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作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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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大唐可谓灾难沉重。南方的战局未定，契丹又在北面挑衅。这一日，又是朝会的日子。武则天在紫宸殿刚刚坐下，就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上朝时，武则天从朝廊经过，听人议论纷纷。她刚刚升座，李昭德出班奏道：“太后，契丹攻打冀州，河北震动。虽有张将军阵前抗敌，契丹骑兵忽东忽西，到处骚扰。四乡农人，惶惶不安，朝廷应派重臣前往安抚才是。”
武则天想，军队的粮草全靠河北供应，河北乱了，后果不堪设想。她巡视着台下问道：“谁愿替哀家安抚河北？”
众臣一片沉默，久久不语。
武则天见众臣不语，只好点将。她以商量的口气问道：“狄爱卿，你是朝中能臣，可愿前往？”
“臣愿往。”
武则天喜形于色道；“婉儿拟旨，封狄仁杰为河北宣抚使，付与生杀决断之权，命其即刻到任。”
上官婉儿答道：“遵旨。”
武则天日夜操劳，心力交瘁。她望着台下问道：“众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众臣皆不言。
武则天想，朝中发生了一连串大事，大臣心情紧张，也属正常。可长久下去，于大局不利。她欲调节一下众臣的情绪，笑容可掬地问道：“今日虽是冬日，却天晴气朗，哀家有心率众西游神园可好？”
李昭德眉头一皱，出班奏道：“太后，臣以为不妥。”他说出了众臣的心里话，不少人频频点头。
武则天并不在意李昭德的态度，肃然问道：“李爱卿，有何不妥？”
李德昭有理有据地解释道：“前方正在打仗，大唐两面受敌。如今匪势泛长，朝中人心不定。此时游山玩水，不合时宜。”
武则天听了，开怀大笑。
“太后为何发笑？”
武则天故作姿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果断地嚷道：“蕞尔跳粱，何足挂齿，你太高看徐敬业了，他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吾敢断言，不出三个月，大局定矣。”
苏味道善于奉迎，上前一步奏道：“太后胸怀博大，自有雄兵百万。岂能把小小的徐敬业看在眼里？笑话！”
武承嗣一心讨好武则天，慌忙奏道：“太后西游神园，长大唐威风，灭敌之锐气。此乃好事一件，臣愿为太后净道。”
武则天一怔问道：“净道？大可不必。与民同乐，岂不快哉？”
武则天说去便去，雷厉风行，不多时便率众来到神园。
神园里，阳光融融，流水潺潺，怪石嶙峋，松柏森森。青山绿水遮掩了冬日的萧条景象，这里的山还是那样绿，水还是那样清，并没有冬日的萧杀气氛。武则天与众臣在园里漫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有说有笑，其乐无穷。
武则天巡视园中诸景，欣慰地夸道：“隋炀帝修此神园，既磅礴大气，又巧夺天工，可谓集天下奇景于一园。这里丽日融融，哪有严冬的肃杀之气？”
武三思曲意奉承，顺着姑母的意思赞道：“是啊，太阳一照，暖气升腾，倒像阳春三月。”
杨再思善于拍马，笑逐颜开地夸道：“隋朝时叫做西园，太后改作神园。一字之差，差之万里，这个神字凭添了园子的多少神韵啊！”
苏味道巧舌如簧，不甘落后。他及时评论道：“人无神则病，草无神则枯，国无神则亡。太后将东都改为神都，整个国家都变得神采奕奕。”
武则天半开玩半正经地斥责道：“哈哈，尔等这些马屁精真会奉承人，说得哀家飘飘欲仙。”
武三思别有用心地奉承道：“飘飘欲仙好啊，太后若能成仙，吾等也跟着沾光了。”
杨再思击掌而语，不失时机地吹捧道：“那是当然，这就叫做君主得道，朝臣升天嘛。”
武则天不愿听谄媚之词，拦住话头道：“不必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面对如此美景，不可无诗。谁有佳作吟来？”
武三思望着远山，心里一动奏道：“为博太后一笑，臣愿献丑。”
武则天惊诧地问道：“哀家总说三思不读书，看来近日有所上进。快快吟来，让众臣当场评判如何？”
武三思一脸笑意地吟道：
远看南山黒乎乎，
上头尖来下头粗。
有朝一日倒过来，
下头尖来上头粗。
众人相视，不由捧腹大笑。
武则天笑得前仰后合，不禁揶揄道：“你的书读得不错，竟作出如此美妙的诗句，确是不易。”
武三思并没听懂武则天的意思，以为太后在夸他。慌忙谦虚道：“若非太后教诲，臣哪有今日的诗作？”
武则天回头叫道：“苏爱卿，你学富五车，书法老道。哀家尚未见识过你的诗作，吟诗一首如何？”
苏味道诗文俱佳，只是不善临场发挥。让其静下心写作，一挥而就，写得尽善尽美；让其即时发挥，常常出丑。听了太后的话，他吓得连连后退道：“臣思路枯涸，未有诗作奉上。”
武则天又问李昭德：“李爱卿，你呢？”
李昭德粗通文墨，加上平日喜欢饮酒，哪有功夫写诗？他见太后发问，连忙摆手道：“臣不行，臣的诗难登大雅之堂。”
武则天望着众臣，不禁有些沮丧。她百思不解地问道：“大唐百官，人才济济，竟无一人能诗，岂非咄咄怪事？”
上官婉儿见武则天生气，慌忙安慰道：“太后不必生气，臣有一诗奉上，请评判。”
武则天精神一振道；“快吟来！”
上官婉儿矜持地吟道：
凭高瞰险足怡心，
菌阁桃源不暇寻。
余雪依林成玉树，
殘霙点岫即瑶岑。
武则天与上官婉儿虽说形影不离，却极少谈论诗文。听了上官婉儿的诗，武则天附掌大悦。她兴致勃勃地夸道：“满朝文武，皆为须眉丈夫，竟不如一个巾帼女子。‘余雪依林成玉树，殘霙点岫即瑶岑。’两句意境高远，对杖工整，堪称绝句。”
众人附和道：“太后娴熟诗韵，所言极是。”
武则天扫了崔融一眼道：“崔爱卿，久闻你才华出众，文笔精采，吟上一首如何？”
崔融摇头答道：“臣并非无诗，只是眼前有景道不得，婉儿诗作在上头。”
为了进一步考察上官婉儿的才华，武则天试探地问道：“婉儿，曺植七步成诗，你能否？”
上官婉儿也不谦虚，明着炫耀自己，暗中在奉承武则天。她爽朗地答道：“臣是太后的属下，他是曺操的儿子，太后聪慧绝伦，臣当然要胜他一筹。不须七步，五步足矣。”平日，上官婉儿不事张扬，今日为何大出风头？原来，她心存焦虑。一则武则天尽管表面气定神闲，遇上的尽是不顺心的事。今日吟诗，不为别的，欲逗太后一乐。二则，众臣一直看不惯女人当朝，上官婉儿欲初露才华，压一压须眉男子的嚣张气焰。
众臣吃了一惊，惊骇地啊了一声。
武则天抢白道：“尔等为何大惊小怪？婉儿大才，有目共睹，难道尔等信不过？大唐出此才女，社稷之幸也。婉儿，吟来。”
上官婉儿向前走去，苏味道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上官婉儿尚未走够五步，回头嫣然一笑。不禁吟道：
泉石多仙趣，
岩壑写奇形。
欲知甚悦耳，
唯听水冷冷。
众人一齐欢呼：“好诗，难得的好诗！”
武则天一怔，众大臣也愣住了。武则天不敢相信，如此绝句竟出自上官婉儿之口。文笔之精美，意境之深远，不禁使她惊诧。
李昭德从不吟诗，不免井蛙之见。他听了如此美妙的诗句，禁不住一揖夸道：“太后，若女子能入仕，上官婉儿必为状元。”
李昭德一语，武则天大为兴奋。她感同身受道：“李爱卿讲得好啊。你是天官尚书，又是副相，一言九鼎。那就特批一次如何？”
上官婉儿是武则天的宠臣。爱屋及乌，何必放着河水不洗船？李昭德顺水推舟答道：“太后重才，天下之幸。臣有何话讲？”
武则天转身问道：“婉儿，若再吟一诗，让李昭德特批你为状元如何？”
上官婉儿顿觉索然无味，摇头晃脑地叹道：“臣不愿离开太后，也不愿为状元，若让臣为状元，思路枯涸，便无新诗。”
武则天一听有戏，不觉欣喜万分。她来神园的本意，欲调济众臣的心态。上官婉儿有诗作助兴，何乐而不为？武则天喜不自禁地问道：“如此说来，不让你为状元，还有新诗？”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答道：“那是自然，请太后雅正。”
武则天喜形于色地讲道：“你且吟来，让众臣耳目一新。”
上官婉儿吟道：
傍池聊试笔，
倚石旋题诗。
豫弹山水调，
终拟从钟期。
武则天觉得十分惊诧，她乐不可支地夸道：“高雅，真切，信手拈来。这一看，你腹中仍有新作。”
众人呼叫道：“上官大人，再吟一首如何？”
上官婉儿望了一眼武则天，闷闷不乐地叹道：“太后，臣不能再吟了。”
武三思听了上官婉儿的诗，倍感新鲜。他急不可奈地插话道：“如何不吟？再吟一首，也好让吾等长长见识。”
上官婉儿有意奚落武三思，她自负地讽刺道：“吾吟的越多，就越长自己的威风，灭尔等的志气。没了志气，如何长见识？”
武则天寻思，众臣神园一游，精神大振。回朝办差，必然事半功倍。目的达到，也该收场了。于是，她乐呵呵地讲道：“不吟也罢，此三首诗足可长天下女子的脸面。从今往后，若朝中诗会，上官婉儿为裁判如何？”
苏味道顺着武则天的口气，极力夸道：“如此甚好，有此高明的裁判，众臣必定心悦诚服。”
听了上官婉儿的诗作，众臣有了新的看法。平日总认为，上官婉儿的美貌赢得了太后的欢欣，如今看来，上官婉儿的才华才是她得宠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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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皆不言。
武则天想，朝中发生了一连串大事，大臣心情紧张，也属正常。可长久下去，于大局不利。她欲调节一下众臣的情绪，笑容可掬地问道：“今日虽是冬日，却天晴气朗，哀家有心率众西游神园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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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昭有理有据地解释道：“前方正在打仗，大唐两面受敌。如今匪势泛长，朝中人心不定。此时游山玩水，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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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尚未走够五步，回头嫣然一笑。不禁吟道：
泉石多仙趣，
岩壑写奇形。
欲知甚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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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一怔，众大臣也愣住了。武则天不敢相信，如此绝句竟出自上官婉儿之口。文笔之精美，意境之深远，不禁使她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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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转身问道：“婉儿，若再吟一诗，让李昭德特批你为状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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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一听有戏，不觉欣喜万分。她来神园的本意，欲调济众臣的心态。上官婉儿有诗作助兴，何乐而不为？武则天喜不自禁地问道：“如此说来，不让你为状元，还有新诗？”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答道：“那是自然，请太后雅正。”
武则天喜形于色地讲道：“你且吟来，让众臣耳目一新。”
上官婉儿吟道：
傍池聊试笔，
倚石旋题诗。
豫弹山水调，
终拟从钟期。
武则天觉得十分惊诧，她乐不可支地夸道：“高雅，真切，信手拈来。这一看，你腹中仍有新作。”
众人呼叫道：“上官大人，再吟一首如何？”
上官婉儿望了一眼武则天，闷闷不乐地叹道：“太后，臣不能再吟了。”
武三思听了上官婉儿的诗，倍感新鲜。他急不可奈地插话道：“如何不吟？再吟一首，也好让吾等长长见识。”
上官婉儿有意奚落武三思，她自负地讽刺道：“吾吟的越多，就越长自己的威风，灭尔等的志气。没了志气，如何长见识？”
武则天寻思，众臣神园一游，精神大振。回朝办差，必然事半功倍。目的达到，也该收场了。于是，她乐呵呵地讲道：“不吟也罢，此三首诗足可长天下女子的脸面。从今往后，若朝中诗会，上官婉儿为裁判如何？”
苏味道顺着武则天的口气，极力夸道：“如此甚好，有此高明的裁判，众臣必定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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