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无恙之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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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棠面上笑意融融，心底冷若冰封湖水，正与萧峥亲切交谈，这一下午的多方夹攻让她打发了不少时间，在她的心里，萧峥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家庭，但一个优秀有能力的长子，适当抱以善意也是有利无害的，因此她一边逗弄幼子，一边问萧峥些无关痛痒的琐事，看着他不温不火的脸，心底只觉得快意。
然而就在她谈到近日的翟氏一案时，萧峥的表情却发生了微微的变化，眼睛也不再看向她这边，而是投向了她身后的某处，朱棠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了他那一刻眼神的位移和表情的转换，却无从谈起，在她见过成年的萧峥为数不多的次数里，这种表情在他身上也是极为罕见的，他不再漫不经心，不再无所顾忌，不再孤独封闭，那眼神像是最嗜甜的孩子见了糖一般的亮了起来，既不夸张又无可忽视，含着旁若无人的沉浸与注视。
朱棠本不会在意他看到了什么，然而也不由自主的转过了身去探寻，众人从仆妇到女使，见了主母转身，便也齐齐一同看向院墙的方向，方如是没料到这里面会是这番场景，一大堆香气莹然，举止如雾的年轻女子围坐在芬芳缭绕的庭院中，齐齐转头看向他的方向，他半挂在院墙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刚才偷偷对萧峥挤眼的表情一点一点的收了回来，摆出一个仿佛被刚才的母鸡啄了屁股般的笑容。
朱棠看到一个年轻人衣着体面的半挂在院墙上，先是讶然，立刻便又反应过来，问萧峥道，“这是你的朋友吗？”
萧峥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看着方如是，眨了眨眼。
朱棠向方如是道：“来了怎么也不走正门？快快进来吧。”
得了朱棠这句话，方如是的尴尬稍稍缓解了一下，然满亭的女人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他只得故作从容的慢慢把身体翻过院墙，再慢慢的爬下来，最后终于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地上，不知是哪个女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满庭笑声，除了朱棠。
朱棠慢慢的走下石亭，招呼着方如是来内中入座，方如是看着那穿着淡青色襦裙的女子向自己走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朱棠着实长了个小妾的模样，身材既不丰腴，眉目也不温厚，她的颈子既细且白，下巴尖尖，面部轮廓鲜明，一张唇既薄颜色且淡，看上去是个寡情的美人，方如是望望她又望望萧峥，表情极为丰富精彩。
他先是疑惑的看着朱棠的脸，看不出她的年龄，又去看萧峥的表情，和萧峥极力忍笑的目光对上，又对比两人的面容，最后恍然大悟。
一时间，他看萧峥的眼神竟然带了一丝悲愤，最后目光在两人间穿梭片刻，毅然决然的对朱棠作了个揖，道：“夫人好。”
朱棠有些开心，“啊，你知道我是谁？你好，你是峥儿的朋友吗？尊名是？”
方如是道，“姓方，名如是，我近来和萧峥同去查翟氏之案的，他最近归家都很晚，嫂夫人勿怪。”
他说“嫂夫人”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十分的怪异，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朱棠愣了一愣，道，“峥儿何时成亲了？”
萧峥已旁观了许久，此时才开口：“这是我二娘。”
方如是眨眨眼，努力的去观察朱棠的脸，却怎么样也看不出一丝皱纹和岁月痕迹来，萧峥比他实际的十八要看上去小了一点点，然而说朱棠与他同岁，竟也没什么违和感。
朱棠对着误会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反而对这错认年龄显得非常高兴，她业已三十有余，开心起来却仍像个天真的少女，且发自肺腑，无故作天真之态，拉着方如是的手到桌边让他尝尝自己亲手做的核桃糕。
方如是啃了两口就坐不住了，四周还残留着方才交战残留的战火气息，密不透风的压抑，微妙关系所带来的试探和算计，他不精于忍受这些，也无需忍受这些，于是向朱棠道了别，拽住萧峥的胳膊跳起来就跑，这次走的是正门，他在寒塘的木桥上一步三蹦，惊碎了寒冷的水汽，惊走了定格如画的白鹤，扯着萧峥破开了这幅精细的像是花鸟图般的景致，两个人就像是奔向牢笼门口的兔子一般，背影仓皇跳脱，眨眼就不见了。
出了释府大门，方如是扯着萧峥的袖子，一路狂奔，到了人流熙攘处才停了下来，萧峥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方如是撑着膝盖喘气，眯眼回望他，萧峥道，“谢谢你。”
方如是道，“所以我没看错咯？你那么久才回家一次，我又把你拽出来了，下次再回去，进门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萧峥道，“不错，但又忍不住不回去，我幼时，自出生到八岁是最美好的几年，那个院子承载了太多的回忆，然现在每一次踏入，都忍不住想逃出来，其实我刚刚”他轻声道，“已经坐立难安很久了。谢谢你。”
方如是摆摆手，“谢什么谢嘛，我就爱干这种救人于水火的好事。”他想了想，又道，“你二娘长得也是真的很年轻，我还以为是你的吓了我一跳。”
萧峥摇摇头道，“不会的。”
方如是道，“不会什么？不会成亲？”
萧峥道，“我是不会有妻子的。”
方如是拍拍他的肩，“年轻人不要这么悲观，会有小娘子喜欢你的啦。”
萧峥道，“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再说。”
方如是道，“你爹呢，不在家吗？说实话我还挺想他，不惑之年的人了那么丰神俊朗，见之难忘啊。”
萧峥道，“听戏去了。”
方如是睁大了眼，“这么从容啊？不愧是闭门思过的人。”
萧峥道，“他于朝堂上与人争输的时候，也这样过多次了，但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独掌台谏以来，除却对金议和之事，已少有人敢撄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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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谈到近日的翟氏一案时，萧峥的表情却发生了微微的变化，眼睛也不再看向她这边，而是投向了她身后的某处，朱棠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了他那一刻眼神的位移和表情的转换，却无从谈起，在她见过成年的萧峥为数不多的次数里，这种表情在他身上也是极为罕见的，他不再漫不经心，不再无所顾忌，不再孤独封闭，那眼神像是最嗜甜的孩子见了糖一般的亮了起来，既不夸张又无可忽视，含着旁若无人的沉浸与注视。
朱棠本不会在意他看到了什么，然而也不由自主的转过了身去探寻，众人从仆妇到女使，见了主母转身，便也齐齐一同看向院墙的方向，方如是没料到这里面会是这番场景，一大堆香气莹然，举止如雾的年轻女子围坐在芬芳缭绕的庭院中，齐齐转头看向他的方向，他半挂在院墙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刚才偷偷对萧峥挤眼的表情一点一点的收了回来，摆出一个仿佛被刚才的母鸡啄了屁股般的笑容。
朱棠看到一个年轻人衣着体面的半挂在院墙上，先是讶然，立刻便又反应过来，问萧峥道，“这是你的朋友吗？”
萧峥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看着方如是，眨了眨眼。
朱棠向方如是道：“来了怎么也不走正门？快快进来吧。”
得了朱棠这句话，方如是的尴尬稍稍缓解了一下，然满亭的女人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他只得故作从容的慢慢把身体翻过院墙，再慢慢的爬下来，最后终于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地上，不知是哪个女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满庭笑声，除了朱棠。
朱棠慢慢的走下石亭，招呼着方如是来内中入座，方如是看着那穿着淡青色襦裙的女子向自己走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朱棠着实长了个小妾的模样，身材既不丰腴，眉目也不温厚，她的颈子既细且白，下巴尖尖，面部轮廓鲜明，一张唇既薄颜色且淡，看上去是个寡情的美人，方如是望望她又望望萧峥，表情极为丰富精彩。
他先是疑惑的看着朱棠的脸，看不出她的年龄，又去看萧峥的表情，和萧峥极力忍笑的目光对上，又对比两人的面容，最后恍然大悟。
一时间，他看萧峥的眼神竟然带了一丝悲愤，最后目光在两人间穿梭片刻，毅然决然的对朱棠作了个揖，道：“夫人好。”
朱棠有些开心，“啊，你知道我是谁？你好，你是峥儿的朋友吗？尊名是？”
方如是道，“姓方，名如是，我近来和萧峥同去查翟氏之案的，他最近归家都很晚，嫂夫人勿怪。”
他说“嫂夫人”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十分的怪异，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朱棠愣了一愣，道，“峥儿何时成亲了？”
萧峥已旁观了许久，此时才开口：“这是我二娘。”
方如是眨眨眼，努力的去观察朱棠的脸，却怎么样也看不出一丝皱纹和岁月痕迹来，萧峥比他实际的十八要看上去小了一点点，然而说朱棠与他同岁，竟也没什么违和感。
朱棠对着误会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反而对这错认年龄显得非常高兴，她业已三十有余，开心起来却仍像个天真的少女，且发自肺腑，无故作天真之态，拉着方如是的手到桌边让他尝尝自己亲手做的核桃糕。
方如是啃了两口就坐不住了，四周还残留着方才交战残留的战火气息，密不透风的压抑，微妙关系所带来的试探和算计，他不精于忍受这些，也无需忍受这些，于是向朱棠道了别，拽住萧峥的胳膊跳起来就跑，这次走的是正门，他在寒塘的木桥上一步三蹦，惊碎了寒冷的水汽，惊走了定格如画的白鹤，扯着萧峥破开了这幅精细的像是花鸟图般的景致，两个人就像是奔向牢笼门口的兔子一般，背影仓皇跳脱，眨眼就不见了。
出了释府大门，方如是扯着萧峥的袖子，一路狂奔，到了人流熙攘处才停了下来，萧峥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方如是撑着膝盖喘气，眯眼回望他，萧峥道，“谢谢你。”
方如是道，“所以我没看错咯？你那么久才回家一次，我又把你拽出来了，下次再回去，进门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萧峥道，“不错，但又忍不住不回去，我幼时，自出生到八岁是最美好的几年，那个院子承载了太多的回忆，然现在每一次踏入，都忍不住想逃出来，其实我刚刚”他轻声道，“已经坐立难安很久了。谢谢你。”
方如是摆摆手，“谢什么谢嘛，我就爱干这种救人于水火的好事。”他想了想，又道，“你二娘长得也是真的很年轻，我还以为是你的吓了我一跳。”
萧峥摇摇头道，“不会的。”
方如是道，“不会什么？不会成亲？”
萧峥道，“我是不会有妻子的。”
方如是拍拍他的肩，“年轻人不要这么悲观，会有小娘子喜欢你的啦。”
萧峥道，“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再说。”
方如是道，“你爹呢，不在家吗？说实话我还挺想他，不惑之年的人了那么丰神俊朗，见之难忘啊。”
萧峥道，“听戏去了。”
方如是睁大了眼，“这么从容啊？不愧是闭门思过的人。”
萧峥道，“他于朝堂上与人争输的时候，也这样过多次了，但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独掌台谏以来，除却对金议和之事，已少有人敢撄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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