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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封禅与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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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又是朝会的日子。乾元殿里死气沉沉的,仍旧是众臣站班,山呼万岁的老一套。二圣升座以后,武则天瞄了李治一眼。李治轻轻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讲道:“关中数月大旱,饥民遍地,朕的病也越来越重了。为改变大局,朕欲封禅嵩山,为苍生祈福,也为朕减灾祛病。众爱卿意下如何?”

    刘仁轨给李敬玄递个眼神,意思让他出面反对。孰料,李敬玄不愿触这霉头。装疯卖傻,摇头无语。别人不答话可以,刘仁轨不行。首辅大臣,如何不答皇上的问话?只见他上前一步,忧心如焚地奏道:“封禅嵩山,为陛下祛病,为百姓祈福,臣无异议。只是封禅均是在风调雨顺之年。如今关中大旱,民不聊生,浩浩荡荡前去封禅,百姓会不会”

    武则天早把首辅大臣看透,知他骨子里反对皇上东行。她剜了刘仁轨一眼,冷嘲热讽道:“刘相国心里有话,不妨直言。此次封禅是百姓不同意,还是你有所顾虑?”

    武则天将了刘仁轨一军,使他心惊肉跳。刘仁轨连忙改口道:“臣同意封禅嵩山,为皇上祛病,为百姓祈福!”

    武则天又盯了李敬玄一眼,咄咄逼人地问道:“李爱卿,你呢?”

    李敬玄早就看穿了武则天的把戏,却不敢点破。他硬着头皮答道:“天皇封禅嵩山,此乃普救苍生之举,臣无异议!”

    枪打出头鸟,武则天这一招果然利害。刘仁轨、李敬玄连连败阵,哪个还敢出头反对?她望着殿台下的众臣进一步问道:“众爱卿意下如何?”

    众臣看风使舵,一齐高呼:“臣请陛下成行!”

    武则天见众臣无话,心情平静了许多。为了防止刘仁轨再次作梗,她朗声宣布道:“天皇出行,太子监国。刘爱卿,太子年幼,缺少监国经验,你留在京都扶佐太子。”

    刘仁轨虽说不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他只得跪下一揖道:“臣臣遵旨。”

    散朝以后,刘仁轨与李敬玄走在一起,二人惆然若失地下着台阶。刘仁轨本想责怪李敬玄,想到木已成舟,何必多事?他没话找话地赞道:“李大人大才啊,这件事还真让你说准了。”

    李敬玄一怔问道:“不知相国所言何事?”

    刘仁轨闪了李敬玄一眼,长叹一声道:“二圣东去,岂不迁都?天后真的绕了个圈儿,把吾等绕进去了。”

    李敬玄不热不冷地叹道:“武则天会玩啊,既是迁都,还让吾等无话可说。”

    刘仁轨感慨道:“她太会玩了,玩得吾心惊肉跳。照这样玩下去,大唐社稷休矣!”

    李敬玄对二圣东行虽说不满,也不愿正面反对。为了打鬼,借助钟馗。他撺掇道:“相国朝中第一臣,有当国之责。你忠心体国,有力挽狂澜之才,事到到如今,不知有何良策?”

    刘仁轨只是摇头,并不说话,脸上现出忧虑的表情。

    星汉灿烂,月色皎洁。

    迎仙宫一侧,挂着天皇的新衣。武则天抚着新衣,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李治刚一进门,武则天招手道:“陛下,快来看看你的新衣。”

    李治望着衣服,兴味盎然地问道:“这就是朕祭天的衮冕?”

    武则天眉飞色舞地答道:“正是。来,本宫给陛下穿上试试。”

    李治一边试衣,一边疑惑地问道:“明日就要东去,诸事需要安排,朕如何看你不慌不忙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诸事本宫料理齐毕,陛下放心。”

    “只欠东风,还有甚事?”

    武则天反问道:“如今粮库空虚,饥民成千上万。吾等东去,长安的百姓如何生活?”

    李治被问得无话可说,瞠目结舌地问道:“天后,你的意思”

    “本宫的意思是,想办法让百姓度过荒年。”

    李治马上变了脸,忧虑忡忡地问道:“难啊。那么多人,怕有几万张嘴,要吃多少粮米,这可如何是好?”

    武则天嫣然一笑,轻松地答道:“陛下重病在身,不必多虑。本宫的意思是,一张嘴也不能闲着,一人也不可饿死。”

    “这这”

    “唉,有甚办法?只有借粮。”

    “要借多少粮米?”

    “本宫要借二十万石粮米赈灾。”

    李治吃惊望着武则天,匪夷所思地问道:“天后不是说梦话吧?国库空虚,无粮可赈。那么多粮米,从何处而来?”

    武则天得意地笑了,故意调侃道:“陛下放心,此事由本宫一手操办,绝不让皇上劳神。向何人去借,本宫心中有数。”

    “你心中有数,朕心中无数。到底向何人去错?”

    “娄师德。”

    “娄大将军?”

    “娄师德是个大财主,军中有数十万石军粮。不向他借,还有何人?”

    李治沉思一阵,连忙摇头道:“天后,娄师德安西屯田,没要国家一石军粮。如今向他伸手,多有不妥!”

    武则天宛尔一笑,故意刁难道:“不向他借向哪个借?请陛下明示!”

    “这”

    武则天据理而论:“安西大营现有三十万石存粮,先借一些救急,过后本宫设法还他就是。”

    李治内疚地叹息道:“娄师德确是难得,所有将领若像他那样屯田自足,朝廷的日子就好过了。”

    武则天劝慰道:“陛下不必着急,等朝局稳定以后,天皇可颁一道明诏,让所有军队屯田自给。”

    李治在心里夸道,天后多才多智,顾虑周全。有这样的皇后,朕何愁之有?想到这里,他回头称赞道:“天后办事,滴水不漏。朕累了,要休息。”说罢,李治悄悄向内室走去。

    武则天见丈夫去了,心事稍微安宁。她对门外叫道:“来人!”

    一太监进门一揖道:“天后有何吩咐?”

    “宣徐有功进宫!”

    那个太监刚出门,武则天又叫道:“小顺子——”

    小顺子进门,喜形于色地问道:“天后”

    武则天一边悠闲地踱着步子,一边笑逐颜开地吩咐道:“明日你率大队人马一路东行,车辇之中,只你一人,大队人马由你调度。该行则行,该止则止。你可知本宫的心思?”

    小顺子灵机一动道:“啊,天后欲唱空城计?”

    武则天作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肃然喝道:“此事关系重大,若走漏消息,本宫要你项上人头!”

    小顺子心里一紧答道:“是。”

    小顺子出门后,徐有功随即进宫。他跪下一揖道:“参见天后,更深夜静,不知召臣何事?”

    武则天示意徐有功坐下,然后款款而言:“徐爱卿,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吾等东行,不可置长安百姓生死于不顾。派你到娄师德大营借二十万担粮食,即速运回长安,以解燃眉之急。”

    徐有功慌忙答道:“臣遵旨!”

    武则天把脸一沉,一字一顿地讲道:“天皇封你为赈灾大使,赈粮分配,要你一手操办,人命关天,不可出现一丝差错。”

    徐有功深感担子沉重,郑重答道:“臣遵旨!”

    如果说武则天皇袍加身,面南称帝有诸多原因。那么,长安赈灾便是重重的一笔。饥民端起饭碗,便想起天后的爱民之心。感激之情何不油然而生?

    子夜时分,长安城毫无声息。月儿像银盘高高挂在西天,洒下一片清辉。月光照着阗无人声的街道,给人以神秘的感觉。万人皆睡,唯有一人未眠,这就是黑衣人。她趁着天黑无人,悄悄向一条小巷摸去。这里是长安贫民区,住着成千上万的叫花子和外地流民。

    小巷里,一片破旧的草房。草房四周,垃圾成堆连片,老远便能闻到冲天的臭气。饥民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街道上,腹饥风寒,艰难度日。在一堵破墙下,一叫花子依墙而眠,虽说饥肠辘辘,却也酣声如雷。

    黒衣人轻手轻脚地走来,悄声叫道:“小三子?”

    那叫花子一激灵站起来,望着面前的人。急忙施礼道:“啊,小的见过少主人。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黒衣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对着小三子耳朵悄语一阵。

    小三子失声叫道:“若是如此,武后命该休也!”

    黒衣人听了,急忙捂上小三子的嘴。

    小三子低语道:“少主人尽管放心。小的这就去找黑龙大哥,让他率领人马,及早下山。”

    黑衣人打个手势,轻言漫语道:“事关重大,速去速回!”

    小三子急急而去,不久便消失在夜幕中。

    月亮落山,夜幕遮掩了一切。在不见边际的夜幕中,孕育着一场改革,一场撕杀,是胜是负,是吉是凶,尚在未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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