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伤痕 上·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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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决定要笑的时候，你有什么资格知道背后的悲伤？——k.b.”
*
（玻璃瓶酒吧）
“嗨，小姐，”路易斯从容不迫地走到吧台前面道，“克里斯蒂娜——或者，李呢？”
“他们在后面，我只是被一个雇来的临时侍者。”吧台后面是一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深色的口红格外引人注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一杯‘火焰玫瑰’。”凯瑟琳抢先一步开口道。
“抱歉，火焰玫瑰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现在暂停出售了。”一只带着黑色的金属腕环的手忽然伸过来拿掉了吧台上醒目的酒水推荐栏。是克里斯蒂娜。“一杯‘幻想曲’吧？”
“不，给她一杯‘蓝色珊瑚礁’。”路易斯递过去一张薄薄的钞票，“要不干脆两杯吧，多加点苏打水，但不要柠檬片。”
凯瑟琳有些不理解他的举动，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产生一股反感。
克里斯蒂娜示意了一下那个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她很快着手调酒。克里斯蒂娜四下环顾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到吧台前面低声道：“我需要你过来帮忙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正好我也是。”路易斯拿过那只轻飘飘的背包，“待会儿我打算”
“噢，抱歉，我指的是凯瑟琳。”克里斯蒂娜有些歉意地干笑了一下，然后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凯瑟琳拉过来道：“酒可以喝，不过别太紧张了——明白了吗？”
“你打算让我帮什么？”凯瑟琳怔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道，“精神控制？”
“不，只是，”克里斯蒂娜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眼睛望向路易斯，“你——到底告诉她了吗？”
“还没。”路易斯只是淡然地接过那个酒红色头发女人递过来的酒水，“你看着办吧。”
气氛一下子有点沉默。酒红色头发的女人识趣地踱到了另一边，路易斯同样只是径直将另一杯酒水递到了凯瑟琳手里：“拿着，如果你真想了解你的天赋的话。”
“天赋——”凯瑟琳猛地想那个到了之前在玻璃瓶酒吧施的那个咒语
“算了，你们先过来吧，我之前找了一些文献。”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然后带着他转身到了酒吧后面第五扇暗门后面的房间里，“时间关系，详细的我还来不及整理。”
“嗨。”坐在墙边翻杂志的李轻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好吧，这边暂时没有你什么事，你不需要打扰——当然我们也不会打扰你。”凯瑟琳不假思索地精神控制他转移了注意力。
路易斯看在眼里，心里一点点变得不安。
“首先你要明确的是这个词语的概念。”克里斯蒂娜径直走到了壁架边取下一块白桦木制成的白木板，上面用某种液体印着“walker-somnia”的花体字样，“这是‘梦行者’的拉丁文单词。‘梦行者’，顾名思义，在传说中能够行走、穿梭于梦境中。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在超自然生物世界中，‘梦行者’还会有更复杂的定义——不过这就只能靠你摸索了，巫术没办法帮到你太多。”
“噢，”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你反倒可以请教一下其他克里斯特家族吸血鬼——克里斯特家族的吸血鬼的天赋都倾向于空间领域，当然你也不例外。”
“克里斯特家族？”凯瑟琳轻轻眯起眼睛望向路易斯克里斯特。
“看起来弗兰克还没和你谈到血脉家族的内容是么？”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
弗兰克，还真是老谋深算
“他只和我说了我是由你的血液转化的”凯瑟琳喃喃地说，“也就意味着，我实质上是由你转化的对吗”
“当然，况且血脉决定家族，每一个转化的吸血鬼都会归属于转化他的吸血鬼所属的血脉——血脉和血统一样是不会改变的；不过家族就是建立在血脉基础上的另一种形式了。”路易斯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而天赋是每个吸血鬼固有的，只是因为血脉不通可能倾向会有所差异。但天赋的激活又是另一个过程不过，你眼下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他你暂时也还接受不了。”
“所以说我和你——还有弗兰克，”凯瑟琳问，“都归属于‘克里斯特血脉家族’是么？”
“对，”路易斯耸了耸肩，“至少现在是。”
“那——你们都有哪些，”凯瑟琳感觉问得有些别扭，“其他天赋么？”
“弗兰克是暗元素使，我是镜面使，这些你以后会清楚的。”
“那欧文和雪莉呢？”
路易斯怔了一下。
凯瑟琳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虽然她纯粹只是迫切地想知道。
“欧文比较特殊，他是克里斯特血脉和爱德华血脉的混血，而天赋是意念者。”路易斯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低声道，“至于雪莉，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克里斯蒂娜忽而也变得沉默。凯瑟琳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犯到了不该触犯的禁区，也识趣闭嘴。
只是，雪莉，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些巫术文献中提到了传说中‘梦行者’的一些其他能力，类似于塑造梦境之类的。”须臾，克里斯蒂娜才递过来一本摊开的淡黄色的书籍道，“这些作为题材在艺术作品中也不算罕见了，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尝试一下——并且我想李会成为你不错的搭档。”
李仍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看杂志，因为凯瑟琳的精神控制。
凯瑟琳瞥了一眼李，很快明白了克里斯蒂娜的意思。“但，我想我也许没有进入过其他人的梦境，而且，”凯瑟琳指了指自己，“我不久前才摄入过马鞭草。”
“没关系，我可以用咒语和草药帮你快速换血。”克里斯蒂娜递给她一支类似于柠檬色的试剂和一整玻璃瓶高浓度的血液，“当然，血源也准备就绪了。”
凯瑟琳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路易斯的目光。路易斯只是径直走过去拿掉试剂瓶的塞子，然后将试剂递到她唇边：“你只要相信克里斯蒂娜，就够了。”
看得出，路易斯也同样想进一步具体了解凯瑟琳的天赋。
试剂、血源、咒语都准备就绪。克里斯蒂娜很快开始念咒；凯瑟琳立即感觉到血管一阵微微的膨胀，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覆盖了她的所有神经
“嘭！”路易斯很快走过去二话不说地将李打昏在桌子上。
“你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暴力。”克里斯蒂娜微微蹙起眉，“他毕竟只是这儿的酒吧侍者。”
“抱歉失礼了——或许我只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大好。”路易斯兀自喝了一口蓝色珊瑚礁，然后转身望向已经睡熟的凯瑟琳，“现在要怎么让凯瑟琳的天赋侵入他的梦境？”
他注意到，刚才那瓶作用血源的血液，已经不知不觉无影无踪。
“血液会很好地引导她的天赋能力的。”克里斯蒂娜勾了勾嘴角，旋即却又轻轻刺开了李的手背，将他的一点点血液缓缓滴在凯瑟琳唇间。
血液很快淌了下去。凯瑟琳的连一点点变得苍白，仿若一具精致的陶瓷。
很多吸血鬼主动性使用天赋都会出现这样的现象，路易斯很清楚，包括自己。
“接下去就是她自己还有咒语的事情了是么？”片刻，他忽然问。
坦白讲，克里斯蒂娜着实很少从路易斯口中听到显得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不过，她还是答道：
“老实说，大概确实是。”
“那就先交给你了，我出去透透气。”路易斯示意了一下他空空如也的酒杯，然后转身拉开门闪身了出去。
暗门外面的那条走道上有些出乎意料地空如一人，隐约只有一些尼科尔女巫常用的植物香水气味。
“嗨，”路易斯径直走到了外面的吧台，冲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道，“麻烦再给我一杯‘蓝色珊瑚礁’，谢谢了，小姐。”
“我叫克莱拉，你可以叫我克拉丽丝。”女人一面娴熟而优雅地帮他调酒，一面道。
“你用的香水是法国牌子？”路易斯面不改色地接过酒水，同时暗示着她倾向明显的法国名字。
“嗯，我在波尔多待过比较长的一阵子——不过我更喜欢巴黎的香水一些。“克莱拉笑了笑，”你是法国人对吧？法国确实是一个很棒的地方。“
“确实，但——”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想法国人大多不会再酒吧里用这种香水，尤其是巴黎人。”
路易斯递过去一张钞票后就离开了。他还不习惯以至是有些鄙夷这样极度崇拜其他的国家甚至是渴望着在内心中强行成为其中一员的样子，哪怕对象是法国。
克莱拉的目光留在了后面。路易斯只是沉默地回到了那个房间。凯瑟琳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苍白，唇间已经出现了一些血色。
“已经快了，保持好你的咒语稳定。”路易斯说。他瞥见了克里斯蒂娜正拿着一截短短的蜡烛。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不料，这时，李却突然醒来。
“噢，天哪，”他按了按疼得可怕的头，“抱歉，我想我可能不小心睡过去了”
凯瑟琳依旧没有醒来，但状态已然完全恢复，看起来和熟睡的普通女孩并无大异。
“这不对劲。”路易斯马上取过注射器给凯瑟琳注射马鞭草溶液，但是被克里斯蒂娜拦住：“你现在直接注射马鞭草来强行中止凯瑟琳的天赋运行非常危险——让我用巫术慢慢来，好吗？”
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注射器的手又渐渐松了下来。
“等等，你说到了什么？”李站起来道，“咒语？”
“你马上给我忘了这些。”路易斯的目光马上扫向他的瞳眸道，“然后——回到你的刚做岗位去！”
李怔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转身小跑了出去。
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大吃一惊：“你的精神控制能力进一步恢复了？”
“不清楚，但是不是太稳定尤其是这段时间。”路易斯沉着瞳眸道，“切回正题吧，你施咒语，费用我统一支付。”
“算了，这没有关系。”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然后迅速吹熄蜡烛，将未凝固的蜡液流畅地在纸上倒了一个漂亮的圆形，继而将一株新鲜的马鞭草置于期间。
职业女巫的咒语大多有一个显著的风格特点：立竿见影。不出克里斯蒂娜所料，马鞭草“消耗”后，凯瑟琳很快猛地醒了过来。
“嗨，还知道现在是几点吗，凯瑟琳？”克里斯蒂娜俯下身，若有所思地将桌子上另一杯刚才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的蓝色珊瑚礁递给她道。
“等会儿，我”凯瑟琳呷了一小口酒，蹙了蹙眉，才道，“我现在是醒着的吗？”
“嗯。”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而路易斯只是远远地望着她道：“你现在到底感觉怎么样，凯瑟琳贝斯特？”
“有点混乱”凯瑟琳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他的蓝眸说，“我十五分钟前就以为我醒过来了”
“那你十五分钟前‘醒过来’之后呢？”路易斯接着问。
“我喝了点酒——有点像现在这样，然后和你谈了谈我在李的梦境里看到的内容，不过似乎没有和克里斯蒂娜在一起，”凯瑟琳微微坐直起来，“再然后我刚准备动身去蓝蝶，就——又‘醒过来’了一次”
“好吧，那你再说一遍，你在李的梦境里看到什么了？”路易斯并不为所动。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个标准的‘年轻男孩’，”凯瑟琳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鸡尾酒，比基尼，银行卡，超级摩托和限量款耳机——基本上没有什么少；不过我还看见他和两个外国人喝酒——李似乎对那段潜意识内容印象很深，而且潜意识里对那两个外国人还有些畏惧——噢，还有那杯酒”
“畏惧？”克里斯蒂娜诧异地问。她可没有在李描述那两个意大利人的时候感受到这一点。
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正在被一点点证实
“我想这应该只是他的潜意识内容吧。”凯瑟琳坐到一张细细的高脚椅上，耸了耸肩，“我觉得它不一定存在在他的记忆范畴虽然我也是刚认识到潜意识和记忆的差别不久”
“她是对的。”路易斯突然开口道，“人的记忆和潜意识时两个相互独立又略有交叉联系的两个空间层次。尤其是吸血鬼的精神控制，是直接影响两个空间导致差异最常见的因素之一。”
“你也许需要给你的酒吧侍者提供一些马鞭草了。”凯瑟琳示意性地补充了一句。
“这方面我也一直在考虑。”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递给她一支试剂道，“不过这次还是谢谢了。你的天赋能力刚刚启动，还很不稳定，对身体的损耗也很大——它可以帮你恢复一下。”
“谢谢。”凯瑟琳喝下了那支试剂，但喉底忍耐已久的饥饿感似乎仍然不减，让她每一秒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如果暂时没什么别的事，我想我还是按原计划先去一趟蓝蝶吧，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克里斯蒂娜若有所思地给了路易斯一个眼神——显然，凯瑟琳完全没有意识到，从刚才启动天赋到现在的时间，不过只有不到半小时。但是路易斯已然对凯瑟琳背后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只是顺势拉过她道：“也谢谢你这次给她的巫术引导，再会吧。”
“嗯。”克里斯蒂娜也欠了欠身，礼貌地告了别。
路易斯和凯瑟琳很快离开了玻璃瓶酒吧。回到法拉利上，凯瑟琳瞥见了他手中那只原封不动的轻飘飘的背包，奇怪地问：“你之前去找克里斯蒂娜的原先目的不是为了那些蛇皮吗？怎么”
“我感觉她好像在同期进行着什么另一个计划——让我感到有点不放心。”路易斯一边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一边道，“这些蛇皮上的咒语相当重要，我必须交给能够百分百信任的女巫或者巫师。”
“你不信任克里斯蒂娜——帮了你那么多忙的老朋友？”
“信任是于情况而变的，没有人可以一直百分百可信任。”路易斯说，“不可否认，克里斯蒂娜确实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但她同时也是一个职业女巫，一个尼科尔家族的高级女巫。我和她的朋友关系，不能说没有利益成分。所以，要持续好这样的朋友关系，你就得守好作为一个朋友的原则。”
“算了，你才十六岁，这些你以后自己慢慢懂吧。”随即，他又一句话迅速不由分说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凯瑟琳明白他的意思，便没再多问，把注意力转向了窗外。
法拉利在街道上平稳地行驶着。凯瑟琳稍微留神了一下，果然，他们正驶向蓝蝶公司。
“那个，我想，”凯瑟琳咽了口唾沫，“我们可不可以先”
“来一顿‘饕餮大餐’，对吧？”路易斯轻轻勾了勾嘴角，随即应声打了一下方向盘，转向另一条路继续行驶。
“抱歉”凯瑟琳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看出自己的意图，“我只是醒来之后就感觉好饥渴”
“这很正常，你的天赋属于半自主性天赋，不管是否是主动性启用对身体的消耗都很大。”路易斯面不改色地说，“所以，你以后睡觉前，最好自觉摄入一些马鞭草，尤其是目前你自己独立掌握天赋能力的情况下。”
“噢，但，”凯瑟琳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一个主要的问题就是，我不大清楚我的梦境是按照什么规则构建的”
“很简答，如果你现在没有主动的意识构建那个空间的话，毫无疑问，你的潜意识就是最好的基本规则。”路易斯顿了一下，“换句话说，你的梦境就是你所最渴望的，或者，最畏惧的。”
“最渴望的？”
凯瑟琳心底突然颤了一下。她有些迟疑地抬头望向他平静而深邃得像海水般的蓝色瞳眸，似乎全然不屑于撒谎。
最渴望的
还有
这个眼神！
她一下子想起来了，她之前问他最早是什么时候去的罗斯山时，他似乎也是这样的眼神
所有线索联结在一起的结果和真相让凯瑟琳的脑子一瞬间被一股惊恐的电流穿透——她在罗斯山，第一次被困在悬崖囚牢的那一夜，路易斯根本没有不可思议地悄悄来到她身边过；她只是一直躲在自己可笑的梦境假象中，在自己的孤独世界里独自盼望着自己虚构的关于一个冷酷的吸血鬼最后的陪伴和温情。
这些都只是她的梦境，她自己按照潜意识中自己最渴望的想法为基本规则塑造的梦境。
但，梦行者再怎么塑造梦境，现实都是现实啊
“哒。”一滴不争气的眼泪忽然不知不觉地滑落了眼眶。
“你怎么了吗？”路易斯立即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异常的声音，微微侧过头问。
“没什么，獠牙有点不舒服，有点饿坏了。”凯瑟琳赶紧别过头，胡乱拭掉了眼泪。
她的语气的温度低了很多。凯瑟琳调整了一下呼吸，尝试着重新调整好对身边那个近在咫尺的吸血鬼最应该的态度。
至少，不会是这样了。
*
“你刚才应该都看到了吧，克莱拉？”克里斯蒂娜轻轻拉开暗门，静静地望着站在门外的克莱拉道。
“嗯。”克莱拉撩了一下她酒红色的头发，“你的想法是对的，意大利的列奥纳多家族肯定和女巫或者巫师做了什么交易——至少在尼科尔家族，我从来没有见过可以直接在血液中强制分解马鞭草的巫术药剂。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谈得上危险，但至少确实必须引起重视。”
“它非常危险，而且早就该引起重视了，虽然家族那边花时间让你过来亲自验证它的存在真的不是什么聪明的决定。”克里斯蒂娜拉好暗门，让它和平常一样完美地融于了环境中，“那两个意大利吸血鬼之前在这里对李和一个高中生用了这种药剂，样本我是从那个高中生留下的酒杯中的残留物中析出来的，然后才用了一些特殊方法验证出了他的效能。当然，因为家族那边要求的额外验证，我刚才在李和那个吸血鬼身上又用了一部分——就像你刚才用巫术看到的。所以我手头上现在只剩下一半的样本。我们最好今天晚上就回纽约——或者越开越好。”
“那你的酒吧呢？”克莱拉又提醒道，“而且这段时间离克里斯特家族的意大利之行也不远了，我想他们很可能还会光顾这里。”
“现在顾不得吸血鬼家族之间的那么多事了，这次除了这个药剂，我还有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带回尼科尔家族那边。”克里斯蒂娜说，“至于酒吧的营业，我会先交给李。我目前帮他准备好临时的保护咒了。”
“但他一个人真的可以顶得住这样的特别关头吗？”克莱拉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至少刚才我刚才在吧台那边和‘活着’的他打了个照面感觉他实在不怎么样。”
“至少在酒吧这方面他比你好太多了好吗？”克里斯蒂娜干笑了一下，“拜托，坦白讲我刚才同样也看到你和路易斯克里斯特谈话的状况了——他只是一个克里斯特家族的法国吸血鬼，你完全没必要那样不是么？”
“他在房间里面就注意到在外面监视的我了——或者说只是异常；但至少他还发现不了我。”克莱拉耸了耸肩。她对自己在巫术的监视和藏匿这方面很有自信，“但，他的气质很危险，至少让我感觉——你应该也清楚。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我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不怎么样。”
“我还好吧，好歹和他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了。不过路易斯克里斯特的气质和做事风格确实让人印象很深刻，尤其是女孩子。”克里斯蒂娜着重强调了“女孩子”这个词，“但今天我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在藏着，或者说有些戒备。我不排除是他心情的原因，虽然这可能性不高。唯一毋庸置疑的他是一个很深的人，琢磨不透；不过在交际方面一直把原则掌握得很好应该就是这样。所以，关于他目前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太担心的了。”
“那你这次回纽约打算待多久呢？”克莱拉问。
“看家族情况而定吧。”克里斯蒂娜瞥了她一眼，“你也才从法国回来，我劝你还是在纽约多待一会儿比较好，克莱拉尼科尔。”
*
（伦敦，老式艺术品贩卖店）
雨好不容易停了，窗户还滴着水。
“你觉得把撒克逊和那个罗莎琳都打发到伦敦东区那边的园艺店真的没问题吗？”
夏洛特轻轻推开关了快一天的窗户，透了些新鲜空气。
她睡了一觉醒来后，撒克逊就不在这里了，阿普顿只是告诉了她撒克逊和一个叫罗莎琳的女人去了东区的一间园艺店，然后一切都一如既往地进行。
“那里是我雇人经营的，有巫术布置，算是除了这间老店以外我们一个小的额外巫术基地，还算安全。”阿普顿有点讽刺地干笑了一下，“当然，如果不是德里克那个老疯子的疯狂举措，我们也不至于每天只能待在这么个地方否则都得提心吊胆的。”
柯利弗德仍在昏睡，其间只短暂醒过来一次。夏洛特见他还没有办法进食，只能陆续帮他注射了好几支葡萄糖溶液还有其他营养液。
贝瑞丝则一直抱着手机，像是在和某人保持联系。
“你们家族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吗？”她一边收拾废弃的注射器，一边问。
“当然，至少前段时间还不至于这样。”阿普顿叹了口气，“只是马修和格罗弗被杀死得这么突然，形势才逆转得这么厉害。”
“你之前好像说他们是被普莱斯考特家族的遗女缇芬妮杀死的，”夏洛特对缇芬妮普莱斯考特还印象清晰，“抱歉，我不是质疑或者评判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理解你们家族的两名巫师甚至包括一名长者有这么容易被她一个人杀死吗？”
“她应该是趁马修他们施某些大型咒语的最虚弱也是最没有防范的时候，而且有吸血鬼的帮忙。”阿普顿仍对那座被砸得粉碎的大理石像记忆犹新，“但是我到现在还是一直不清楚缇芬妮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出意外的话是通过欧文查尔斯。”贝瑞丝忽然打断道，“你们最早对欧文查尔斯下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个我就不多说了。爱德华家族估计不出两天就会前往意大利了。现在缇芬妮才是我们最大的麻烦——而她现在又被爱德华家族罩着，如果希瑟弗里斯或者是欧文查尔斯不帮我们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能别再提希瑟弗里斯了吗？”
“那欧文查尔斯呢？或者德里克丹尼斯？”贝瑞丝忽然将手机从桌面上轻盈地推过去，“要不要你来接？”
夏洛特和阿普顿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过去，继而却大吃一惊——贝瑞丝的手机屏幕上，居然显示着e.d会所打过来的电话！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阿普顿的目光倏地变冷。
“爱德华家族那边已经对我们有明确的合作意向了。”贝瑞丝望着他的瞳眸，逐字逐句地说，“‘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女巫或巫师’，而‘缇芬妮注定没有办法信任’，明白吗？”
“先慢点接电话，我去联系撒克逊。”阿普顿马上起身，但是贝瑞丝显然并不以为然：“真正的机会来的时候是没有时间给你犹豫的，可怜的阿普顿。”
夏洛特清楚地看见，贝瑞丝转身折到了里面，接听了电话。
阿普顿显然也并没有太多制止她的意思，最后只是给撒克逊发了条短信。
“‘缇芬妮注定没有办法信任’是什么意思？”夏洛特问，“缇芬妮不是爱德华家族的王牌女巫吗？”
“是希瑟弗里斯。”阿普顿摇了摇头，“希瑟间接地将缇芬妮带进了爱德华家族的阵营，确立了她在爱德华家族的位置，当然也可以把她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或者直接让她退出爱德华家族。”
“希瑟？”
“顺便提一下，你睡着的时候，贝瑞丝把希瑟放走了，”阿普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是欧文查尔斯亲自过来带走的她。”
“查尔斯医生”夏洛特心里突然有些沉重。
她没有办法想象现在她如果再见到欧文查尔斯会是什么样子；还有希瑟。
她想说“他们变了”；但，万一是自己变了呢？
就眼下，夏洛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什么样子。
来了伦敦这么久后，她都没再怎么关注银雪杉城那边和银杉医院的情况
“你还好吧？”阿普顿问。
“还好，就是有点想念其他人了。”夏洛特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我是个医生，在银雪杉城那边还有好多病人的事情都没有处理。我现在也完全不了解那边怎么样了”
“你想回去吗？”
“当然想，但，”夏洛特摆了摆手，站起来道，“当然，就眼下而言，我还是能孰轻孰重的。”
“没关系，贝瑞丝的手机国际通话应该比较方便，如果你想给美国那边的哪个朋友打电话，待会儿可以借她的手机用了一下。”
夏洛特微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阿普顿谈到“美国那边的朋友”时，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布雷尔
“咳咳”一阵有些无力的咳嗽声打断了她五味杂陈的思绪。
“柯利弗德？”夏洛特见他醒过来，赶紧帮他倒了杯水。
“谢谢。”柯利弗德从长椅子上坐了起来，精神状态还有些虚弱。
“老实说，我感觉你不像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夏洛特见他这一次醒过来状态好一些了，才低声地说，“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带你频繁地去医院，你自己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些。”
“嗯。”柯利弗德点了点头，但还是显得脸色苍白。
“要给他来点马鞭草吗？”阿普顿问。
“嗯，喝点马鞭草总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夏洛特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能也需要点。”阿普顿打开药柜正要取马鞭草的时候，贝瑞丝忽然走过来拿过了一小把，“听说你们这儿马鞭草都被‘垄断’了，这些最好还是能省则省。”
“你接完电话又要去哪儿？”阿普顿相当反感她这样我行我素的性格。
“这一次我可是代表锡得尼家族去和爱德华家族面对面谈话。”贝瑞丝挑了挑眉毛，“撒克逊我自己已经通知好了。你还是留在这间老店里和美国女医生一起照顾这位小绅士吧——再会了。”
夏洛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阿普顿心里很清楚，贝瑞丝和撒克逊是抱持同一种观点的，认为夏洛特和柯利弗德作为人类不应该真正参与到这些超自然生物事件中。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柯利弗德只是低低地说。
“好了，别听那个家伙多说。”阿普顿抿了抿唇，然后继续帮柯利弗德调配了一支马鞭草溶液，“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回忆一下你们家出事的所有细节，那可能会对我们很有帮助。”
“那事没有任何提前的征兆，真的。”柯利弗德眼睛有些肿肿的，“米娅只是有些不大舒服，我正要去另一个房间帮她找药，那群人就破门而入了”
“然后呢？”夏洛特有意识地放轻了语调，“米娅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听到声音后跑到客厅去，他们都只是把我拽到了一边，然后就走进了后面。”柯利弗德咽哽了一下，“我当时意识好像是有点模糊不清的等我恢复意识之后他们都走了。我回到房间，就发现米娅已经没有呼吸了”
“然后你第一个是尝试着给林恩波顿打电话，但是他并没有接，对吧？”阿普顿有些低沉地问。
“嗯，你怎么噢，好吧，我知道了。”柯利弗德想到了之前在车上这个自称巫师的人谈到自己和米娅已经被林恩“卖”给了e.d集团，“然后我又给欧文打电话当时我情绪太混乱了但我只是没想到，e.d集团的其他人也跟着欧文又一次过来了”
“德里克不会是在试探欧文查尔斯吧？”夏洛特有些不安。
“有可能有这个意思，但不可能是主要目的。”阿普顿干脆地说，“德里克如果连林恩都下手了，就不可能是这么简单。”
“我只是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米娅就”柯利弗德似乎情绪有些失控，“或者说我也不确定到底过了多久，我当时连时钟都来不及看但是我不想让米娅就这样离奇地死掉”
“好了，你得坚强一些，我们会弄清楚的。”阿普顿不怎么喜欢看到一个男士这个样子，虽然只是一个男孩，“米娅到底已经死了；现在林恩对你目前要做的事情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她是我唯一的姐姐啊！”柯利弗德大喊，“你说过你是巫师，你在这件事情上一定可以有其他办法对不对？”
“巫术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可以复活某个人啊。”阿普顿有些反感这个孩子的无理取闹，“你先自己恢复一阵子，其他的我们慢慢来”
“他状态不对。”身后的夏洛特忽然拉住阿普顿，在他耳边低声道。
“什么？”阿普顿略有些诧异。
“他今天好像情绪有点不正常，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夏洛特顿了一下，“这种情况我大概见过一次有可能是某种药物影响——你先不要刺激他吧，我和他谈一会儿。”
“好吧。”阿普顿确实不怎么善于和这样的孩子打交道，只好转过身去，不料却又一次被夏洛特拉住：“还有，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怎么了？”
“我有点想问一下欧文查尔斯。”夏洛特沉默了好久，才道，“虽然不知道可不可以”
“没关系。”阿普顿把手机递给她，“贝瑞丝应该也还没到，欧文查尔斯就算参与了谈话现在也还是能接电话的。”
“多谢。”夏洛特接过手机，又瞥了眼一旁的柯利弗德，轻轻将食指在唇前放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但下一秒，她的心却又像被揪在一起一样。
欧文查尔斯之前过来带走希瑟的时候应该也看到她了吧，夏洛特没办法想象出他当时的心理和反应；但至少，欧文对她无动于衷。而现在，为了这个孩子，她自己主动打电话给他，到底又该说点什么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好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一样。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平静而略带有磁性的声音：“嗨，请问您是哪位？”
“简夏洛特。”夏洛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顿道。
电话那头同样顿了一下。但是欧文很快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问：“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是柯利弗德。”夏洛特说，“他”
“他现在在你那儿？”欧文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焦急。
“对，在锡得尼巫师这边。”夏洛特索性整个讲清楚了，“他们家遭到了e.d集团的人的袭击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米娅刚死，柯利弗德情绪状态有些不大对劲，我觉得可能和某种药物有关。”
“情绪失常？”欧文问，“你指的是他突然一反既往地过于情绪化吗？”
“嗯。”夏洛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你遇见过这样的情况的病人对吗？”
“还谈不上病人，不过我目前身边确实有一个情况相似的人。”
“谁？”
“德里克丹尼斯。”欧文的回答让夏洛特整个人战栗了一下。
“我大概知道那种设定药物的实体试验是在哪里进行的了。”欧文的声音忽然平稳了很多，“谢谢你给我提供的信息。我待会儿给你发一个地址，你带柯利弗德过去一趟吧，我打算和你谈谈。”
“好。”夏洛特自己都难以置信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
（银雪杉城）
“这里是哪里？”
华丽的奢华装潢下，各类奇怪的人物来来往往，气氛神秘又带着某种蛊惑力，让人有种瞬间被吸引的感觉，以至于喧嚣的灯光四处加温，都渲染上了别具一格的暗夜式狂欢的风格。
凯瑟琳第一次见到一座普通的酒店底下，还藏着这样一座巨型地下建筑，不由得感到一阵不适应。
“所有超自然生物都津津乐道的地方。”路易斯勾了勾嘴角，然后用法语和一位接待员交谈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她直接走了进去，“——‘女巫（巫师）-狼人-吸血鬼’协会（witch（wizard）-wereolf-vampireassociation）。”
“所以这里都有各种各样的吸血鬼还有狼人是吗？”凯瑟琳紧紧地跟着他，生怕和他走散。
“对，而且都是来这里娱乐的。”路易斯微微环顾了一下，然后折向不远处的一个走廊道，“换个人少点的地方吧，免得你不习惯。”
凯瑟琳看见，不少吸血鬼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吸食人类的血液，还有狼人，像是失去了所有束缚和羁绊。
路易斯像是对这些早已熟识无睹，径直拉着她走到后面一个种满白玫瑰的华丽的圆厅里。圆厅里几个零星的吸血鬼见到路易斯都识趣地离开了，但是不少被精神控制的人类仍留在这里。
“现在你可以开怀畅饮了。”路易斯松开凯瑟琳的手，微微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马上拉过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类女人，毫不犹豫地将她按在墙上，咬进她的颈脉。
凯瑟琳怔了一下，一时间全然不知所措。
这里，吸血都这么直接吗
他的动作不像纯粹的吸血，而像是某种享受，从某种程度上的。路易斯完全没有控制，很快吸干了那个女人的血液，将她随便放倒在地上，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这儿的其他人类。“这里的人类你可以随意享用，当然如果你更喜欢年轻性感的男孩也不是不可以。”
“我只是，打算吸点血”凯瑟琳有些难以接受地咬了咬唇，“抱歉，我可能不大适应这里的游戏规则。”
“你多去几次夜店你就适应了。”路易斯轻笑了一下，“这里和那里的游戏模式基本类似，看你自己会不会玩了。”
话音刚落，路易斯就闪身拉过了一个年轻的人类男子，然后迅速精神控制了他什么，并递给他一柄放在桌上的匕首后，便轻轻退开到一边。那个男子很快攥着匕首走到凯瑟琳面前，脱掉上衣，用匕首在自己的锁骨下方割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血液立即疯狂地从那道口子溢出来。
“天哪，这太疯狂了。”凯瑟琳有点无法忍受这种残忍的娱乐方式，但是本能的血欲又让她感到一阵阵无法抗拒。
“这只是一种比较普通的方法而已。”路易斯耸了耸肩，“当然如果不用精神控制会更有意思一些。祝你玩的愉快。”
凯瑟琳感觉到了自己的獠牙已经忍不住地想要张开，便闭上眼，闪身上去狠狠咬开了那个男子的颈脉。
可是，萦绕四周的血味，却让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血欲
“嘭。”
可是，当那个男子被吸干血液倒在地上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路易斯，你简直在让我”凯瑟琳抬起眼睛望向他，却发现他正优雅地坐在两个精致性感而靠在他肩上茫然地看着自己脖颈的伤口不断流血的女郎中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脚边已然多了好几个被吸干血液的女人。
“感觉还不错，对吧？”他勾了勾嘴角，海蓝色的瞳眸透出了几丝血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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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瓶酒吧）
“嗨，小姐，”路易斯从容不迫地走到吧台前面道，“克里斯蒂娜——或者，李呢？”
“他们在后面，我只是被一个雇来的临时侍者。”吧台后面是一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深色的口红格外引人注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一杯‘火焰玫瑰’。”凯瑟琳抢先一步开口道。
“抱歉，火焰玫瑰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现在暂停出售了。”一只带着黑色的金属腕环的手忽然伸过来拿掉了吧台上醒目的酒水推荐栏。是克里斯蒂娜。“一杯‘幻想曲’吧？”
“不，给她一杯‘蓝色珊瑚礁’。”路易斯递过去一张薄薄的钞票，“要不干脆两杯吧，多加点苏打水，但不要柠檬片。”
凯瑟琳有些不理解他的举动，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产生一股反感。
克里斯蒂娜示意了一下那个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她很快着手调酒。克里斯蒂娜四下环顾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到吧台前面低声道：“我需要你过来帮忙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正好我也是。”路易斯拿过那只轻飘飘的背包，“待会儿我打算”
“噢，抱歉，我指的是凯瑟琳。”克里斯蒂娜有些歉意地干笑了一下，然后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凯瑟琳拉过来道：“酒可以喝，不过别太紧张了——明白了吗？”
“你打算让我帮什么？”凯瑟琳怔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道，“精神控制？”
“不，只是，”克里斯蒂娜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眼睛望向路易斯，“你——到底告诉她了吗？”
“还没。”路易斯只是淡然地接过那个酒红色头发女人递过来的酒水，“你看着办吧。”
气氛一下子有点沉默。酒红色头发的女人识趣地踱到了另一边，路易斯同样只是径直将另一杯酒水递到了凯瑟琳手里：“拿着，如果你真想了解你的天赋的话。”
“天赋——”凯瑟琳猛地想那个到了之前在玻璃瓶酒吧施的那个咒语
“算了，你们先过来吧，我之前找了一些文献。”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然后带着他转身到了酒吧后面第五扇暗门后面的房间里，“时间关系，详细的我还来不及整理。”
“嗨。”坐在墙边翻杂志的李轻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好吧，这边暂时没有你什么事，你不需要打扰——当然我们也不会打扰你。”凯瑟琳不假思索地精神控制他转移了注意力。
路易斯看在眼里，心里一点点变得不安。
“首先你要明确的是这个词语的概念。”克里斯蒂娜径直走到了壁架边取下一块白桦木制成的白木板，上面用某种液体印着“walker-somnia”的花体字样，“这是‘梦行者’的拉丁文单词。‘梦行者’，顾名思义，在传说中能够行走、穿梭于梦境中。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在超自然生物世界中，‘梦行者’还会有更复杂的定义——不过这就只能靠你摸索了，巫术没办法帮到你太多。”
“噢，”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你反倒可以请教一下其他克里斯特家族吸血鬼——克里斯特家族的吸血鬼的天赋都倾向于空间领域，当然你也不例外。”
“克里斯特家族？”凯瑟琳轻轻眯起眼睛望向路易斯克里斯特。
“看起来弗兰克还没和你谈到血脉家族的内容是么？”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
弗兰克，还真是老谋深算
“他只和我说了我是由你的血液转化的”凯瑟琳喃喃地说，“也就意味着，我实质上是由你转化的对吗”
“当然，况且血脉决定家族，每一个转化的吸血鬼都会归属于转化他的吸血鬼所属的血脉——血脉和血统一样是不会改变的；不过家族就是建立在血脉基础上的另一种形式了。”路易斯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而天赋是每个吸血鬼固有的，只是因为血脉不通可能倾向会有所差异。但天赋的激活又是另一个过程不过，你眼下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他你暂时也还接受不了。”
“所以说我和你——还有弗兰克，”凯瑟琳问，“都归属于‘克里斯特血脉家族’是么？”
“对，”路易斯耸了耸肩，“至少现在是。”
“那——你们都有哪些，”凯瑟琳感觉问得有些别扭，“其他天赋么？”
“弗兰克是暗元素使，我是镜面使，这些你以后会清楚的。”
“那欧文和雪莉呢？”
路易斯怔了一下。
凯瑟琳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虽然她纯粹只是迫切地想知道。
“欧文比较特殊，他是克里斯特血脉和爱德华血脉的混血，而天赋是意念者。”路易斯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低声道，“至于雪莉，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克里斯蒂娜忽而也变得沉默。凯瑟琳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犯到了不该触犯的禁区，也识趣闭嘴。
只是，雪莉，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些巫术文献中提到了传说中‘梦行者’的一些其他能力，类似于塑造梦境之类的。”须臾，克里斯蒂娜才递过来一本摊开的淡黄色的书籍道，“这些作为题材在艺术作品中也不算罕见了，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尝试一下——并且我想李会成为你不错的搭档。”
李仍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看杂志，因为凯瑟琳的精神控制。
凯瑟琳瞥了一眼李，很快明白了克里斯蒂娜的意思。“但，我想我也许没有进入过其他人的梦境，而且，”凯瑟琳指了指自己，“我不久前才摄入过马鞭草。”
“没关系，我可以用咒语和草药帮你快速换血。”克里斯蒂娜递给她一支类似于柠檬色的试剂和一整玻璃瓶高浓度的血液，“当然，血源也准备就绪了。”
凯瑟琳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路易斯的目光。路易斯只是径直走过去拿掉试剂瓶的塞子，然后将试剂递到她唇边：“你只要相信克里斯蒂娜，就够了。”
看得出，路易斯也同样想进一步具体了解凯瑟琳的天赋。
试剂、血源、咒语都准备就绪。克里斯蒂娜很快开始念咒；凯瑟琳立即感觉到血管一阵微微的膨胀，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覆盖了她的所有神经
“嘭！”路易斯很快走过去二话不说地将李打昏在桌子上。
“你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暴力。”克里斯蒂娜微微蹙起眉，“他毕竟只是这儿的酒吧侍者。”
“抱歉失礼了——或许我只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大好。”路易斯兀自喝了一口蓝色珊瑚礁，然后转身望向已经睡熟的凯瑟琳，“现在要怎么让凯瑟琳的天赋侵入他的梦境？”
他注意到，刚才那瓶作用血源的血液，已经不知不觉无影无踪。
“血液会很好地引导她的天赋能力的。”克里斯蒂娜勾了勾嘴角，旋即却又轻轻刺开了李的手背，将他的一点点血液缓缓滴在凯瑟琳唇间。
血液很快淌了下去。凯瑟琳的连一点点变得苍白，仿若一具精致的陶瓷。
很多吸血鬼主动性使用天赋都会出现这样的现象，路易斯很清楚，包括自己。
“接下去就是她自己还有咒语的事情了是么？”片刻，他忽然问。
坦白讲，克里斯蒂娜着实很少从路易斯口中听到显得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不过，她还是答道：
“老实说，大概确实是。”
“那就先交给你了，我出去透透气。”路易斯示意了一下他空空如也的酒杯，然后转身拉开门闪身了出去。
暗门外面的那条走道上有些出乎意料地空如一人，隐约只有一些尼科尔女巫常用的植物香水气味。
“嗨，”路易斯径直走到了外面的吧台，冲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道，“麻烦再给我一杯‘蓝色珊瑚礁’，谢谢了，小姐。”
“我叫克莱拉，你可以叫我克拉丽丝。”女人一面娴熟而优雅地帮他调酒，一面道。
“你用的香水是法国牌子？”路易斯面不改色地接过酒水，同时暗示着她倾向明显的法国名字。
“嗯，我在波尔多待过比较长的一阵子——不过我更喜欢巴黎的香水一些。“克莱拉笑了笑，”你是法国人对吧？法国确实是一个很棒的地方。“
“确实，但——”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想法国人大多不会再酒吧里用这种香水，尤其是巴黎人。”
路易斯递过去一张钞票后就离开了。他还不习惯以至是有些鄙夷这样极度崇拜其他的国家甚至是渴望着在内心中强行成为其中一员的样子，哪怕对象是法国。
克莱拉的目光留在了后面。路易斯只是沉默地回到了那个房间。凯瑟琳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苍白，唇间已经出现了一些血色。
“已经快了，保持好你的咒语稳定。”路易斯说。他瞥见了克里斯蒂娜正拿着一截短短的蜡烛。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不料，这时，李却突然醒来。
“噢，天哪，”他按了按疼得可怕的头，“抱歉，我想我可能不小心睡过去了”
凯瑟琳依旧没有醒来，但状态已然完全恢复，看起来和熟睡的普通女孩并无大异。
“这不对劲。”路易斯马上取过注射器给凯瑟琳注射马鞭草溶液，但是被克里斯蒂娜拦住：“你现在直接注射马鞭草来强行中止凯瑟琳的天赋运行非常危险——让我用巫术慢慢来，好吗？”
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注射器的手又渐渐松了下来。
“等等，你说到了什么？”李站起来道，“咒语？”
“你马上给我忘了这些。”路易斯的目光马上扫向他的瞳眸道，“然后——回到你的刚做岗位去！”
李怔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转身小跑了出去。
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大吃一惊：“你的精神控制能力进一步恢复了？”
“不清楚，但是不是太稳定尤其是这段时间。”路易斯沉着瞳眸道，“切回正题吧，你施咒语，费用我统一支付。”
“算了，这没有关系。”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然后迅速吹熄蜡烛，将未凝固的蜡液流畅地在纸上倒了一个漂亮的圆形，继而将一株新鲜的马鞭草置于期间。
职业女巫的咒语大多有一个显著的风格特点：立竿见影。不出克里斯蒂娜所料，马鞭草“消耗”后，凯瑟琳很快猛地醒了过来。
“嗨，还知道现在是几点吗，凯瑟琳？”克里斯蒂娜俯下身，若有所思地将桌子上另一杯刚才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的蓝色珊瑚礁递给她道。
“等会儿，我”凯瑟琳呷了一小口酒，蹙了蹙眉，才道，“我现在是醒着的吗？”
“嗯。”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而路易斯只是远远地望着她道：“你现在到底感觉怎么样，凯瑟琳贝斯特？”
“有点混乱”凯瑟琳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他的蓝眸说，“我十五分钟前就以为我醒过来了”
“那你十五分钟前‘醒过来’之后呢？”路易斯接着问。
“我喝了点酒——有点像现在这样，然后和你谈了谈我在李的梦境里看到的内容，不过似乎没有和克里斯蒂娜在一起，”凯瑟琳微微坐直起来，“再然后我刚准备动身去蓝蝶，就——又‘醒过来’了一次”
“好吧，那你再说一遍，你在李的梦境里看到什么了？”路易斯并不为所动。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个标准的‘年轻男孩’，”凯瑟琳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鸡尾酒，比基尼，银行卡，超级摩托和限量款耳机——基本上没有什么少；不过我还看见他和两个外国人喝酒——李似乎对那段潜意识内容印象很深，而且潜意识里对那两个外国人还有些畏惧——噢，还有那杯酒”
“畏惧？”克里斯蒂娜诧异地问。她可没有在李描述那两个意大利人的时候感受到这一点。
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正在被一点点证实
“我想这应该只是他的潜意识内容吧。”凯瑟琳坐到一张细细的高脚椅上，耸了耸肩，“我觉得它不一定存在在他的记忆范畴虽然我也是刚认识到潜意识和记忆的差别不久”
“她是对的。”路易斯突然开口道，“人的记忆和潜意识时两个相互独立又略有交叉联系的两个空间层次。尤其是吸血鬼的精神控制，是直接影响两个空间导致差异最常见的因素之一。”
“你也许需要给你的酒吧侍者提供一些马鞭草了。”凯瑟琳示意性地补充了一句。
“这方面我也一直在考虑。”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递给她一支试剂道，“不过这次还是谢谢了。你的天赋能力刚刚启动，还很不稳定，对身体的损耗也很大——它可以帮你恢复一下。”
“谢谢。”凯瑟琳喝下了那支试剂，但喉底忍耐已久的饥饿感似乎仍然不减，让她每一秒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如果暂时没什么别的事，我想我还是按原计划先去一趟蓝蝶吧，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克里斯蒂娜若有所思地给了路易斯一个眼神——显然，凯瑟琳完全没有意识到，从刚才启动天赋到现在的时间，不过只有不到半小时。但是路易斯已然对凯瑟琳背后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只是顺势拉过她道：“也谢谢你这次给她的巫术引导，再会吧。”
“嗯。”克里斯蒂娜也欠了欠身，礼貌地告了别。
路易斯和凯瑟琳很快离开了玻璃瓶酒吧。回到法拉利上，凯瑟琳瞥见了他手中那只原封不动的轻飘飘的背包，奇怪地问：“你之前去找克里斯蒂娜的原先目的不是为了那些蛇皮吗？怎么”
“我感觉她好像在同期进行着什么另一个计划——让我感到有点不放心。”路易斯一边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一边道，“这些蛇皮上的咒语相当重要，我必须交给能够百分百信任的女巫或者巫师。”
“你不信任克里斯蒂娜——帮了你那么多忙的老朋友？”
“信任是于情况而变的，没有人可以一直百分百可信任。”路易斯说，“不可否认，克里斯蒂娜确实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但她同时也是一个职业女巫，一个尼科尔家族的高级女巫。我和她的朋友关系，不能说没有利益成分。所以，要持续好这样的朋友关系，你就得守好作为一个朋友的原则。”
“算了，你才十六岁，这些你以后自己慢慢懂吧。”随即，他又一句话迅速不由分说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凯瑟琳明白他的意思，便没再多问，把注意力转向了窗外。
法拉利在街道上平稳地行驶着。凯瑟琳稍微留神了一下，果然，他们正驶向蓝蝶公司。
“那个，我想，”凯瑟琳咽了口唾沫，“我们可不可以先”
“来一顿‘饕餮大餐’，对吧？”路易斯轻轻勾了勾嘴角，随即应声打了一下方向盘，转向另一条路继续行驶。
“抱歉”凯瑟琳没料到他会这么快看出自己的意图，“我只是醒来之后就感觉好饥渴”
“这很正常，你的天赋属于半自主性天赋，不管是否是主动性启用对身体的消耗都很大。”路易斯面不改色地说，“所以，你以后睡觉前，最好自觉摄入一些马鞭草，尤其是目前你自己独立掌握天赋能力的情况下。”
“噢，但，”凯瑟琳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一个主要的问题就是，我不大清楚我的梦境是按照什么规则构建的”
“很简答，如果你现在没有主动的意识构建那个空间的话，毫无疑问，你的潜意识就是最好的基本规则。”路易斯顿了一下，“换句话说，你的梦境就是你所最渴望的，或者，最畏惧的。”
“最渴望的？”
凯瑟琳心底突然颤了一下。她有些迟疑地抬头望向他平静而深邃得像海水般的蓝色瞳眸，似乎全然不屑于撒谎。
最渴望的
还有
这个眼神！
她一下子想起来了，她之前问他最早是什么时候去的罗斯山时，他似乎也是这样的眼神
所有线索联结在一起的结果和真相让凯瑟琳的脑子一瞬间被一股惊恐的电流穿透——她在罗斯山，第一次被困在悬崖囚牢的那一夜，路易斯根本没有不可思议地悄悄来到她身边过；她只是一直躲在自己可笑的梦境假象中，在自己的孤独世界里独自盼望着自己虚构的关于一个冷酷的吸血鬼最后的陪伴和温情。
这些都只是她的梦境，她自己按照潜意识中自己最渴望的想法为基本规则塑造的梦境。
但，梦行者再怎么塑造梦境，现实都是现实啊
“哒。”一滴不争气的眼泪忽然不知不觉地滑落了眼眶。
“你怎么了吗？”路易斯立即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异常的声音，微微侧过头问。
“没什么，獠牙有点不舒服，有点饿坏了。”凯瑟琳赶紧别过头，胡乱拭掉了眼泪。
她的语气的温度低了很多。凯瑟琳调整了一下呼吸，尝试着重新调整好对身边那个近在咫尺的吸血鬼最应该的态度。
至少，不会是这样了。
*
“你刚才应该都看到了吧，克莱拉？”克里斯蒂娜轻轻拉开暗门，静静地望着站在门外的克莱拉道。
“嗯。”克莱拉撩了一下她酒红色的头发，“你的想法是对的，意大利的列奥纳多家族肯定和女巫或者巫师做了什么交易——至少在尼科尔家族，我从来没有见过可以直接在血液中强制分解马鞭草的巫术药剂。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谈得上危险，但至少确实必须引起重视。”
“它非常危险，而且早就该引起重视了，虽然家族那边花时间让你过来亲自验证它的存在真的不是什么聪明的决定。”克里斯蒂娜拉好暗门，让它和平常一样完美地融于了环境中，“那两个意大利吸血鬼之前在这里对李和一个高中生用了这种药剂，样本我是从那个高中生留下的酒杯中的残留物中析出来的，然后才用了一些特殊方法验证出了他的效能。当然，因为家族那边要求的额外验证，我刚才在李和那个吸血鬼身上又用了一部分——就像你刚才用巫术看到的。所以我手头上现在只剩下一半的样本。我们最好今天晚上就回纽约——或者越开越好。”
“那你的酒吧呢？”克莱拉又提醒道，“而且这段时间离克里斯特家族的意大利之行也不远了，我想他们很可能还会光顾这里。”
“现在顾不得吸血鬼家族之间的那么多事了，这次除了这个药剂，我还有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带回尼科尔家族那边。”克里斯蒂娜说，“至于酒吧的营业，我会先交给李。我目前帮他准备好临时的保护咒了。”
“但他一个人真的可以顶得住这样的特别关头吗？”克莱拉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至少刚才我刚才在吧台那边和‘活着’的他打了个照面感觉他实在不怎么样。”
“至少在酒吧这方面他比你好太多了好吗？”克里斯蒂娜干笑了一下，“拜托，坦白讲我刚才同样也看到你和路易斯克里斯特谈话的状况了——他只是一个克里斯特家族的法国吸血鬼，你完全没必要那样不是么？”
“他在房间里面就注意到在外面监视的我了——或者说只是异常；但至少他还发现不了我。”克莱拉耸了耸肩。她对自己在巫术的监视和藏匿这方面很有自信，“但，他的气质很危险，至少让我感觉——你应该也清楚。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我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不怎么样。”
“我还好吧，好歹和他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了。不过路易斯克里斯特的气质和做事风格确实让人印象很深刻，尤其是女孩子。”克里斯蒂娜着重强调了“女孩子”这个词，“但今天我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在藏着，或者说有些戒备。我不排除是他心情的原因，虽然这可能性不高。唯一毋庸置疑的他是一个很深的人，琢磨不透；不过在交际方面一直把原则掌握得很好应该就是这样。所以，关于他目前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太担心的了。”
“那你这次回纽约打算待多久呢？”克莱拉问。
“看家族情况而定吧。”克里斯蒂娜瞥了她一眼，“你也才从法国回来，我劝你还是在纽约多待一会儿比较好，克莱拉尼科尔。”
*
（伦敦，老式艺术品贩卖店）
雨好不容易停了，窗户还滴着水。
“你觉得把撒克逊和那个罗莎琳都打发到伦敦东区那边的园艺店真的没问题吗？”
夏洛特轻轻推开关了快一天的窗户，透了些新鲜空气。
她睡了一觉醒来后，撒克逊就不在这里了，阿普顿只是告诉了她撒克逊和一个叫罗莎琳的女人去了东区的一间园艺店，然后一切都一如既往地进行。
“那里是我雇人经营的，有巫术布置，算是除了这间老店以外我们一个小的额外巫术基地，还算安全。”阿普顿有点讽刺地干笑了一下，“当然，如果不是德里克那个老疯子的疯狂举措，我们也不至于每天只能待在这么个地方否则都得提心吊胆的。”
柯利弗德仍在昏睡，其间只短暂醒过来一次。夏洛特见他还没有办法进食，只能陆续帮他注射了好几支葡萄糖溶液还有其他营养液。
贝瑞丝则一直抱着手机，像是在和某人保持联系。
“你们家族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吗？”她一边收拾废弃的注射器，一边问。
“当然，至少前段时间还不至于这样。”阿普顿叹了口气，“只是马修和格罗弗被杀死得这么突然，形势才逆转得这么厉害。”
“你之前好像说他们是被普莱斯考特家族的遗女缇芬妮杀死的，”夏洛特对缇芬妮普莱斯考特还印象清晰，“抱歉，我不是质疑或者评判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理解你们家族的两名巫师甚至包括一名长者有这么容易被她一个人杀死吗？”
“她应该是趁马修他们施某些大型咒语的最虚弱也是最没有防范的时候，而且有吸血鬼的帮忙。”阿普顿仍对那座被砸得粉碎的大理石像记忆犹新，“但是我到现在还是一直不清楚缇芬妮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出意外的话是通过欧文查尔斯。”贝瑞丝忽然打断道，“你们最早对欧文查尔斯下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个我就不多说了。爱德华家族估计不出两天就会前往意大利了。现在缇芬妮才是我们最大的麻烦——而她现在又被爱德华家族罩着，如果希瑟弗里斯或者是欧文查尔斯不帮我们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能别再提希瑟弗里斯了吗？”
“那欧文查尔斯呢？或者德里克丹尼斯？”贝瑞丝忽然将手机从桌面上轻盈地推过去，“要不要你来接？”
夏洛特和阿普顿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过去，继而却大吃一惊——贝瑞丝的手机屏幕上，居然显示着e.d会所打过来的电话！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阿普顿的目光倏地变冷。
“爱德华家族那边已经对我们有明确的合作意向了。”贝瑞丝望着他的瞳眸，逐字逐句地说，“‘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女巫或巫师’，而‘缇芬妮注定没有办法信任’，明白吗？”
“先慢点接电话，我去联系撒克逊。”阿普顿马上起身，但是贝瑞丝显然并不以为然：“真正的机会来的时候是没有时间给你犹豫的，可怜的阿普顿。”
夏洛特清楚地看见，贝瑞丝转身折到了里面，接听了电话。
阿普顿显然也并没有太多制止她的意思，最后只是给撒克逊发了条短信。
“‘缇芬妮注定没有办法信任’是什么意思？”夏洛特问，“缇芬妮不是爱德华家族的王牌女巫吗？”
“是希瑟弗里斯。”阿普顿摇了摇头，“希瑟间接地将缇芬妮带进了爱德华家族的阵营，确立了她在爱德华家族的位置，当然也可以把她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或者直接让她退出爱德华家族。”
“希瑟？”
“顺便提一下，你睡着的时候，贝瑞丝把希瑟放走了，”阿普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是欧文查尔斯亲自过来带走的她。”
“查尔斯医生”夏洛特心里突然有些沉重。
她没有办法想象现在她如果再见到欧文查尔斯会是什么样子；还有希瑟。
她想说“他们变了”；但，万一是自己变了呢？
就眼下，夏洛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什么样子。
来了伦敦这么久后，她都没再怎么关注银雪杉城那边和银杉医院的情况
“你还好吧？”阿普顿问。
“还好，就是有点想念其他人了。”夏洛特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我是个医生，在银雪杉城那边还有好多病人的事情都没有处理。我现在也完全不了解那边怎么样了”
“你想回去吗？”
“当然想，但，”夏洛特摆了摆手，站起来道，“当然，就眼下而言，我还是能孰轻孰重的。”
“没关系，贝瑞丝的手机国际通话应该比较方便，如果你想给美国那边的哪个朋友打电话，待会儿可以借她的手机用了一下。”
夏洛特微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阿普顿谈到“美国那边的朋友”时，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布雷尔
“咳咳”一阵有些无力的咳嗽声打断了她五味杂陈的思绪。
“柯利弗德？”夏洛特见他醒过来，赶紧帮他倒了杯水。
“谢谢。”柯利弗德从长椅子上坐了起来，精神状态还有些虚弱。
“老实说，我感觉你不像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夏洛特见他这一次醒过来状态好一些了，才低声地说，“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带你频繁地去医院，你自己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些。”
“嗯。”柯利弗德点了点头，但还是显得脸色苍白。
“要给他来点马鞭草吗？”阿普顿问。
“嗯，喝点马鞭草总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夏洛特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能也需要点。”阿普顿打开药柜正要取马鞭草的时候，贝瑞丝忽然走过来拿过了一小把，“听说你们这儿马鞭草都被‘垄断’了，这些最好还是能省则省。”
“你接完电话又要去哪儿？”阿普顿相当反感她这样我行我素的性格。
“这一次我可是代表锡得尼家族去和爱德华家族面对面谈话。”贝瑞丝挑了挑眉毛，“撒克逊我自己已经通知好了。你还是留在这间老店里和美国女医生一起照顾这位小绅士吧——再会了。”
夏洛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阿普顿心里很清楚，贝瑞丝和撒克逊是抱持同一种观点的，认为夏洛特和柯利弗德作为人类不应该真正参与到这些超自然生物事件中。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柯利弗德只是低低地说。
“好了，别听那个家伙多说。”阿普顿抿了抿唇，然后继续帮柯利弗德调配了一支马鞭草溶液，“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回忆一下你们家出事的所有细节，那可能会对我们很有帮助。”
“那事没有任何提前的征兆，真的。”柯利弗德眼睛有些肿肿的，“米娅只是有些不大舒服，我正要去另一个房间帮她找药，那群人就破门而入了”
“然后呢？”夏洛特有意识地放轻了语调，“米娅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听到声音后跑到客厅去，他们都只是把我拽到了一边，然后就走进了后面。”柯利弗德咽哽了一下，“我当时意识好像是有点模糊不清的等我恢复意识之后他们都走了。我回到房间，就发现米娅已经没有呼吸了”
“然后你第一个是尝试着给林恩波顿打电话，但是他并没有接，对吧？”阿普顿有些低沉地问。
“嗯，你怎么噢，好吧，我知道了。”柯利弗德想到了之前在车上这个自称巫师的人谈到自己和米娅已经被林恩“卖”给了e.d集团，“然后我又给欧文打电话当时我情绪太混乱了但我只是没想到，e.d集团的其他人也跟着欧文又一次过来了”
“德里克不会是在试探欧文查尔斯吧？”夏洛特有些不安。
“有可能有这个意思，但不可能是主要目的。”阿普顿干脆地说，“德里克如果连林恩都下手了，就不可能是这么简单。”
“我只是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米娅就”柯利弗德似乎情绪有些失控，“或者说我也不确定到底过了多久，我当时连时钟都来不及看但是我不想让米娅就这样离奇地死掉”
“好了，你得坚强一些，我们会弄清楚的。”阿普顿不怎么喜欢看到一个男士这个样子，虽然只是一个男孩，“米娅到底已经死了；现在林恩对你目前要做的事情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她是我唯一的姐姐啊！”柯利弗德大喊，“你说过你是巫师，你在这件事情上一定可以有其他办法对不对？”
“巫术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可以复活某个人啊。”阿普顿有些反感这个孩子的无理取闹，“你先自己恢复一阵子，其他的我们慢慢来”
“他状态不对。”身后的夏洛特忽然拉住阿普顿，在他耳边低声道。
“什么？”阿普顿略有些诧异。
“他今天好像情绪有点不正常，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夏洛特顿了一下，“这种情况我大概见过一次有可能是某种药物影响——你先不要刺激他吧，我和他谈一会儿。”
“好吧。”阿普顿确实不怎么善于和这样的孩子打交道，只好转过身去，不料却又一次被夏洛特拉住：“还有，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怎么了？”
“我有点想问一下欧文查尔斯。”夏洛特沉默了好久，才道，“虽然不知道可不可以”
“没关系。”阿普顿把手机递给她，“贝瑞丝应该也还没到，欧文查尔斯就算参与了谈话现在也还是能接电话的。”
“多谢。”夏洛特接过手机，又瞥了眼一旁的柯利弗德，轻轻将食指在唇前放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但下一秒，她的心却又像被揪在一起一样。
欧文查尔斯之前过来带走希瑟的时候应该也看到她了吧，夏洛特没办法想象出他当时的心理和反应；但至少，欧文对她无动于衷。而现在，为了这个孩子，她自己主动打电话给他，到底又该说点什么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好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一样。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平静而略带有磁性的声音：“嗨，请问您是哪位？”
“简夏洛特。”夏洛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顿道。
电话那头同样顿了一下。但是欧文很快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问：“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是柯利弗德。”夏洛特说，“他”
“他现在在你那儿？”欧文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焦急。
“对，在锡得尼巫师这边。”夏洛特索性整个讲清楚了，“他们家遭到了e.d集团的人的袭击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米娅刚死，柯利弗德情绪状态有些不大对劲，我觉得可能和某种药物有关。”
“情绪失常？”欧文问，“你指的是他突然一反既往地过于情绪化吗？”
“嗯。”夏洛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你遇见过这样的情况的病人对吗？”
“还谈不上病人，不过我目前身边确实有一个情况相似的人。”
“谁？”
“德里克丹尼斯。”欧文的回答让夏洛特整个人战栗了一下。
“我大概知道那种设定药物的实体试验是在哪里进行的了。”欧文的声音忽然平稳了很多，“谢谢你给我提供的信息。我待会儿给你发一个地址，你带柯利弗德过去一趟吧，我打算和你谈谈。”
“好。”夏洛特自己都难以置信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
（银雪杉城）
“这里是哪里？”
华丽的奢华装潢下，各类奇怪的人物来来往往，气氛神秘又带着某种蛊惑力，让人有种瞬间被吸引的感觉，以至于喧嚣的灯光四处加温，都渲染上了别具一格的暗夜式狂欢的风格。
凯瑟琳第一次见到一座普通的酒店底下，还藏着这样一座巨型地下建筑，不由得感到一阵不适应。
“所有超自然生物都津津乐道的地方。”路易斯勾了勾嘴角，然后用法语和一位接待员交谈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她直接走了进去，“——‘女巫（巫师）-狼人-吸血鬼’协会（witch（wizard）-wereolf-vampireassociation）。”
“所以这里都有各种各样的吸血鬼还有狼人是吗？”凯瑟琳紧紧地跟着他，生怕和他走散。
“对，而且都是来这里娱乐的。”路易斯微微环顾了一下，然后折向不远处的一个走廊道，“换个人少点的地方吧，免得你不习惯。”
凯瑟琳看见，不少吸血鬼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吸食人类的血液，还有狼人，像是失去了所有束缚和羁绊。
路易斯像是对这些早已熟识无睹，径直拉着她走到后面一个种满白玫瑰的华丽的圆厅里。圆厅里几个零星的吸血鬼见到路易斯都识趣地离开了，但是不少被精神控制的人类仍留在这里。
“现在你可以开怀畅饮了。”路易斯松开凯瑟琳的手，微微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马上拉过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类女人，毫不犹豫地将她按在墙上，咬进她的颈脉。
凯瑟琳怔了一下，一时间全然不知所措。
这里，吸血都这么直接吗
他的动作不像纯粹的吸血，而像是某种享受，从某种程度上的。路易斯完全没有控制，很快吸干了那个女人的血液，将她随便放倒在地上，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这儿的其他人类。“这里的人类你可以随意享用，当然如果你更喜欢年轻性感的男孩也不是不可以。”
“我只是，打算吸点血”凯瑟琳有些难以接受地咬了咬唇，“抱歉，我可能不大适应这里的游戏规则。”
“你多去几次夜店你就适应了。”路易斯轻笑了一下，“这里和那里的游戏模式基本类似，看你自己会不会玩了。”
话音刚落，路易斯就闪身拉过了一个年轻的人类男子，然后迅速精神控制了他什么，并递给他一柄放在桌上的匕首后，便轻轻退开到一边。那个男子很快攥着匕首走到凯瑟琳面前，脱掉上衣，用匕首在自己的锁骨下方割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血液立即疯狂地从那道口子溢出来。
“天哪，这太疯狂了。”凯瑟琳有点无法忍受这种残忍的娱乐方式，但是本能的血欲又让她感到一阵阵无法抗拒。
“这只是一种比较普通的方法而已。”路易斯耸了耸肩，“当然如果不用精神控制会更有意思一些。祝你玩的愉快。”
凯瑟琳感觉到了自己的獠牙已经忍不住地想要张开，便闭上眼，闪身上去狠狠咬开了那个男子的颈脉。
可是，萦绕四周的血味，却让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血欲
“嘭。”
可是，当那个男子被吸干血液倒在地上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路易斯，你简直在让我”凯瑟琳抬起眼睛望向他，却发现他正优雅地坐在两个精致性感而靠在他肩上茫然地看着自己脖颈的伤口不断流血的女郎中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脚边已然多了好几个被吸干血液的女人。
“感觉还不错，对吧？”他勾了勾嘴角，海蓝色的瞳眸透出了几丝血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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