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龙门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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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的会场布置得简约齐整，气氛苏穆。会场背靠大佛，面对伊水，大佛下筑一高台，高台上放一桌案。桌案后面坐着精神抖擞的武则天，上官婉儿侍立一旁。武则天穿一件红色长袍，梳着高高的发髻，略施粉黛，更显得雍荣华贵。上官婉儿着一袭白色长袍，秀发上勒一条白色缎带，像个白精灵。她明目皓齿，精神焕发，脸上荡出青春的气息。二人一浓一淡，一红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广场上摆满了桌椅，诗会的参与者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注视台上，跃跃欲试。
武则天与上官婉儿望着台下，小声商量着诗会的仪程。
上官婉儿问道：“神皇，天色不早，诗会何时开始？”
武则天点头道：“时辰不早，可以开始了。”
上官婉儿神情庄重地巡视着台下，严肃地唱道：“诸位大人，诗会马上开始，请各自做好准备。”
这时，两个农人匆匆跑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吆喝：“且慢，吾等也要进去！”
田归道气喘吁吁地跑来，一揖禀道：“神皇，两个农人也要来参加诗会，如何是好？”
武则天一怔问道：“甚么，农人来参加诗会？”
“正是。”
“诗会有农人参加岂不更好？快让他们进场。”
上官婉儿担心地问道：“神皇，农人岂能写诗？”
武则天不高兴地驳斥道：“农人为何不能写诗，诗经上许多名篇，岂不来自农人？”
田归道一揖问道：“神皇的意思是，可以让他们进来？”
上官婉儿犹豫道：“可是”
武则天不耐烦地批驳道：“没有可是，快让二人进场。只要是参加诗会的，均可入场。”
田归道一揖道：“遵旨。”
民意和爷爷快步进入会场，跑得汗流浃背。程爷爷一看，座无虚席，只好坐在树下。
武则天见到农人进场，不由心花怒放。她高兴地问道：“老人家，哪里人氏，姓什名谁？”
程老汉指着民意答道：“神皇，这是吾孙子程民意，河南县护驾庄人氏。”
武则天又问：“尔等也是来赛诗的？”
程老汉讪讪答道：“老汉没读过几天书，也识不了几个字。知道得不上名次，欲让孙子来见见世面。”
武则天笑容满面道：“如此甚好，快坐下。今日诗会，以游龙门为题作诗一首。上官婉儿为总裁，以一柱香功夫为限，开始！”
上官婉儿手拿一件锦袍，向众人展示道：“诸位请看，这件锦袍便是奖品，谁获第一名，就是谁的。点香。”
听到点香二字，台下乱作一团。有的伏案而书，有的苦思冥想，有的写了一张又揉作一团。片刻功夫，东方虬迈步向台上走去。
武则天惊讶地问道：“真乃奇才，须臾之间就写毕了？”
东方虬淡淡一笑道：“学生信笔涂鸦，献丑。”
武则天见东方虬一表人材，气宇轩昂，又有如此文才。她笑容可掬地夸道：“才思敏捷，后生可畏。”
上官婉儿见东方虬只顾与武则天说话，连忙招呼道：“东方大人，请交到这里来。”
上官婉儿正在看东方虬的诗，武则天探着身子问道：“婉儿，东方虬写得如何？”
上官婉儿惊喜地夸道：“奇才，难得的奇才。写得又快又好，当属第一！”
武则天求贤若渴，大声叫道：“你且念来。”
上官婉儿朗声念道：
飞雪满空来，
融处如花开。
不知园里树，
若个真是梅。
武则天击掌称赞道：“空灵，形象，意境深远，当属第一。”
上官婉儿反问道：“如此说来，锦袍就是东方虬的了？”
武则天点头答道：“东方爱卿的诗写得又快又好，非他莫属。”
上官婉儿把锦袍放在东方虬的手上，她一味夸道：“当之无愧，拿去吧。”
东方虬拿了锦袍就走。这时，沈佺期、宋之问也上台交巻。
上官婉儿看了二人的诗文，喜出望外地叫道：“哎呀，这两首比东方虬的还要好，神皇，锦袍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武则天心思不定地叫道：“你且念来。”
上官婉儿念道：
南山奕奕通丹禁，北阙峨峨连翠云。
岭上楼台平地起，城中钟鼓四天闻。
旃檀晓阁金舆度，鹦鹉晴林采眊分。
愿以醒醐参圣酒，还得祇苑当秋分。
武则天夸赞道：“妙，沈爱卿的诗对杖工整，结构严紧，乃诗中上品。婉儿，接下来念宋之问的。”
上官婉儿答应着念道：
先王定鼎山河固，
宝命乘舟万物新。
吾君不事瑶池乐，
时雨来观农扈春。
武则天双手一击，兴奋地叫道：“文采飞扬，巧思妙想，道出了哀家的心声。看来宋爱卿与哀家同心啊！当属第一，当属第一！”
上官婉儿为难地问道：“甚么，当属第一？锦袍给了东方虬，如何是好？”
武则天略思片刻，断然呼喊道：“当然，东方虬的诗也不错，不能因为早交一会儿，就是第一名啊，拿来，快把锦袍拿过来。”
众人向东方虬望去，东方虬已把锦袍穿在身上。听了武则天的话，他顿时红了脸，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田归道走过来催促道：“圣命难违，脱下，快脱下。”
东方虬极不情愿地脱下锦袍，恋恋不舍地放到田归道手上。
田归道将锦袍交与武则天。武则天满面笑意地对宋之问道：“宋爱卿，祝贺你！锦袍是你的，快拿去！”
宋之问接了锦袍，深施一礼道：“谢神皇！”
武则天见众臣皆已交卷，仍不放心，唯恐漏了哪个？她仔细问道：“哪个还有诗作？”
上官婉儿向田归道递个眼神，田归道快步来到台前。他腼腆地一笑道：“神皇，臣也写了一首，俺不图名次，只愿神皇指正。”
武则天精神一振夸道：“如此甚好。田归道是武将，竟然学会了写诗。岂非文武双全？呈上来。”
田归道把诗稿交给武则天。武则天兴奋地念道：
岩壑恣登临，
莹目复怡心。
凤篁类长笛，
流水当鸣琴。
武则天一念，便看出端倪。她话里有话地夸道：“看来你天份极好，从没见过读书，却能写出如此佳句。”
田归道也不答话，傻乎乎地笑着。
武则天眼睛一瞥，见上官婉儿脸上飞着红云，羞得低下了头。于是，她话锋一转问道：“田归道，这首诗是你所写？”
田归道怯生生地答道：“是臣所写。”
武则天并不相信，决定考上一考。她继续追问道：“既是你的手笔，一定懂得诗的含意。不妨讲讲，‘凤篁类长笛’一句何意？”
田归道迟疑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道：“这句的意思是，凤凰的叫声就像笛音那么好听，那么美妙。”
武则天并不看上官婉儿的面子，对台下问道：“可是如此？”
众人不答，只是一阵哄笑。
上官婉儿遇到如此场面，羞得满面通红，她生气地把脸扭向一旁。
台下，众人皆已交巻。只有两位农人仍在忙活，二人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地推敲。
武则天不愿让田归道难堪，言不由衷地笑道：“田归道，看来是你所写，哀家深信不疑。”
田归道竟没听出武则天的话外之音，恭敬地一揖道：“谢神皇。”
武则天见二位农人仍没交卷，高声问道：“那位老汉，可曾写毕？”
程老汉心慌意乱地答道：“写好了，好了。”
武则天略停片刻又道：“呈上来。”
程老汉心思忡忡地向台子走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俺孙子的字不行，有污圣目。念给神皇如何？”
武则天答道：“你且念来。”
程老汉念道：
龙门两山夹一河，
河水哗哗唱欢歌。
大佛望着南山笑，
香客叩头念弥陀。
武则天面向众人问道：“此诗如何？”
众人明知神皇与农人感情深厚，言不由衷地敷衍道：“好诗，好诗！”
武则天评论道：“无论诗的品位如何？诗会有农人参加，便是进步。”
诗会结束后，武则天想起一件事。今日诗会虽说进展顺利，却使东方虬处境尴尬。这事不怨东方虬，责任在自己，不该定论过早，应该安慰一番。于是，她约东方虬到东山散心。
武则天与东方虬在山顶站定，树林、河流、山峦、田野尽收眼底。蓝天近在咫尺，白云擦身而过，清风习习，夕阳扑面，令人心旷神怡。诗会上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二人一边散步，一边交谈。
武则天赞不绝口地夸道：“东方爱卿才思敏捷，文采非凡啊！”
东方虬仍在生气，他闷闷不乐地答道：“若真的如此，岂会落得如此狼狈？”
武则天安慰道：“人无完人，诗无完诗嘛。”
东方虬是个不碰南墙不回头的主，定要武则天指出诗中的不足。他目光呆滞地奏道：“臣的诗不行，还请神皇指正。”
东方虬说的虽是气话，武则天却格外重视。她想，诗风如同朝风，若不及时纠正，遗害非浅。武则天郑重问道：“东方爱卿，哀家的话你可愿听？”
东方虬一揖道：“神皇的话，字字珠玑，臣愿听。”
武则天画龙点睛地讲道：“爱卿的诗虽好，却没道出龙门诗会的真谛。诗的品位，在于意境，此次出行的目的，在于体察民意。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只要百姓富足了，甚么内贼外寇，都动摇不了大唐的基业。”
东方虬本欲刁难武则天。听了神皇的评论，佩服极了。他恍然大悟道：“天外有天，神皇所言极是。”
暮云飞渡，武则天有意回朝。她望着天空，红日西坠，晚霞满天。连忙催促道：“天色不早，还是回京去吧。”
东方虬言犹未尽，不由叹道：“臣遵旨，不过”
“不过甚么？”
东方虬犹豫了一阵，终于说出心里话。他扭扭捏捏地奏道：“神皇，下次诗会莫要再设奖品，得而复失，让人挺没面子的。”
武则天爽快地答应道：“如此甚好，下次不设奖品。”
从龙门回到神都，已是初夜时分。忙了一天，武则天并不感觉劳累，仍是一副朝气勃勃的样子。进了迎仙宫，武则天与上官婉儿津津乐道地交谈着。
上官婉儿的把戏，武则天早就了若指掌，故意不去点破。她神采飞扬地问道：“婉儿，田归道的诗作如何？”
上官婉儿心里有鬼，一提这件事就心跳加剧。神皇既是问了，不好不答。她摇头叹道：“不值一提？“
武则天继续试探道：“错了。诗是好诗，他人代作而已。”
上官婉儿一惊，心有余悸地问道：“神皇，如此说来，那首诗并非田归道所写？”
武则天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进一步在考察上官婉儿。她不阴不阳地反问道：“婉儿，依你之见呢？”
上官婉儿见武则天看穿了迷底，也不好当面承认。她动着心思奏道：“不像田归道所写，若是他自己所写，如何不知‘凤篁类长笛’何意？”她言不由衷，心里却恨透了田归道。
武则天话外有音地问道：“代笔者是个高人，只是不知她是哪个？”
上官婉儿明知武则天话里有话，却不敢正面回答。她喃喃而语道：“臣不知？朝中竟有如此高人。”
武则天见上官婉儿不敢承认，旁敲侧击道：“何时找到这位高人，哀家一定委以重任。”
上官婉儿低头不言，武则天也不说话，迎仙宫静得像没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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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与上官婉儿望着台下，小声商量着诗会的仪程。
上官婉儿问道：“神皇，天色不早，诗会何时开始？”
武则天点头道：“时辰不早，可以开始了。”
上官婉儿神情庄重地巡视着台下，严肃地唱道：“诸位大人，诗会马上开始，请各自做好准备。”
这时，两个农人匆匆跑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吆喝：“且慢，吾等也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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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一怔问道：“甚么，农人来参加诗会？”
“正是。”
“诗会有农人参加岂不更好？快让他们进场。”
上官婉儿担心地问道：“神皇，农人岂能写诗？”
武则天不高兴地驳斥道：“农人为何不能写诗，诗经上许多名篇，岂不来自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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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犹豫道：“可是”
武则天不耐烦地批驳道：“没有可是，快让二人进场。只要是参加诗会的，均可入场。”
田归道一揖道：“遵旨。”
民意和爷爷快步进入会场，跑得汗流浃背。程爷爷一看，座无虚席，只好坐在树下。
武则天见到农人进场，不由心花怒放。她高兴地问道：“老人家，哪里人氏，姓什名谁？”
程老汉指着民意答道：“神皇，这是吾孙子程民意，河南县护驾庄人氏。”
武则天又问：“尔等也是来赛诗的？”
程老汉讪讪答道：“老汉没读过几天书，也识不了几个字。知道得不上名次，欲让孙子来见见世面。”
武则天笑容满面道：“如此甚好，快坐下。今日诗会，以游龙门为题作诗一首。上官婉儿为总裁，以一柱香功夫为限，开始！”
上官婉儿手拿一件锦袍，向众人展示道：“诸位请看，这件锦袍便是奖品，谁获第一名，就是谁的。点香。”
听到点香二字，台下乱作一团。有的伏案而书，有的苦思冥想，有的写了一张又揉作一团。片刻功夫，东方虬迈步向台上走去。
武则天惊讶地问道：“真乃奇才，须臾之间就写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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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见东方虬只顾与武则天说话，连忙招呼道：“东方大人，请交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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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惊喜地夸道：“奇才，难得的奇才。写得又快又好，当属第一！”
武则天求贤若渴，大声叫道：“你且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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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满空来，
融处如花开。
不知园里树，
若个真是梅。
武则天击掌称赞道：“空灵，形象，意境深远，当属第一。”
上官婉儿反问道：“如此说来，锦袍就是东方虬的了？”
武则天点头答道：“东方爱卿的诗写得又快又好，非他莫属。”
上官婉儿把锦袍放在东方虬的手上，她一味夸道：“当之无愧，拿去吧。”
东方虬拿了锦袍就走。这时，沈佺期、宋之问也上台交巻。
上官婉儿看了二人的诗文，喜出望外地叫道：“哎呀，这两首比东方虬的还要好，神皇，锦袍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武则天心思不定地叫道：“你且念来。”
上官婉儿念道：
南山奕奕通丹禁，北阙峨峨连翠云。
岭上楼台平地起，城中钟鼓四天闻。
旃檀晓阁金舆度，鹦鹉晴林采眊分。
愿以醒醐参圣酒，还得祇苑当秋分。
武则天夸赞道：“妙，沈爱卿的诗对杖工整，结构严紧，乃诗中上品。婉儿，接下来念宋之问的。”
上官婉儿答应着念道：
先王定鼎山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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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来观农扈春。
武则天双手一击，兴奋地叫道：“文采飞扬，巧思妙想，道出了哀家的心声。看来宋爱卿与哀家同心啊！当属第一，当属第一！”
上官婉儿为难地问道：“甚么，当属第一？锦袍给了东方虬，如何是好？”
武则天略思片刻，断然呼喊道：“当然，东方虬的诗也不错，不能因为早交一会儿，就是第一名啊，拿来，快把锦袍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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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归道走过来催促道：“圣命难违，脱下，快脱下。”
东方虬极不情愿地脱下锦袍，恋恋不舍地放到田归道手上。
田归道将锦袍交与武则天。武则天满面笑意地对宋之问道：“宋爱卿，祝贺你！锦袍是你的，快拿去！”
宋之问接了锦袍，深施一礼道：“谢神皇！”
武则天见众臣皆已交卷，仍不放心，唯恐漏了哪个？她仔细问道：“哪个还有诗作？”
上官婉儿向田归道递个眼神，田归道快步来到台前。他腼腆地一笑道：“神皇，臣也写了一首，俺不图名次，只愿神皇指正。”
武则天精神一振夸道：“如此甚好。田归道是武将，竟然学会了写诗。岂非文武双全？呈上来。”
田归道把诗稿交给武则天。武则天兴奋地念道：
岩壑恣登临，
莹目复怡心。
凤篁类长笛，
流水当鸣琴。
武则天一念，便看出端倪。她话里有话地夸道：“看来你天份极好，从没见过读书，却能写出如此佳句。”
田归道也不答话，傻乎乎地笑着。
武则天眼睛一瞥，见上官婉儿脸上飞着红云，羞得低下了头。于是，她话锋一转问道：“田归道，这首诗是你所写？”
田归道怯生生地答道：“是臣所写。”
武则天并不相信，决定考上一考。她继续追问道：“既是你的手笔，一定懂得诗的含意。不妨讲讲，‘凤篁类长笛’一句何意？”
田归道迟疑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道：“这句的意思是，凤凰的叫声就像笛音那么好听，那么美妙。”
武则天并不看上官婉儿的面子，对台下问道：“可是如此？”
众人不答，只是一阵哄笑。
上官婉儿遇到如此场面，羞得满面通红，她生气地把脸扭向一旁。
台下，众人皆已交巻。只有两位农人仍在忙活，二人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地推敲。
武则天不愿让田归道难堪，言不由衷地笑道：“田归道，看来是你所写，哀家深信不疑。”
田归道竟没听出武则天的话外之音，恭敬地一揖道：“谢神皇。”
武则天见二位农人仍没交卷，高声问道：“那位老汉，可曾写毕？”
程老汉心慌意乱地答道：“写好了，好了。”
武则天略停片刻又道：“呈上来。”
程老汉心思忡忡地向台子走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俺孙子的字不行，有污圣目。念给神皇如何？”
武则天答道：“你且念来。”
程老汉念道：
龙门两山夹一河，
河水哗哗唱欢歌。
大佛望着南山笑，
香客叩头念弥陀。
武则天面向众人问道：“此诗如何？”
众人明知神皇与农人感情深厚，言不由衷地敷衍道：“好诗，好诗！”
武则天评论道：“无论诗的品位如何？诗会有农人参加，便是进步。”
诗会结束后，武则天想起一件事。今日诗会虽说进展顺利，却使东方虬处境尴尬。这事不怨东方虬，责任在自己，不该定论过早，应该安慰一番。于是，她约东方虬到东山散心。
武则天与东方虬在山顶站定，树林、河流、山峦、田野尽收眼底。蓝天近在咫尺，白云擦身而过，清风习习，夕阳扑面，令人心旷神怡。诗会上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二人一边散步，一边交谈。
武则天赞不绝口地夸道：“东方爱卿才思敏捷，文采非凡啊！”
东方虬仍在生气，他闷闷不乐地答道：“若真的如此，岂会落得如此狼狈？”
武则天安慰道：“人无完人，诗无完诗嘛。”
东方虬是个不碰南墙不回头的主，定要武则天指出诗中的不足。他目光呆滞地奏道：“臣的诗不行，还请神皇指正。”
东方虬说的虽是气话，武则天却格外重视。她想，诗风如同朝风，若不及时纠正，遗害非浅。武则天郑重问道：“东方爱卿，哀家的话你可愿听？”
东方虬一揖道：“神皇的话，字字珠玑，臣愿听。”
武则天画龙点睛地讲道：“爱卿的诗虽好，却没道出龙门诗会的真谛。诗的品位，在于意境，此次出行的目的，在于体察民意。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只要百姓富足了，甚么内贼外寇，都动摇不了大唐的基业。”
东方虬本欲刁难武则天。听了神皇的评论，佩服极了。他恍然大悟道：“天外有天，神皇所言极是。”
暮云飞渡，武则天有意回朝。她望着天空，红日西坠，晚霞满天。连忙催促道：“天色不早，还是回京去吧。”
东方虬言犹未尽，不由叹道：“臣遵旨，不过”
“不过甚么？”
东方虬犹豫了一阵，终于说出心里话。他扭扭捏捏地奏道：“神皇，下次诗会莫要再设奖品，得而复失，让人挺没面子的。”
武则天爽快地答应道：“如此甚好，下次不设奖品。”
从龙门回到神都，已是初夜时分。忙了一天，武则天并不感觉劳累，仍是一副朝气勃勃的样子。进了迎仙宫，武则天与上官婉儿津津乐道地交谈着。
上官婉儿的把戏，武则天早就了若指掌，故意不去点破。她神采飞扬地问道：“婉儿，田归道的诗作如何？”
上官婉儿心里有鬼，一提这件事就心跳加剧。神皇既是问了，不好不答。她摇头叹道：“不值一提？“
武则天继续试探道：“错了。诗是好诗，他人代作而已。”
上官婉儿一惊，心有余悸地问道：“神皇，如此说来，那首诗并非田归道所写？”
武则天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进一步在考察上官婉儿。她不阴不阳地反问道：“婉儿，依你之见呢？”
上官婉儿见武则天看穿了迷底，也不好当面承认。她动着心思奏道：“不像田归道所写，若是他自己所写，如何不知‘凤篁类长笛’何意？”她言不由衷，心里却恨透了田归道。
武则天话外有音地问道：“代笔者是个高人，只是不知她是哪个？”
上官婉儿明知武则天话里有话，却不敢正面回答。她喃喃而语道：“臣不知？朝中竟有如此高人。”
武则天见上官婉儿不敢承认，旁敲侧击道：“何时找到这位高人，哀家一定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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