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锦心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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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刚过，天黑得像一口倒扣着的锅。冷风吹来，带着阵阵寒意。这时候，小顺子率侍卫威风凛凛地闯进李府。灯光下，院里无声无息。他大声宣示：“圣旨到，李敬玄接旨。”
新房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那人走出门来，跪倒在小顺子的脚下。小顺子一看，果然是个女人。他不悦地问道：“如何是你？”
新娘子跪在地上，不住哽咽道：“吾家老爷病重，妾身代夫接旨。”
小顺子唱道：“太后口谕，李敬玄贪恋女色，玩忽国事，只顾私情，忘乎公差，免去工部尚书一职，降为工部郎中。钦此！”
新娘叩头答道：“谢太后！”
送走公公，新娘进了洞房。抬头一看，丈夫已起床。她惊讶地问道：“老爷，你如何起来了？”
李敬玄没回答新娘子的话，悄声问道：“公公走了？”
“走了。”
桌上已摆好丰盛的酒菜，李敬玄用手指着酒菜嘻嘻一笑：“请。”
新娘嗫嚅道：“老爷重病在身，不可贪恋杯中之物。还是早些安息吧？”
李敬玄诙谐地笑道：“有病没病，只有下官知道。再过一个时辰，你也一清二楚。今日大婚，尚未饮交杯酒如何成为夫妻？请。”说罢，李敬玄与新娘相视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进。
新娘叹道：“唉，奴家命贱，有负老爷。”
李敬玄一怔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新娘深情地望了丈夫一眼，故意做作道：“奴家是个扫帚星，刚一进门，就让老爷丢官降职，实在让人不安啊。”
李敬玄哈哈一笑：“美人儿，话不可那样讲。食色者性也，大房、二房相貌平平。你国色天香，仪态万方，看一眼就让人怦然心动。有了你，下官甚也不要。官职算甚么，岂能伴吾一生？”
新娘瞟了丈夫一眼，善解人意地笑道：“多谢老爷看重。”
李敬玄急不可奈，脱了衣服，一把将新娘抱在怀里。他嘻嘻一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快！”
二人进了罗帷，烈火干柴，不胜欢欣。片刻之后，便传来女人的哼哼声和男人的牛喘声。
自从娶了三夫人，李敬玄无心办差，只顾戏闹。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三夫人举止大方，谈吐高雅，一举一动皆让人欢心。一日晚上，李敬玄与新娘子在灯下饮酒，你推吾让，嬉戏调笑。灯下观美人，自有不尽的乐趣。三夫人着一身青色长袍，高耸的云鬓上插一支金钗，娇媚的丹凤眼楚楚动人，顾盼中眉目传情，显得风姿绰约。看得李敬玄欢喜不尽，饮了一杯又一杯。
新娘放下酒杯劝道：“老爷，不必再饮。”
李敬玄春风得意，意犹未尽，哪肯就此罢休。他挑逗道：“坐红楼、对翠袖、饮美酒、写新诗，这是神仙过的日子。虽说下官不善诗文，眼前有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何能不饮？”
新娘虽说出身贫寒，却志向不俗，相夫教子不拘一格。她深谋远虑地劝道：“你贪酒恋色，不思进取，并非长久之计。奴家既委身与你，就要厮守百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就不愿把工部尚书夺回？”
李敬玄听了，怦然心动。他喜忧参半地问道：“升官乃一大乐事，如何不想？可想也白想，太后岂能允许？”
新娘一笑露出一对好看的酒窝，更加楚楚动人。她双眉一轩道：“奴家自有办法，让你心想事成。”
李敬玄只是把三夫人当成手中玩物，孰料她竟有出奇制胜之招。李敬玄急忙问道：“不知是何办法？”
新娘莞尔一笑，李敬玄的心醉了。她一本正经地讲道：“只要按奴家的方略去做，不出半年，太后定让你官复原职。”
听到官复原职四个字，李敬玄喜不自禁。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是何妙计，愿闻其详。”
新娘冰雪聪明，攻于心计。略一思考，侃侃而谈：“太后雄心勃勃，欲在洛阳成就一番大业。如今一条洛水把洛城分成南北两片，自隋以来，以船代桥，十分不便。老爷乃工部要员，若在河上架起一座大桥，太后必然龙颜大悦。升职的事，岂不指日可待？”
李敬玄的妻妾，从不过问政事。丈夫的升迁沉沦，全靠命运。一席话振聋发聩，李敬玄焦虑地问道：“娘子之策，不失为一步好棋。可下官不善架桥，不也枉然？”
新娘嫣然一笑，滔滔不绝地讲道：“大丈夫立世，就要成就一番事业。若不善假于物，大业难成。你不善架桥，不必焦虑，只要用好一人，此事一帆风顺。”
“夫人果然大才，李某得夫人三生有幸也。但不知所言何人？”
新娘脱口而出：“吏部尚书李昭德是也。”
李敬玄心里一阵发冷，连忙摆手道：“不可，万万使不得。”
“他多才多艺，善于工事，如何使不得？”
李敬玄辩解道：“此人乃太后的心腹，他官高权重，目中无人，从来不把下官放在眼里。如今正是倒霉之时，让吾前去求他，岂非自讨没趣？”
“只要投其所好，必能心想事成。”
“投其所好？”李敬玄思忖着，双手一击道：“对呀，他耆酒如命，你是说用酒将他灌醉？”
新娘一边夸奖丈夫，一边慌忙补充道：“老爷聪明过人，一点就通。他一是好酒，二是爱虚荣。有了这两条，何愁大事不成？”
这三夫人，甚是了得。不光美若天仙，尤其腹有良谋。李敬玄在以后的士途中几经风浪，摇摇不坠，靠的便是此人。
天低云暗，风刺骨的冷，像要下雨的样子。李府管家在门前下马，向后招手，两匹马拉着一车酒来到门前。恰在这时，李昭德从大门里走出。
管家来到李昭德面前献殷勤，他奉迎地一揖道：“大人，你要的美酒到了。”
“可是杜康？”
“正是。”
李昭德呼喊道：“快，拿来吾看。”
管家递上一坛酒道：“大人此乃上好的杜康。”
李昭德饮下一口，不觉精神大振。他赞不绝口地夸道：“真乃好酒，入口清香，后味绵长，痛快！”
这时，另一队人马也来到门前。李敬玄面带笑意，老远就招呼道：“李大人，手中的莫非杜康乎？”
李昭德见是李敬玄，立即变了脸。他破口骂道：“你小子长了一双狗鼻子，老远就闻出香味了？”
李敬玄陪着小心道：“下官运来一车杜康，意在讨好大人。哪知你已有了，只好原封带回。”他欲擒故纵地笑道：“对不住了，大人。下官告辞！”
李昭德拧着李敬玄的耳朵，打情骂俏。他嘻嘻一笑道：“俗话说，送礼落人情。你小子，小奸巨滑，没送礼也想落人情？没那么便宜。”
李敬玄挣扎道：“大人，快放手。如此说来，大人笑纳？”
李昭德开心地答道：“老夫不笑也纳，走，把酒统统地拉进去，一醉方休如何？”
二人进了客厅，分主宾坐下。李昭德大呼小叫道：“来人，摆上酒菜！”
片刻的功夫，家人布好酒宴。二人也不客气，一边饮酒，一边大吃大嚼。这时，李敬玄尽说好听的，将李昭德吹得不辨东西。他举起酒杯道：“大人海量，堪称酒中神仙，来，一醉方休！”
李昭德饮下这杯酒，咂嘴夸道：“杜康天下第一美酒，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敬玄皮笑肉不笑地赞道：“杜康天下第一美酒，大人乃朝中第一酒仙，就是程务梃将军也自愧不如。”
李昭德得意非常，飘飘然地笑着：“程务梃打仗行，喝酒不行。酒场上吾俩对阵，孔夫子搬家他尽是输（书）。”
李敬玄嘿嘿一笑，继续灌着迷混汤：“大人不光是朝中第一酒仙，工程设计堪也称一流。工部欲在洛水上架一大桥，苦于无人设计。众人说，除了李大人，别无二者。”
李昭德像喝了蜜水，一直甜到心里。他一拍桌子道：“英雄所见略同。洛水架桥一事，老夫早有所思。”说着，他拿出一张图纸。在李敬玄面前炫耀道：“这是老夫设计的图样，你看如何？”
李敬玄一看，正中下怀。赞不绝口地夸道：“李大人天下独步，真乃巧夺天工。”
此时，李昭德已有几分醉意。他胡吹乱侃道：“不瞒你说，朝中的事。无论文的武的，没能难住老夫的。”
李敬玄顺风使船，又将一顶顶高帽戴在李昭德头上。他奉承道：“那是当然，不然太后会那么器重你。朝堂上，别人不敢说的，你敢说；别人不敢干的，你敢干。却是为何？太后宠着你呢！”
说到太后，李昭德倒有几分清醒。他言不由衷谦虚道：“并非吾老李胆大，那是太后英明！”
“那是，那是。”
李昭德又饮下一杯，身子有些摇晃。他一向看不上李敬玄，今日却破天荒地夸道：“今日的酒喝得畅快，话也说得投机，往后你可要多来啊。”说罢，自觉醉了，一摇三晃地站起来，就要送客。
李敬玄目的达到，临走仍不忘继续灌迷混汤。他进一步奉承道：“是啊，下官高攀了。”趁着李昭德酒醉，他一把将图样塞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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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那人走出门来，跪倒在小顺子的脚下。小顺子一看，果然是个女人。他不悦地问道：“如何是你？”
新娘子跪在地上，不住哽咽道：“吾家老爷病重，妾身代夫接旨。”
小顺子唱道：“太后口谕，李敬玄贪恋女色，玩忽国事，只顾私情，忘乎公差，免去工部尚书一职，降为工部郎中。钦此！”
新娘叩头答道：“谢太后！”
送走公公，新娘进了洞房。抬头一看，丈夫已起床。她惊讶地问道：“老爷，你如何起来了？”
李敬玄没回答新娘子的话，悄声问道：“公公走了？”
“走了。”
桌上已摆好丰盛的酒菜，李敬玄用手指着酒菜嘻嘻一笑：“请。”
新娘嗫嚅道：“老爷重病在身，不可贪恋杯中之物。还是早些安息吧？”
李敬玄诙谐地笑道：“有病没病，只有下官知道。再过一个时辰，你也一清二楚。今日大婚，尚未饮交杯酒如何成为夫妻？请。”说罢，李敬玄与新娘相视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进。
新娘叹道：“唉，奴家命贱，有负老爷。”
李敬玄一怔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新娘深情地望了丈夫一眼，故意做作道：“奴家是个扫帚星，刚一进门，就让老爷丢官降职，实在让人不安啊。”
李敬玄哈哈一笑：“美人儿，话不可那样讲。食色者性也，大房、二房相貌平平。你国色天香，仪态万方，看一眼就让人怦然心动。有了你，下官甚也不要。官职算甚么，岂能伴吾一生？”
新娘瞟了丈夫一眼，善解人意地笑道：“多谢老爷看重。”
李敬玄急不可奈，脱了衣服，一把将新娘抱在怀里。他嘻嘻一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快！”
二人进了罗帷，烈火干柴，不胜欢欣。片刻之后，便传来女人的哼哼声和男人的牛喘声。
自从娶了三夫人，李敬玄无心办差，只顾戏闹。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三夫人举止大方，谈吐高雅，一举一动皆让人欢心。一日晚上，李敬玄与新娘子在灯下饮酒，你推吾让，嬉戏调笑。灯下观美人，自有不尽的乐趣。三夫人着一身青色长袍，高耸的云鬓上插一支金钗，娇媚的丹凤眼楚楚动人，顾盼中眉目传情，显得风姿绰约。看得李敬玄欢喜不尽，饮了一杯又一杯。
新娘放下酒杯劝道：“老爷，不必再饮。”
李敬玄春风得意，意犹未尽，哪肯就此罢休。他挑逗道：“坐红楼、对翠袖、饮美酒、写新诗，这是神仙过的日子。虽说下官不善诗文，眼前有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何能不饮？”
新娘虽说出身贫寒，却志向不俗，相夫教子不拘一格。她深谋远虑地劝道：“你贪酒恋色，不思进取，并非长久之计。奴家既委身与你，就要厮守百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就不愿把工部尚书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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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果然大才，李某得夫人三生有幸也。但不知所言何人？”
新娘脱口而出：“吏部尚书李昭德是也。”
李敬玄心里一阵发冷，连忙摆手道：“不可，万万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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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来到李昭德面前献殷勤，他奉迎地一揖道：“大人，你要的美酒到了。”
“可是杜康？”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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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递上一坛酒道：“大人此乃上好的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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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德饮下这杯酒，咂嘴夸道：“杜康天下第一美酒，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敬玄皮笑肉不笑地赞道：“杜康天下第一美酒，大人乃朝中第一酒仙，就是程务梃将军也自愧不如。”
李昭德得意非常，飘飘然地笑着：“程务梃打仗行，喝酒不行。酒场上吾俩对阵，孔夫子搬家他尽是输（书）。”
李敬玄嘿嘿一笑，继续灌着迷混汤：“大人不光是朝中第一酒仙，工程设计堪也称一流。工部欲在洛水上架一大桥，苦于无人设计。众人说，除了李大人，别无二者。”
李昭德像喝了蜜水，一直甜到心里。他一拍桌子道：“英雄所见略同。洛水架桥一事，老夫早有所思。”说着，他拿出一张图纸。在李敬玄面前炫耀道：“这是老夫设计的图样，你看如何？”
李敬玄一看，正中下怀。赞不绝口地夸道：“李大人天下独步，真乃巧夺天工。”
此时，李昭德已有几分醉意。他胡吹乱侃道：“不瞒你说，朝中的事。无论文的武的，没能难住老夫的。”
李敬玄顺风使船，又将一顶顶高帽戴在李昭德头上。他奉承道：“那是当然，不然太后会那么器重你。朝堂上，别人不敢说的，你敢说；别人不敢干的，你敢干。却是为何？太后宠着你呢！”
说到太后，李昭德倒有几分清醒。他言不由衷谦虚道：“并非吾老李胆大，那是太后英明！”
“那是，那是。”
李昭德又饮下一杯，身子有些摇晃。他一向看不上李敬玄，今日却破天荒地夸道：“今日的酒喝得畅快，话也说得投机，往后你可要多来啊。”说罢，自觉醉了，一摇三晃地站起来，就要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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