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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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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陆承霆好不容易找回点场子, 当然要继续问下去。

    “一介庶民,小小游方郎中,居然胆敢肖想郡王妃之位?”他眯着眼,语调平平, 却比之前更叫人觉得危险, “这侯府也是眼瞎, 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居然连自己的孙女都认不出?再说你也是在汝城四处露脸的,就不怕有人将你认出来?”

    他已经猜到她和三姑娘长得像。

    不过因他之前亲手洗了她的妆, 自然知道她们就算长得像, 也是截然不同的两副姿态。

    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将她认出, 又哼笑一声:“你就算从头到尾蒙着脸, 若敢进郡王府,也必然不出三天就被拆穿。”

    林江琬听了这话, 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不等进了郡王府, 说不定半路就跑了

    不过彼时雄心壮志终究百密一疏,现在在他面前, 那打算更犹如过眼云烟。

    她之前以为把自己这个“三姑娘”嫁出去对谁都好,现在却落到这幅田地, 也不知他打算什么时候杀她。

    杀便杀吧,还要先这么半死不活不给个准信地吊着她闲聊。

    她虚弱道:“郡王郡王慧眼如炬,旁人自然不如。不过这事不怪侯府眼瞎——正正是因为太亲近了, 所以才会被束缚了想法看法, 也不怪以前见过我的那些人——遇上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自己娘亲也认不出的。”

    陆承霆有兴致听她说话,不代表愿意听她帮别人说话,尤其现在最不耐烦的就是侯府,听见她这么护着,心里越发觉得起宣平侯运气忒好,白捡个女儿养了两天就如此孝顺,他家祖坟上怕是冒得滚滚浓烟才对。

    林江琬说完,听了听动静,见身后人不接茬,生怕他不能理解这事不是侯府的错,不得已只能接着说:“我是说真的,就,就好比一个人头天还看见自己娘亲在家中洗衣烧饭,第二天却看见她出现在皇后娘娘銮驾之上,身边仪仗随从无数,穿金戴银收万民叩拜——这种时候就算眼力再精,也只会觉得“这个皇后与我娘亲长得真像”,而不会觉得“我娘亲怎么忽然变成皇后了?”

    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如此,毕竟谁能想到昨天还在眼皮子底下的人忽然就被调换了呢。

    陆承嘴角一抽:“你倒是会比,先将自己比做本王亲娘,再将自己比做皇后?”

    林江琬额上冒汗:“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也是话糙理不糙。”

    “理也极糙。”陆承霆简直被她气乐了,又见她还拿后脑勺对着自己,顿时抬手忍不住想敲她一下。

    正这时,马车一停,帘子又被掀开了一个缝隙。

    “郡王,来仪楼到了,咱们是先在这附近找间茶楼去吃”

    长风的声音又飘飘忽忽从外面传来,只是这一回,说了一半就卡住了。

    缝隙里露出长风的半张脸,脸上满是悚然之色:“郡王,郡王你”

    马车里一地凌乱钗环,地上的水渍浸湿了几片,姑娘的衣裙也湿了一片,再往上看,出门时还整整齐齐的人儿,现在披头散发,双目含泪,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而自己家郡王居然还伸着手,像是要对人做些什么似的。

    他家郡王绝不是这种人,长风默念一声,静静放下了帘子。

    陆承霆再想敲她后脑勺也下不去手了。

    他收起之前所有情绪,理了理被她搞的一团乱的思绪,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下车,去挑些及笄礼上的穿戴。”

    说罢,率先一掀车帘走了出去。

    车内光线随着他的离开一亮又暗下来,带给林江琬短暂的安全感。

    她这时才透处些迷茫和脆弱的神色来。

    刚才与他对话,她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他有些得意高兴,可细想想,又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任凭谁遇上这样的事,高兴是不可能的,怕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才对。

    可他说让她去挑及笄礼穿戴,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三姑娘啊。

    或者,先买了穿戴再碎尸?位高权重之人果真规矩大得令人费解

    -

    汝城的最繁华的闹市叫做阮祠街,这里原本有一阮姓世家,家族极大,传了不知几十代人,一座祠堂又深又古,比这街市里其他房舍铺面都早。

    而十几年前幽郡兵乱之时,他家族长带领子孙守城最后全数殉难断送,香火也再无以后继。

    兵乱退后,城中百姓感念阮家之恩,将他们生前事物收拢纪念,日日有人打扫,时时有人祭奠。

    这样一来,阮祠的香火竟比文武二庙更胜,这街市便以此为名,周围也渐渐多了许多营生店铺。

    陆承霆下了马车一眼望过去,便见无数铺子围着一间幽深古老的宗祠,汝城最好的首饰铺子来仪楼也在其中。

    宗祠肃穆,铺子鲜活热闹,有人买了吃食就蹲在宗祠门口大嚼大咽,也有人买了胭脂绫罗顺路进去祭拜的,但就是这样竟也丝毫不觉不敬,反而像是期頣老者庇佑着顽童胡闹,十分可亲。

    他与长风看着这街上众人,街上众人也纷纷侧目看向他们。

    汝城位处大历南郡,大历疆土万里,南北差异也大,南郡儿郎以睿智闻名,气质多为清秀俊朗,少有像他们这等高大威猛的。

    况且他二人不但身姿高大,一身气势也极磅礴,尤其是陆承霆——这般稍站一会儿,已经有不少路过的人露出崇敬仰慕之色。

    就在陆承霆打算重回车里等时,车帘微微一动,一只白嫩细瘦的小手犹犹豫豫伸了出来。

    林江琬花了些时间整理自己,马车里东西倒是齐全,虽没可换的衣衫,但梳篦帕子确是有的。

    待她这般整好自己,一下车就见小郡王表情复杂地望着她,而他身边的亲卫又表情复杂地望着小郡王。

    人来人往的街上,陆承霆倒是不好说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来仪楼的招牌,转身先行。

    而长风脸上的表情可就掩不住了。

    他呆在原地,望着三姑娘自马车上缓缓下来。

    一张俏脸脂粉未施,又将之前凌乱的长发挽在一侧作个简单的拈花髻,因为匆忙而有些松散,微垂下几绺来,那满头的簪子也不见了,只插了一把本固枝荣的白玉梳。

    这样的装扮将她显得俏丽非常。

    长风脸色黑中透出红来,忽然有些理解自家郡王在车里为何那样反常,见林江琬也朝他看过来,连忙惊慌转身:“郡王,郡王,你等等等等我。”

    简直是敲锣打鼓好吗?就这还有必要管院子里人会不会泄露风声吗?这会怕是整个侯府都知道了吧?

    林江琬摆摆手,一脸认栽。

    今天的事真是一言难尽,有苦说不出。

    以前她给人瞧病,因经常有病者家人急匆匆哭着来找她,又都是穷苦人,总住在弯绕极深的小巷子里,她为了赶时间抄近路,爬树翻墙头的事情没少做。

    这原是很熟练的一门本事。

    哪曾想今天出门前,被凤喜换了这么一身啰嗦衣服,又插了一头首饰和花枝,妨碍了她的发挥。

    加上书房地上那两箱子实在诱人,她穷惯了,看见钱就有点忘我,这才导致被书房里的人发现。

    但现在再说这些也晚了。

    凤喜喘匀了气,走过来给她斟茶,嘴里还是少不得抱怨低估:“姑娘几时学会的爬树,奴婢觉得,要不一并把泅水也学了吧?”

    林江琬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想是刚才爬树一事,又让她想起三姑娘不管不顾地投水,这是跟她翻旧账呢。

    不过也怨不得凤喜生气。

    爬树这事,长辈们未必会怪她,却少不得又要敲打凤喜一番。

    而投水一事,真正的三姑娘到现在还没半点音讯,若不是捞上她活生生坐在这里顶缸,让大家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单是今天侯府在小郡王面上就交代不了。

    更不用说这一院子的奴婢会有什么下场了。

    尤其凤喜这样贴身伺候的,三姑娘在她眼皮子底下投水没了,侯府就算再仁慈,不打杀也得发卖,还能放她出去过她的甜蜜小日子?

    她接过凤喜的茶,目光坚定:“放心吧,我是不会再投水了,而且你懂今天这叫什么?这就叫共患难。”

    奴婢陪主子一起经历过投水爬树这种事,自然比旁人更要亲厚。

    更亲厚就会更器重,要是真连累她受了罚,自己一定会厚赏她些好东西好差事。

    她这边安慰凤喜,凤喜却一点不给面子,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姑娘记得老爷那话,再别如此行事就阿弥陀佛了。”

    “行了,我应了你还不行吗?”林江琬笑得有些尴尬,伸手推她,“这边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先下去歇歇,喝口水去。”

    凤喜经了这一遭,也真是吓的头疼腿软,这会缓过来才发觉自己一路跑得发髻散乱口干舌燥,连忙收了抱怨,道了声谢,行礼先告退修整去了。

    等凤喜一退下,林江琬脸上的笑容就退了。

    听凤喜刚才话里的意思,三姑娘以前可是不会爬树的。

    顺着这个道儿再往深处一想,瞬间背后又是一层汗。

    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摸自己的发髻。

    今晨起来洗漱梳妆,她横竖看这些衣服穿戴都极不顺眼,但生怕自己露出了什么端倪,这才全顺了凤喜的意思。

    凤喜送来什么衣裳,她就穿什么,头上腕上带的首饰也全是如此,不敢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想不到就是这样,还是一不留神就干出与三姑娘大相径庭的举动来。

    要说大家闺秀的礼数,她从小也跟着父亲母亲学过的,不过父亲门楣太高,她和母亲最终也没进去,所以那礼数都只是虚虚学了个表面。

    就如同看那些写天上神仙的话本,里头的内容都懂,只是这辈子都存在想象之中,并用不上。

    现在要她真仿着天上神仙的行止过日子,一天两天还成,谁还能有时时刻刻警醒留心的劲?

    再说了,三姑娘本身也不是个按礼数行事的人。

    不顺心就投水,她的章法,比天上神仙更难捉摸。

    所以,也就是侯府这两天乱成一团,从上到下都没人在她身上细看细想。

    等过一阵子侯府太平下来,上到疼孙女疼到心窝子的老夫人,下到事无巨细贴身伺候的凤喜——只要不是眼瞎,哪里还会瞧不出她的不对劲来?

    她疾步走到妆台前,抓起菱花银镜,瞧着里头跟三姑娘一模一样的脸,心中苦笑。

    要说两人一样,也真就只有这张脸还说得过去。

    现在她嗓子哑着,说话声音听不出,等过些日子嗓子好了,又是一个惹人怀疑的纰漏。

    还有她写给老夫人的方子,常妈妈能信,也说明她与三姑娘字迹不同,此时妆台上正有三姑娘原先写的一张花笺,那字迹她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口疼——练字没有往丑里练的,三姑娘的字,她得背着人用脚写大约能练成

    林江琬有气无力地揉那张花笺。

    她本没有想顶着别人的名头过日子。

    可自打睁眼之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硬是就推着她走到了这一步。

    仿佛命里注定她非要担上三姑娘扔下的重担一般。

    她自问不是个博爱之人,为了自己,她也想现在跳起来不认账,可别说会不会被送官,单是老夫人那身子也受不住。

    想到这侯府老夫人,她心下又是一阵为难。

    父母故去的时候,她尚且能强忍住不哭,但那日见了老夫人,不知怎得就有种委屈了十几年一般的感觉。

    这厢她要是遛了,老夫人会该如何?

    但不说出来,怕是也藏不了多久。

    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知这事不能再糊涂下去,须得快些琢磨出个法子才行。

    可到底要想个怎样的法子才能两全其美呢?

    林江琬思来想去,脑海里始终隐隐飘过一点头绪,仿佛只要拉住这根头绪,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可却又一时怎么都抓不到关键法门。

    她这边正没了主意,外头传来凤喜的声音。

    凤喜手脚麻利地去梳洗了一番,正要回来伺候,就见外头几个婆子搬着两只箱子朝院里来。

    她连忙领路,带着进了正厅。

    林江琬坐在里间,能听见管事婆子对凤喜回话:“外院传侯爷的意思,说是既然姑娘喜欢,这两箱东西就不入府库了,直接抬来给姑娘瞧个够,还让奴婢带句话,说多亏了姑娘,小郡王一行人今就在府上住下了,现在安排在韶鸣院。”

    凤喜朝里头看了一眼,见她没话示下,说了声知道了,请人先将箱子抬进厅里,等人走后绕过屏风,进来问她:“姑娘看这两箱东西怎么办?是先放在房里赏玩,还是记账入咱们双筝院的小库?”

    不提这两箱东西也就算了,林江琬正被心事压着,看见这两箱东西,再想到那个曾经见过她“真容”的小郡王,顿时随三姑娘一起去了的心都有了。

    “你没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么”林江琬还没傻到听不出侯爷的责怪之意,她恹恹提不起精神:“把这两箱东西原样送回去,入侯府的大库房,再替我跟父亲道个歉。”

    侯府长辈们是真疼三姑娘。

    今日她犯了这样大的错,侯爷也就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凤喜自然是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三姑娘也有明白事儿的时候。

    她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林江琬,这就要行礼退出去办事。

    “这样的好东西,妹妹怎么不留着玩?竟让人给送回去?”

    凤喜还没行动,就听得院外传来清脆娇俏犹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娇声。

    随着话音由远及近,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撩开,从外头进来个眉目如画的女子。

    女子说着笑着,顺手解了斗篷递给一旁的凤喜,露出里头一身月白留仙裙。

    婀娜修长的身姿,莲步款款,裙摆上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仿佛鲜活的一般。

    凤喜一见了她,顿时一脸喜色。

    不等林江琬吩咐,她就赶紧请人坐下,一脸笑意也是林江琬从没见过的:“表姑娘稍坐,奴婢去斟茶,巧了半月前老夫人送来的上等花茶我们姑娘喝不惯,都给您留着呢。”

    林江琬早上梳头时,跟凤喜有一搭没一搭聊过几句府里的情况,此时听她唤表姑娘,大致知道这位是谁。

    宣平侯府女儿家少,算上旁支远亲里,能跟三姑娘年龄相仿的女孩,也只有这一位。

    老夫人娇养三姑娘,怕她周围都是兄弟,没个作伴的心里孤寂,便着人将这位其实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接来同养。

    反正侯府不缺一口吃穿,就是用度全比着三姑娘,也供得起。

    就这样,这位苏琴柔勉强叫得一声表姑娘,便在府里住了下来。

    不过她当时没细问,凤喜也就没细说。

    现在听两人之间的熟稔,看得她一愣一愣的,怎么也觉得她们才像是主仆二人。

    苏琴柔的熟稔不光是对着凤喜,她对凤喜笑着点点头,上来又拉起林江琬的手:“妹妹身子好些了吗?出了这样的事,真叫我这做姐姐的放心不下,这几日,我都在佛前抄经祈福,盼着妹妹安好。”

    说着,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隐生水光。

    林江琬望过去,见她乌黑油亮的长发挽做一个堕马髻,衬得一张小脸慵懒柔弱,此时在这样双目含泪殷殷切切的望着自己,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再说对方能为三姑娘抄经祈福,又与凤喜这样熟悉,想必是跟三姑娘关系极好了。

    她也顾不上自己还没尝过的花茶,连忙反握住对方的手:“辛苦姐姐,我身子骨结实,早没事了,到叫姐姐笑话。”

    苏琴柔微微一愣,望着她的眼神变了变,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吩咐凤喜道:“你先出去吧,我与你们姑娘有话要说,在外头守着,别让旁人靠近。”

    凤喜答应一声,不等林江琬阻止,竟真的退了出去。

    临出去时,还不忘将外头的门也带上。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苏琴柔一脸谨慎绕到门口,凝神听了听外头,这才调转回来,坐在林江琬身边:“行了,她们都不在外头,妹妹也不用装了。”

    林江琬装三姑娘真的装得很辛苦,可这样被人说破顿时大惊。

    她正要解释点什么,就听苏琴柔声音中带了些忿忿不平:“妹妹也是个可怜人,想不到老夫人和侯爷嘴上说疼妹妹,实际也不过如此——投湖的法子不管用,退不了婚,这接下来可怎么办?”

    林江琬眨眨眼睛,原来并非看穿了自己,而是让三姑娘不必在她面前假装。

    只是即便如此,话里的另一番意思还是让她下巴差点砸地上。

    苏姑娘说投湖这法子?

    听这口气,难道跳湖这事,还是一早商量好的?

    她按下心中的吃惊,垂下眼睛,掩住神色试探道:“投湖的事姐姐莫要再提了,祖母和父亲对我关怀备至,是我自己不争气。”

    苏琴柔只当她是低落,并未看出什么不同,也跟着她叹息:“不瞒妹妹,我刚才一路过来,路过韶鸣院,只听得里面一群男子喧哗之声四起,连房顶都要掀了,进出伺候的下人无不一脸惨色你说侯爷他怎么想的,怎能留那粗鄙的野熊在府中呢?”

    林江琬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

    对方眼神清澈,脸上写满了对她的关心。

    可是她今日去过外院,知道韶鸣院那一处正在外院西侧,与内院隔着一道九曲回廊。

    按照内院女眷的居所,若不是绕远路从花园过去,是怎么也瞧不见听不见的。

    这大冷天的逛花园,反正她是做不出。

    再者说,郡王那一行人,她虽然怕之又怕,却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当时在沙鸥坞上,那十二人立在她身后连喘气声都听不见,后来她嫌他们挡了烛光,让他们闪开些,小郡王一挥手,那十二人说退就退,举手投足沉稳肃杀,要不然也不会惊得她拿了赏钱宁愿独自撑船回去。

    更不用说那位小郡王本人了。

    粗鄙一词相去甚远,野熊什么的也绝谈不上。

    三姑娘跳湖这事,她原先就理解不了。

    侯府既然给她定了亲,按说一定会告诉她小郡王的好处,就算真的挑不出一丁点好处,也该默默想法子退婚,万不该说什么“粗鄙如野熊,动辄杀人”这样的话儿来吓唬她。

    可就是这话就连凤喜也深信不疑,她之前还想着是谁在三姑娘跟前嚼舌来着。

    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位?

    林江琬与三姑娘素不相识,对她以前的事情也不甚感兴趣,但这番听了苏琴柔的话,又想到三姑娘此时的处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她心底忽然就生出一阵隐隐作痛,攥着手指皱眉:“姐姐还不知道,我今日在父亲书房见了小郡王,他进退有度举止周正,并不像你所说。”

    苏琴柔怔了怔,睁着一双秋水大眼,静静地朝林江琬上下打量。

    往常她们在一起说话,永远都是一个说,另一个点头附和。

    就连老夫人也常夸她,说她温婉聪慧,连一向不服人的三姑娘也只听她的。

    可今日,她连说了几句都被反驳,她自然觉出不对味来。

    这疑心之下,忽然瞧见林江琬床头放着的一卷画轴,顿时心中松了口气:“妹妹还留着表哥亲手所绘画像,想来心里是念着表哥的,那就是在怪我没让表哥入府来看你了?”

    林江琬放在床头的画像,正是那日让凤喜拿来的三姑娘的画像。

    她看过之后,觉得像瞧见另一个自己似的,新鲜而又亲切,就没让凤喜再收起来。

    想不到这画像还是什么“表哥”画的。

    要说林江琬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表哥”二字,尤其还是这种读书画画的表哥。

    她有个表哥也就算了,三姑娘也有个害人精表哥?

    还有眼前这位表姑娘,表面上看字字句句掏心掏肺,实际上没半句好话,之前说小郡王那些也就罢了,现在又扯出一个不清不白的“表哥”。

    依照自己对三姑娘的了解——又直又傻,说不定还真就着了道。

    她心里不痛快,索性闭了嘴不说,打算看着苏姑娘一个人能说到什么地步。

    苏琴柔见她终于不反驳自己了,只当自己又拿捏对了,脸上重新挂起关切的神情:“其实姐姐又何尝忍心见你与表哥不得相见,只是你这婚事一日不散,表哥又有何立场再来侯府探你?他一向傲骨铮铮,我在他面前也开不了口,妹妹就莫要再怪我了。”

    林江琬点头:“那依着姐姐,现在该如何?”

    苏琴柔袖子里的手捏了捏,目光中有种决心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那层层的水雾所遮掩。

    只见她郑重地站起身子,对林江琬哀哀切切道:“自入了侯府,我便当妹妹是我的亲妹妹,如今事情已经这样,我也别无他法,唯有唯有”

    她顿了一顿,贝齿轻咬朱唇:“唯有妹妹去向老夫人禀明,小郡王那里,由我待嫁”

    说完这一句,她立刻望向林江琬。

    这主意其实她已经思量了很久了,一步一步铺垫至今,终于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而且此事要是能成,不但林江琬会谢她,恐怕连老夫人和侯爷都会谢她。

    到时候,她从侯府出嫁,还能嫁给小郡王,那该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而这一切,现在只要林江琬点头。

    林江琬坐在床边,差点一口喷她一脸。

    她起初还为三姑娘不值,可听到这地步,她也不气了。

    之前头脑中那丝抓不住的头绪,随着苏姑娘的话,也渐渐清晰起来!

    苏姑娘没来之前,她正发愁,怕自己与三姑娘不同,终究会被拆穿,伤了老夫人的心。

    但苏姑娘这番话却提醒了她。

    她冥思苦想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就是嫁人吗?

    她只需快点把自己这个“三姑娘”嫁出去,出了门子再逃就是了,侯府瞧不见她,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是真是假,只当三姑娘还活得好好的。

    至于苏姑娘,她算计的三姑娘投了湖,还想算计她的婚事?

    林江琬忽然觉得自己落在侯府似乎冥冥之中自有道理。

    本来她还想着自己要不要一走了之,现在偏不想走了。

    她忽然对着苏琴柔咧嘴一笑:“姐姐的主意不错,多谢姐姐指点,我明日便去向老夫人禀明。”

    再往下看脸,两道用石黛描画过的黢黑眉毛,长长的一直延进鬓角,白霜一般的肤色,将她任何的表情都掩盖的没了生气。

    凤喜还不遗余力地将好几种口脂递给她让她选。

    她抱着杀身成仁的心态,指了个最红的。

    果然片刻之后,她觉得纵是爹妈在世,只怕也认不出她了。

    但她仍高兴不起来,她并不觉得,容貌上的像与不像,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安全。

    尤其在许娘子那样的人跟前。

    也就是她做事一向尽力,先做到这样,剩下还看老天意思吧。

    妆容上收拾停当,西屋里撑起膳桌请她用饭,她也没什么胃口,直接领着凤喜往老夫人的荣华院去。

    林江琬之所以要在这时候赶早过来,一来是惦记老夫人的病情,这二来,也是因为自从昨日里见了许娘子之后,她心里就一直不踏实——若是此去逃不过,她也只能丢下侯府开溜。

    这一回来荣华院,说不定便是与老夫人拜别了。

    想到这里,她鼻子微微发酸。

    父母走后这么多年,虽寄在姨母家,亲情上却淡薄得很,老夫人是长久以来第一个让她感受到亲人间那种温暖的。

    她是冒名之辈,但对老夫人的孺慕之情却丝毫不假。

    所以走之前,还是要看上一眼交代几句才能放心。

    荣华院的婢女们见了她,都脸上带笑上前行礼:“三姑娘来了,来的正巧,老夫人可念着你呢。”

    常妈妈在里面听见动静,也匆匆出来,一照面就紧紧托住了她的手:“姑娘,老夫人醒了,真的醒了,你不知这回有多险,要不是你那贴药”

    常妈妈之前连半个不吉利的字都不敢说,可见凶险,这时候真的无事了,她才从心底一阵一阵的后怕。

    对着林江琬,自然也就不只是以前那种单纯的宠溺,更觉得这孩子平日里虽不晓事,但关键时候,还真是能帮扶侯府的,这时候的掏心掏肺,是真将她当小主子看待了。

    林江琬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安慰般的用力点头:“祖母吉人天相,但起居上还要劳烦妈妈多多照顾,尤其那药不能停,药方上交代的其他事情,也要让祖母照做。”

    常妈妈哪里有不应的,自然连连点头。

    林江琬见她真心实意的答应,也放心了三分,进去给老夫人见礼。

    老夫人听见她来,心中原本难免悲伤,毕竟这一遭差点天人永隔,再见不到自己的孙女儿了。

    可当她进门一声“祖母”之后,老夫人眼泪瞬间没了不说,还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夫人笑得哎呦呦直拍胸口,伸手牵她:“我的好孙儿,你这是学那‘莱子斑衣’吗?不过是出门玩耍一趟,作甚穿成这样?”

    她病重虚弱,但孙女的样子实在好笑,小小的人儿那么大个脑袋,像个活香菇走进来,让人想忍也忍不住。

    林江琬原本心口还有些闷闷的,见老夫人笑了,摸摸脑袋,也跟着笑出声来。

    这样一笑,她心里终觉宽了些。

    “祖母莫要打趣孙女了,您要安心养病,就要管束自己不得大喜大悲,孙女不在的时候还要听常妈妈话。”

    老夫人笑过一通,又见她这副能耐模样,心中高兴,连连受教点头,还想留她用饭。

    林江琬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推说自己已经用过了,又对着常妈妈一阵千叮咛万嘱咐,恋恋不舍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最后对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这才告辞离开。

    二门处有早就备好的车轿。

    林江琬领着凤喜,远远就瞧见了那阵仗。

    不得不说,缩在侯府里的时候,虽也觉得气派富贵,但她吃不好穿不好,也没觉得富贵日子有什么令人羡慕之处。

    现在当车轿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却着着实实心动了一把。

    两匹并驾的白马在前,拉着一辆足能乘下四人的青榆双軏车,车轿木料色泽温润犹如上好的墨玉,顶棚又连着轻纱帷幄泄下,四角坠着穗子,让车身如罩云雾之中,左右两扇雕花小窗,可开可闭,让车内人既能向外窥看风景,还能通风透气。

    她以前大约乘过轿子,车马还是头一回。

    这么好看的马车,就更是从未见过了。

    “许嬷嬷怎么没来?”凤喜左右看着,“是不是去往双筝院寻咱们了?奴婢昨儿跟她说了今晨姑娘要先去给老夫人请安,约她在这儿相见的”

    林江琬没管那么多,人总有个前后脚,许是他们先到了,许娘子这会还在往二门的路上。

    她没来正好,自己先上车看看,等她来着之后可就不好左顾右盼了。

    车夫瞧着脸生,但林江琬来了不过几日,瞧谁不脸生?便没多想。

    她也不用人扶,自己榻上车边木梯,一躬身子,便钻了进去。

    车内光线昏暗,待适应了这昏暗之后,她贪婪地眨巴着眼睛,准备大饱眼福一番车里的精致装饰,

    可谁知这定睛一瞧,却差点将她惊得一哆嗦。

    眼前不是她期待的精致装饰,也不是让她想了一晚上的许娘子。

    而是

    小郡王陆承霆!?

    堂堂身高八尺的男人,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坐在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上,一双凤目直盯着她,目光中不带任何温度,却又向包含了千百种含义。

    林江琬昨夜一晚上没睡,翻来覆去都在想今日该如何应对。

    可她想了成百上千种场面,却独独没料到眼前这种。

    “我上错车轿了?冒犯冒犯。”她眨眨眼睛,软腿软脚往外爬,准备落荒而逃。

    话没说完,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人单手钳住拖了回去。

    不单如此,对方干燥而粗粝的大手直覆上她的脸,毫无怜香惜玉地将她捂了个严严实实!

    她挥舞着手臂,在心中高呼救命。

    可惜也不知是她的脸太小还是对方手太大,这一捂,捂的严丝合缝,一点声儿都偷不出来。

    正当林江琬心下惨然,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捂死的时候。

    陆承霆终于松手了。

    他对着她的眼睛仔细瞧了瞧,松手将她扔开,冷冽的声音中带那么一点气闷:“原来是三姑娘,恕在下眼拙。”

    陆承霆自然气闷。

    本想着今日之事并没难处,一个内宅姑娘,落在他手上,盘问几句想知道什么自然轻而易举。

    可在这儿候了多时,却爬进来这么一个香菇于是一时手上功夫快过脑子,便将她先制住了。

    他不觉的自己有错,只是这样一来,再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有些不好开口。

    但要道歉,他也做不出。

    他略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在一边瑟瑟打颤的香菇,这侯府三姑娘,还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有她那大头在眼前晃悠,马车都小了一圈。

    “走吧,去来仪楼。”陆承霆扶着额头,尽量不去看她的脑袋,对外吩咐一声。

    马车顺从地缓缓向前驶去,林江琬这才反应过来,扒着车壁爬起来拍窗户:“我婢女还在外头。”

    “姑娘放心,只要姑娘肯为本王解惑,等咱们回来的时候,你的婢女还会在外头等你。”

    -

    马车匀速驶出侯府,林江琬这才一脸凄惶地在陆承霆身边坐下。

    她原想着,今日与许娘子一道出去,若露了马脚被许娘子看穿,自己也不想再隐瞒,索性将前因后果一并告知。

    左右都是她的错,莫要让郡王一行人迁怒侯府。

    至于说完之后,许娘子如若不能体谅,她便趁空偷偷溜走,保命要紧。

    可眼前这情况

    林江琬偷眼瞧了一眼就坐在距离自己半步不到的小郡王,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对方是个大男人,没有许娘子那般心细,也没有亲眼见过她的全貌,兴许一时半刻认不出她来。

    而悲的是,对方身手摆在眼前,不管认不认得出,她今天是万万没有溜走的可能了。

    陆承霆目光落在窗外,尽量不去看身边人脸上千奇百怪的神色。

    可马车就这么大,他就是不看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眼见着她脸上唱大戏一般精彩,他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但撇开其余不说,只一点,之前听闻三姑娘怕她怕得投了湖,这绝对是假的。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不怕他的女子——都这样了,还在他身边给自己挤了个位置,倒是一点不委屈自己。

    他本身轻视女子,更不愿与女子为难。

    仔细想想,这三姑娘模样虽丑了点,行止怪了点,但胆量却有些对他胃口。

    看看马车已经驶出府外了,他便索性将襟中书信取出,递向她:“姑娘可见过这个?”

    宣平侯府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富贵繁华的地方,可即便这样,冬日里的花园也没什么可看的。

    女眷平时要用要带的花,想来应该都在暖房里由人照应着,此时园中百花早就尽落了,没了枝繁叶茂的遮挡,一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嶙峋假山,再剩下唯一看得过眼去的,也就是沿着石子曲径还有一圈四季常青的矮树,让整个花园显得不那么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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