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均田与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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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乌云一层又一层地压在空中，天暗得像夜里一般。冷风吹来，凉嗖嗖的，冻得人不住打颤。这是朝会的日子，众臣一早便聚集在朝廊里。尽管又黑又冷，却没一人迟到。朝王钟响罢，众臣向紫宸殿涌去。大殿里灯火雪亮，诸臣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伏地山呼。众臣呼罢，却不见回音。有人偷偷向殿台上望去，殿上空空如也，并无一人。众人一齐向裴炎看去，裴炎也不知所措。
这时，武则天匆忙地从门外走来。她一边走，一边抱歉地讲道：“众爱卿，哀家来晚了，都起来吧。均田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局，弄得人晕头转向。”
武则天缓缓登上殿台，在偏位坐下。她朗声叫道：“裴炎。”
裴炎向前一步答道：“臣在。”
武则天郑重问道：“朝中派往各州县督察均田的官员可曾定位？”
裴炎一揖答道：“百官分配到位，额单在此，请太后御览。”
“呈上来。”
武则天看着名单笑了，神情笃定地讲道：“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是哀家的亲耕节，在亲耕节上，哀家是要杀人的。”
众臣一惊，大殿里静若无人。大臣们吓得呆若木鸡，不知太后要杀何人？
武则天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歇斯底里地吼道：“均田令太宗皇帝所颁，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几十年过去，竟然行不通。却是为何？”不等别人答话，她自语道：“有些人心肠太黑，田地宁肯荒芜，也不让百姓耕种，岂不爆殄天物？有人说哀家喜欢标新立异，确是如此。标新立异就要破旧立新，让百姓富足。这有何不好？近日来，哀家转碾反侧，想的就是这件事。均田风险甚多，阻力颇大，要得罪不少权贵。这个恶人吾作了，为了让百姓富裕，别说作恶人，就是掉脑袋哀家也在所不辞。话又说回来，哀家作了恶人，尔等岂能袖手旁观？哀家是国家的恶人，尔等应作各州县的恶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群情激愤地呼道：“均田为民，吾等情愿！”
武则天接着又道：“若不愿作恶人的，就讲在当面，哀家不难为尔等。哀家当政，是为百姓当政，有为皇亲、为贪官当政的站出来！有无有啊？”
众人战战兢兢地喊道：“无有！”
武则天把龙案一拍，掷地有声地嚷道：“若有此人，当面不愿讲也行，悄悄告诉哀家，吾给尔等出路。这条出路就是，放尔等回家种田！”
众人听了，一片赫然。
接着，武则天叫道：“宋璟何在？”
宋璟出班答道：“臣在。”
武则天望着宋璟喜出望外地讲道：“你是刚入朝的新官，请到前面来，让众人认识认识。”
宋璟答应着来到台前，他略一躬身，算是行礼。
武则天兴奋地介绍道：“此人便是宋璟，哀家封他为均田专使。均田诸事，他一人说了算。”
众人把目光投向宋璟，见他其貌不扬的样子，不禁大失所望。
武则天回头叫道：“婉儿，拿过来！”
上官婉儿拿来一把宝剑，轻轻放在御案上。
武则天捧起宝剑，放到宋璟手里。郑重吩咐道：“七星宝剑，哀家赐于你。均田之事，生杀决断，由你一人当家！”
宋璟接了宝剑一揖道：“臣遵旨。”
武则天一脸冰霜地问道：“可知此剑是何用处？”
“杀人均田，当仁不让。”
武则天又问：“杀人积怨，前途凶险叵测，难道你不怕?”
“臣死都不怕，岂怕得罪人？”
武则天欣慰地讲道：“有人说宋璟是一根筋，一根筋好啊。愿为百姓丢掉脑袋，这样的一根筋还有吗？”
众人不言。
武则天走向前台，中气十足地命令道：“宋爱卿，明日是哀家的亲耕节，也是大唐均田的开始之日。若有人阻碍均田，就是与哀家不共戴天。你当场杀了此人，让诸位一开眼界如何？”
“臣遵旨！”
武则天把手一挥：“明日哀家在河南县亲耕，诸位一定到场。散朝！”
次日，天蒙蒙亮，众臣纷纷来到太后亲耕的田边。这时，朝霞映得满天通红，路上的人多起来。有本乡的，也有外乡的，有老人，也有小孩。百姓欣闻太后亲耕，都来看热闹。过了一会儿，一辆车辇来到田边。今日的太后是一副农人打扮，头扎印花方巾，身穿布衣，腰间束根麻绳，看去十分精神。
武则天来到田边朗声问道：“宋璟，新田主何在？”
宋璟对新田主道：“郭老汉，快去见过太后。”
郭老汉在武则天面前跪下，一边叩头，一边激动地讲道：“太后为民均田，此乃万世功德，草民谢过太后。”
武则天仔细一看，笑逐颜开地问道：“这不是卖西瓜的老汉吗？”
“正是草民。”
武则天意味深长地讲道：“这块地既平坦，又肥沃，既能灌溉，也可排涝。要努力耕作，多种些西瓜啊。”
老汉一揖道：“收了西瓜，草民给太后送去。”
武则天嗯了一声，表示反对。她亲切地嘱咐道：“不必送给哀家，多卖些钱，过上好日子就行了。”
裴炎双手一揖道：“太后，亲耕准备齐毕。”
武则天侧目一看，田头上两头黄牛拉着一副犁杖。牛头上挂着红绫，非常气派。她来到田边手扶犁杖，准备开犁。
众臣齐声呼喊：“太后亲耕——开犁喽！”
两头牛向前走去，犁尖钻入土中，土地翻起新浪，一股土壤的气息扑面而来。武则天见了，脸上露出笑意。正犁之间，一少爷打扮的人带着几个打手匆匆赶来。他大声吆喝着，挡住去路。众朝臣见状，一齐围过去。
宋璟手握宝剑赶来，气势汹汹地问道：“尔等何人，敢挡太后亲耕？”
那少爷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并不把宋璟放在眼里。他不可一世地吼道：“吾乃越王李贞的内弟，尔等何人？敢在吾家田里撒野？”
宋璟理直气壮地讲道：“太后均田，以安天下。按照均田令之规定，此田分给郭老汉了。”
郭老汉扑上来，声嘶力竭地吼道：“这是太后分给吾家的田地，你欲何为？”
少爷一脚飞来，照老汉心口踢去。一卫士伸手接住他的脚，轻轻一送，少爷倒在地上。他恼羞成怒，又向前冲来。宋璟奋勇向前，一剑砍下少爷的头颅。顿时鲜血四溅，众人赫然。
武则天看着地上的鲜血，大发感慨：“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要改变一个旧规矩，就要流血。诸位，怕不怕流血？”
众臣齐声答道：“不怕！”
武则天高瞻远瞩地讲道：“流血、杀人，本是不文明的行为。大唐太后号令杀人，更是不文明。为何要杀人，为何要流血？究其原因，这只是小的不文明，还有大的不文明。历次改朝换代的战争，才是大的不文明。一次战争要死多少人啊！血流成河，骨堆如山，成千上万哟。如何能制止大的不文明？就是要用小不文明制止大的不文明。改朝换代的战争，源于农人造反。农人为何造反？他们衣不遮体，食不裹腹。丰衣足食岂能造反？”
众臣嚷道：“不会！”
武则天越讲越兴奋，越讲越有精神：“要制止农人造反，只有均田。如此以来，农人才会有饭吃，有衣穿，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四乡的农人欢呼：“太后英明。”
武则天巡视着众人，慷慨陈词：“不要怕流血，如此才能用小的不文明换取大的不文明。均田的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杀几个人，流几滩血就行了。”说到这里，她脸上一片肃然，煞有介事地问道：“尔等要到各州县去，均田的方法就是如此，可曾学会？”
众臣兴致地答道：“太后办法甚妙，臣一学就会。”
武则天接着又道：“学会了就好，到各地去的朝臣，要各执其事，放手去做。为大唐的繁荣、为百姓的富裕做好均田这件事。”
众臣高呼道：“太后英明。”
亲耕结束，武则天来到大路上。路旁跪满了当地乡民，他们手里各举着一碗炒豆。有玉米豆、有大豆、有红豆、有小豆，总之，应有尽有。
武则天望着碗里的豆子，惊喜地问道：“哟，这是做甚？”
卖西瓜老汉解释道：“太后，洛阳有个风俗，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这一天吃了炒豆，四季康泰，全年平安。”
武则天嫣然一笑道：“那哀家要用一些。”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道：“太后请用吾的，太后用吾的！”
武则天看着眼前的乡民，为难地叹道：“这么多人，用哪个的不用哪个的，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争抢道：“用吾的，用吾的。”
武则天去拿炒豆，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公正地讲道：“哀家是大唐太后，尔等都是大唐子民，一人用一点，这才公平嘛。”
众人欢呼：“太后英明！”
武则天乘辇而去，乡民们一边追赶车辇，一边大声喊道：“太后，再用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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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武则天匆忙地从门外走来。她一边走，一边抱歉地讲道：“众爱卿，哀家来晚了，都起来吧。均田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局，弄得人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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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向前一步答道：“臣在。”
武则天郑重问道：“朝中派往各州县督察均田的官员可曾定位？”
裴炎一揖答道：“百官分配到位，额单在此，请太后御览。”
“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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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武则天叫道：“宋璟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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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嚷道：“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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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兴致地答道：“太后办法甚妙，臣一学就会。”
武则天接着又道：“学会了就好，到各地去的朝臣，要各执其事，放手去做。为大唐的繁荣、为百姓的富裕做好均田这件事。”
众臣高呼道：“太后英明。”
亲耕结束，武则天来到大路上。路旁跪满了当地乡民，他们手里各举着一碗炒豆。有玉米豆、有大豆、有红豆、有小豆，总之，应有尽有。
武则天望着碗里的豆子，惊喜地问道：“哟，这是做甚？”
卖西瓜老汉解释道：“太后，洛阳有个风俗，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这一天吃了炒豆，四季康泰，全年平安。”
武则天嫣然一笑道：“那哀家要用一些。”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道：“太后请用吾的，太后用吾的！”
武则天看着眼前的乡民，为难地叹道：“这么多人，用哪个的不用哪个的，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争抢道：“用吾的，用吾的。”
武则天去拿炒豆，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公正地讲道：“哀家是大唐太后，尔等都是大唐子民，一人用一点，这才公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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