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 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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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斓所掌控的交换法则，本质上是一种记忆修改。
事实是依托于人类的记忆的，记忆修改后，被修改者所以为的世界也会发生改变。可惜她的能力并不能创造全新记忆，所以她没办法制造不存在的过去，只能“交换”。
她能够将程青诺记忆里与颜喻有关的一切替换为吴希薇，再将颜喻所拥有的，和程青诺相处的记忆交换到吴希薇脑海里。于是在他们的记忆里，就会只剩下彼此，再无颜喻的参与。
虽然眷属关系不能解除，但只要她永远不出现在程青诺面前，自然无法唤起他对自己的眷恋。
原本的计划里，颜喻约他们先后来到音乐教室。完成记忆修改后，两人记忆中的事实就变成吴希薇约来了程青诺，从而顺利地实现记忆与现实的交换。而现在，这一切是否进行，全部都看程青诺的抉择。
林青许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啊？”
“为什么你把选择权全部给了程青诺，”林青许道，“如果他同意了，你就要擅自改变吴希薇的记忆吗？”
“应该是。”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她？”
“她喜欢程青诺，”颜喻道，“假如和他在一起了，应该会开心。”
“所以是为了她着想？”
这番话里并不隐藏的质疑，让颜喻立刻想起当时他在病房里面说过的话。不管她的心情如何自责，倾泻而来的厌恶，此后沉闷到无法呼吸的阴郁心境，直到此刻，仍然深陷其中。
女孩沉默一瞬，而后道，“不是，我只是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个回答是不是合你心意？”
“什么合心意”
“你不是想指责我做错了吗？我不该用要妖怪的方法？”对于这个人的坚持，颜喻记得格外清晰，“可我明明是想要最好的结果，把选择权交给程青诺，是因为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一旁的程青诺发出极轻的笑声，他听完纪斓的话一直保持着沉默，这笑实在是难以捉摸，辨不明现在到底多讨厌她。
颜喻垂下眼帘不去看程青诺，神情依旧冷淡，“至于吴希薇，我不需要对她负责。我没有伤害过她，也不是她的朋友。”
“因为吴希薇喜欢程青诺，所以她连拒绝接受这段记忆的权利都没有？”
“是。”颜喻已经可以感到他的惊异，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讨厌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她几乎用尽全力，才将自己的话继续了下去，“交换记忆只是为了让她的记忆可以和程青诺的吻合，无论他们最终如何，我都不会关心。”
话一落音，众人可谓神态各异，然而却都保持了一瞬的沉默。
“颜喻”程青诺抬眸看向他，那双黑色的眼睛从没有如此平静，不带丝毫笑意的，全然死寂的目光。
颜喻实在是不想被这样注视，但现实是她不仅不能逃避，还要继续问他，“修改记忆，你愿意吗？”
“你真的，”少年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很不喜欢我啊。”
“”
“如果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眷属，”少年微微弯起唇角，眼里的讽刺展露无遗，“或者说曾经喜欢过，想吴希薇，像那些完全不了解我的人一样？”
虽然不忍心让他在这个时候还觉得难堪，但颜喻必须诚实，“我从来没有，为什么当眷属非要喜欢你？”
“因为这种依恋的感觉，和喜欢很像”程青诺道，“如果你一直拒绝也可以，但你明明接受我了。”
以颜喻贫乏的应变力，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在外人面前讨论这些也实在是奇怪，但程青诺的表情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一样，颜喻觉得就算完成不了记忆交换，自己和程青诺的关系也回不去了。
“真的是讨厌，被喜欢的人抛弃的感觉，”少年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为什么我要一次次感受这种痛苦呢？”
负鳞坐在林青许身后的钢琴凳上，小妖怪忽然道，“哇他看我！他看得见我吗？”
林青许没有理会他。
“把你牵扯进来”颜喻无措道，“对不起。”
“我不接受。”程青诺微微一笑，“假如你觉得亏欠我，请永远保持这份歉疚。”
“程青诺，”林青许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你要接受记忆修改？”
程青诺冷道，“我为什么要接受？”
“那你现在说这些，只是为了让颜喻难过吗？”
大概是没想到林青许竟然会为自己说话，颜喻竟然有些怔住了。
“我也难过啊，”程青诺道，“为什么你就不关心我？”
少年微微一顿，冷道，“你用得着我关心吗？”
“不用。”程青诺从被施法窥探记忆的虚弱中慢慢恢复，他唇色稍白，整个人都显示得比平常更淡漠，“记忆修改也不用，颜喻，眷属可以解除吗？”
“不能。”
“真是麻烦啊，不过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说起来，好像要我当眷属的是你，不要我当的也是你，真不公平啊。”少年语气温和，神色却仍是清冷无比，“我可不可以不要你？”
“接受记忆修改就可以忘记我”
绕来绕去依然在这里，程青诺道，“算了，你可以推开我，不必把我变成另一个人。”
“其实你要是接受了就不会难过了”
“难过？”程青诺笑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比起接受不存在的现实，这点难过不算什么。”
虽然被程青诺嘲讽有点莫名的难过，但是颜喻并没有显露。她觉得自己应该温和一点和程青诺好聚好散，于是道，“从此以后，你就不是我的眷属，你再也不需要听我的命令，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此言一出，几乎是彻底断了他们丝缕的联系，程青诺看着颜喻，觉得对她的眷恋已经丝毫不剩了。
颜喻道，“再见。”
他微微一笑，“好，再见。”
转身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彻底恢复过来，身体依然是微微颤抖。他走出音乐教室，走出教学楼，走出学校，将那些人远远甩在身后。
他们是如此冷漠，不在乎他的感受，无论他捧出多真的心，都会被毫不在意地丢弃。
仿佛与他们的相遇就是为了分离，仿佛所有稀薄的欢乐都要反噬巨大的悲哀。
既然如此，他宁愿从未相逢。
不如不相见，此别如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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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依托于人类的记忆的，记忆修改后，被修改者所以为的世界也会发生改变。可惜她的能力并不能创造全新记忆，所以她没办法制造不存在的过去，只能“交换”。
她能够将程青诺记忆里与颜喻有关的一切替换为吴希薇，再将颜喻所拥有的，和程青诺相处的记忆交换到吴希薇脑海里。于是在他们的记忆里，就会只剩下彼此，再无颜喻的参与。
虽然眷属关系不能解除，但只要她永远不出现在程青诺面前，自然无法唤起他对自己的眷恋。
原本的计划里，颜喻约他们先后来到音乐教室。完成记忆修改后，两人记忆中的事实就变成吴希薇约来了程青诺，从而顺利地实现记忆与现实的交换。而现在，这一切是否进行，全部都看程青诺的抉择。
林青许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啊？”
“为什么你把选择权全部给了程青诺，”林青许道，“如果他同意了，你就要擅自改变吴希薇的记忆吗？”
“应该是。”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她？”
“她喜欢程青诺，”颜喻道，“假如和他在一起了，应该会开心。”
“所以是为了她着想？”
这番话里并不隐藏的质疑，让颜喻立刻想起当时他在病房里面说过的话。不管她的心情如何自责，倾泻而来的厌恶，此后沉闷到无法呼吸的阴郁心境，直到此刻，仍然深陷其中。
女孩沉默一瞬，而后道，“不是，我只是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个回答是不是合你心意？”
“什么合心意”
“你不是想指责我做错了吗？我不该用要妖怪的方法？”对于这个人的坚持，颜喻记得格外清晰，“可我明明是想要最好的结果，把选择权交给程青诺，是因为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一旁的程青诺发出极轻的笑声，他听完纪斓的话一直保持着沉默，这笑实在是难以捉摸，辨不明现在到底多讨厌她。
颜喻垂下眼帘不去看程青诺，神情依旧冷淡，“至于吴希薇，我不需要对她负责。我没有伤害过她，也不是她的朋友。”
“因为吴希薇喜欢程青诺，所以她连拒绝接受这段记忆的权利都没有？”
“是。”颜喻已经可以感到他的惊异，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讨厌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她几乎用尽全力，才将自己的话继续了下去，“交换记忆只是为了让她的记忆可以和程青诺的吻合，无论他们最终如何，我都不会关心。”
话一落音，众人可谓神态各异，然而却都保持了一瞬的沉默。
“颜喻”程青诺抬眸看向他，那双黑色的眼睛从没有如此平静，不带丝毫笑意的，全然死寂的目光。
颜喻实在是不想被这样注视，但现实是她不仅不能逃避，还要继续问他，“修改记忆，你愿意吗？”
“你真的，”少年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很不喜欢我啊。”
“”
“如果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眷属，”少年微微弯起唇角，眼里的讽刺展露无遗，“或者说曾经喜欢过，想吴希薇，像那些完全不了解我的人一样？”
虽然不忍心让他在这个时候还觉得难堪，但颜喻必须诚实，“我从来没有，为什么当眷属非要喜欢你？”
“因为这种依恋的感觉，和喜欢很像”程青诺道，“如果你一直拒绝也可以，但你明明接受我了。”
以颜喻贫乏的应变力，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在外人面前讨论这些也实在是奇怪，但程青诺的表情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一样，颜喻觉得就算完成不了记忆交换，自己和程青诺的关系也回不去了。
“真的是讨厌，被喜欢的人抛弃的感觉，”少年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为什么我要一次次感受这种痛苦呢？”
负鳞坐在林青许身后的钢琴凳上，小妖怪忽然道，“哇他看我！他看得见我吗？”
林青许没有理会他。
“把你牵扯进来”颜喻无措道，“对不起。”
“我不接受。”程青诺微微一笑，“假如你觉得亏欠我，请永远保持这份歉疚。”
“程青诺，”林青许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你要接受记忆修改？”
程青诺冷道，“我为什么要接受？”
“那你现在说这些，只是为了让颜喻难过吗？”
大概是没想到林青许竟然会为自己说话，颜喻竟然有些怔住了。
“我也难过啊，”程青诺道，“为什么你就不关心我？”
少年微微一顿，冷道，“你用得着我关心吗？”
“不用。”程青诺从被施法窥探记忆的虚弱中慢慢恢复，他唇色稍白，整个人都显示得比平常更淡漠，“记忆修改也不用，颜喻，眷属可以解除吗？”
“不能。”
“真是麻烦啊，不过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说起来，好像要我当眷属的是你，不要我当的也是你，真不公平啊。”少年语气温和，神色却仍是清冷无比，“我可不可以不要你？”
“接受记忆修改就可以忘记我”
绕来绕去依然在这里，程青诺道，“算了，你可以推开我，不必把我变成另一个人。”
“其实你要是接受了就不会难过了”
“难过？”程青诺笑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比起接受不存在的现实，这点难过不算什么。”
虽然被程青诺嘲讽有点莫名的难过，但是颜喻并没有显露。她觉得自己应该温和一点和程青诺好聚好散，于是道，“从此以后，你就不是我的眷属，你再也不需要听我的命令，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此言一出，几乎是彻底断了他们丝缕的联系，程青诺看着颜喻，觉得对她的眷恋已经丝毫不剩了。
颜喻道，“再见。”
他微微一笑，“好，再见。”
转身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彻底恢复过来，身体依然是微微颤抖。他走出音乐教室，走出教学楼，走出学校，将那些人远远甩在身后。
他们是如此冷漠，不在乎他的感受，无论他捧出多真的心，都会被毫不在意地丢弃。
仿佛与他们的相遇就是为了分离，仿佛所有稀薄的欢乐都要反噬巨大的悲哀。
既然如此，他宁愿从未相逢。
不如不相见，此别如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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