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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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沙浊明目,

    红绿染澄心。

    竹节温酒热,

    铁骨换肉钱。

    千人千语乱千心,言世道不济,不如言人心纷乱。

    几个月前,穆庆寿诞的请柬送到了华山派,刚当上掌门的方青云叫来了穆风,喜笑颜开道:“这个月,有个大日子,你可知道?”

    穆风刚练罢剑,汗涔涔的,身累心烦,哪记得什么日子,道:“我的好师父,你早上要考孔孟,晚上要考武艺,现在中午还要考我日子么?饶了我吧!”

    方青云拿着请柬,敲打下穆风的头,笑骂道:“记得刚上山,成天嚷嚷着要回家,现在倒好,怕是家里人都忘掉了,连这么大的日子也不记得,自己看看!”

    穆风打开请柬,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自嘲道:“我现在脑子里都是经史,剑法,怎么连爷爷的生辰也忘却了,该死该死,哈哈!”

    方青云道:“都说自己该死了,还笑的出来?”

    穆风道:“自然笑得出来,这样我可以回家,不用背书练剑了。美哉!”

    方青云板正的脸露出久违的笑容,道:“你可算是等到这天了,去叫三个师兄来。”

    穆风会意,笑道:“师父,不如把所有师兄弟一齐叫上,热闹热闹!”

    方青云板着脸道:“我自有主张,你去就是了!”

    穆风害怕师父生气,道:“我去,这就去,您别生气。”

    不一会儿,穆风跟着三位师兄来了。大师兄名龚信,身形矮小,资质不高,平时为人和善热忱,为人敬爱。二师兄名何来,出身苦寒,但心气颇高,寡言少语。五师兄名张绣,性情乖张,鬼点子多。

    三人向师父行了礼,方青云道:“老大老二,你们练剑已有几载?”

    龚信道:“回师父,已有十二载。”

    何来道:“我十七入门,练剑已有九载。”

    方青云点点头,道:“老大虽资质不高,可这十二年的功夫也不是白费。老二是众师兄弟里功夫最好的,有我当年的影子。老五,你也不错。还有你,穆风。你虽小,悟性不错,七年便有一般人十年的火候。你四人也是我准备传位的人。都说你们是‘四俊’,但你们自己清楚,水平在哪里,别跳弹。”

    从来温厚老实的老大哥龚信,不啻地哼了一声。从来讲求师道尊严的方青云也没有理会,穆风想不明白。

    方青云继续说道:“本月二十日,是西安府武安侯穆庆的七十大寿,穆老侯爷邀请我参加,我决定带上你们四人,我们二十日清早便下山,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届时天下英雄集会,不要你们给我长脸,别丢人就行。好了,练了一早上剑,也饿了,去吃饭吧。”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出门一看,却无影踪,方青云心疑:哪来的探子?

    穆风吃过了饭,没回房,去了后山一处幽静的地方。那里,有人正等着他。

    “小姀,我来了。”

    “风哥,今天怎么这会儿才来?我都等了好久了。”

    “哈哈,今天有几个好消息告诉你。”穆风兴奋道。

    “什么好消息,快说!”

    “师父要带我们下山了!”

    “是吗?!去干啥呀?”

    “这月二十是我爷爷的寿诞,他老人家请了师父,我肯定也要去呀。师父还说了,掌门以后就是我们四人中的一个!”

    女子微笑道:“不错,恭喜你,也祝贺你的祖父。”

    穆风道:“小姀,怎么,你不高兴了?”

    “没有。”

    “你和我一起去吧,下山玩玩去!我去和师父师娘说一声。你在外边找家客栈等着我,寿宴结束,我就去找你!”

    女子失落道:“别,让我爹知道了,肯定得骂死我。再说了,你好不容易回趟家。”

    穆风打断道:“你爹离你十万八千里呢,管得着吗?”

    “唉,话是如此,可是,我们两家素来不和,我爹前几天来信,让我早些回家,还说让大哥二哥来接我。这么些年了,我想我娘了。”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穆风不悦,道:“那好,你跟你的大哥二哥回家吧!”

    沈姀一肚子委屈,气道:“怎么,我连家也回不得了吗?”

    穆风心想:你若跟他们回了家,我就再见不到你了。可又说不出口。

    两人怅然不语。

    沈姀自责道:“都怪我,好端端的,让你不高兴了。”

    穆风道:“也怪我,着急了。”

    两人沉默良久,突然,穆风激动道:“小姀!你和我走,参加完爷爷的寿诞,我们就私奔!”

    沈姀惊道:“啊?这,这怎么行?”

    “行!我有一身武艺,书也念得多,你跟我吃不了苦!”

    “可是,我们两家”

    穆风不忿道:“我知道。可,谁让我遇见了你?我爹是我爹,你爹是你爹,他俩有仇是他俩的事,跟咱俩有啥关系?”

    沈姀拉着穆风衣袖,真挚道:“你放心,我说今生只与你相伴,就把所有的心思主意都放在了你身上,我爹纵然不悦,家里还有两个兄长能替我行孝。这次,我会跟他们回去,我好想我娘,我已经两年没见她了。我在家好好陪陪她,就来找你。”

    穆风一脸愁容道:“你回了家,你爹要是给你安排亲事,可怎么是好?”

    沈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看看你的小心思,哈哈。上次就是因为他硬要给我安排,我才离家出走的,幸好我的姨母是你的师娘,不然怎么会遇上你呢?你放心吧,我跟着姨夫学了一年多的功夫呢,他们拦不住我,我肯定会回来的。”

    穆风道:“我还是担心,唉,自从有了你,我的这颗心啊,就从来没安稳过,以前练剑也好,读书也好,都能用心,现在时不时就要想你。”

    沈姀道:“想我?怕是猜忌我吧,那是你自己心眼小,别的师兄弟跟我话都没说过,就怕你发作呢!”

    穆风笑道:“哪有?我那是牵心你。”

    沈姀道:“就你理多。”

    穆风正经道:“再说了,我又不是那么心小的人,只要是正常来往,有何不可的?”

    沈姀笑道:“哎呀呀,穆公子,小女资质愚钝,不解何为正常来往,还请您示下。”

    穆风道:“莫要取笑于我,小姀,我相信你,请你也相信我。”

    沈姀微笑道:“嗯,我明白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洛阳龙剑庄沈洺,沈摮奉家父之命,恭贺姨夫荣升掌门一位!”说罢,华服男子拍了拍手,一位随从走到前头,向方青云行了礼,递了礼单。

    方青云大悦,道:“两位贤侄,舟车劳顿,且先坐下喝口茶,我这就命人备席,给两位接风!”

    洛阳的龙剑庄,在中原江湖的势力不可小觑。

    “哥!”

    “小妹!”

    兄妹三人两年没见,自有一番话说。

    沈家兄弟留了两日,第三天就启程了。穆风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他已经开始思念了。不过,她会回来的。

    这天天气不错,穆风心情也大好。他早早地起来沐浴更衣,一笔一划地写好了给爷爷的贺词。他兴奋,激动,二十这一天,终于到了。

    刚下山,没走多远,五匹马先后昏倒在地,一匹马有问题还好说,五匹马都出了事,就是有人暗中下害。是谁呢?

    穆风道:“该不会是有人不想我们去吧?”

    张绣笑道:“穆风,你招惹谁了?”

    “师哥,我从来不去主动招惹别人。”

    何来冷冷道:“是那日的探子么?”

    方青云不悦,道:“别猜了,猜中又能怎样?马撂着吧,离最近的镇子估摸有十里地,走快些!”

    方青云和穆风都很急,怕赶不上寿宴。方青云自己也觉得能当上掌门或多或少有穆庆的作用在。

    意外又发生了。一行人赶到镇子去买马之际,张绣莫名失踪。起初以为是有突然的事情去处理了,可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回来。方青云决定不等了,参加寿宴为重,迟到总比不到好,张绣那么滑头,不会出大事的。

    还是迟了。一到长安城,刚进城门,人们就在沸沸扬扬地议论穆府的事,人群中不乏遇事生风者,口中对于穆家也是朝夷暮跖,穆风撇开了众人,火速赶回家。一传十,十传百。刚出长安城不远的沈家一行人也听说了这事,沈姀怎么都要去找穆风,两位兄长却百般阻拦。

    只看见大大的封条封住了大门。穆风撕了封条,进了门,满地的尸体!都是穆家的下人,他的腿一下软了,他不知所措了。爷爷呢?爹娘呢?叔伯姊妹呢?他们都在哪?他害怕了。

    他去找知府,那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没想到,那个视爷爷如父的人,那个曾视自己如己出的伯伯,如今却变成了那般暴戾恣睢的样子。

    知府因撕了封条打断了他的双腿,又因咆哮公堂毒哑了他的嗓子,让人抬进牢房。他喊不出来,哭也没用,痛不欲生,急得要死。狱头不忍心,想救他出去,却没有办法。穆风拽掉脖子上戴的玉坠,交给狱头,狱头又转交给知府。

    是块好玉,知府把玩半天,问道:“那小子是穆家的人么?”

    狱头道:“不是,是他家的佃户的朋友。”

    知府点点头,道:“哦,不是他们家的人,那就念在穆庆以前还对百姓还有些作为的份上,饶了这个小子吧,免得人说我冤枉好人,

    铁石心肠。法外还是有人情的嘛,京里的赵轩大人总是教导我,为官者不为老百姓着想,还做啥官呢?咱们是老百姓最亲的人呐,你做捕快也是,对老百姓要仁慈,谁不是爹妈生的?不要因为你们的过错,给官府,给我抹黑!知道了吗?”

    狱头连声称是,道:“知府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做个知府真是屈才了。”

    知府笑道:“你个老滑头,人啊,还是安贫乐道的好,要踏实,一步一步走,像赵大人,虽然年轻,但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心系苍生。那才做了个侍郎,我虽然也渴望更好地为陛下,为国,为民效力,但我又何尝不明白厚德载物的道理呢?我还差得远啊,我相信,陛下会看到我的努力的!但我也不能只想着往上走,而不为这一方百姓着想,为你们着想,你说是么?”

    诚然,知府若是对穆风轻饶素放,给人穿了小鞋,这处衙门也要跟着遭殃。

    穆风被扔到街上,可没有一个人能看得见他。师父,师兄也不见踪迹。他和丐者们住在一起。过了两天,他得知了穆家二十人被押解进京。

    他感觉被世上所有人孤立了,自己不知所措,也没人能帮助他,就在此时,他在街上看到了最后一个能挽救他家命运的人,他确定无误,就是他的兄长,穆放!

    可这个人好像喝醉了,他被一位女子搀扶着,谵妄地笑着。那女子艳若桃李,冷如冰霜,女子瞥了穆风一眼。穆风在地上爬着,想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喊不出来。

    他用力捶打着土地,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他用尽力气嘶哑地吼着。穆放轻轻推开了女子,摇晃着走过来,给他扔了两锭银子,蹲下来,小声说道:“快走。”

    穆风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穆放,气得浑身颤抖。

    穆放起身,笑着朝女子走去。

    “就你心眼好,有那银子不如给我买盒胭脂。”

    “哈哈,少不了你的。”

    两人走远了。

    穆风心碎了,绝望了。

    沈姀以死相逼,摆脱了他两个哥哥,她疯了一样地去找穆风,见到人就问,见到人就问,但是没人知道,真的没人知道吗?她又跑回去找方青云,请他想想办法,可那个号称“儒剑”的君子掌门,却说不认识穆风这个人,从来没收过这个徒弟。

    沈姀也绝望了,她淡淡地对方青云道:“就凭你这个伪君子,没有穆风,没有穆家,你怎么可能坐上掌门的位置?”

    方青云把沈姀赶了出去,让她永世不得踏入华山派的大门!

    大师兄暗弱无断,唯一肯帮忙的,是平时寡言少语的二师兄,何来。何来答应去找穆风。沈姀临走对方青云说了一句话:“出乎而者,反乎而者。”

    穆风忍着剧痛,拼命要去京城。他吃了梦都梦不到的苦,受了说都说不出来的屈辱。一个老乞丐给他做了副拐杖,他又可以“走”了。他有一张纸,写着‘京城’二字,他说不出话,看见有车马,他就去给主人磕头,拿出那张纸,或者用他乞讨来的钱去求人,求他们带他去京城。

    他还是到了京城。他去京城找曾经去穆府拜谒的京官,他嗓子被毒哑了,只能把事情写给那个京官。结果还是一样,不过是多折了几根肋骨,断了两条手筋。他躺在街上,笑了,心想:为啥不把我抓起来呢?后来他知道了,某位大人的奏折上写的是穆家全员抓获,谁把他送进牢房,谁就打了那位大人的脸。

    京城的冬天很冷,尤其到了夜晚。穆风又冷又饿,而且气血郁结,昏了过去。

    一位大夫救了昏死在大街上的穆风,手筋接上了,可再拎不起重东西。腿,也只能治一条,另一条已经彻底废了。也能说话了,但是声音很沙哑。他已经不是穆风了。

    他痛不欲生地躺在床上。

    两个月后,穆家的案子定了。穆风听到了末日般的消息:穆府二十人午时当街斩首。他还能承受更多吗?天知道!他求让那位大夫扶着他去刑场,他想和他们一起死。大夫虽然不忍,但是知道了他的经历,让他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

    临行之际,一群人冲进了医馆,带走了大夫。只留下穆风一个人。

    他已经麻木了,崩溃了。此时的他,安静了下来。一个男人走进来,穆风看他似曾相识,这个人是赵轩。他俩以前见过。那时的赵轩正要赴京赶考,遇上了剪径的,是穆风救了他。

    “走吧,越远越好!”

    “这件事是你做的?”

    “这是圣上的旨意,我也无能为力。走吧,我为了保全你性命,已经很危险了,你别牵连进来了!活着最重要!走吧!越远越好。”

    那句话一直回响在他脑海里——“越远越好”。

    爹,娘,爷爷奶奶,叔伯,姨娘姑婶,兄弟姐妹所有的亲人,尤其是至亲,离开一位,当时要哭个死去活来,一辈子都忘不了。

    全走了,全走了,全走了。除了亲身经历者,谁能理解那份痛楚?也没人愿去理解他了。

    他连最后一眼都看不见。

    他一闭眼,能看见每个人的笑脸,睁开,就是锥心之痛。

    他的世界已是荒原,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就是报仇。可那是皇上啊!每次刀子架到脖子上,就能想起他们,他又哭着扔掉刀子,哭得晕过去。再哭,就要瞎了吧。

    他一遍遍地咒骂一切,人们都当他是疯子,打他,骂他。

    他的佩剑从不离身,谁去抢,他就跟谁拼命。剑是他爹送的,剑鞘是他娘给的。哪怕在也挥舞不起来,那是他唯一的念想了。几个坏小子硬夺了去,把剑折成了两段,给剑鞘上滋满了尿,踢到他面前。

    他抱着断剑和剑鞘,哭着,又笑着。

    他不知走了多久,他只是看起来像个人罢了。他爱所有人,他恨所有人,他已麻木。一座村子收留了他,里长把以前堆杂物的草房给他住,还给他两亩地。里长去世后,他的地,被个大娘占了一亩。大娘笑着说:“这么大块地,你一人种不了,我来帮你吧。”后来不仅被占去的那亩地归了大娘,穆风种的那亩地的收成也总是被大娘家的小子们,媳妇们偷去。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和大娘吵起来,大娘一家胡搅蛮缠,却实在不占理,被人驳得无言以对。大娘哭天抢地,委屈极了,她骂着死去的老头子,没人为她出头了。人们也没治了,只得散去了。大娘一家回去气不过,白天给自家的五十亩地翻了土,晚上把穆风的田给烧了。

    第二天早上,大娘的大儿子偷偷地躲在一旁,想看看穆风的表情,那怎么能算是丧尽天良,幸灾乐祸呢?磨炼磨炼,捶打捶打年轻人嘛。

    穆风出门了,大儿子兴奋地捂住嘴,生怕笑声太大。

    穆风没有一点表情,他看见了大儿子,大儿子赶紧溜了。

    有一晚,在梦里,他杀了所有坏人!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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