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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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卫家的大门打开，仆人们打着哈欠，拿着扫帚打扫门外的青石板。
不过，他们相信，即便是老爷看到，也不会责罚他们。
更何况，这个时辰，老爷可能还没起呢。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提着篮子，跨出大门。
这人就是卫平，平时是做杂役的，修剪花花草草，砍柴，烧火，外出跑来跑去忙活。
不过现在家里多了一位女眷，本来买菜，买肉的章婆去帮忙，这差事就落到了他头上。
卫平在脸上用力揉动了几下，眨眨眼睛，指着屠案道：丁屠户，来两斤肉！
‘好咧！’
一声应和，一个壮硕的大汉，一手操持着一口杀猪刀，快步迎出来。
看到卫平，丁屠户明显一呆，接着打趣道：老卫！
‘你怎么还揽起这娘们儿干的活儿了！’
‘也不臊得慌！’
卫平没什么精神，也不跟他扯皮，‘少废话！’
‘快点儿快点儿！’
‘一会儿买完菜，我还要看看，能不能补个觉儿！’
昨夜的爆竹声，受影响的又岂止是卫家一家人？
不过这周边的邻里，商铺，或多或少，都受过卫家的恩惠，便也不去计较。
像这丁屠户，祖上三代都是屠户，杀猪卖肉。
平时的大主顾，就是对面的卫家。
可以说，一个卫家，养活了他几代人。
他的儿子十二三岁，现在也开始帮他清理下水，烧开水等，以后肯定会接了他的班。
丁屠户知道卫平什么情况，拿起刀，问道：你刚才说，要多少？
刀在桌案上的肉上比划着，看看哪里合适？
卫平不耐烦道：两斤！
丁屠户手一顿，‘两斤？’
‘老卫啊！你们家几十口人！’
‘就吃两斤肉？’
卫平叹口气道：你以为我喜欢？
‘你该知道，我家少爷本来定亲的那位锦娘姑娘，被我家老爷接回了家。’
‘她要守孝九个月，当然吃素。’
‘我家老爷最近有些忌口，也改了吃素。’
‘那一房，那一院的人，都被老爷严命吃素。’
‘就这些肉，还是我家少爷正在长身体，老爷特意吩咐的。’
‘剩下的肉，几个活儿重的，分着吃！’
卫平不耐烦地道：别废话了！
‘快点着吧！’
丁屠户‘哎’了一声，手中下刀，切下一块肉。
手中包着肉，丁屠户嘟囔道：得了！
‘以后的几个月，我得少杀猪了！’
卫平笑骂道：之前我家采办的时候，买了你多少肉？
‘那时，你还抱怨手都酸了！’
‘现在不正让你清闲清闲？’
丁屠户嬉皮笑脸地道：我倒宁愿天天手酸！
卫平一掂分量，问道：这肉？
丁屠户把屠刀一放，搓着油乎乎的大手，‘咱们什么交情？’
‘这点肉，给你下酒！’
卫平嘿嘿一笑，拿起肉，放进篮子，去买青菜。
丁屠户看他走了，又拐进屋中，忙着什么。
离丁屠户肉摊几步远的茶棚下，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
他喝完瓷碗中淡的没有味道的茶水，又慢慢倒了一碗。
这人眉目十分认真，看着有些呆滞，似是个很死板的人。
茶铺的仆工看着这人喝着没有味道的茶水，还一副琼浆玉酿的样子，暗道一声‘倒霉’。
丁屠户与卫平的对话，一丝不漏，全落入他的耳中，却看不到他表情有什么变化。
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小跑着跑进来，身子一跳，坐到横凳上，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青年皱了皱眉，斥道：不成体统！
少年俏皮地翻了翻白眼，嘟起嘴道：大师兄！
‘你跟二师兄一人守住一个门口，就那么坐着！’
‘师傅他老人家又不知道跑到哪里。’
‘只有我这个传话筒跑来跑去！’
‘你说，累不累？’
青年脸色肃整，正色道：师傅他老人家有正事要办！
‘再说！本来就不让你过来！’
‘是你自己跟来的！还抱怨！’
‘好了！快去你二师兄那边！’
‘告诉他！我这边没有异动，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少年负气地将碗打翻，身子小跑着离开，小声念叨着：师兄你就这么呆呆坐着！
‘哪有打听消息？’
‘二师兄可比你强多了！’
说完，便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大师兄很明显听到了少年的话，脸色变得铁青，更可气的是，这少年根本就是故意的。
片刻后，少年出现在卫家一处不起眼的后门处。
一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正跟那里的几个中年人大笑着，不知道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少年眼中露出赞叹之色，‘这才叫打听消息！’
想到大师兄那呆呆的样子，少年鼻子不由‘哼’了一声。
听到这声微不可查的声音，本来大笑着的二师兄突然停了一下，眼睛朝着少年瞪了一下。
过了小会儿，二师兄拿起一个长条包袱，走到少年跟前。
少年好似是犯错的孩童面对父母，不敢吱声。
二师兄伸了个懒腰，瞥了少年一眼，问道：六师弟，大师兄怎么说？
少年偷偷望了二师兄一眼，却见二师兄正瞪着他，连忙小心道：大师兄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那边也没有异动。’
二师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少年低声问道：二师兄，有什么线索吗？
二师兄摇摇头，‘这里废弃好多年了！’
‘根本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少年愕然，没想到二师兄竟然跟大师兄一样的结果。
‘不过嘛——’
摸了摸下巴处坚硬的青色胡茬，二师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与冷意。
这里废弃太久，太新的消息确实没有，但是一些过时的消息却还是有的。
有些消息，只要你用心去分析，再反复推敲，也许，就不需要新的消息了。
想了想，二师兄断声道：六师弟！你到大师兄那里！
少年‘啊’的惊叫一声，低声道：二师兄，要不，我跟你在一起吧？
‘刚刚，我才惹了大师兄生气。’
二师兄一声冷哼，‘大师兄会跟你一个孩子计较！’
‘别再念叨了！’
‘邪姬一定就在这卫家！’
‘跟大师兄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安全得多！’
少年露出惊色，‘二师兄！邪姬——’
二师兄打断道：别问了！快去！
‘把剑给大师兄送去！’
从包袱中拿出一把连鞘长剑，看了看，递给少年。
少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把长剑抱在怀中，一路跑远。
二师兄眯着眼睛，看着隔着一堵墙壁的卫家。
‘邪姬若不在这里，那少年怎么会连续做噩梦？’
‘巧合？’
摇摇头，二师兄眼神镇定，沉声道：这世上，没有巧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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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相信，即便是老爷看到，也不会责罚他们。
更何况，这个时辰，老爷可能还没起呢。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提着篮子，跨出大门。
这人就是卫平，平时是做杂役的，修剪花花草草，砍柴，烧火，外出跑来跑去忙活。
不过现在家里多了一位女眷，本来买菜，买肉的章婆去帮忙，这差事就落到了他头上。
卫平在脸上用力揉动了几下，眨眨眼睛，指着屠案道：丁屠户，来两斤肉！
‘好咧！’
一声应和，一个壮硕的大汉，一手操持着一口杀猪刀，快步迎出来。
看到卫平，丁屠户明显一呆，接着打趣道：老卫！
‘你怎么还揽起这娘们儿干的活儿了！’
‘也不臊得慌！’
卫平没什么精神，也不跟他扯皮，‘少废话！’
‘快点儿快点儿！’
‘一会儿买完菜，我还要看看，能不能补个觉儿！’
昨夜的爆竹声，受影响的又岂止是卫家一家人？
不过这周边的邻里，商铺，或多或少，都受过卫家的恩惠，便也不去计较。
像这丁屠户，祖上三代都是屠户，杀猪卖肉。
平时的大主顾，就是对面的卫家。
可以说，一个卫家，养活了他几代人。
他的儿子十二三岁，现在也开始帮他清理下水，烧开水等，以后肯定会接了他的班。
丁屠户知道卫平什么情况，拿起刀，问道：你刚才说，要多少？
刀在桌案上的肉上比划着，看看哪里合适？
卫平不耐烦道：两斤！
丁屠户手一顿，‘两斤？’
‘老卫啊！你们家几十口人！’
‘就吃两斤肉？’
卫平叹口气道：你以为我喜欢？
‘你该知道，我家少爷本来定亲的那位锦娘姑娘，被我家老爷接回了家。’
‘她要守孝九个月，当然吃素。’
‘我家老爷最近有些忌口，也改了吃素。’
‘那一房，那一院的人，都被老爷严命吃素。’
‘就这些肉，还是我家少爷正在长身体，老爷特意吩咐的。’
‘剩下的肉，几个活儿重的，分着吃！’
卫平不耐烦地道：别废话了！
‘快点着吧！’
丁屠户‘哎’了一声，手中下刀，切下一块肉。
手中包着肉，丁屠户嘟囔道：得了！
‘以后的几个月，我得少杀猪了！’
卫平笑骂道：之前我家采办的时候，买了你多少肉？
‘那时，你还抱怨手都酸了！’
‘现在不正让你清闲清闲？’
丁屠户嬉皮笑脸地道：我倒宁愿天天手酸！
卫平一掂分量，问道：这肉？
丁屠户把屠刀一放，搓着油乎乎的大手，‘咱们什么交情？’
‘这点肉，给你下酒！’
卫平嘿嘿一笑，拿起肉，放进篮子，去买青菜。
丁屠户看他走了，又拐进屋中，忙着什么。
离丁屠户肉摊几步远的茶棚下，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
他喝完瓷碗中淡的没有味道的茶水，又慢慢倒了一碗。
这人眉目十分认真，看着有些呆滞，似是个很死板的人。
茶铺的仆工看着这人喝着没有味道的茶水，还一副琼浆玉酿的样子，暗道一声‘倒霉’。
丁屠户与卫平的对话，一丝不漏，全落入他的耳中，却看不到他表情有什么变化。
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小跑着跑进来，身子一跳，坐到横凳上，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青年皱了皱眉，斥道：不成体统！
少年俏皮地翻了翻白眼，嘟起嘴道：大师兄！
‘你跟二师兄一人守住一个门口，就那么坐着！’
‘师傅他老人家又不知道跑到哪里。’
‘只有我这个传话筒跑来跑去！’
‘你说，累不累？’
青年脸色肃整，正色道：师傅他老人家有正事要办！
‘再说！本来就不让你过来！’
‘是你自己跟来的！还抱怨！’
‘好了！快去你二师兄那边！’
‘告诉他！我这边没有异动，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少年负气地将碗打翻，身子小跑着离开，小声念叨着：师兄你就这么呆呆坐着！
‘哪有打听消息？’
‘二师兄可比你强多了！’
说完，便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大师兄很明显听到了少年的话，脸色变得铁青，更可气的是，这少年根本就是故意的。
片刻后，少年出现在卫家一处不起眼的后门处。
一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正跟那里的几个中年人大笑着，不知道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少年眼中露出赞叹之色，‘这才叫打听消息！’
想到大师兄那呆呆的样子，少年鼻子不由‘哼’了一声。
听到这声微不可查的声音，本来大笑着的二师兄突然停了一下，眼睛朝着少年瞪了一下。
过了小会儿，二师兄拿起一个长条包袱，走到少年跟前。
少年好似是犯错的孩童面对父母，不敢吱声。
二师兄伸了个懒腰，瞥了少年一眼，问道：六师弟，大师兄怎么说？
少年偷偷望了二师兄一眼，却见二师兄正瞪着他，连忙小心道：大师兄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那边也没有异动。’
二师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少年低声问道：二师兄，有什么线索吗？
二师兄摇摇头，‘这里废弃好多年了！’
‘根本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少年愕然，没想到二师兄竟然跟大师兄一样的结果。
‘不过嘛——’
摸了摸下巴处坚硬的青色胡茬，二师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与冷意。
这里废弃太久，太新的消息确实没有，但是一些过时的消息却还是有的。
有些消息，只要你用心去分析，再反复推敲，也许，就不需要新的消息了。
想了想，二师兄断声道：六师弟！你到大师兄那里！
少年‘啊’的惊叫一声，低声道：二师兄，要不，我跟你在一起吧？
‘刚刚，我才惹了大师兄生气。’
二师兄一声冷哼，‘大师兄会跟你一个孩子计较！’
‘别再念叨了！’
‘邪姬一定就在这卫家！’
‘跟大师兄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安全得多！’
少年露出惊色，‘二师兄！邪姬——’
二师兄打断道：别问了！快去！
‘把剑给大师兄送去！’
从包袱中拿出一把连鞘长剑，看了看，递给少年。
少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把长剑抱在怀中，一路跑远。
二师兄眯着眼睛，看着隔着一堵墙壁的卫家。
‘邪姬若不在这里，那少年怎么会连续做噩梦？’
‘巧合？’
摇摇头，二师兄眼神镇定，沉声道：这世上，没有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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