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机囚六道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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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铃清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还伴随着数道破空之声。
三灾五劫，又非耳聋，这么大的动静早把他们引了过来，将摩珂贼围在当中。
星竹将风幽芜抱住。
平日里白皙的皮肤，此时泛出骇人的殷红，风幽芜淡漠的眼神此时显得格外的无神。
星竹大叫道：“谁要你挡的？这可怎么办？你真是傻了为什么要。”
“闭嘴。”
一如既往，轻轻的俩个字，把星竹的千言万语堵回到肚子里。
星竹傻傻看着风幽芜。
风幽芜艰难的抬起手指擦掉嘴边流下的血，却感觉有滴热泪滴到自己脸上。
两年前，风幽芜被星竹气哭过，两年后，怕是星竹也未曾想过，自己这头犟驴的眼泪会滴在风幽芜的脸上。
风幽芜略感错愕，抬起星眸，长长的睫毛抖动，望了星竹一眼。
一股乏力感涌上风幽芜脑海，也看不清星竹是什么表情，便堕入黑暗之中。
那边侯穷桑手中的醉尘剑带起一溜血光，将被春蚕丝困住的摩珂贼斩伤。
刘赤川宽大的手掌又狠狠印在摩珂贼胸口，摩珂贼口中飙血坐在地上。
汪长生痴痴傻傻从地上捡起一把黑黝黝的木剑道：“松纹！”
林中羽将摩珂贼捆了个结实，跑到星竹这边见风幽芜气若游丝，大叫道：“快救人！”
圣火殿内。
刘赤川满是疤痕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疲惫，跳下蒲团。
阮皓接上，将真气灌注到风幽芜体内续命。
算天阁内，“先天一步”闭关不出，雷震天坐守汉中，风乱天风长眠下山不在，此间首脑自然是火焚天刘赤川了。
林中羽向刘赤川问道：“怎么样？”
刘赤川摇头道：“经脉多处碎裂，脏器受损，只能以真气续命了。”
侯穷桑道：“那还救个屁？难不成我们几个天天守在这给她续命？”
汪长生刚得松纹钴锭剑未等亲近就被刘赤川叫来待命，心中恼火，正巧见星竹一脸苦涩望着风幽芜，恼怒道：“还不是你个混到小子瞎跑，惹出的乱子。”
随即想到，星竹乱跑引出摩珂贼将松纹钴锭剑送上门来，又脱口道：“跑的好。”
众人此时都没空理这恋物痴，星竹更是呆若木鸡，心中一片混沌。
林中羽道：“风家嫡系就这么几个，长眠兄又不在山上，我们总要设法保全才行。”
侯穷桑冷哼一声：“此时她全凭咱们的真气吊命，不出半月伤势恶化势必要死，我们此时浪费真气又有何用？”
星竹急道：“除了真气续命还有别的办法吗？”
侯穷桑道：“哼，办法？等你当了阁主再想办法吧。”
刘赤川挥手道：“都闭嘴！”
刘赤川背着手在殿内走了几步道：“事到如今，卜一卦吧，若是绝卦那就算了，若有生机再想办法。”
几人相视一眼，林中羽叹了口气。
刘赤川向汪长生道：“你去提人，其余人跟我来。”
演天厅内，那硕大的龟壳依旧立在那里。
阮皓扶着风幽芜坐在玄龟龟壳之前，其余人围在一旁。
刘赤川闭目盘膝良久不语。
星竹从未见过算天阁之人摇卦，此时见众人无所事事，心中焦急道：“不是说算卦吗，还等什么？”
刘赤川冷冷道：“等人。”
星竹道：“等什么人？”
林中羽道：“星竹，稍安勿躁，刘兄演练的先天神算非同小可，你静静看着就好。”
星竹无奈闭嘴，一双眼睛满是忧虑的看着风幽芜。
不一会，汪长生领着几个手下带来一群蒙头戴枷的囚犯。
这些囚犯跪着演天厅内，汪长生示意手下点了这些人的穴道，摆了摆手，这些手下抱拳退走。
这些囚犯，每三人一排，共计六排，整整齐齐跪在地上。
星竹不明所以，只看众人神色，刘赤川神情肃穆，林中羽面露不忍，侯穷桑嘴角冷笑，汪长生眉头紧锁。
演天厅内一片寂静。
刘赤川缓缓站起，走到最前面三个囚徒之前，手掌成刃。
“唰。”三道血箭飙出，贱了刘赤川一身。
演天厅内，充斥着浓浓刺鼻的血腥味儿。
星竹猛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你干嘛？”上前就要阻止。
醉尘剑带着剑鞘压在星竹身上，登时将星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侯穷桑冷笑道：“你干嘛？”
星竹大叫道：“不是算卦吗，你们杀人干嘛？”
侯穷桑饶有兴趣道：“谁说，算卦不能杀人？”
星竹一脸惊愕，他出身佛门却也知道寻常算命半仙在街边支个摊子拿着龟壳铜钱摇卦，谁知今日在这道门圣地算一卦竟要用人性命。
汪长生道：“先天神算，需用人的先天之体为媒演卦，这些人都是各地仅供来的死囚，命该如此强求不得，算天阁养他们到今日他们已经是赚了。”
星竹大叫道：“放屁！放屁！你们这么随意杀戮和禽兽有何区别，众生平等，你们也是化外之人怎能因这种事就取人性命？”
侯穷桑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众生平等屁，胡教蛊惑人心，自盘古开天以来何来平等之日？王侯将相一怒则伏尸百万，便是农妇渔夫取鸡鱼性命时又何时手软了？天下万物尽在道中，只有缘法没有平等，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算天阁的人岂会在乎凡夫俗子的眼光？”
星竹咬牙道：“你们自比天仙，行的却是罪恶之事，将来必然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汪长生冷笑道：“是嘛？要不是您星竹大师偷溜下山，风小姐怎会受伤？她不受伤，我们用得着先天神算？我们不用先天神算，这些人会死？你，才是罪魁祸首，要下地狱也该你先下。”
星竹瞪着眼睛，汪长生所言似乎不错，这一切因果皆由自己而起。
猛然感觉后背一股凉气激得浑身抖动颤栗，自己待了两年的岐山之上竟然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刘赤川拎着三颗血淋淋的头颅，丢入龟壳内。
刘赤川抱起龟壳向上丢出，那龟壳在空中滚动随即落下，劲风拂面，气势骇人，刘赤川再度抛起，如此九次方才罢手。
刘赤川道出头颅，俩颗破碎，脑浆混着血液流了一地，一个还有人头的形状，刘赤川淡淡道：“阴。”
汪长生在一旁以人血画了一横，中间断开，算是记下此次摇卦为阴。
大殿之内，除了林中羽闭目以外，其余几人皆无异色，仿佛此事就如吃饭睡觉一般寻常。
刘赤川依法炮制，人头碎裂数多则为阴，人头完整数多则为阳，共计六次，六具尸首躺在地上，刘赤川再以变爻之法计算。
演天厅内，阴风阵阵，天道轮转之下，性命在算天阁内算不上什么稀罕物。
刘赤川反复推演良久起身道：“还有一线生机！”
林中羽睁开双眼，看着满地尸骸叹息道：“可知生机所在？”
刘赤川道：“卦象显示，解铃还须系铃人。”
几双眼睛同时瞩目在那个满脸惨白的小和尚脸上。
“我？”星竹疑惑道。
刘赤川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掌道：“你分明就是那个系铃人，幽芜小姐的生机就在你身上。”
卜算风幽芜吉凶虽不是天大的天机，可先天神算也异常耗费精力，刘赤川此时问完话后神色灰败，找了个椅子坐下。
众人静静的盯着星竹。
星竹皱眉道：“你们都是名震天下的大高手，你们都没办法，我怎能有办法？”
汪长生道：“算你出来你有，你就有，别废话，好好想！”
星竹此刻心乱如麻，望着满地尸骸，看看昏迷中的风幽芜，胸口剧烈的起伏。
按捺自己的思绪，星竹盘膝在血泊之中默念佛经。
静中生般若。
星竹回想自己，一个月禅小僧，医理不精，武功不高，见识不广，何来救人之法？想起自己每次受伤都是师父灵虚调理药物，近几年每与风幽芜对练受伤则仗着化生劲的玄妙滋养身体。
化生劲！
若论星竹与常人有何不同，恐怕除了算天阁众人嘴里的半步登仙之命外只有这六道真气与众不同。
星竹张开眼睛，一阵思绪，对刘赤川道：“带我去见摩珂贼！”
算天阁的地牢中。
昏暗的烛火下，两侧铁牢中，关着的都是各地押来的死囚，这些人目光无神靠在墙壁上，发出阵阵腐臭的气味。
汪长生，林中羽在前方带路。
推开一道铁门。
昔日纵横天下的恶贼，今日沦为了阶下囚，半边身子泡在水里，胸口一道血痕，几道铁链死死勒住他的身躯。
星竹向下望去，摩珂贼抬头仰视着星竹。
先是惊讶，后为愤怒，最后又化作一阵狂笑。
三人在石台上冷冷看着他。
待摩珂贼停下，星竹蹲下向摩珂贼问道：“狗贼，你可曾想过你有今日？”
摩珂贼笑道：“当然想过，只是没想到，有一日我会仰着头看你！”
星竹道：“我当年被你抓走，也没想到能活到今日。”
摩珂贼道：“你来看我，不是为了叙旧吧？”
星竹道：“我们再做一次买卖！”
摩珂贼哼了一声道：“开什么价？”
星竹道：“放你出去！”
“哈哈，凭你？”摩珂贼大笑道。
“你也就是个被算天阁软禁的人，你放我出去，好大的口气！”
星竹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软禁我？”
摩珂贼跟踪星竹一路上了岐山，平日里不敢靠近，还真不知星竹为何被算天阁软禁在此。
星竹道：“他们要我当他们的阁主！”
摩珂贼眉毛一挑，想笑，却看到林中羽和汪长生的表情没有丝毫异常，将笑声咽了回去道：“真的？”
这话，是问向，林，汪二人的。
林，汪二人何等身份岂能在此事上撒谎？
汪长生道：“不错，阁主算出这小子与我算天阁有缘，待经历了天启他便是下任阁主。”
饶是摩珂贼风浪见过无数，此事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随即想来算天阁依天道而行，不循常理，倒也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星竹道：“等我当了阁主，便放你离去。”
摩珂贼道：“到时你真肯放我走？”
星竹道：“我恨你入骨，这是不用说的，放你离去后，我再寻你报当日之仇，你若不信，我可立下誓。”
摩珂贼道：“那你要我什么？”
星竹道：“轮回功的六道真气的驾驭之法！”
摩珂贼道：“你要驾驭我在你体内留下的轮回真气？”
星竹道：“不错！”
摩珂贼眯着眼睛不知星竹打什么算盘，过了一阵开口道：“你这两年按理说应该轮回劫发作死了才对，莫不是月下琉璃禅”
星竹道：“这和你没关系，你只需告诉我怎么驾驭我体内的六道轮回真气，一年之后我当了阁主便放你离去。”
摩珂贼道：“月下琉璃禅的后续功法”
星竹笑道：“现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摩珂贼傲气一生，此时被星竹奚落脸上黑气横生，闭目不语。
星竹也不着急，此时越发不能让摩珂贼得寸进尺，否则就会从主动化为被动。
一炷香的时间，汪长生耐不住性子在牢房里走来走去。
星竹则盘膝于地，仿佛入定一般。
摩珂贼睁开眼睛恨声道：“小子，如你所愿。”
星竹站了起来笑道：“各取所需罢了，还请告知!”
摩珂贼道：“有一言先要言明，你体内的轮回真气大多都是我所修炼的，你要驾驭它们，就好比空中楼阁，没有根基，强行运用，我以法而练尚且时常癫狂，你这般运用怕是不得善终，他日堕入魔道可怨不得我！”
星竹道：“你会担心我？还不是怕我死得早，没人放你出去？行了，快说吧。”
摩珂贼脸上蒙霜道：“哼，你也修炼过化生劲，当时是什么感觉？”
虽然事隔两年，可当日修炼之时的情景却让星竹终生难忘。
星竹道：“浑浑噩噩，痴痴傻傻，好像睡意涌上来可又不是。”
摩珂贼道：“不错，化生劲对应畜生道，乃是下三道之一，此道众生业报缠身，虽有强悍身体却无灵智修持，修习此道一旦陷入木讷混沌便万劫不复成为傻子疯子。”
星竹道：“如此说来，当年我曾无意间运用过生死轮回功，似乎六道真气各有性情？”
摩珂贼道：“不错，六股真气在六个经脉之中与人的性情相辅相成，你若要催动真气只需将自身情绪激发，再以对应经脉行气之法便能运用，只是这情绪也是魔障，这把双刃剑极难驾驭，一旦陷入其中，再想自拔那就难了。”
星竹道：“那又是哪六种情绪，如何对应？”
摩珂贼道：“畜生痴，地狱悲，饿鬼怨，修罗怒，天界乐，人间吗”
摩珂贼皱眉道：“很难形容，我自己用人间道的浮提劲最深，大约是一种很难知足的欲望，昔日修习生死轮回功的前辈中，多半是毁于上三道，也就是沉沦在，欲，怒，和乐之中。”
星竹点头默默记下，摩珂贼又将行气之法告知星竹。
事关风幽芜性命，星竹不敢大意，反复细问。
确认无碍之后，星竹待要离去。
摩珂贼道：“小子，莫忘今日之言。”
星竹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在算天阁一日，你性命定然无碍，若我成为阁主必会放你走，只是你也需记住。”
星竹眼神冰冷直视摩珂贼道：“当日你在青楼为逼问我月禅功法，滥杀无辜，后又在小天山逞凶杀人，我放你一次之后定然再会寻你，杀你，来祭奠这些无辜惨死的亡灵！”
这两件事乃是星竹平生恨事，此时言及目光之中隐见红光，身上流露出一丝戾气。
摩珂贼傲然道：“届时我自当奉陪，哈哈。”
星竹冷哼一声道：“有何可笑？我年纪虽小，可是未来成就未必就不如你。”
摩珂贼道：“我非是笑你狂妄，而是。”
摩珂贼披头散发，目光在发间的缝隙出流出，戏谑的看着星竹道：“而是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我！你我皆在轮回中，也许将来你就是下一个摩珂贼！”
星竹扭头跟着林，汪二人离去。
铁门外留下一句“妄想”。
昏暗的水牢中，摩珂贼赤红的眼睛盯着水面，借着牢中唯一一盏油灯，那浑浊的水面上映出一张扭曲的脸，的确是在笑，可是好像是在嘲笑又似乎是在苦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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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灾五劫，又非耳聋，这么大的动静早把他们引了过来，将摩珂贼围在当中。
星竹将风幽芜抱住。
平日里白皙的皮肤，此时泛出骇人的殷红，风幽芜淡漠的眼神此时显得格外的无神。
星竹大叫道：“谁要你挡的？这可怎么办？你真是傻了为什么要。”
“闭嘴。”
一如既往，轻轻的俩个字，把星竹的千言万语堵回到肚子里。
星竹傻傻看着风幽芜。
风幽芜艰难的抬起手指擦掉嘴边流下的血，却感觉有滴热泪滴到自己脸上。
两年前，风幽芜被星竹气哭过，两年后，怕是星竹也未曾想过，自己这头犟驴的眼泪会滴在风幽芜的脸上。
风幽芜略感错愕，抬起星眸，长长的睫毛抖动，望了星竹一眼。
一股乏力感涌上风幽芜脑海，也看不清星竹是什么表情，便堕入黑暗之中。
那边侯穷桑手中的醉尘剑带起一溜血光，将被春蚕丝困住的摩珂贼斩伤。
刘赤川宽大的手掌又狠狠印在摩珂贼胸口，摩珂贼口中飙血坐在地上。
汪长生痴痴傻傻从地上捡起一把黑黝黝的木剑道：“松纹！”
林中羽将摩珂贼捆了个结实，跑到星竹这边见风幽芜气若游丝，大叫道：“快救人！”
圣火殿内。
刘赤川满是疤痕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疲惫，跳下蒲团。
阮皓接上，将真气灌注到风幽芜体内续命。
算天阁内，“先天一步”闭关不出，雷震天坐守汉中，风乱天风长眠下山不在，此间首脑自然是火焚天刘赤川了。
林中羽向刘赤川问道：“怎么样？”
刘赤川摇头道：“经脉多处碎裂，脏器受损，只能以真气续命了。”
侯穷桑道：“那还救个屁？难不成我们几个天天守在这给她续命？”
汪长生刚得松纹钴锭剑未等亲近就被刘赤川叫来待命，心中恼火，正巧见星竹一脸苦涩望着风幽芜，恼怒道：“还不是你个混到小子瞎跑，惹出的乱子。”
随即想到，星竹乱跑引出摩珂贼将松纹钴锭剑送上门来，又脱口道：“跑的好。”
众人此时都没空理这恋物痴，星竹更是呆若木鸡，心中一片混沌。
林中羽道：“风家嫡系就这么几个，长眠兄又不在山上，我们总要设法保全才行。”
侯穷桑冷哼一声：“此时她全凭咱们的真气吊命，不出半月伤势恶化势必要死，我们此时浪费真气又有何用？”
星竹急道：“除了真气续命还有别的办法吗？”
侯穷桑道：“哼，办法？等你当了阁主再想办法吧。”
刘赤川挥手道：“都闭嘴！”
刘赤川背着手在殿内走了几步道：“事到如今，卜一卦吧，若是绝卦那就算了，若有生机再想办法。”
几人相视一眼，林中羽叹了口气。
刘赤川向汪长生道：“你去提人，其余人跟我来。”
演天厅内，那硕大的龟壳依旧立在那里。
阮皓扶着风幽芜坐在玄龟龟壳之前，其余人围在一旁。
刘赤川闭目盘膝良久不语。
星竹从未见过算天阁之人摇卦，此时见众人无所事事，心中焦急道：“不是说算卦吗，还等什么？”
刘赤川冷冷道：“等人。”
星竹道：“等什么人？”
林中羽道：“星竹，稍安勿躁，刘兄演练的先天神算非同小可，你静静看着就好。”
星竹无奈闭嘴，一双眼睛满是忧虑的看着风幽芜。
不一会，汪长生领着几个手下带来一群蒙头戴枷的囚犯。
这些囚犯跪着演天厅内，汪长生示意手下点了这些人的穴道，摆了摆手，这些手下抱拳退走。
这些囚犯，每三人一排，共计六排，整整齐齐跪在地上。
星竹不明所以，只看众人神色，刘赤川神情肃穆，林中羽面露不忍，侯穷桑嘴角冷笑，汪长生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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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天厅内，充斥着浓浓刺鼻的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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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尘剑带着剑鞘压在星竹身上，登时将星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侯穷桑冷笑道：“你干嘛？”
星竹大叫道：“不是算卦吗，你们杀人干嘛？”
侯穷桑饶有兴趣道：“谁说，算卦不能杀人？”
星竹一脸惊愕，他出身佛门却也知道寻常算命半仙在街边支个摊子拿着龟壳铜钱摇卦，谁知今日在这道门圣地算一卦竟要用人性命。
汪长生道：“先天神算，需用人的先天之体为媒演卦，这些人都是各地仅供来的死囚，命该如此强求不得，算天阁养他们到今日他们已经是赚了。”
星竹大叫道：“放屁！放屁！你们这么随意杀戮和禽兽有何区别，众生平等，你们也是化外之人怎能因这种事就取人性命？”
侯穷桑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众生平等屁，胡教蛊惑人心，自盘古开天以来何来平等之日？王侯将相一怒则伏尸百万，便是农妇渔夫取鸡鱼性命时又何时手软了？天下万物尽在道中，只有缘法没有平等，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算天阁的人岂会在乎凡夫俗子的眼光？”
星竹咬牙道：“你们自比天仙，行的却是罪恶之事，将来必然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汪长生冷笑道：“是嘛？要不是您星竹大师偷溜下山，风小姐怎会受伤？她不受伤，我们用得着先天神算？我们不用先天神算，这些人会死？你，才是罪魁祸首，要下地狱也该你先下。”
星竹瞪着眼睛，汪长生所言似乎不错，这一切因果皆由自己而起。
猛然感觉后背一股凉气激得浑身抖动颤栗，自己待了两年的岐山之上竟然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刘赤川拎着三颗血淋淋的头颅，丢入龟壳内。
刘赤川抱起龟壳向上丢出，那龟壳在空中滚动随即落下，劲风拂面，气势骇人，刘赤川再度抛起，如此九次方才罢手。
刘赤川道出头颅，俩颗破碎，脑浆混着血液流了一地，一个还有人头的形状，刘赤川淡淡道：“阴。”
汪长生在一旁以人血画了一横，中间断开，算是记下此次摇卦为阴。
大殿之内，除了林中羽闭目以外，其余几人皆无异色，仿佛此事就如吃饭睡觉一般寻常。
刘赤川依法炮制，人头碎裂数多则为阴，人头完整数多则为阳，共计六次，六具尸首躺在地上，刘赤川再以变爻之法计算。
演天厅内，阴风阵阵，天道轮转之下，性命在算天阁内算不上什么稀罕物。
刘赤川反复推演良久起身道：“还有一线生机！”
林中羽睁开双眼，看着满地尸骸叹息道：“可知生机所在？”
刘赤川道：“卦象显示，解铃还须系铃人。”
几双眼睛同时瞩目在那个满脸惨白的小和尚脸上。
“我？”星竹疑惑道。
刘赤川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掌道：“你分明就是那个系铃人，幽芜小姐的生机就在你身上。”
卜算风幽芜吉凶虽不是天大的天机，可先天神算也异常耗费精力，刘赤川此时问完话后神色灰败，找了个椅子坐下。
众人静静的盯着星竹。
星竹皱眉道：“你们都是名震天下的大高手，你们都没办法，我怎能有办法？”
汪长生道：“算你出来你有，你就有，别废话，好好想！”
星竹此刻心乱如麻，望着满地尸骸，看看昏迷中的风幽芜，胸口剧烈的起伏。
按捺自己的思绪，星竹盘膝在血泊之中默念佛经。
静中生般若。
星竹回想自己，一个月禅小僧，医理不精，武功不高，见识不广，何来救人之法？想起自己每次受伤都是师父灵虚调理药物，近几年每与风幽芜对练受伤则仗着化生劲的玄妙滋养身体。
化生劲！
若论星竹与常人有何不同，恐怕除了算天阁众人嘴里的半步登仙之命外只有这六道真气与众不同。
星竹张开眼睛，一阵思绪，对刘赤川道：“带我去见摩珂贼！”
算天阁的地牢中。
昏暗的烛火下，两侧铁牢中，关着的都是各地押来的死囚，这些人目光无神靠在墙壁上，发出阵阵腐臭的气味。
汪长生，林中羽在前方带路。
推开一道铁门。
昔日纵横天下的恶贼，今日沦为了阶下囚，半边身子泡在水里，胸口一道血痕，几道铁链死死勒住他的身躯。
星竹向下望去，摩珂贼抬头仰视着星竹。
先是惊讶，后为愤怒，最后又化作一阵狂笑。
三人在石台上冷冷看着他。
待摩珂贼停下，星竹蹲下向摩珂贼问道：“狗贼，你可曾想过你有今日？”
摩珂贼笑道：“当然想过，只是没想到，有一日我会仰着头看你！”
星竹道：“我当年被你抓走，也没想到能活到今日。”
摩珂贼道：“你来看我，不是为了叙旧吧？”
星竹道：“我们再做一次买卖！”
摩珂贼哼了一声道：“开什么价？”
星竹道：“放你出去！”
“哈哈，凭你？”摩珂贼大笑道。
“你也就是个被算天阁软禁的人，你放我出去，好大的口气！”
星竹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软禁我？”
摩珂贼跟踪星竹一路上了岐山，平日里不敢靠近，还真不知星竹为何被算天阁软禁在此。
星竹道：“他们要我当他们的阁主！”
摩珂贼眉毛一挑，想笑，却看到林中羽和汪长生的表情没有丝毫异常，将笑声咽了回去道：“真的？”
这话，是问向，林，汪二人的。
林，汪二人何等身份岂能在此事上撒谎？
汪长生道：“不错，阁主算出这小子与我算天阁有缘，待经历了天启他便是下任阁主。”
饶是摩珂贼风浪见过无数，此事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随即想来算天阁依天道而行，不循常理，倒也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星竹道：“等我当了阁主，便放你离去。”
摩珂贼道：“到时你真肯放我走？”
星竹道：“我恨你入骨，这是不用说的，放你离去后，我再寻你报当日之仇，你若不信，我可立下誓。”
摩珂贼道：“那你要我什么？”
星竹道：“轮回功的六道真气的驾驭之法！”
摩珂贼道：“你要驾驭我在你体内留下的轮回真气？”
星竹道：“不错！”
摩珂贼眯着眼睛不知星竹打什么算盘，过了一阵开口道：“你这两年按理说应该轮回劫发作死了才对，莫不是月下琉璃禅”
星竹道：“这和你没关系，你只需告诉我怎么驾驭我体内的六道轮回真气，一年之后我当了阁主便放你离去。”
摩珂贼道：“月下琉璃禅的后续功法”
星竹笑道：“现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摩珂贼傲气一生，此时被星竹奚落脸上黑气横生，闭目不语。
星竹也不着急，此时越发不能让摩珂贼得寸进尺，否则就会从主动化为被动。
一炷香的时间，汪长生耐不住性子在牢房里走来走去。
星竹则盘膝于地，仿佛入定一般。
摩珂贼睁开眼睛恨声道：“小子，如你所愿。”
星竹站了起来笑道：“各取所需罢了，还请告知!”
摩珂贼道：“有一言先要言明，你体内的轮回真气大多都是我所修炼的，你要驾驭它们，就好比空中楼阁，没有根基，强行运用，我以法而练尚且时常癫狂，你这般运用怕是不得善终，他日堕入魔道可怨不得我！”
星竹道：“你会担心我？还不是怕我死得早，没人放你出去？行了，快说吧。”
摩珂贼脸上蒙霜道：“哼，你也修炼过化生劲，当时是什么感觉？”
虽然事隔两年，可当日修炼之时的情景却让星竹终生难忘。
星竹道：“浑浑噩噩，痴痴傻傻，好像睡意涌上来可又不是。”
摩珂贼道：“不错，化生劲对应畜生道，乃是下三道之一，此道众生业报缠身，虽有强悍身体却无灵智修持，修习此道一旦陷入木讷混沌便万劫不复成为傻子疯子。”
星竹道：“如此说来，当年我曾无意间运用过生死轮回功，似乎六道真气各有性情？”
摩珂贼道：“不错，六股真气在六个经脉之中与人的性情相辅相成，你若要催动真气只需将自身情绪激发，再以对应经脉行气之法便能运用，只是这情绪也是魔障，这把双刃剑极难驾驭，一旦陷入其中，再想自拔那就难了。”
星竹道：“那又是哪六种情绪，如何对应？”
摩珂贼道：“畜生痴，地狱悲，饿鬼怨，修罗怒，天界乐，人间吗”
摩珂贼皱眉道：“很难形容，我自己用人间道的浮提劲最深，大约是一种很难知足的欲望，昔日修习生死轮回功的前辈中，多半是毁于上三道，也就是沉沦在，欲，怒，和乐之中。”
星竹点头默默记下，摩珂贼又将行气之法告知星竹。
事关风幽芜性命，星竹不敢大意，反复细问。
确认无碍之后，星竹待要离去。
摩珂贼道：“小子，莫忘今日之言。”
星竹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在算天阁一日，你性命定然无碍，若我成为阁主必会放你走，只是你也需记住。”
星竹眼神冰冷直视摩珂贼道：“当日你在青楼为逼问我月禅功法，滥杀无辜，后又在小天山逞凶杀人，我放你一次之后定然再会寻你，杀你，来祭奠这些无辜惨死的亡灵！”
这两件事乃是星竹平生恨事，此时言及目光之中隐见红光，身上流露出一丝戾气。
摩珂贼傲然道：“届时我自当奉陪，哈哈。”
星竹冷哼一声道：“有何可笑？我年纪虽小，可是未来成就未必就不如你。”
摩珂贼道：“我非是笑你狂妄，而是。”
摩珂贼披头散发，目光在发间的缝隙出流出，戏谑的看着星竹道：“而是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我！你我皆在轮回中，也许将来你就是下一个摩珂贼！”
星竹扭头跟着林，汪二人离去。
铁门外留下一句“妄想”。
昏暗的水牢中，摩珂贼赤红的眼睛盯着水面，借着牢中唯一一盏油灯，那浑浊的水面上映出一张扭曲的脸，的确是在笑，可是好像是在嘲笑又似乎是在苦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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