔波已久，时时刻刻牵挂心头，而带来的一种劳累。但他整个人是非常清爽且温和的，两相杂糅之下，就仿佛一块清透的玉石被放入道路旁的尘土中，总是以温质来对风霜扑面。
两人都是遵循食不言之人，一顿饭除却轻微的碗筷碰撞，就再无声音。
薛惧手脚轻快的收好了碗筷，拎着就要跃出佛堂，萧峥在他身后再度开口：“理由。”
薛惧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问我为什么要听命于人的理由？果然还是少年不知世事啊其实那点事情许多人都知道，犯不着让我一遍一遍的去叙述，那么想知道的话，等你有机会出去了随便找个人问问好了。”
他又指了指萧峥的腿，从怀中掏出些药来：“我忘了这个了，你刚才应该摔了吧？先别试图自己解决，我的银针目前无解，武功的事只是一时，以后会好的。虽然我确实无意为难，但是雇主有命，不得不上点心。”
萧峥眼睁睁看着他跃出了佛堂，穹顶再度关闭，他坐回到了佛像之前，盯着那尊古佛的双眼，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他试过了拉着帷幔爬上去，爬到佛像头上，都是无解，这座佛堂仿佛为关人而生一般，折腾过后，他便只能与佛像对坐发呆。
他对这些雕塑并没有过刻意注意，有时甚至觉得佛像长的都是一个样，而眼前的这尊，竟然和儿时母亲所在的那座佛堂中的石像缓缓的重合，轮廓都极其相似，他就这样坐着，就仿佛母亲当年无数个日夜的坐于佛前一般，不同的是萧蔓当年的心情一度十分平静，或者可称心死如灰，而他现在的心情却十分茫然，兼有满脑的思索，和被这空无一人的佛堂的寂静气息笼罩的麻木。
坐得久了，他便开始回忆家中的佛堂位于哪个位置，当年的那间屋子应当是被一间玩具屋占据了，用于安放朱棠的孩子，他的弟弟们的一些小玩意。
在这些年间，他不多在家的时间中，似乎每一次回家，家中的摆设与建筑都要有一些改变，变的与他八岁那年记忆中越来越不一样，唯一没有变的是释云中的书房，依旧清简朴素，只有书的数量在不断上升，他的脑海中勾勒出那些“房子”的轮廓，只觉得那雕梁画栋，寒池短桥，都不是他的容身之处，就连记清每一间房屋位置，都很困难。
被关在佛堂中的时光像是傍晚被拉长的日影，他的武功一点也没有恢复，也无法制伏薛惧，最多的时间便是端坐佛像之前，表情木然，他从未想到还有一天能如此的理解那些苦修僧的生活，没有任何鲜活的事物，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东西，只有无限期的对着青灯古佛，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人生那些年像旧书本一样翻来覆去，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方如是他们遭遇薛惧的地方，离信州已然很近，方如是看过寒山寺的位置，和萧峥告诉他的血书所述的位置也十分接近，寒山寺在那座山的山顶，而血书中说的那座村庄，则在山腰的位置。
方如是戴了顶草帽，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他那匹白色的马正以巡游般的速度缓缓走着，他手中牵着萧峥那匹黑色的马，那马碰到他便十分温顺，一路都很好照料，方如是让杜亭去骑萧峥那匹马，但到了山脚，杜亭便再也不肯，执意下地走路，他一直担忧的牵着谢我流的马缰，生怕他一不注意从马上栽下去。
方如是一开始还以为这公子哥是吃不了苦，假意喊累，然而走了一路才发现他是真的已经半死不活了，只好把速度放慢，让那匹白马像向山边的野草野花展示自己的英姿一般，以无比缓慢的前进速度走着。
他会一点点医术，看了看这公子哥也并不是真的半死不活，而是太缺乏锻炼，兼之以对野外的不了解不适应，才变成这副现在只能瘫在马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小红停在黑马的马鞍上，心安理得的鹦假马威，它一天有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理自己，小部分时间吃饭睡觉，兼之去有花有草的地方飞上一圈，体力非常好，方如是还是不太习惯叫绿色的鹦鹉为小红，向原主人征求意见改名，被无情的拒绝了。
方如是嘴里的那根狗尾巴草被他叼的一上一下的动，在空气中不停摇晃，他开口，声音含糊的道：“你以前有在野外走过长途吗？”
谢我流奄奄一息：“怎么可能”
方如是一乐：“临安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如果十年前你在北方，那恐怕就惨喽。不过换句话说，今天也会适应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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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堂的穹顶之上，有红光一闪而过，兼带着金属的色泽，萧峥目测了一下光泽来源的方向，计算好几处帷幕之间的距离，三步两步便要以帷幕为桥梁，使轻功上穹顶一看究竟。
然他提气之后，尚未在帷幕上走出两步，便觉得胸口气息一松，以往一向灵活的身体突然不听指挥起来，他刚上到半空中，便因气息松懈而摔了下来，萧峥摸了摸有些淤青的膝盖，疑惑的检查起气息来，一番折腾过后，尽管他感受不到体内的任何异常，但论平日十分轻松的飞檐走壁，以及拳脚伸展，竟然都莫名的使不出来，不是身体慢上一拍，便是气息提不上来。
萧峥茫然的立于那尊佛像之前，他并未因为武功的突然乏力而感到惊恐，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方如是掉下悬崖生死未明，藏瓷红在薛惧手中，信州还有不知道什么可怕的案子留待他去解决
这一切都因佛堂的困囿和武功的失去而停滞，使他无能为力，他从未有过自身难以为继的感觉，明知问题正待解决，却不能够前往。
正如家庭的冷漠和他人的不理解，从来都不能够比自身的不作为更为恐怖一样。
正当他于原地思考办法之时，整个佛堂却发出了地裂般的颤动，一丝光线照入，萧峥下意识抬头，在佛堂的穹顶正中，日光的光束正在缓缓扩大，佛像边燃着的烛火在日光前也变得异常黯淡，正因光线照入，萧峥才看清，在穹顶之上，盘踞着无数颜色或黑c或红c或蓝的佛像，全部呈现蜷曲状盘踞在穹顶，一个个面目诡异，仿佛正在经受烈火与炼狱的煎熬，这些佛像的目光全都凝视下方，萧峥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已是不知被这些带着痛苦眼神的睽睽众目观望了多久。
穹顶中央开了一个口子，佛像缓缓向四周移开，一个人影逆着光跳下，落在他眼前，不出所料是薛惧，他应当是换了一身衣服，虽然依然是蓝色带着梵文的僧衣，但与之前那件有细微的区别。
他手上端着一个食盒，放在萧峥脚边，率先开口道：“要委屈你先在此地盘桓几日，过几天便会有那边的人来。寺庙中伙食清淡，我已尽力，这饭菜对普通人来说当可入口。”
萧峥看了一眼那食盒，将目光移到薛惧脸上：“理由。”
薛惧道：“什么理由，将你带来这里的理由？”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别处，“你之前的推断还算正确，只是那人却没有什么需要藏瓷红的理由我受人所托将你带走，护你安全，奈何有另外一方上门指名藏瓷红和释云中之子，我权衡之下，只能这样了。”
萧峥突然笑了一下：“释云中之子居然是因为我爹吗？他在朝中有政敌不假，这政敌却连他的儿子究竟能不能撼动他都不清楚吗？”
薛惧的目光一凝：“我不涉朝政，并不知晓释云中是何人，但父母血亲，定不会坐视不管。”
萧峥也不答他的话，找了个蒲团坐下便打开食盒，仔细审视盒中饭菜，淡淡道：“看起来并不难以下咽。”说完便执筷将饭菜送入口中，他的吃相很仔细，不徐不疾，也不因面前有人而拘谨，十分的坦荡。
薛惧也不为他这分外的镇定而感到惊讶，他从身后不知什么地方又拿了个盒子出来，比之萧峥那个小上很多，也坐在蒲团之上，两人相对饮食。
萧峥的菜色其实已经足够清淡，但对比之下，薛惧的饭菜，仍是比他朴素了十倍，虽然能看出样样都是精心烹饪，但是调料和用材，都寡淡到惨不忍睹。
薛惧的形貌确实可算风度翩翩，但不知为何，萧峥总觉得他的身形与眉目之间，都透出一种刻骨的疲劳，仿佛为什么事情奔波已久，时时刻刻牵挂心头，而带来的一种劳累。但他整个人是非常清爽且温和的，两相杂糅之下，就仿佛一块清透的玉石被放入道路旁的尘土中，总是以温质来对风霜扑面。
两人都是遵循食不言之人，一顿饭除却轻微的碗筷碰撞，就再无声音。
薛惧手脚轻快的收好了碗筷，拎着就要跃出佛堂，萧峥在他身后再度开口：“理由。”
薛惧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问我为什么要听命于人的理由？果然还是少年不知世事啊其实那点事情许多人都知道，犯不着让我一遍一遍的去叙述，那么想知道的话，等你有机会出去了随便找个人问问好了。”
他又指了指萧峥的腿，从怀中掏出些药来：“我忘了这个了，你刚才应该摔了吧？先别试图自己解决，我的银针目前无解，武功的事只是一时，以后会好的。虽然我确实无意为难，但是雇主有命，不得不上点心。”
萧峥眼睁睁看着他跃出了佛堂，穹顶再度关闭，他坐回到了佛像之前，盯着那尊古佛的双眼，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他试过了拉着帷幔爬上去，爬到佛像头上，都是无解，这座佛堂仿佛为关人而生一般，折腾过后，他便只能与佛像对坐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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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得久了，他便开始回忆家中的佛堂位于哪个位置，当年的那间屋子应当是被一间玩具屋占据了，用于安放朱棠的孩子，他的弟弟们的一些小玩意。
在这些年间，他不多在家的时间中，似乎每一次回家，家中的摆设与建筑都要有一些改变，变的与他八岁那年记忆中越来越不一样，唯一没有变的是释云中的书房，依旧清简朴素，只有书的数量在不断上升，他的脑海中勾勒出那些“房子”的轮廓，只觉得那雕梁画栋，寒池短桥，都不是他的容身之处，就连记清每一间房屋位置，都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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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是他们遭遇薛惧的地方，离信州已然很近，方如是看过寒山寺的位置，和萧峥告诉他的血书所述的位置也十分接近，寒山寺在那座山的山顶，而血书中说的那座村庄，则在山腰的位置。
方如是戴了顶草帽，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他那匹白色的马正以巡游般的速度缓缓走着，他手中牵着萧峥那匹黑色的马，那马碰到他便十分温顺，一路都很好照料，方如是让杜亭去骑萧峥那匹马，但到了山脚，杜亭便再也不肯，执意下地走路，他一直担忧的牵着谢我流的马缰，生怕他一不注意从马上栽下去。
方如是一开始还以为这公子哥是吃不了苦，假意喊累，然而走了一路才发现他是真的已经半死不活了，只好把速度放慢，让那匹白马像向山边的野草野花展示自己的英姿一般，以无比缓慢的前进速度走着。
他会一点点医术，看了看这公子哥也并不是真的半死不活，而是太缺乏锻炼，兼之以对野外的不了解不适应，才变成这副现在只能瘫在马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小红停在黑马的马鞍上，心安理得的鹦假马威，它一天有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理自己，小部分时间吃饭睡觉，兼之去有花有草的地方飞上一圈，体力非常好，方如是还是不太习惯叫绿色的鹦鹉为小红，向原主人征求意见改名，被无情的拒绝了。
方如是嘴里的那根狗尾巴草被他叼的一上一下的动，在空气中不停摇晃，他开口，声音含糊的道：“你以前有在野外走过长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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