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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1章:世间繁华,不过一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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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了坛城殿,未入门,王宁便看到了有些昏暗的大殿内,高堂之上,点燃了一排排的火烛,那火光不是很明亮,那光线,将整个殿内的佛像照射出忽明忽暗的面目,更加让人觉得神秘,肃穆。

    老僧进了坛城殿,便有好几位披着红衣,戴着高帽的喇嘛过来迎接。

    啊拉法旺上师用藏语与他们说了些什么,随即那些人便躬身后退,表情变得更加的肃穆了。

    啊拉法旺大师请着王宁去了一间房舍,请王宁坐在一层纱幕后面,随即便离开了。

    王宁坐在纱幕后面,这纱很薄,王宁能够看到纱幕后面的景象,只是一座三尺见方的平台而已,王宁不知道老僧要做什么,他也不关心,只是等着,他的心早已空净,他的世界已经构筑,但是却少某种特质,他没有着急,也没有可以去寻求那种特质。

    王宁只是等着,等着缘分的到来,到了便是到了,来了便是来了,不强求,顺应那个自然便好。

    很快,纱幕后面便来了之前的那几个喇嘛,他们手里提着东西,一袋袋的布袋,里面装着沙,名为五色沙。蓝、黄、红、绿、白,对应着五方佛,也对应着五智。

    用沙子制作坛城,是一件看似可笑的事情,沙坛城难建而易毁,美丽而脆弱,转眼就消逝,不可能保留下来,但是这样也最能具体揭示情器世界“虚幻无常”的空性本质。

    啊拉法旺上师走进纱幕后方,然后盘膝坐下,放下手中的经纶,于是双手合十,与那几位喇嘛一同念经,祈福。

    制作沙坛城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藏地的寺院只有要进行巨大的祈福法会时,才会制作坛城,因为制作坛城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王宁听着那梵音,依然安静的等着,他忘记了家,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自己的世界,他知道,答案就要揭晓了,但是他的内心没有期待,渴望,甚至有任何的波动,这便是心如止水的境界。

    啊拉法旺上师与几位喇嘛的诵经结束了,于是,制作坛城便开始了。

    啊拉法旺上师与一位年长者,在那红色的三尺见方的平台上画好垂直线、对角线、圆形等几何图案,然后描轮廓线,每一个步骤,都谨遵佛陀所传密续如法制作,至今不变。这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勾画的几何图案,便是坛城的初步形态,也是他们要建造的世界的初步形态,这非常困难,因为一个世界不可能是不变的,但是制作坛城的世界,是永远不能变的,于是,沟里坛城世界的基本图案便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啊拉法旺大师极其流畅迅速的勾勒出了他心中永恒不变的那个世界,这种永恒,止水,一成不变的世界在普通的凡人上很难达到,这是一种至尊无上的境界。

    王宁看着那图案,或圆,或方,或长,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一堆图案而已,但是在他眼里,却不是那么简单,这不仅仅是一方几何,还是构建一个世界的规则,所有的世界中的物质,都将在那里诞生。

    啊拉法旺上师画完他心中世界的规则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这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他已年迈,所以光是画出一方世界的初影便已经消耗很多的时间了。

    啊拉法旺上师拿起一根锥心的铜器,将沙注入里面,于是,构建规则世界里的产物,便开始了。

    几个喇嘛手中同样持着那件铜器,围着那三尺方台不停的敲打着自己手中的容器,让色彩鲜艳的沙子,极为精确的抛洒在那规则的世界里,细细堆砌、勾勒,他们面目肃穆,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因为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分心,这个他们手中的沙便会偏离世界的规矩,于是整个坛城便会失败,而那个世界,也将会凋零。

    王宁看着那些喇嘛极为细心,精致的制作着坛城,脑子里突然爆发出无尽的念头。

    王宁一时间被那些念头给冲击的体无完肤,脑海震荡,那些念头在极为有规律的在他脑海里摊开,好像是组织成一条线,那条线窜连着答案,通向世界的答案,明悟大千的答案,验证轮回的答案,问题太多,答案也会有太多,当那些问题在同一时间得到答案时,人便很难去极为迅速的接受答案。

    所以想要知晓所有问题的答案需要时间,这个知晓答案的过程,叫做悟。王宁处在了悟的边缘。

    喇嘛们没有管王宁,他们依然极为细致的在制作坛城,他们依然忘我,把身心全部投注到这件事情中,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坐只有规则的方台上,有了色彩,有了层次,有轮廊,最后有了世界。

    在那世界的中央坐着佛,以那佛为中心,被所有的生灵所围绕。

    王宁看着那黑白黄绿色彩鲜明,层次感极为厚重,那方圆的世界那么的真实,但是又那么缥缈,无论是那佛,是那人,是那城,还是那份规则,都恰到好处的拥有了各自的神采,又和谐的构成了圆满的世界。

    更令人叹服的是,这种独特的创作手法限制了太大的改动的可能,因此整个图画必须一气呵成,就像僧侣们将自己脑中的烂熟的世界观默写出来一般。

    王宁看着那五颜六色的世界,他不得不站了起来,他的世界也随之沸腾,他终于相通了他的世界到底缺少什么,缺少神秘,缺少自然。

    自然形成的世界,他的规则是自然而然的,而自己心中制造的世界,里面无论是什么规则,哪怕是自己腻想出来的规则,他也是源自于这个世界里自然的规则,或是对某种规则的延伸,或是对某种规则的改变。

    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哪怕是自己想出来的东西,依旧是自己所处的世界的缩影,所以那不是自己的,所以王宁依旧局限于在自己现在的这个世界。

    王宁看着那极为精美的沙画坛城,暮然所有的答案都犹如雨水一样灌输在他的脑子里,他知晓了一件事情,自己心中构筑的世界,根本就是虚幻的,他们可能真实的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但是那也是虚幻的,不真实。

    于是,王宁知晓了那种缺失的特质是什么了,便是真实性。

    暮然,天空中阴暗的乌云,终于下起了小雨,淅沥的雨水,淋在坛城殿的瓦片上,打的滴滴答答,很快雨水便顺着瓦片的沟槽,流向大地,形成了一道道的雨帘。

    啊拉法旺大师敲下最后一粒沙,随即便双拿起容器,住手。双眼看着自己制造的坛城,或者说是他自己制造的世界吧。

    他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的得意,虽然制作沙坛城是一件圣神而又极为艰难的事,但是在他的眼中也只是一件事而已,所有没有什么值得自豪夸耀的地方。

    暮然啊拉法旺将手伸出去,一把推倒那坛城的中心,将那刚刚制作出来的完美世界打破,那坛城的中心地带缺失了一角,于是这个世界变得不再完美。

    王宁惊愕的看着啊拉法旺上师的做法,那一瞬间,他的世界里要好似被人推了一把,然后整个世界便出现了裂痕,自己制造的那完美世界于是出现了不完美的地方。

    啊拉法旺大师一把糊弄开了那五色彩砂凝聚的世界,将那方世界的一角毁灭,他没有在停下来,只是继续毁灭他创造出来的世界,一把,一把,将那些沙子驱散。

    它是从外层的沙驱散向内层,代表一切老死后又回到它心中本初的状况。另外它又表达世事的无常和空性。

    王宁看着那被驱散的世界,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坍塌,他的规则在破灭,毁灭,他惊愕,但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又变得清明,他想到了一句话,莲生大师说的话,想要真正的自由,不是去构建世界的规则,而是打破规则。

    王宁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被毁灭的世界,他终于明悟了,世间没有真正的自由,也没有真实的世界,大界三千是虚是幻相对而言又是真实,而想要获得真正的大自在,不是去守规则,而是去打破规则。

    啊拉法旺毁灭了那一方世界之后,便抓起一把彩砂,立于那方世界的上空,那彩砂从他的手里落下。

    世间繁华,不过一拘沙。王宁喃喃自语。

    正是,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你的世界有你世界的规则,他们毁灭了你可重新筑造,这片沙的世界毁灭了我们依旧可以筑造,但是这些都是虚假的世界,存活在我们的神韵之中,或是大界三千的一个缩影。

    但是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毁灭了便是真的毁灭了,那轮回宝镜便是这片土地上让信仰他的人安心的宝物,若是他没有了,这个世界便不会完整,希望,你看在那些虔诚之人的份上,归还轮回宝镜。啊拉法旺大师平淡的说道。

    王宁皱眉,自从他进入藏地的第一步,看到藏地第一个信仰的人,他便打算归还那样东西,因为那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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