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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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昏却刺眼的太阳透过玻璃打在行李箱上,公交车上永远矮一截的靠背椅让我不知怎么安放我脖子上这颗东西,我在出汗,校服外套却根本没有吸干我额头上密密的汗珠,一抹酱的满额头都是,然后那些水撕咬着我的皮肤,我挤在两个房产中介人和一个满身廉价香水味的女白领中间,急躁炙烤着我只剩最后一丝余温的心。

    回家的路稀稀拉拉的通着,我盯着对面去往城区中心的路,每过一辆集装车,我都会仔细看看能不能看见副驾驶位置做的是不是她。

    至少让我见到她。

    三十七分钟后,我等不及了,开着微信,拼命想写些什么挽留,质疑或者摊牌。

    为什么搬家?

    为什么要走?

    不是说好要再吃三年同样的小吃的吗?

    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

    我还是删掉了字框里所有的狂热,我承认我是个脑残,但我还是因为自己的怯懦,把狗血的质问扼杀在摇篮里,

    我可以受伤,但我不能让我在乎的人受不必要的伤。

    “到新家了吗?”我认为这是目前我想得到最上的了台面的话了。

    “还在路上呢,今天好堵啊。”她回我。

    “周末了嘛,”我发了个微笑,“既然在堵车,别玩手机了,小心晕车。”

    她也回了一个微笑。或许她真的晕车了,她不是连“嗯嗯”“或者“嗯那”都懒的说的人。

    我按了主界面,但没有力气和屏幕上那条青铜色的龙对抗了,它沉默咆哮着,我咆哮的像个哑巴。

    我自以为是的以为老天至少能让我见到她最后一面,偶像剧都是这么演的啊:在煽情的背景音乐中,先是漫长到我快睡着的对白和关好车尾后最后的拥抱,我甚至还可以追着她的车跑,然后镜头一切,她看着后视镜哭,最后我停在原地喘气,只能看着她的车消失在川流不息之中

    又一辆蓝色的集装车从我眼前划过,不痛不痒?我在拥挤的人潮里,感觉到的只有窒息。

    群山的边沿被镶嵌了浓郁的绛紫,太阳挥发出滚烫的金黄色的光华,任意抹上的薄云燃烧着狂热。日光灯强硬的再次点亮整个世界,那些白的发蓝,发紫的光毫无遮拦的赶走了窗外渐暗的寒冷。然后用自己的冷漠拷问着迷茫者。

    到家后,我把书包扔在椅子上,坐在床上,手指顺着床单的纹路弯弯曲曲的前行,那些细密的回路毫无预兆的分叉,

    走错了,又错了,还是绕回来了。我看的眼睛疼。

    我倒在床上,用手抚摸着床单,盯着天花板。呼,长舒一口气好像没什么用,现在我心里就像被压力钢板挤着一样。

    对,看手机。

    我从裤子里扯出耳机线,直接把搅在一团的耳机从手机上拔下来。青铜色的光穿过我的瞳孔,我点开那个绿色的图标,25条公众号一起震动:我不需要美食推文,也不需要狗血资讯。

    她一条动态都没有。

    五光十色的攀比在朋友圈里高傲地向我宣战。那些花花绿绿的美食,真的,无比恶心。

    是哪里错了?我把手机丢向枕头,侧身盯着那张青绿色的壁纸。

    当初上了高中死都要留在这个小区,就为了看她周五下公交车,周日都看不到,平均两个月和她在超市和奶茶店见一次面?

    无论如何,我错了,她肯定没错。一直是我在矫情。

    对,洗澡,洗澡可以让人清醒。

    极速的水流从水龙头里喷出,笔直的白色水柱打在洗手池上,画出圆不像圆,心不像心的对称弧形。镜子里那个臃肿的脸让我说不出话,

    小时候我无比厌恶街边小吃,那些拿着有图形的焦糖说好好看的人我里都不会里他们;刚出微信我就注册了,但在无数的自拍,旅游和美食中颓到天黑之后,我就知道朋友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非常讨厌拍照,也不喜欢看有人存在的照片(画报和写真另当别论)

    也是在郭韵琪有朋友圈之后,我在短短的四年里变成了让自己讨厌的文艺小青年。然后倾尽所能去走进她的生活,我去理解让我抗拒的各种绿色,然后麻木在薄荷绿,淡绿,橄榄绿,墨绿她真的很喜欢绿色,小清新的代名词嘛。

    为了她,为了能和她多说上几句话。

    我也曾经很不腰疼的看着隔壁班和孙衡天(我初中同桌)分手的女生躲在操场角落大哭,然后装没看见走开了:不就分个手吗?

    我甚至还没说出来,就知道所有的“我可能”都在内心千万个“我不”之中换成了“不可能”

    好多没触碰过的冠冕堂皇,在得到之后的一刹那才发现是自己卑微的倔强蹉跎了美好的时光。

    算了,不捅破窗户纸的下场就是你连门外的人去哪都无权过问:我们注定没有结果。

    结束,又何尝不是开始呢?我用洗手池里的水抹掉镜子上的雾气,细碎的水珠落下又流回水池里,留出满是水渍的方框,我站在一片白色之中,为自己挤出了微笑

    “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王睿明发来了一条抖动的消息。

    我用浴巾擦了擦手,走到洗手池面前打开窗户透气:“我有点事。”平静总比崩溃好。

    “张总让你准备篝火晚会。”他发来了一条满是锅黑的黑锅准备让刚洗干净的我背。

    “她告诉我了。”我左手用浴巾擦头右手打字,“到时候你多带点零食,在酒店肯定很无聊。”

    他没回我,我把手机放在台子上,顺手拿剃须刀在洗手池的清水里搅动了两下,对着镜子挂嘴唇上黑色的草坪。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浮窗点亮了壁纸,在满屏青铜色中霸占出一片乳白。

    “?”我回到。

    狂风从窗户里冲进来,握着手机“阿切”一声一个喷嚏打弯了腰,

    手机在十指包成的缝里滑进了水池,在他发来最后一条信息后,青铜色在被打碎的涟漪中变成了白茫茫里唯一的黑暗:

    “我不去井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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