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平行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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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是注定不可逆转的，你自己得最快想出面对的方法；或者，现在路已经在你面前摆好了，你自己想好要抓住什么方向。——l.k.”
*
（一小时前）
水晶吊灯的白光似乎一下子覆盖了所有视线，有点刺眼的强烈。
凯瑟琳的大脑一下子短路了，挣扎着的四肢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就像被瞬间抽干了一样。
路易斯将长长的獠牙嵌进了她的颈脉，殷红的吸血鬼血液立即溢了出来，刺激着他的味蕾和神经。凯瑟琳再回过神，余光却依然瞥见了他渐渐变得血红的瞳眸，心跳立刻砰砰砰地骤然加速。
在路易斯的獠牙面前，她似乎永远都软弱得不堪一击——
哪怕她已经变成吸血鬼
“你刚刚喝了我的血，我只不过是悉数补偿回来而已——你也没必要觉得损失了什么之类的。”路易斯微微松开了獠牙，然后用舌尖优雅地轻轻舔舐干净了伤口处溢出的余血。凯瑟琳只感觉到一阵阵刺痛，意识也渐渐模糊，随即似乎便失去了光线，只剩下路易斯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
路易斯若有所思地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他勾了勾嘴角道，“相信我，放松意识，不要抵抗——我保证这一次你不会太疼的。”
“我不能”可凯瑟琳只是有些颤抖地吐出两个音节。
“你死过一次，凯瑟琳贝斯特，”路易斯静静地说，“一些黑暗和死亡的感觉，你应该清楚的——那种空间瞬间粉碎实际上不会你产生太多感觉——只要你深呼吸，放轻松，好吗？”
“我没有否认你说的；可是，我真的很怕那种一瞬间和一切彻底断开联系的感觉确实只是一瞬间，但那种孤独感和无助感——就像掉落进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那一刻一样的无法替代的恐惧”凯瑟琳咽哽着说，“求你了，路易斯，我真的不想我也做不到假装坦然面对它”
路易斯遮着她的眼睛的手，似乎感觉到了几颗温热的泪珠，从眼眶无声滑出来。
他微怔了一下，随即还是俯下身，在她的耳畔道：“记得，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是注定不可逆转的，你自己得最快想出面对的方法；或者，现在路已经在你面前摆好了，你自己想好要抓住什么方向。”
“路易斯”凯瑟琳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背后隐藏的意味，仍只是无力地低低嘶喊着他的名字。
路易斯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吻住了她的唇。
凯瑟琳先是吃了一惊，可熟悉的感觉却一点点深入她的双唇，舌齿甚至是喉间路易斯一边兀自吻着她，一边细细地倾听着她的呼吸和心跳——直到它们渐渐趋于平稳
戏演足了，接下来该做正事了。
路易斯被空间碰撞所造成的伤害同样不小。但，他毕竟吸食了凯瑟琳那么多血液。
路易斯慢慢地停住了深吻，然后集中意志迅速侵入了凯瑟琳的潜意识，忍痛控制住了所有断裂的空间。
果然，没有了凯瑟琳的抵抗，他轻松了很多。
而接下去，只要稍一用力，他们就可以被推向地狱。
凯瑟琳只感觉到唇间一阵冰凉掠过，似乎下意识仍想到要留住什么，但一阵入侵的感觉和一阵有些酥麻的瞬间触电感却一下子像切断开关一样迅速结束了她的思维。
但是，她犯了一个错误。
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变得静谧，水晶吊灯的纯白光晕也被凝在了空气中，甚至连墙上华丽的意大利式复古壁钟都静止了下来。
而现在，时针的针尖正接近xi的位置。
白玫瑰的香气浓郁的让人有些窒息。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让人感到有些不真实的梦幻。
路易斯感觉有一些轻柔的凉风打在脸上。他轻轻睁开眼睛，他的上方大约一英尺处有一双清澈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我只是看看你什么时候醒来，别动手！”凯瑟琳立即闪身退开，生怕他产生什么误会又将自己摔在床沿或做出什么其他的疯事来。
“你感觉怎么样？”路易斯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兀自坐起来问道。
“没什么感觉，就是脑袋时不时隐隐有一点酥麻的感觉。”凯瑟琳撇了撇嘴，说。
“没什么大碍就好——”路易斯松了一口气，然后闭了一会儿眼睛，“这一次我比你吃亏呢。”
“还有，就是”凯瑟琳有些试探地问道，“如果我的记忆还没有错乱的话——你吻了我？”
“嗯，我努力把风险降到最低。”他淡淡地说，“你应该也还记得你当时情绪有多不稳定——甚至连眼泪都掉出来了；我只是用了一种最快捷的方法安抚你——而且显然我成功了。”路易斯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红酒道，“顺便提一下，从你的回应来看，你的吻技应该来讲进步还是挺大的。”
“好吧，也许也只是我的问题——”凯瑟琳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不是所谓的情侣关系了，一些行为还是噢，也没关系，我会慢慢习惯的。”
“确实和我们是否还是所谓情侣关系没有多大联系——只是纯粹身体上的一种满足而已；”路易斯挑了挑眉毛，“如果你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话，也还有一种可能性不太大的可能——也就是你的心里仍然还存留着对我的一些情愫——那种真的发自真心的。”
“我”凯瑟琳怔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热。
“没关系。你才十六岁，这又是你的初恋，你放不下，我理解你也尊重你。只不过就如你所说的——你得开始学会慢慢习惯了。”路易斯取过了另一只玻璃杯然后倒了一杯同样的红酒，“你先喝一杯吧，这件事暂时算告一段落了。”
“噢，不，路易斯，”凯瑟琳干笑着摇摇头，“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我们现在处在的是我的梦境空间，而且我目前还没找到出去的方法。”
“什么？”路易斯吃了一惊。
“看来你是可以正常接触房间里的物体的；但，”凯瑟琳走过去，伸出手，却径直穿过了酒杯，“我除了你，还有房间里一些大件的物体，几乎接触不了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打不开房间门，”凯瑟琳很快又补充道，“我目前还没试过窗户，因为我觉得那有点莽撞不过毫无疑问我的梦境空间不仅没有被你摧毁反而更特殊了。”
“你能接触到那些镜子碎片吗？”路易斯微微蹙起眉道。
“我没试过。我试试吧。”凯瑟琳走到那面被打碎了一地的镜子跟前，尝试着拾起碎片；而几秒种后，一块细长的碎片，显然已经在她的手上。
“结果就是，”她转过头冲路易斯道，“我可以。”
“所以说明——”路易斯的瞳孔骤然缩小，“这是在镜面空间，凯瑟琳贝斯特。”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本已经告一段落了，不料，梦境空间和镜面空间被他单向地粉碎后，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扑所迷离，让路易斯感到出乎意料。
当然，凯瑟琳也一样。
“可这真的是梦境，我确定，”她望着他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确定的”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只是一个镜像，你所能接触到的只有那个镜面空间还有同样被转换到那个镜面空间的物体。”路易斯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过去按在了椅子上，“相信我，我对镜面空间的了解远超于你对梦境空间的了解。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转换回来”
“等一下，”凯瑟琳拉住他，“我可以接触到你，但你却可以接触到任何事物——你到底是处在哪一个空间？”
“我是镜面使，凯瑟琳贝斯特。”路易斯转过身，逐字逐句道，“这个转换肯定是通过我的，虽然我之前也没有遇见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我现在，只需要找到真正的转换点。”
“它既然是通过你的——你不能直接进行转换么？”
“镜面空间并不是只有一个——你犯了一个概念错误。”路易斯一边飞快地挨个搜寻着房间里每个可能作为平面镜的物品，一边道，“所以我现在必须找到相应的那一面镜子。”
“等等，路易，”凯瑟琳忽然若有所思地打断了他，“你听到钟声了吗？”
路易斯怔了一下。
飘渺的空气中，似乎真的隐隐回荡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悠长钟声，虚幻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瞥了眼墙上的壁钟，精致的刻纹指针静止在了10:54的位置。
“十一声，十一点了。”凯瑟琳认真地听完全部的十一声钟声后道，“这是梦境，路易斯，而且弗兰克很可能再过一个小时就回到酒店了。”
“纠正一下，还有十多个小时，至少在梦境里——如果你是对的。并且，”路易斯顿了一下，“我现在大概认为你是对的。”
“弗兰克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梦境空间吧。”凯瑟琳从椅子上站起来道，“门现在还暂时打不开——你的房间里有储备马鞭草吗？”
“有，但我觉得大概不会有什么用。”路易斯娴熟地从壁架上取出了一支装有马鞭草溶液的注射器然后反手掷向凯瑟琳，针尖立即准确无误地刺进了她的颈脉。
“啊——”凯瑟琳立即感到一阵无力，不由得退回到了椅子上。
“‘你还在梦境空间么，凯瑟琳贝斯特小姐？’好吧，听你的呼吸声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路易斯转身走过去帮她拿掉了注射器，“抱歉，这次下手有点重了，我下次温柔点。”
“噢，说得轻松，”凯瑟琳干笑着撩了一下头发，“这倒有点像是欧文的作风了”
“注射器这东西确实是70年代那会儿欧文带我上手的。”路易斯低声喃喃道。他低头瞥了眼那支注射器，然后有些无奈地扔进了垃圾桶。凯瑟琳意识到自己似乎触及到了他的某些痛处，只好有些别扭地岔开话题道：“好吧，抱歉，我错了这件事你还是照自己的作风来吧，毕竟它也是你的梦境。”
“我的作风？我的作风可比欧文残忍多了——那时候我刚刚入职一个雇佣杀手。”路易斯轻笑着将目光转到了她的颈部。
“噢，我的意思只是”凯瑟琳马上领会到了他的想法，连忙下意识想逃离，才早已发现全身已经被马鞭草削弱得没有一丝气力
但，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松了口道，“算了，现在还是赶紧送我们回去要紧你该做什么还是做吧。”
“只是一个经验得出的猜想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最终办法。”路易斯兀自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和耳垂道，就像撕裂猎物前最后的麻醉一样，“你不用太过于重视。”
“好，只是”凯瑟琳感到有些不安，“拜托了你知道的。”
“那所以说，”路易斯凑近她的脸颊戏谑地望着她的眸子道，“你还需要我再给你一个深吻么？”
“我”凯瑟琳有些语塞；路易斯勾了勾嘴角，然后还是附身轻轻咬住了她的唇
凯瑟琳很快也回应了回去，但随即还是收住了，低着头轻声道：“算了，路易，我想我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你还是”
“咔嚓”。
话音未落，早已准备就绪的路易斯迅速面不改色地瞬间扭断了她的脖子。
“抱歉了，凯瑟琳，我必须先把你扔出这个平行空间。”路易斯收回了伪装，冷冷地起身，将目光转到了地上的镜子碎片上。
所有的不真实结束后，剩下的似乎也未必只有真相。
“路易？”
凯瑟琳醒过来，自己正躺在路易斯身旁，颈侧的伤口才刚刚结痂。
路易斯几乎也是同时醒来，有些凌乱而不失性感的金发散在额边，映衬着海蓝色的瞳眸。
这倒让他有些诧异，虽然现实和梦境有一个时间差，但凯瑟琳怎么说都应该会比自己早至少十几秒醒来——理论上讲。
“梦醒的感觉不错吧？”路易斯挑了挑眉毛。
“我相信自己扭断自己的脖子的感觉也不差。”凯瑟琳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然后轻捷地坐起来道，“不管现在情况怎么样，总之我不想再继续了——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再会吧。”
“事实上，”路易斯并没有动作，只是轻笑了一下，“我想你不会那么轻松——至少如果你要走门的话。”
“什么？”凯瑟琳怔了一下。她闪身到房间门口，发现那扇门果然仍打不开。
“我的想法并没有错——我们确实处在镜面空间，虽然已经离开了梦境空间。”路易斯耸了耸肩，“镜面空间的范围是受镜像距离控制的；这个镜子在房间里，所能形成的镜像以及镜面空间也只能局限在这个房间——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既打不开门、也抵达不了任何这个镜面空间以外的地方。”
“所以，还是得找到镜子是吗？”凯瑟琳转过身，目光茫然地扫过房间里各种奢华的饰品。
“算了吧，看你现在的样子再让你找镜子估计会让你急疯的。”路易斯淡淡地说，“这一次意外转换的镜子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平面镜，但肯定也不容易找到。”
“那——拜托告诉我你有计划。”凯瑟琳无助地问。她知道在这个空间里她只能依靠他。
“你要先离开这里的话你能从窗户了。我暂时没办法把你转换回现实空间，但我可以把你先转换道其他镜面空间里。”路易斯踱到窗边若有所思道，“窗外的空间应该是有随着光线和镜像被转换过来的——你的房间有拉窗帘吗，凯瑟琳贝斯特？”
“没有。我跑出去拉住你之前还躺在床上看星星。”凯瑟琳微微别开目光说，“或者说是一个世纪之前吧——反正感觉都差不多。”
“那就好。但这座酒店附近该死地没有什么建筑，完全找不到可以反射的平面镜——”路易斯环顾了窗外一圈，然后有些悻悻地折回来道，“我可能得制造一个了。”
“好吧。”凯瑟琳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你走到雪莉的置物架那边去干什么？”
“算是一个小小的冒犯，不过我事后会补偿的。”路易斯垂下眸子，娴熟地在雪莉的置物架上甚至是行李箱中翻找着什么。
可凯瑟琳却清晰地看见，他翻到两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神色难以掩饰地凝固了一下。
“你真的没问题吗？”凯瑟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没事。我自己会处理好。”路易斯迅速放下了其中的一个，然后将另一个东西的细链攥在手里走了过来。
凯瑟琳看清了那个东西：一条精致的高定钻石项链，质地格外剔透，在水晶灯的光照下泛着唯美的光。
“为什么要用这么名贵的东西？”凯瑟琳有些不安地问。
“一条钻石项链而已。”路易斯说，见似乎仍打消不了她的疑虑，只好实话实说道，“这是我1992年送给她的，用最好的钻石，72个切面——也就相当于72个平面镜，而且相当结实，一会儿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那好你打算把它抛出去是吗？”凯瑟琳轻轻推开窗户，望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喃喃道，“如果它落下去——会到什么地方？”
“离开这个镜面空间，进入虚无，也就是——彻底离开。”路易斯拉掉钻石项链的细链说，“不要想这些了。一会儿钻石下落的瞬间，我会抓准机会把你硬性转换过去。你过去之后最好就躺在床上，不管弗兰克回来没有，总之你是一个触摸不到的镜像，别让他发现就可以了。”
“那你呢？”凯瑟琳正要点头，还是忍不住问。
“我留在这里当然是做最累的事情了。”路易斯挑了挑眉毛，“等我找到那面镜子然后调整好状态好再联系你把你转换回来；或者你也可以用短信联系我——我收得到。”
“可钻石落入虚无之后，你还怎么把我转换回来？”
“我到时候会有其他通道——这个转换是完全由我掌控的，你不用担心，那些事情交给我就好。”路易斯拉住她的手道，“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和我说一声因为接下去，你就真的只能一个人面对了。”
“没关系，我知道。”凯瑟琳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黑暗说。
她知道，只要还在镜面空间，她和路易斯仍然能互相感觉得到对方。
华美的钻石被路易斯不轻不重地抛出了窗外，在空中划过一道泛着璀璨光泽的优美弧线，继而无声地没入黑暗。
“路易？”
凯瑟琳再转过身，路易斯已经不在身旁，只有窗外的星星依然灿烂，洒进安静的房间。
白玫瑰的香气和水晶吊灯的白光，也散去了。
*
“我可以试着帮她一下，但是我需要私人空间。”
路易斯抬头说，海蓝色的目光直逼着弗兰克。
他刚才在自己的房间里是突然感觉到凯瑟琳和自己的某些联系消失了才意识到出事了所以才跑过来的。可现在，凯瑟琳就在他的面前，他却联系不上她的任何意识。
他从没有这样真切地体会过，凯瑟琳所说的那种和一切失去联系的可怕感觉。
以及，他刚刚向凯瑟琳隐瞒的，那个最大的秘密和真相
“所以说这到底还是和你造成的，或者，”弗兰克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是和你有关。”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会负责。”路易斯兀自抱起凯瑟琳闪身离开房间，但弗兰克同样也闪身拦住了她：“但别忘了，我还没同意呢——你应该也不会不清楚凯瑟琳贝斯特现在是什么吧？”
“那欧文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也不清楚吗？”路易斯的眸底闪过一道可怕的冷光，“他现在用意念者天赋现在已经封锁了凯瑟琳的所有意识——你最好还是担心一下赫尔曼现在的情况吧，诺曼先生。”
弗兰克听到赫尔曼这个词，立刻怔了一下。
路易斯扫了他一眼，然后兀自撇开他闪身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凯瑟琳的状态越来越差，脸色愈加苍白，显然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梦行者天赋能力又一次被强行要激发出来。
而路易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产生。
眼下已经找不到合适的镜子来帮助她。除了重回刚刚才逃出的地狱，路易斯想不到其他办法。
“抱歉了，凯瑟琳贝斯特。”路易斯迅速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塞满白玫瑰的盒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盒子整个摔得粉碎。浓郁的香气立即毫无束缚地弥漫了出来，让他的意识一点点模糊。“我把镜子给你，但至于你自己的代价你能不能承担的了，就是你的事情了。”
凯瑟琳的状态一点点平息了下来，但是脸色依然没有恢复。
路易斯一声不吭凝视着她，等着她自己找到那面镜子。
“砰、砰、砰。”
“砰、砰、砰。”
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打乱了他的所有节奏。
路易斯将自己的意识拉了回来，明白自己还是太紧张了，只好先放下来，然后闪身过去打开门。
他知道来人是谁。
“你还好吗，路易？”雪莉见他脸色异常苍白，心里不安的预感一点点落实。
“不太好。”路易斯按着额头说，见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又问，“弗兰克呢？”
“赫尔曼刚刚回到酒店，他现在应该在一楼和他谈话。”雪莉飞快地说，“我刚才发短信给你，后来才发现没发出去——你是不是”
“对，我刚从镜面空间回来，现在可能还得回去一趟。”路易斯低下头道，“欧文入侵了凯瑟琳的潜意识，现在已经把她的潜意识全面封锁了。”
“欧文？”雪莉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但你的镜面空间不是和凯瑟琳的梦境空间发生碰撞了吗？或者说你后来还做了什么？”
“我粉碎了所有空间；但，我只是没想到”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她到底还是知道了自己的所有秘密，“它们融合了”
路易斯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般倚在了门框上。
他刚才一直没有告诉凯瑟琳，自己后来才找到，他和她离开镜面空间之前一直寻找的那面相应的镜子——
就是她自己的梦境。
*
（罗斯山）
天快亮了，山庄后面已经隐隐看得到一些白光。
布雷尔没有敢回去休息，一直不声不响地待在梅森折磨苏珊的房间旁边的仓库后面观察情况。
梅森一整夜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房间，布雷尔虽然事先早借口出来躲在这里，但是始终听得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好像，在等待什么
但让布雷尔更加疑惑的是，梅森的那些波本到底是哪里来的
苏珊已经奄奄一息了，布雷尔不知道她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短信］你现在怎么样？方便回山庄一趟吗？狼族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主要是我现在有点担心苏珊。”
布雷尔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然后拿出手机给格蕾丝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格蕾丝和苏珊关系不怎么样，但布雷尔认为她应该不至于坐视不理。
果然，五分钟后，格蕾丝就打了电话过来。
布雷尔环顾了一下，将音量调到所能听清的最小值，然后才走到仓库的最后面接下电话。
“苏珊怎么了？”格蕾丝一开口就问。
“她现在是梅森被下毒的最大的嫌疑人，梅森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你知道梅森的手段的。”布雷尔说，“其他狼人没有人敢拦着梅森；我现在和梅森也发生了一些事，也不大方便所以，你现在能回来一趟吗？你是我现在知道的除了我以外唯一有这个实力的人。”
布雷尔的话并不假，格蕾丝虽然平常虽然很少过问狼族的事务，但是一旦有关系到自身及朋友或者是是非大事的事情，她都会第一个表明立场并坚决维护，甚至敢挑战史蒂芬的权威。
“她现在在梅森手上吗？”格蕾丝没有直接问答，而是接着问。
“嗯。梅森至少给她灌了两瓶波本我事先离开了，目前还没出什么新的事——但我真的害怕梅森这一次失去分寸。”布雷尔为了不显得目的性太强，试着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道，“你那边现在进展顺利吗？”
“我好像又被卷进了另一件该死的吸血鬼事件里。情况不太妙。”格蕾丝干笑着说，“我遇到了一个高中生，好像是对马鞭草有点过敏之类的我和她男朋友做了个交易——至少这件事情上我会帮他把那东西调查清楚，因为我觉得这跟史蒂芬上次和路易斯克里斯特做的那个交易也有关系。”
“哪个高中生？”布雷尔忽然感到有点不安。
“当然不是凯瑟琳贝斯特，不过和她在一个学校，是波琳特纳教授的女儿，叫桑德拉特纳。”格蕾丝撇了撇嘴，“桑德拉现在自己还不知道我的参与，只是他的男朋友奈杰尔格雷当方面委托而已。这件事情好像是和尼科尔女巫有关的，但是克里斯蒂娜这两天又不在银雪杉城——你帮我和罗杰说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两个人过来协助我。”
“这么说你现在不方便抽身回来？”布雷尔有些失望。
“短时间回去一趟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格蕾丝却不假思索地说，“我想我必须拒绝你的请求。”
“为什么？”布雷尔马上问，心脏差点乱了节奏。
“我不打算插手梅森的这件事情。”格蕾丝的回答也一如既往地直截了当，“这就是我的答案。”
“但”
“你还不足够了解梅森，布雷尔——虽然我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我劝你最好也不要插手。”格蕾丝仍然平静地说，“有的时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只是因为站得位置不一样而已。”
“好吧，谢谢你的劝告。”布雷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挂掉了电话。
格蕾丝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也松了一口气，如释负重地放下手机。
“你还好吧？”安布罗斯走过去问。
“不太好。”格蕾丝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有进展了吗？”
“当然，很重要的进展。”安布罗斯轻轻笑了笑，“只要你愿意相信。”
“注意分寸，我现在只是你表面上的女朋友。”格蕾丝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腕，“少耍花招，否则你会为此负责的。”
“但你不打算亲自看看吗？”安布罗斯的一句话让她怔了一下。
“该死。”电话另一边，布雷尔也仍然心乱如麻。
他当然也不能指责格蕾丝什么。格蕾丝并没有错，她的拒绝也并不是因为畏惧什么。
但现在
“啊——”
这时，外面突然传出一声有些浑浊的喊声。
是苏珊！
布雷尔打了个激灵，赶紧跑出仓库。梅森也刚刚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大步走到大厅喊来了凯恩斯。
凯恩斯一样锁着眉头，似乎意料到了事情的结果。
布雷尔跑进那个房间。苏珊依然被绑在那张椅子上，虚弱不堪，却大口大口地不断吐着乌黑的鲜血，显然已经毒发了。
“布雷尔，你先让开一下。”凯恩斯走了进来，连忙过去帮苏珊打了一针试剂。
苏珊不断挣扎着，显然很痛苦。粗糙的绳子已经嵌进她的皮肉，每挣扎一下都会扯出好多血丝。可梅森却毫不理睬，而是径直拿了一只玻璃瓶取了一些苏珊的血样。“接下去的任务就麻烦你了，凯恩斯。”他将剩下的波本连着那瓶血样递给了凯恩斯，然后取出了随身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切开了苏珊身上的绳子，斜睨着布雷尔道：“现在没她什么事了，你如果真的想帮她现在随便你了。”
布雷尔还没开口，梅森已经擦着他的肩膀兀自走出了房间。
“抱歉，布雷尔，我现在还没办法向你说明所有事情，”凯恩斯望了望他，道，“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没关系。我也大概知道所有事情了。”布雷尔摇摇头，然后走过去拆掉了苏珊身上血淋淋的绳子，将奄奄一息的她抱出了这个让人有些窒息的房间，送到了二楼照顾伤患的房间里。
“嘿，你还有意识吗？”把门关好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后，布雷尔才折回去冲苏珊问。
“嗯”苏珊低着头说。
布雷尔帮她擦了擦嘴角的余血，然后帮她倒了一杯水道：“现在情况还不大明朗。这两天你先待在我身边——或者等你好点了，我陪你出去跑一跑，然后你先离开狼族一阵子。”
“你相信我是无辜的？”苏珊抬起头问道。
“嗯，”布雷尔咬了咬嘴唇，道，“我相信。”
“好吧，谢谢你的信任。”苏珊这才接过他的水道，“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不过还是不要牵扯到你比较好。”
“事实上——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布雷尔顿了一下，说，“我问你一下，你那天是在哪里拿到的那些波本酒？”
“我的朋友莉迪亚偷偷告诉我仓库还有一些波本的——你知道，她总是能搜集到不少小道消息和小秘密。”苏珊耸了耸肩，“梅森刚出事的时候我也找过她，可是她确实也不知道那些波本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是按照她说的找到的那些波本？”
“嗯，算是”
“当时你找到了多少瓶？然后你拿了多少瓶？”
“三四瓶左右而已。我拿了两瓶，剩下的莉迪亚拿走了。”苏珊低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梅森出了事，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梅森手里还会有同样被下了毒的波本只是现在——算了”
“梅森这一次真的生气了，他只是重新把那毒药放进波本酒里然后报复你而已。但这只是一时，会过去的。”布雷尔望着她的眸子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找凯恩斯谈谈。”
“嗯，谢谢你了，布雷尔。”苏珊点了点头，看得出还很虚弱。
布雷尔走出去，同样关好了门，才真正放下了心里的那块石头。
但是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刚才虽然对苏珊是那样说，但布雷尔心里清楚，梅森用来惩罚苏珊用的那两瓶波本，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他确信自己的的确确只在仓库那边安排了三瓶波本，苏珊的描述也符合事实，而且莉迪亚被他买通后也做了该做的事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
（意大利，罗马）
夜晚的风包裹了老街上那间废弃的旧咖啡厅。外面时不时有几道黑影闪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啊——”
欧文突然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整个人厉害地颤抖了一下。
“你还好吧？”尤莱亚注视着他，问。
“和你之前说的一样，”欧文一边兀自拭干血迹一边道，“凯瑟琳突然失去联系了，就像突然凭空消失在这个空间一样。”
“好吧。但至少，”尤莱亚仍有些不死心，“你得到什么信息了吗？”
“有，但是很乱。我觉得大概和路易斯克里斯特有关。”欧文站起身道，“不过我感觉这件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路易斯是镜面使不假，但是他要怎么转换潜意识的方向”
这时，欧文的手机响了起来。
欧文拿过手机，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显然让他吃了一惊。
“先去接个电话，抱歉失陪一下。”欧文说。
“没关系，我和贝瑞丝可以先进行一些预热工作了。”尤莱亚显然已经正式打算开始着手施咒了。贝瑞丝也很快准备好了所有咒语材料，然后细细地一一核对了一遍。
欧文闪身离开了咖啡厅，一直顶着晚风到了咖啡厅后面的一条小径。
这里是他之前为了短时间摆脱其他爱德华吸血鬼的监视预先准备好的地方；虽然这对自己此时此刻的人身安全有些不负责任，但，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值得他这样做。
“欧文，是你吗？”他按下接听键，手机那头熟悉的轻柔声音随即平静地响起道。
“是我。”欧文说，“你还好吗，雪莉？”
“我还好。”雪莉顿了一下，说，“你附近现在有其他人或者吸血鬼吗？”
“没有。我不会让其他人听到的。”欧文从容不迫地说，“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我在听。”
雪莉沉默了一会儿。
欧文听得到，她的呼吸有些不大平稳，隐约还有某种液滴滑落的声音。
“别哭。别忘了我上次告诉你的。”他说，“如果你确实不想说什么的话，也没关系。我听得到你。”
“我知道，那一次是你用意念者天赋进入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句话的——谢谢。”雪莉咬了咬嘴唇，道，“但，你刚刚也用了潜意识对不对？”
“对。我不否认。”欧文依然平静地说，好像雪莉所问的所有话他都早就料到了似的，“不过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凯瑟琳现在在路易那儿吧？”
“如你所料。”雪莉轻轻垂下眸子，“你知道吗？你现在说到路易时的口气让我害怕。”
“我知道，因为连我自己也怕。但不同的是，我必须要承担，”欧文也轻轻低下头道，“而你不用。”
“你是什么意思？”雪莉立即问。
“离开这件事，雪莉。”欧文深吸了一口气，说。
“这不可能的。”雪莉不假思索道，“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克里斯特家族也不会允许我离开。”
“那如果到时候克里斯特家族需要你插木桩进我的心脏呢？”欧文面不改色地问。
雪莉又一次无奈地沉默了。
她不是凯瑟琳，她很清楚现在的事态，况且之前路易斯也和她谈了好久——虽然现在路易斯所做的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听着，也许这样很自私，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雪莉闭着眼睛说，“我会把木桩交给路易。”
“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你为难，我只是在尽我所能保护你，尽管我和路易的想法或许出入不小。”欧文到底还是软下了口气，“时间不会剩太多了。你自己抉择，如果你打算采纳我的建议的话，我一会儿给你发一个秘密地址，你到那里去，会有人接你先离开罗马。”
“好。”雪莉说完，还是忍不住道，“但，欧文，我想知道——如果爱德华家族要你将木桩插进路易斯的心脏呢？”
“我的决定不取决于爱德华家族。”欧文耸了耸肩，“但，如果真的需要这样的话，我也许会犹豫，但我不会软。”
“你想知道路易的选择吗？”他问，“或者说，他告诉你了么——我知道这对你来讲不好猜想。”
“他说了。”雪莉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便停了下来，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他具体的内容；欧文自然也没有勉强她：“你心里清楚就好。这件事情确实是涉及到很多很早以前的事情你完全没有真正接触过，所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嗯我都差点忘了，你和路易到底还是有那么长一段我没有存在过的时光。”雪莉轻笑了一下，“抱歉，有的时候我太以自己为中心了。”
“有些事确实是只存在于我和路易两个人之间的。我们曾经一起经历了很多，这不可否认。”欧文平静地说，“但同样不可否认，你现在不论于路易或者于我都是生命里不容或缺的一部分。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自私的事情之一——一直以来，包括路易也同样左右不了。”
“谢谢。”
雪莉只说了一句话。
因为，她的眼泪，已经再也抑制不住流出了眼眶。
但欧文这一次并没有再劝止她。“时间不会太多了。你还是先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欧文望了一眼深邃的夜空，道，“如果有需要的话再打电话给我。记得，这件事你并不是局内人。想清楚你自己的决定，明白吗？”
“明白。”雪莉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挂断了电话，隔着薄薄的眼泪望着外面的满是星星的天空。
雪莉当然知道欧文所说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可是，她也知道，那件事，路易斯同样在一直坚持
*
“［短信］你现在怎么样了？”
“［短信］还好。我刚刚打了一个电话。凯瑟琳怎么样了？”
“［短信］现在状态还相对稳定，但我不确定能维持多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她今天晚上先待在这里。”
“［短信］没关系，我去四楼再随便开一间单人间就好了。弗兰克已经算是默许把她交给你了。照顾好凯瑟琳。”
“［短信］嗯，谢谢。”
路易斯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将手机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凯瑟琳的脸色还在一点点恢复，但是仍透着掩饰不了的虚弱。
但是，路易斯听得清她每一声心跳的细微变化。
“你感觉怎么样？”他兀自问。
“老实讲，不怎么样”
果然，几秒种后，凯瑟琳有些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我是不是又搞砸了什么？”她抬起头，望着他海蓝色的目光问。
“或许。”路易斯若有所思地说，口气仍有些不放松。
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须臾，她有些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做什么，但浑身的不舒服又让她没有半点力气。
路易斯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算了，我待会儿还是自己冷静一会儿再想想接下去怎么办吧。谢谢你了。”须臾，凯瑟琳按着额头爬起来，显然仍有些力不从心。
“你要是能成功从这里走到门口不摔跤——随便你。”路易斯依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凯瑟琳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并不怎么样，只好乖乖地躺了回去，轻轻枕在他的臂弯里：“但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吧”
“我和雪莉打过招呼了，没关系，今天晚上你先睡在这里吧。我陪你，以防你又出什么事。”路易斯闭上眼睛说，“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尽早休息。”
“那就这样？连刚才发生了什么都不告诉我？”凯瑟琳挑了挑眉毛。
“你不知道？”
“就是感觉大脑好像被什么融化了一样。”凯瑟琳摇摇头，“然后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开关，就被扔出去了。”
她隐隐察觉到，路易斯的神色似乎刹那间变了一下，但是又说不上来。
“那是”路易斯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道，“‘梦镜’。”
他也从未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点。
“梦镜”，多怪异的组合词。当两个平行空间瞬间交错融合，整个世界，似乎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
“什么？”
“就是梦镜——你没听错。”路易斯似乎将情绪调整了回来。他瞥了眼凯瑟琳，然后勾了勾嘴角，“这就是真相，你听了绝对会想要杀掉我的真相。”
“可——”
“先别说那么多了，明天再谈。”路易斯不轻不重地捂上了她的眼睛，“这可能是这一周内你最后能好好睡的一觉了。”
凯瑟琳怔了一下，但由衷的疲惫，还是让她很快沉沉睡去了。
她还不知道梦镜是什么。在路易斯的臂弯里，她似乎总是睡得比平常踏实。
就算又是平行空间，也无所谓了。
这是幸运，还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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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时前）
水晶吊灯的白光似乎一下子覆盖了所有视线，有点刺眼的强烈。
凯瑟琳的大脑一下子短路了，挣扎着的四肢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就像被瞬间抽干了一样。
路易斯将长长的獠牙嵌进了她的颈脉，殷红的吸血鬼血液立即溢了出来，刺激着他的味蕾和神经。凯瑟琳再回过神，余光却依然瞥见了他渐渐变得血红的瞳眸，心跳立刻砰砰砰地骤然加速。
在路易斯的獠牙面前，她似乎永远都软弱得不堪一击——
哪怕她已经变成吸血鬼
“你刚刚喝了我的血，我只不过是悉数补偿回来而已——你也没必要觉得损失了什么之类的。”路易斯微微松开了獠牙，然后用舌尖优雅地轻轻舔舐干净了伤口处溢出的余血。凯瑟琳只感觉到一阵阵刺痛，意识也渐渐模糊，随即似乎便失去了光线，只剩下路易斯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
路易斯若有所思地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他勾了勾嘴角道，“相信我，放松意识，不要抵抗——我保证这一次你不会太疼的。”
“我不能”可凯瑟琳只是有些颤抖地吐出两个音节。
“你死过一次，凯瑟琳贝斯特，”路易斯静静地说，“一些黑暗和死亡的感觉，你应该清楚的——那种空间瞬间粉碎实际上不会你产生太多感觉——只要你深呼吸，放轻松，好吗？”
“我没有否认你说的；可是，我真的很怕那种一瞬间和一切彻底断开联系的感觉确实只是一瞬间，但那种孤独感和无助感——就像掉落进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那一刻一样的无法替代的恐惧”凯瑟琳咽哽着说，“求你了，路易斯，我真的不想我也做不到假装坦然面对它”
路易斯遮着她的眼睛的手，似乎感觉到了几颗温热的泪珠，从眼眶无声滑出来。
他微怔了一下，随即还是俯下身，在她的耳畔道：“记得，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是注定不可逆转的，你自己得最快想出面对的方法；或者，现在路已经在你面前摆好了，你自己想好要抓住什么方向。”
“路易斯”凯瑟琳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背后隐藏的意味，仍只是无力地低低嘶喊着他的名字。
路易斯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吻住了她的唇。
凯瑟琳先是吃了一惊，可熟悉的感觉却一点点深入她的双唇，舌齿甚至是喉间路易斯一边兀自吻着她，一边细细地倾听着她的呼吸和心跳——直到它们渐渐趋于平稳
戏演足了，接下来该做正事了。
路易斯被空间碰撞所造成的伤害同样不小。但，他毕竟吸食了凯瑟琳那么多血液。
路易斯慢慢地停住了深吻，然后集中意志迅速侵入了凯瑟琳的潜意识，忍痛控制住了所有断裂的空间。
果然，没有了凯瑟琳的抵抗，他轻松了很多。
而接下去，只要稍一用力，他们就可以被推向地狱。
凯瑟琳只感觉到唇间一阵冰凉掠过，似乎下意识仍想到要留住什么，但一阵入侵的感觉和一阵有些酥麻的瞬间触电感却一下子像切断开关一样迅速结束了她的思维。
但是，她犯了一个错误。
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变得静谧，水晶吊灯的纯白光晕也被凝在了空气中，甚至连墙上华丽的意大利式复古壁钟都静止了下来。
而现在，时针的针尖正接近xi的位置。
白玫瑰的香气浓郁的让人有些窒息。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让人感到有些不真实的梦幻。
路易斯感觉有一些轻柔的凉风打在脸上。他轻轻睁开眼睛，他的上方大约一英尺处有一双清澈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我只是看看你什么时候醒来，别动手！”凯瑟琳立即闪身退开，生怕他产生什么误会又将自己摔在床沿或做出什么其他的疯事来。
“你感觉怎么样？”路易斯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兀自坐起来问道。
“没什么感觉，就是脑袋时不时隐隐有一点酥麻的感觉。”凯瑟琳撇了撇嘴，说。
“没什么大碍就好——”路易斯松了一口气，然后闭了一会儿眼睛，“这一次我比你吃亏呢。”
“还有，就是”凯瑟琳有些试探地问道，“如果我的记忆还没有错乱的话——你吻了我？”
“嗯，我努力把风险降到最低。”他淡淡地说，“你应该也还记得你当时情绪有多不稳定——甚至连眼泪都掉出来了；我只是用了一种最快捷的方法安抚你——而且显然我成功了。”路易斯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红酒道，“顺便提一下，从你的回应来看，你的吻技应该来讲进步还是挺大的。”
“好吧，也许也只是我的问题——”凯瑟琳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不是所谓的情侣关系了，一些行为还是噢，也没关系，我会慢慢习惯的。”
“确实和我们是否还是所谓情侣关系没有多大联系——只是纯粹身体上的一种满足而已；”路易斯挑了挑眉毛，“如果你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话，也还有一种可能性不太大的可能——也就是你的心里仍然还存留着对我的一些情愫——那种真的发自真心的。”
“我”凯瑟琳怔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热。
“没关系。你才十六岁，这又是你的初恋，你放不下，我理解你也尊重你。只不过就如你所说的——你得开始学会慢慢习惯了。”路易斯取过了另一只玻璃杯然后倒了一杯同样的红酒，“你先喝一杯吧，这件事暂时算告一段落了。”
“噢，不，路易斯，”凯瑟琳干笑着摇摇头，“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我们现在处在的是我的梦境空间，而且我目前还没找到出去的方法。”
“什么？”路易斯吃了一惊。
“看来你是可以正常接触房间里的物体的；但，”凯瑟琳走过去，伸出手，却径直穿过了酒杯，“我除了你，还有房间里一些大件的物体，几乎接触不了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打不开房间门，”凯瑟琳很快又补充道，“我目前还没试过窗户，因为我觉得那有点莽撞不过毫无疑问我的梦境空间不仅没有被你摧毁反而更特殊了。”
“你能接触到那些镜子碎片吗？”路易斯微微蹙起眉道。
“我没试过。我试试吧。”凯瑟琳走到那面被打碎了一地的镜子跟前，尝试着拾起碎片；而几秒种后，一块细长的碎片，显然已经在她的手上。
“结果就是，”她转过头冲路易斯道，“我可以。”
“所以说明——”路易斯的瞳孔骤然缩小，“这是在镜面空间，凯瑟琳贝斯特。”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本已经告一段落了，不料，梦境空间和镜面空间被他单向地粉碎后，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扑所迷离，让路易斯感到出乎意料。
当然，凯瑟琳也一样。
“可这真的是梦境，我确定，”她望着他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确定的”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只是一个镜像，你所能接触到的只有那个镜面空间还有同样被转换到那个镜面空间的物体。”路易斯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过去按在了椅子上，“相信我，我对镜面空间的了解远超于你对梦境空间的了解。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转换回来”
“等一下，”凯瑟琳拉住他，“我可以接触到你，但你却可以接触到任何事物——你到底是处在哪一个空间？”
“我是镜面使，凯瑟琳贝斯特。”路易斯转过身，逐字逐句道，“这个转换肯定是通过我的，虽然我之前也没有遇见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我现在，只需要找到真正的转换点。”
“它既然是通过你的——你不能直接进行转换么？”
“镜面空间并不是只有一个——你犯了一个概念错误。”路易斯一边飞快地挨个搜寻着房间里每个可能作为平面镜的物品，一边道，“所以我现在必须找到相应的那一面镜子。”
“等等，路易，”凯瑟琳忽然若有所思地打断了他，“你听到钟声了吗？”
路易斯怔了一下。
飘渺的空气中，似乎真的隐隐回荡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悠长钟声，虚幻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瞥了眼墙上的壁钟，精致的刻纹指针静止在了10:54的位置。
“十一声，十一点了。”凯瑟琳认真地听完全部的十一声钟声后道，“这是梦境，路易斯，而且弗兰克很可能再过一个小时就回到酒店了。”
“纠正一下，还有十多个小时，至少在梦境里——如果你是对的。并且，”路易斯顿了一下，“我现在大概认为你是对的。”
“弗兰克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梦境空间吧。”凯瑟琳从椅子上站起来道，“门现在还暂时打不开——你的房间里有储备马鞭草吗？”
“有，但我觉得大概不会有什么用。”路易斯娴熟地从壁架上取出了一支装有马鞭草溶液的注射器然后反手掷向凯瑟琳，针尖立即准确无误地刺进了她的颈脉。
“啊——”凯瑟琳立即感到一阵无力，不由得退回到了椅子上。
“‘你还在梦境空间么，凯瑟琳贝斯特小姐？’好吧，听你的呼吸声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路易斯转身走过去帮她拿掉了注射器，“抱歉，这次下手有点重了，我下次温柔点。”
“噢，说得轻松，”凯瑟琳干笑着撩了一下头发，“这倒有点像是欧文的作风了”
“注射器这东西确实是70年代那会儿欧文带我上手的。”路易斯低声喃喃道。他低头瞥了眼那支注射器，然后有些无奈地扔进了垃圾桶。凯瑟琳意识到自己似乎触及到了他的某些痛处，只好有些别扭地岔开话题道：“好吧，抱歉，我错了这件事你还是照自己的作风来吧，毕竟它也是你的梦境。”
“我的作风？我的作风可比欧文残忍多了——那时候我刚刚入职一个雇佣杀手。”路易斯轻笑着将目光转到了她的颈部。
“噢，我的意思只是”凯瑟琳马上领会到了他的想法，连忙下意识想逃离，才早已发现全身已经被马鞭草削弱得没有一丝气力
但，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松了口道，“算了，现在还是赶紧送我们回去要紧你该做什么还是做吧。”
“只是一个经验得出的猜想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最终办法。”路易斯兀自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和耳垂道，就像撕裂猎物前最后的麻醉一样，“你不用太过于重视。”
“好，只是”凯瑟琳感到有些不安，“拜托了你知道的。”
“那所以说，”路易斯凑近她的脸颊戏谑地望着她的眸子道，“你还需要我再给你一个深吻么？”
“我”凯瑟琳有些语塞；路易斯勾了勾嘴角，然后还是附身轻轻咬住了她的唇
凯瑟琳很快也回应了回去，但随即还是收住了，低着头轻声道：“算了，路易，我想我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你还是”
“咔嚓”。
话音未落，早已准备就绪的路易斯迅速面不改色地瞬间扭断了她的脖子。
“抱歉了，凯瑟琳，我必须先把你扔出这个平行空间。”路易斯收回了伪装，冷冷地起身，将目光转到了地上的镜子碎片上。
所有的不真实结束后，剩下的似乎也未必只有真相。
“路易？”
凯瑟琳醒过来，自己正躺在路易斯身旁，颈侧的伤口才刚刚结痂。
路易斯几乎也是同时醒来，有些凌乱而不失性感的金发散在额边，映衬着海蓝色的瞳眸。
这倒让他有些诧异，虽然现实和梦境有一个时间差，但凯瑟琳怎么说都应该会比自己早至少十几秒醒来——理论上讲。
“梦醒的感觉不错吧？”路易斯挑了挑眉毛。
“我相信自己扭断自己的脖子的感觉也不差。”凯瑟琳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然后轻捷地坐起来道，“不管现在情况怎么样，总之我不想再继续了——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再会吧。”
“事实上，”路易斯并没有动作，只是轻笑了一下，“我想你不会那么轻松——至少如果你要走门的话。”
“什么？”凯瑟琳怔了一下。她闪身到房间门口，发现那扇门果然仍打不开。
“我的想法并没有错——我们确实处在镜面空间，虽然已经离开了梦境空间。”路易斯耸了耸肩，“镜面空间的范围是受镜像距离控制的；这个镜子在房间里，所能形成的镜像以及镜面空间也只能局限在这个房间——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既打不开门、也抵达不了任何这个镜面空间以外的地方。”
“所以，还是得找到镜子是吗？”凯瑟琳转过身，目光茫然地扫过房间里各种奢华的饰品。
“算了吧，看你现在的样子再让你找镜子估计会让你急疯的。”路易斯淡淡地说，“这一次意外转换的镜子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平面镜，但肯定也不容易找到。”
“那——拜托告诉我你有计划。”凯瑟琳无助地问。她知道在这个空间里她只能依靠他。
“你要先离开这里的话你能从窗户了。我暂时没办法把你转换回现实空间，但我可以把你先转换道其他镜面空间里。”路易斯踱到窗边若有所思道，“窗外的空间应该是有随着光线和镜像被转换过来的——你的房间有拉窗帘吗，凯瑟琳贝斯特？”
“没有。我跑出去拉住你之前还躺在床上看星星。”凯瑟琳微微别开目光说，“或者说是一个世纪之前吧——反正感觉都差不多。”
“那就好。但这座酒店附近该死地没有什么建筑，完全找不到可以反射的平面镜——”路易斯环顾了窗外一圈，然后有些悻悻地折回来道，“我可能得制造一个了。”
“好吧。”凯瑟琳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你走到雪莉的置物架那边去干什么？”
“算是一个小小的冒犯，不过我事后会补偿的。”路易斯垂下眸子，娴熟地在雪莉的置物架上甚至是行李箱中翻找着什么。
可凯瑟琳却清晰地看见，他翻到两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神色难以掩饰地凝固了一下。
“你真的没问题吗？”凯瑟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没事。我自己会处理好。”路易斯迅速放下了其中的一个，然后将另一个东西的细链攥在手里走了过来。
凯瑟琳看清了那个东西：一条精致的高定钻石项链，质地格外剔透，在水晶灯的光照下泛着唯美的光。
“为什么要用这么名贵的东西？”凯瑟琳有些不安地问。
“一条钻石项链而已。”路易斯说，见似乎仍打消不了她的疑虑，只好实话实说道，“这是我1992年送给她的，用最好的钻石，72个切面——也就相当于72个平面镜，而且相当结实，一会儿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那好你打算把它抛出去是吗？”凯瑟琳轻轻推开窗户，望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喃喃道，“如果它落下去——会到什么地方？”
“离开这个镜面空间，进入虚无，也就是——彻底离开。”路易斯拉掉钻石项链的细链说，“不要想这些了。一会儿钻石下落的瞬间，我会抓准机会把你硬性转换过去。你过去之后最好就躺在床上，不管弗兰克回来没有，总之你是一个触摸不到的镜像，别让他发现就可以了。”
“那你呢？”凯瑟琳正要点头，还是忍不住问。
“我留在这里当然是做最累的事情了。”路易斯挑了挑眉毛，“等我找到那面镜子然后调整好状态好再联系你把你转换回来；或者你也可以用短信联系我——我收得到。”
“可钻石落入虚无之后，你还怎么把我转换回来？”
“我到时候会有其他通道——这个转换是完全由我掌控的，你不用担心，那些事情交给我就好。”路易斯拉住她的手道，“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和我说一声因为接下去，你就真的只能一个人面对了。”
“没关系，我知道。”凯瑟琳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黑暗说。
她知道，只要还在镜面空间，她和路易斯仍然能互相感觉得到对方。
华美的钻石被路易斯不轻不重地抛出了窗外，在空中划过一道泛着璀璨光泽的优美弧线，继而无声地没入黑暗。
“路易？”
凯瑟琳再转过身，路易斯已经不在身旁，只有窗外的星星依然灿烂，洒进安静的房间。
白玫瑰的香气和水晶吊灯的白光，也散去了。
*
“我可以试着帮她一下，但是我需要私人空间。”
路易斯抬头说，海蓝色的目光直逼着弗兰克。
他刚才在自己的房间里是突然感觉到凯瑟琳和自己的某些联系消失了才意识到出事了所以才跑过来的。可现在，凯瑟琳就在他的面前，他却联系不上她的任何意识。
他从没有这样真切地体会过，凯瑟琳所说的那种和一切失去联系的可怕感觉。
以及，他刚刚向凯瑟琳隐瞒的，那个最大的秘密和真相
“所以说这到底还是和你造成的，或者，”弗兰克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是和你有关。”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会负责。”路易斯兀自抱起凯瑟琳闪身离开房间，但弗兰克同样也闪身拦住了她：“但别忘了，我还没同意呢——你应该也不会不清楚凯瑟琳贝斯特现在是什么吧？”
“那欧文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也不清楚吗？”路易斯的眸底闪过一道可怕的冷光，“他现在用意念者天赋现在已经封锁了凯瑟琳的所有意识——你最好还是担心一下赫尔曼现在的情况吧，诺曼先生。”
弗兰克听到赫尔曼这个词，立刻怔了一下。
路易斯扫了他一眼，然后兀自撇开他闪身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凯瑟琳的状态越来越差，脸色愈加苍白，显然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梦行者天赋能力又一次被强行要激发出来。
而路易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产生。
眼下已经找不到合适的镜子来帮助她。除了重回刚刚才逃出的地狱，路易斯想不到其他办法。
“抱歉了，凯瑟琳贝斯特。”路易斯迅速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塞满白玫瑰的盒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盒子整个摔得粉碎。浓郁的香气立即毫无束缚地弥漫了出来，让他的意识一点点模糊。“我把镜子给你，但至于你自己的代价你能不能承担的了，就是你的事情了。”
凯瑟琳的状态一点点平息了下来，但是脸色依然没有恢复。
路易斯一声不吭凝视着她，等着她自己找到那面镜子。
“砰、砰、砰。”
“砰、砰、砰。”
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打乱了他的所有节奏。
路易斯将自己的意识拉了回来，明白自己还是太紧张了，只好先放下来，然后闪身过去打开门。
他知道来人是谁。
“你还好吗，路易？”雪莉见他脸色异常苍白，心里不安的预感一点点落实。
“不太好。”路易斯按着额头说，见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又问，“弗兰克呢？”
“赫尔曼刚刚回到酒店，他现在应该在一楼和他谈话。”雪莉飞快地说，“我刚才发短信给你，后来才发现没发出去——你是不是”
“对，我刚从镜面空间回来，现在可能还得回去一趟。”路易斯低下头道，“欧文入侵了凯瑟琳的潜意识，现在已经把她的潜意识全面封锁了。”
“欧文？”雪莉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但你的镜面空间不是和凯瑟琳的梦境空间发生碰撞了吗？或者说你后来还做了什么？”
“我粉碎了所有空间；但，我只是没想到”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她到底还是知道了自己的所有秘密，“它们融合了”
路易斯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般倚在了门框上。
他刚才一直没有告诉凯瑟琳，自己后来才找到，他和她离开镜面空间之前一直寻找的那面相应的镜子——
就是她自己的梦境。
*
（罗斯山）
天快亮了，山庄后面已经隐隐看得到一些白光。
布雷尔没有敢回去休息，一直不声不响地待在梅森折磨苏珊的房间旁边的仓库后面观察情况。
梅森一整夜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房间，布雷尔虽然事先早借口出来躲在这里，但是始终听得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好像，在等待什么
但让布雷尔更加疑惑的是，梅森的那些波本到底是哪里来的
苏珊已经奄奄一息了，布雷尔不知道她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短信］你现在怎么样？方便回山庄一趟吗？狼族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主要是我现在有点担心苏珊。”
布雷尔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然后拿出手机给格蕾丝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格蕾丝和苏珊关系不怎么样，但布雷尔认为她应该不至于坐视不理。
果然，五分钟后，格蕾丝就打了电话过来。
布雷尔环顾了一下，将音量调到所能听清的最小值，然后才走到仓库的最后面接下电话。
“苏珊怎么了？”格蕾丝一开口就问。
“她现在是梅森被下毒的最大的嫌疑人，梅森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你知道梅森的手段的。”布雷尔说，“其他狼人没有人敢拦着梅森；我现在和梅森也发生了一些事，也不大方便所以，你现在能回来一趟吗？你是我现在知道的除了我以外唯一有这个实力的人。”
布雷尔的话并不假，格蕾丝虽然平常虽然很少过问狼族的事务，但是一旦有关系到自身及朋友或者是是非大事的事情，她都会第一个表明立场并坚决维护，甚至敢挑战史蒂芬的权威。
“她现在在梅森手上吗？”格蕾丝没有直接问答，而是接着问。
“嗯。梅森至少给她灌了两瓶波本我事先离开了，目前还没出什么新的事——但我真的害怕梅森这一次失去分寸。”布雷尔为了不显得目的性太强，试着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道，“你那边现在进展顺利吗？”
“我好像又被卷进了另一件该死的吸血鬼事件里。情况不太妙。”格蕾丝干笑着说，“我遇到了一个高中生，好像是对马鞭草有点过敏之类的我和她男朋友做了个交易——至少这件事情上我会帮他把那东西调查清楚，因为我觉得这跟史蒂芬上次和路易斯克里斯特做的那个交易也有关系。”
“哪个高中生？”布雷尔忽然感到有点不安。
“当然不是凯瑟琳贝斯特，不过和她在一个学校，是波琳特纳教授的女儿，叫桑德拉特纳。”格蕾丝撇了撇嘴，“桑德拉现在自己还不知道我的参与，只是他的男朋友奈杰尔格雷当方面委托而已。这件事情好像是和尼科尔女巫有关的，但是克里斯蒂娜这两天又不在银雪杉城——你帮我和罗杰说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两个人过来协助我。”
“这么说你现在不方便抽身回来？”布雷尔有些失望。
“短时间回去一趟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格蕾丝却不假思索地说，“我想我必须拒绝你的请求。”
“为什么？”布雷尔马上问，心脏差点乱了节奏。
“我不打算插手梅森的这件事情。”格蕾丝的回答也一如既往地直截了当，“这就是我的答案。”
“但”
“你还不足够了解梅森，布雷尔——虽然我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我劝你最好也不要插手。”格蕾丝仍然平静地说，“有的时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只是因为站得位置不一样而已。”
“好吧，谢谢你的劝告。”布雷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挂掉了电话。
格蕾丝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也松了一口气，如释负重地放下手机。
“你还好吧？”安布罗斯走过去问。
“不太好。”格蕾丝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有进展了吗？”
“当然，很重要的进展。”安布罗斯轻轻笑了笑，“只要你愿意相信。”
“注意分寸，我现在只是你表面上的女朋友。”格蕾丝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腕，“少耍花招，否则你会为此负责的。”
“但你不打算亲自看看吗？”安布罗斯的一句话让她怔了一下。
“该死。”电话另一边，布雷尔也仍然心乱如麻。
他当然也不能指责格蕾丝什么。格蕾丝并没有错，她的拒绝也并不是因为畏惧什么。
但现在
“啊——”
这时，外面突然传出一声有些浑浊的喊声。
是苏珊！
布雷尔打了个激灵，赶紧跑出仓库。梅森也刚刚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大步走到大厅喊来了凯恩斯。
凯恩斯一样锁着眉头，似乎意料到了事情的结果。
布雷尔跑进那个房间。苏珊依然被绑在那张椅子上，虚弱不堪，却大口大口地不断吐着乌黑的鲜血，显然已经毒发了。
“布雷尔，你先让开一下。”凯恩斯走了进来，连忙过去帮苏珊打了一针试剂。
苏珊不断挣扎着，显然很痛苦。粗糙的绳子已经嵌进她的皮肉，每挣扎一下都会扯出好多血丝。可梅森却毫不理睬，而是径直拿了一只玻璃瓶取了一些苏珊的血样。“接下去的任务就麻烦你了，凯恩斯。”他将剩下的波本连着那瓶血样递给了凯恩斯，然后取出了随身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切开了苏珊身上的绳子，斜睨着布雷尔道：“现在没她什么事了，你如果真的想帮她现在随便你了。”
布雷尔还没开口，梅森已经擦着他的肩膀兀自走出了房间。
“抱歉，布雷尔，我现在还没办法向你说明所有事情，”凯恩斯望了望他，道，“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没关系。我也大概知道所有事情了。”布雷尔摇摇头，然后走过去拆掉了苏珊身上血淋淋的绳子，将奄奄一息的她抱出了这个让人有些窒息的房间，送到了二楼照顾伤患的房间里。
“嘿，你还有意识吗？”把门关好确定不会有人听到后，布雷尔才折回去冲苏珊问。
“嗯”苏珊低着头说。
布雷尔帮她擦了擦嘴角的余血，然后帮她倒了一杯水道：“现在情况还不大明朗。这两天你先待在我身边——或者等你好点了，我陪你出去跑一跑，然后你先离开狼族一阵子。”
“你相信我是无辜的？”苏珊抬起头问道。
“嗯，”布雷尔咬了咬嘴唇，道，“我相信。”
“好吧，谢谢你的信任。”苏珊这才接过他的水道，“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不过还是不要牵扯到你比较好。”
“事实上——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布雷尔顿了一下，说，“我问你一下，你那天是在哪里拿到的那些波本酒？”
“我的朋友莉迪亚偷偷告诉我仓库还有一些波本的——你知道，她总是能搜集到不少小道消息和小秘密。”苏珊耸了耸肩，“梅森刚出事的时候我也找过她，可是她确实也不知道那些波本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是按照她说的找到的那些波本？”
“嗯，算是”
“当时你找到了多少瓶？然后你拿了多少瓶？”
“三四瓶左右而已。我拿了两瓶，剩下的莉迪亚拿走了。”苏珊低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梅森出了事，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梅森手里还会有同样被下了毒的波本只是现在——算了”
“梅森这一次真的生气了，他只是重新把那毒药放进波本酒里然后报复你而已。但这只是一时，会过去的。”布雷尔望着她的眸子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找凯恩斯谈谈。”
“嗯，谢谢你了，布雷尔。”苏珊点了点头，看得出还很虚弱。
布雷尔走出去，同样关好了门，才真正放下了心里的那块石头。
但是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刚才虽然对苏珊是那样说，但布雷尔心里清楚，梅森用来惩罚苏珊用的那两瓶波本，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他确信自己的的确确只在仓库那边安排了三瓶波本，苏珊的描述也符合事实，而且莉迪亚被他买通后也做了该做的事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
（意大利，罗马）
夜晚的风包裹了老街上那间废弃的旧咖啡厅。外面时不时有几道黑影闪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啊——”
欧文突然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整个人厉害地颤抖了一下。
“你还好吧？”尤莱亚注视着他，问。
“和你之前说的一样，”欧文一边兀自拭干血迹一边道，“凯瑟琳突然失去联系了，就像突然凭空消失在这个空间一样。”
“好吧。但至少，”尤莱亚仍有些不死心，“你得到什么信息了吗？”
“有，但是很乱。我觉得大概和路易斯克里斯特有关。”欧文站起身道，“不过我感觉这件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路易斯是镜面使不假，但是他要怎么转换潜意识的方向”
这时，欧文的手机响了起来。
欧文拿过手机，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显然让他吃了一惊。
“先去接个电话，抱歉失陪一下。”欧文说。
“没关系，我和贝瑞丝可以先进行一些预热工作了。”尤莱亚显然已经正式打算开始着手施咒了。贝瑞丝也很快准备好了所有咒语材料，然后细细地一一核对了一遍。
欧文闪身离开了咖啡厅，一直顶着晚风到了咖啡厅后面的一条小径。
这里是他之前为了短时间摆脱其他爱德华吸血鬼的监视预先准备好的地方；虽然这对自己此时此刻的人身安全有些不负责任，但，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值得他这样做。
“欧文，是你吗？”他按下接听键，手机那头熟悉的轻柔声音随即平静地响起道。
“是我。”欧文说，“你还好吗，雪莉？”
“我还好。”雪莉顿了一下，说，“你附近现在有其他人或者吸血鬼吗？”
“没有。我不会让其他人听到的。”欧文从容不迫地说，“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我在听。”
雪莉沉默了一会儿。
欧文听得到，她的呼吸有些不大平稳，隐约还有某种液滴滑落的声音。
“别哭。别忘了我上次告诉你的。”他说，“如果你确实不想说什么的话，也没关系。我听得到你。”
“我知道，那一次是你用意念者天赋进入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句话的——谢谢。”雪莉咬了咬嘴唇，道，“但，你刚刚也用了潜意识对不对？”
“对。我不否认。”欧文依然平静地说，好像雪莉所问的所有话他都早就料到了似的，“不过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凯瑟琳现在在路易那儿吧？”
“如你所料。”雪莉轻轻垂下眸子，“你知道吗？你现在说到路易时的口气让我害怕。”
“我知道，因为连我自己也怕。但不同的是，我必须要承担，”欧文也轻轻低下头道，“而你不用。”
“你是什么意思？”雪莉立即问。
“离开这件事，雪莉。”欧文深吸了一口气，说。
“这不可能的。”雪莉不假思索道，“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克里斯特家族也不会允许我离开。”
“那如果到时候克里斯特家族需要你插木桩进我的心脏呢？”欧文面不改色地问。
雪莉又一次无奈地沉默了。
她不是凯瑟琳，她很清楚现在的事态，况且之前路易斯也和她谈了好久——虽然现在路易斯所做的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听着，也许这样很自私，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雪莉闭着眼睛说，“我会把木桩交给路易。”
“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你为难，我只是在尽我所能保护你，尽管我和路易的想法或许出入不小。”欧文到底还是软下了口气，“时间不会剩太多了。你自己抉择，如果你打算采纳我的建议的话，我一会儿给你发一个秘密地址，你到那里去，会有人接你先离开罗马。”
“好。”雪莉说完，还是忍不住道，“但，欧文，我想知道——如果爱德华家族要你将木桩插进路易斯的心脏呢？”
“我的决定不取决于爱德华家族。”欧文耸了耸肩，“但，如果真的需要这样的话，我也许会犹豫，但我不会软。”
“你想知道路易的选择吗？”他问，“或者说，他告诉你了么——我知道这对你来讲不好猜想。”
“他说了。”雪莉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便停了下来，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他具体的内容；欧文自然也没有勉强她：“你心里清楚就好。这件事情确实是涉及到很多很早以前的事情你完全没有真正接触过，所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嗯我都差点忘了，你和路易到底还是有那么长一段我没有存在过的时光。”雪莉轻笑了一下，“抱歉，有的时候我太以自己为中心了。”
“有些事确实是只存在于我和路易两个人之间的。我们曾经一起经历了很多，这不可否认。”欧文平静地说，“但同样不可否认，你现在不论于路易或者于我都是生命里不容或缺的一部分。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自私的事情之一——一直以来，包括路易也同样左右不了。”
“谢谢。”
雪莉只说了一句话。
因为，她的眼泪，已经再也抑制不住流出了眼眶。
但欧文这一次并没有再劝止她。“时间不会太多了。你还是先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欧文望了一眼深邃的夜空，道，“如果有需要的话再打电话给我。记得，这件事你并不是局内人。想清楚你自己的决定，明白吗？”
“明白。”雪莉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挂断了电话，隔着薄薄的眼泪望着外面的满是星星的天空。
雪莉当然知道欧文所说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可是，她也知道，那件事，路易斯同样在一直坚持
*
“［短信］你现在怎么样了？”
“［短信］还好。我刚刚打了一个电话。凯瑟琳怎么样了？”
“［短信］现在状态还相对稳定，但我不确定能维持多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她今天晚上先待在这里。”
“［短信］没关系，我去四楼再随便开一间单人间就好了。弗兰克已经算是默许把她交给你了。照顾好凯瑟琳。”
“［短信］嗯，谢谢。”
路易斯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将手机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凯瑟琳的脸色还在一点点恢复，但是仍透着掩饰不了的虚弱。
但是，路易斯听得清她每一声心跳的细微变化。
“你感觉怎么样？”他兀自问。
“老实讲，不怎么样”
果然，几秒种后，凯瑟琳有些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我是不是又搞砸了什么？”她抬起头，望着他海蓝色的目光问。
“或许。”路易斯若有所思地说，口气仍有些不放松。
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须臾，她有些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做什么，但浑身的不舒服又让她没有半点力气。
路易斯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算了，我待会儿还是自己冷静一会儿再想想接下去怎么办吧。谢谢你了。”须臾，凯瑟琳按着额头爬起来，显然仍有些力不从心。
“你要是能成功从这里走到门口不摔跤——随便你。”路易斯依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凯瑟琳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并不怎么样，只好乖乖地躺了回去，轻轻枕在他的臂弯里：“但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吧”
“我和雪莉打过招呼了，没关系，今天晚上你先睡在这里吧。我陪你，以防你又出什么事。”路易斯闭上眼睛说，“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尽早休息。”
“那就这样？连刚才发生了什么都不告诉我？”凯瑟琳挑了挑眉毛。
“你不知道？”
“就是感觉大脑好像被什么融化了一样。”凯瑟琳摇摇头，“然后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开关，就被扔出去了。”
她隐隐察觉到，路易斯的神色似乎刹那间变了一下，但是又说不上来。
“那是”路易斯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道，“‘梦镜’。”
他也从未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点。
“梦镜”，多怪异的组合词。当两个平行空间瞬间交错融合，整个世界，似乎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
“什么？”
“就是梦镜——你没听错。”路易斯似乎将情绪调整了回来。他瞥了眼凯瑟琳，然后勾了勾嘴角，“这就是真相，你听了绝对会想要杀掉我的真相。”
“可——”
“先别说那么多了，明天再谈。”路易斯不轻不重地捂上了她的眼睛，“这可能是这一周内你最后能好好睡的一觉了。”
凯瑟琳怔了一下，但由衷的疲惫，还是让她很快沉沉睡去了。
她还不知道梦镜是什么。在路易斯的臂弯里，她似乎总是睡得比平常踏实。
就算又是平行空间，也无所谓了。
这是幸运，还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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