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证据

    所长上前一步，扶住来人，嘴角一阵抽动，问道：“小刘。慢慢说，怎么回事？”</p>那个叫小刘的喘了好几口气，尽量平稳的说道：“有二十……二十几个人，披麻戴孝的把派出所门给堵了。说……说有人搅他们出殡，不抓人就不走。”</p>“谁这么缺德，李文你带个人过去给调解一下。”说完似乎感觉到不对劲，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几个人。又看了看我，嘴角一阵抽动，半天不说话。我恨不得找个地缝把头埋进去，所长嘴里那个缺德的不是我还有谁，当然，现在他们几个也入伙了。</p>李文苦着一张脸又回来了，两手一摊小声汇报道：“所长，不用去了，就是这家。”</p>“今天谁敢动棺材老子打死他。”</p>“打死他”</p>外面一阵嘈杂，很快二十几个孝子孝孙，满脸愤恨冲了进来，瞬间将我们几个人给围了，老村长的大儿子，我们现任村子在最前头，瞪着眼睛恨不得吃了我，同样瞪着所长大声吼道：“老李，别说今天是你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动一下棺材试试。”</p>所长眼珠转了转，把我拉到身后，同样大声说道：“我们办案子，天大地大，法最大，这是一个讲琺的社会。”</p>老村长大儿子已经红了眼，吼道：“讲琺，你们这是欺负人，秦家小兔崽子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给我打，把秦家小子往死里打。”</p>我只感觉一阵混乱，巨大的冲力把我推倒在地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拳头雨点般砸在我身上，我赶紧双手抱头，瞬间全乱了，看热闹的开始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都说我不对，更有很多人说我疯了，疯的还不轻。</p>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浑身上下，除了头发就没有地方不疼的，到最后已经变成麻木，浑身散架了般，脱臼那只胳膊，感觉像是又掉了。</p>不知道谁朝我头上打了一闷棍，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p>我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见在鬼市见的那个女子，还是那个姿势坐在地上，朝我深处胳膊，一直在说：“救我。”我脚步沉重，短短三两不根本迈不动脚，只能看着女子一点一点被大地吞噬，我们都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悲伤。</p>身上一股清凉的感觉，我睁开眼睛正躺在自己家里，浑身赤条条的，我妈拿着毛巾给我到处擦，雪白的毛巾已经变成黑红色，脑袋昏昏沉沉的。</p>我试着抬起头，脑袋很重，没有成功。透过房间的玻璃，我看到我头上缠着纱布，里面有血色，脱臼的那只胳膊不知道被谁接上了，已经肿成了面包。</p>我妈没注意到我醒来，还在那偷偷抹着眼泪。嘴里不断小声嘟囔：“这死孩子，整天净惹事，早知道叫雷劈死你。”</p>再次听到这句话，我竟有一股落泪的冲动，并且付诸现实，眼泪决堤，我梗咽着说：“妈，你就不会换一句。”我从来没感觉过我妈这句话听起来竟然这么亲切，没死，真好。</p>我妈看我醒来，趴在我脸上问道：“一加一等于几？”</p>我说：“二。”哭的更厉害了。</p>“没傻就好，没傻就好。”我妈仿佛被抽光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床上。</p>我试着伸手够被子盖在身上，我妈竟然气笑了，看着我说道：“我儿子长大了，知道害羞了，你本来就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还不能看了。”我一时语塞，不知道为什么，我妈说这句话神情很伤感。</p>都说辛苦养大个闺女嫁人，爹妈心里难受，我听我妈说过，辛苦养大的儿子娶媳妇心里也难受，好像送给了别人一样，我结婚前一天偷偷对我说的，这都是后话了，先放一放。</p>按当时的情况，我不死也差不多了，真不知道谁把我弄回来的，我问我妈：“谁把我弄回来的？”</p>“还不是你爸和你几个舅舅。”我妈有气无力说道。</p>“我爸呢？”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p>“还算有点良心，终于想起你爸了，你爸还在老村长家呢。”我妈小声说道，把头扭向一边，我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我妈明显在说谎。</p>我直接坐了起来，下床穿鞋，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又坐回被窝，看着我妈说道：“妈，给我拿身衣服。”</p>“你干嘛去。”我妈很睿智，很多时候我做了坏事，能骗过我爸总骗不过我妈，我一直不得其解，还是我妈有次说漏嘴我才知道，我撒谎的时候眼睛眨的很慢，所以我只能实话实说。我说：“我要去找我爸。”这是其一，初九是其二，这一来二去又耽搁不少时间，不知道初九怎么样了，老天保佑。</p>我妈死活不叫我去，说现在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凑什么热闹，说什么都不给我拿衣服。</p>我心急如焚，更加确定我妈有事瞒着我，哪管的了那么多，穿上拖鞋就要向外冲。我妈一看没办法，叹了口气，给我拿出一身衣服，我胡乱的套上，碰到头上的伤口，一阵头晕目眩。</p>一条腿隐隐的疼，我拖着一条腿一蹦一蹦朝老村长家跑去，老村长家门口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墙头上都站满了人，看到我来，人群对我一阵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听都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p>里面很混乱，很多人似乎在争论什么问题，很是惨烈。</p>好像是村子的大儿子吼道：“老李，别怪我不念旧情。”</p>“旧情以后再续，今天这案子得办。”所长的声音很有特色，气息绵长中正威严，一听就能听出来。</p>”那嘴上没毛的小子一句话，你就信。“</p>“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我的职责，如果打开真的什么都没有，我把那小子拷了不说，我在我叔坟前跪一个月赎罪。”</p>“不行，今天真开馆了，我老王家脸往哪里放，以后怎么抬头说话，你这是在欺负人，我真不客气了。”</p>“姐夫，你还行不？”听声音是我大舅。</p>“还能坚持一会。”我爸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我头皮一紧，大喊一声就扒开人群朝里面冲。</p>门口被王家几个孙子辈死死堵住，看见我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守着门口的两个人手里还拿着砍刀，透过门，我看到我爸躺在地上，腿上不断淌着血。</p>我大舅用手给我爸捂着，瞪着眼睛看着老村长的大儿子。</p>所长和来的几个民警站在中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朝里面冲去，撞开挡着门的两个人，一口气冲向我爸，还没到跟前，脑袋一疼，又被人打了一闷棍，双腿一软，躺在地上，我几个舅舅朝我冲了过来。王家人也冲了过来，大叫着：“打死这孙子。”场面彻底乱了。</p>“砰。”只听一声巨大的响声，众人都愣在原地，所长抽出枪朝天上放了一枪。大吼一句：“都别动，谁再乱动我就打谁。”别说还真起了作用，连看热闹的人群都静了下来。</p>我大舅过来抱起我，把我放我爸旁边，我心疼的抱着我爸的腿，红着眼睛问道：“谁干的？”</p>我爸照着我脑袋就是一下，苦笑着说道：“你管谁干的，还嫌不乱，怎么又跑来了。”</p>我看着我大舅吼道：“快送医院啊，没看都流血了。”</p>村子大儿子脸上表情很狰狞声音更大：“谁都不能走，今天你们秦家父子两，多少要死一个给我老父亲赔罪，欺人太甚，我一命抵一命。”手里的砍刀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看来我爸的腿就是这孙子的手笔。</p>我大叫一声：“你妈的。”弯腰捡了个砖头扔了过去，眼看混乱将起，村子大儿子一愣神，所长反应很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用枪抵住了老村长大儿子脑袋，吼道：“都别乱动。”转头朝我大舅吼道：“愣什么，赶紧把人送医院。”</p>我几个舅舅手忙脚乱抬着我爸朝门口走去。</p>老村长大儿子朝门口吼道：“谁都不准走，出人命算我的，有种你打死我。”</p>所长的脸上细汗不断朝外涌，成滴，成线。看了看越来越虚弱的我爸，咬牙切齿道：“都拔枪，谁敢拦着就打谁。”</p>门口堵着的几个人瞬间不淡定了，生死面前，没有人不怕，缓缓让开一条路。</p>所长又朝李文吼道：“开车去，速度快点。”</p>李文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跑了出去。我一看我爸被送走，安心不少，事情闹到这一步，越来越不好收场。</p>只见所长又冲我吼道：“你还不走等着吃饭。”</p>“我不能走，我朋友还在棺材里。”我差点说漏了嘴，赶紧补充道：“我朋友的尸体，我还想看看他。”</p>老村长大儿子看我不走，冷笑着说道：“你这是铁了心跟我王家过不去，行，你说你朋友在里面，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空口无凭，你怎么证明你朋友在里面？”</p>“你怎么证明我朋友不在里面？”我自以为聪明的反问道。</p>“笑死我了，那里面放的是我爹，那么多人看着还能有假，我早说了这兔崽子脑子有问题，老李，你看吧。”</p>这下连所长都瞪着眼睛望着我，我心脏卡到了嗓子眼般，愣在原地。</p>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说闹鬼了，那就真成脑子有问题了，所有人都看着我，每一秒都那么漫长。</p>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